第14章
“你們都聽說了嗎?我們學校昨天半夜裏有個女生在鏡心湖投湖自殺了,今天一大早有人發現了她的遺書,現在警察已經把鏡心湖封鎖起來了。”李耀文刷着手機,群裏和朋友圈裏小道消息正在瘋傳。
陸夕寒問道,“怎麽會這樣,是因為沒有辦法畢業嗎?” 近些年很有些大學生因為沒辦法畢業而選擇自殺的。
李耀文搖頭,“比這可怕多了。”他神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目前小道消息是,那女生被我們學校一個教授給那個了,想不通自殺了。”
陸夕寒愕然的睜大了眼睛,他自然知道李耀文的意思。他也看到過一些大學老師性侵學生的新聞,只是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發生在文華大學,還引發了如此令人悲痛的結果。
在這個網狀的社會,任何一個細小節點的消息都有可能引發全國範圍內的軒然大波。起初,文華本想将這件事壓下去,但那封遺書在當天清晨被自殺學生的室友發現後,就用手機拍了下來,如今她們為了給自己的室友鳴不平,把遺書放在了微博上。
那封遺書在網絡上引發大量轉載,陸夕寒在微博上刷到了那封長達五千字的手寫遺書。
“我叫李曉雲,文華大學經管院大四學生。四年前,我作為全村唯一一個大學生來到這所傳言中最美的大學,以為會從此改變我貧苦的命運。但命運是如此拙劣不堪,竟讓我在此後的四年中,生生活在人間煉獄裏……”
李曉雲在信中泣血長書自己在文華大學四年裏的非人遭遇,她從大一開始就屢屢被經管院一個叫朱利民的教授性騷擾,但她一直不敢反抗。在大二那年,她被朱利民在家中強暴,自此以後,朱利民對她的侵犯越發變本加厲,在挂科的威脅下,這個單純膽小的山村女孩只能任其施暴。她在大三試圖反抗,卻被朱利民挂了兩科專業課。大四時,朱利民揚言讓她延畢一年,她向院長求救,卻被院長冷漠的打發掉,最後被逼到絕路,終是以死結束了屈辱折磨的大學光陰,決絕的投進了鏡心湖裏。
李曉雲在自殺之前,冷靜地做好了一切準備,她親筆寫好了這封遺書,把這四年裏她努力弄到的音頻證據存在了雲盤裏,在信後寫上了鏈接地址,并備份一份在U盤,放在室友的桌上。
信裏最後一句,筆者明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寫完。
“我深知憑我一己之力,根本撼動不了朱利民分毫,我只能用轟轟烈烈的死,換取正義光臨我這副卑賤肮髒的身軀。”
裝着證據的雲盤鏈接很快被公關删除,但網友總能在被删之前早到一步,一時間文華性侵音頻登上各大網站頭條,不少網友在獵奇或憤怒的心情下,把音頻一遍遍的放在網絡上,有的甚至還明碼标價,下載量不計其數。
王思齊也下了一份,用手機在寝室放了出來。
李曉雲在偷錄的時候,明顯故意多次喊朱利民的名字,并不斷激怒朱利民讓他說話,音頻裏的喘息聲拍打聲,和最後一段李曉雲的慘叫,讓整個寝室都沉默下來。
“狗日的,這個朱利民真是個人渣變态。”王思齊氣不過,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平日裏圓滑過人的李耀文也忍不住罵了幾句,嘆氣道,“這個朱利民背景可有點厲害,之前就聽人說過他經常騷擾女學生,這次事情鬧這麽大,也不知能不能把他徹底搞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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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文似乎總能比別人知道的多一點,陸夕寒忍不住道,“這鐵證如山,他要是還能全身而退,還有什麽公道可言?”
王思齊把他在游戲裏的垃圾話都說了個遍,才發現杜昊成一直沒有參與讨論,
“杜昊成,這麽令人震怒的新聞,你都沒點感想嗎!”
杜昊成正在看書,擡頭說了句,“生氣有用嗎?” 每天讓人生氣的新聞那麽多,他生氣不過來。
王思齊本來已經高看他一眼,聞言又打破了之前一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印象,聞言憤聲道,“社會要都是你這種麻木不仁的人,李曉雲才真是死不瞑目了!”
正在刷手機的陸夕寒突然站起身,“我先出去了。”
鏡心浪潮的內部群這幾天也爆炸似的讨論這件事,這時張彬凱臨時通知開會,一定是有了什麽策劃。
陸夕寒穿好衣服,飛速的朝鏡心浪潮的根據地——鏡心咖啡館跑去。
他路過鏡心湖時,發現那裏依然有警察,湖泊沿岸被封鎖了一段。他望了眼平靜如鏡的鏡心湖,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悲涼,逝者已矣,生者能做的,不過就是求一份自己良心上的安寧。
咖啡館裏近日生意不太好,湖裏死了個人,平日裏來這兒聚會的學生都不再過來,反而為他們的會議提供了便利。
張彬凱戴着副黑框眼鏡,也蓋不住他眼下的青黑,他已經熬了一個通宵,此時見內部人員到齊,張開了嘶啞的嗓子。
“李曉雲事件想必不用我多說各位都已經清楚,我們今天在這裏開會,不是來發洩憤怒的情緒,也不是來利用這個事件吃人血饅頭,寫幾篇批判文章漲粉。”他喝了一口咖啡,清了清喉嚨,表情似是很不屑這段時間瘋狂挖掘李曉雲事件借機漲粉的媒體,
“李曉雲的死已經引起了整個國家媒體的關注,學校即使想徇私,面對這麽大的社會壓力,也斷然不會做出自毀長城的事。但朱利民倒了又如何?文華大學或許還有很多個朱利民,他們可能就在我們身邊,平日裏看着為人師表,私下裏朝學生伸出了魔爪我們又如何知道?”
張彬凱的語氣很重,大有要懷疑全校老師的态勢。陸夕寒有些不悅,他心裏喊道,不是所有老師都是如此,顧柏時就絕對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張彬凱繼續道,“就在昨天,我在微信公衆號後臺收到了一個用戶的留言,她說她有和李曉雲類似的遭遇,聽說李曉雲的事情後,這些天寝食難安,她想聯系我們,讓我們報道出去。”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氣,沒想到竟會有人聯系他們這樣一個學生辦的區區自媒體,來做這樣嚴肅的報道,一時面面相觑。
林雪陽問道,“如何保證她說的是真的?我們确實想伸張正義,但也不能做一把刀,砍向無辜的人。”
張彬凱看了她一眼,語氣森冷,“這件事絕對是真的,因為就在幾年前,這件事被她揭發,還被小範圍報道過。但後來報道都被撤下來,顯然有人做了手腳。”
“我需要兩個人來做這個采訪,你們誰來?”
不少人都在猶豫,他們都是心懷新聞理想的學生,才會因此走到一起,但這件事太過沉重,他們不知道還未踏入社會的自己,能不能承受學校的壓力。
陸夕寒也在猶豫,他猶豫的不是責任,他只是在思考以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把這份任務做好,何況他還是個男生,采訪這樣的事情會不會不合适?
張彬凱掃視一遍所有人的臉,沉聲道,“即使最後出了事,也是我的責任最大,所有事情我擔着。”
陸夕寒開口道,“我來做這個采訪。”
一旁的林雪陽也立即說道,“我也做。”
張彬凱欣慰的點頭,“那就你們兩個,我會把采訪對象的聯系方式給你們。你們要注意,這個采訪絕對匿名,不能透露出受害者太多的信息,明白了嗎?”
陸夕寒和林雪陽鄭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