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臨時工作牌姓名一欄需要手寫。我貼心到怕那個女負責人寫錯,特意拆開來提示。

我慢慢地說,禾呈程,夕口名,程名。

可她竟在聽了前三個字後就忽略了剩下的,迷之自信地下了筆,還邊寫邊說,這三個字可真秀氣,人如其名。

我懵逼,總共就倆字,哪來的三個。低頭一看,這他媽就尴尬了。

只見牌上寫着:何程程。

我迅速扯過牌子,那什麽姐,我還是自己寫吧。

我能畫好各種複雜圖案,就是寫不好字,寫的真他娘的不是一般難看。這麽多年我的繪畫水平突飛猛進,可寫字水平還停留在小學三年級的樣子。大筆一揮寫完後往胸前一挂,自己都沒敢再去細看。

所以名字被席卓認錯并不是他的錯,我不懂他為什麽要在聽我糾正後微笑點頭說了聲對不起。

就這樣,我多了個外號,代替了我的大名在劇組幕後工作人員中普及了。

我,真的成了小各。一旦哪冒出這倆個因我偶像得來的字,我會立馬甩頭看過去,欣喜又敏感。

這并不是我第一次跟組,已不會像土包子進城一樣到處打探和觀看,我深知我是被借過來幫忙整理和清點服裝的。

整個劇組演員衆多,每次轉場換戲,服裝總是脫滿地都是。我就是跟着服裝組反複把衣服收好,拿出,清洗,并協助演員們換上的。大概我人傻勤懇好說話,很自然被組內其他人當成了親密同事。

我在工作時也沒忘我還是個粉絲,一有閑暇時間就會站在工作人員中間看席卓拍戲。曾只能在網上看到的花絮變成直播,別提多刺激。

科班出身的席卓,角色駕馭能力特別強,明明演個斯文敗類大反派卻依然讓人忍不住去愛。越是看他在鏡頭下的絕妙演技我就越瞧不起自己,我和他也就才差了個三歲而已,中間卻隔着無數光年的距離。

席卓是典型的幕前男神幕後男神經。之前光聽說我還不太信,直到我無意間路過看到我們的席Boss在空場時和幾個工作人員玩老鷹捉小雞的游戲。他把偶像光環全部褪去,還穿着戲中的軍服,一口整齊白牙,笑的昏天暗地。

我曾特羨慕席卓身邊的工作人員,覺得他們能與席卓共事,定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現在每天都直接或間接的與這些人并肩,也能與席卓打照面,還真是有生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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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卓是紅綠色盲,然而他在服飾穿搭上卻比其他男星都要更勝一籌,除他自己的苦做功課之外,更多的當然是他有個超級優秀的服裝造型師。

所以我特意去認識了Cindy。就是還戒指時給我用一次性水杯倒水的那個姐姐。她樸素至極,總是帶着口罩,看不到臉只露着月牙眼,她說小各,我記得你喲。

久仰大名的話我嫌太俗,沒說出口,只是笑着說,Cindy姐多多關照。說完後呆愣,我擦,好像更俗。

民國初年受清朝和西方文化的雙重影響,出現了以廢除傳統服飾為中心內容的服飾改革。男子服飾從長袍馬褂向中山裝和西裝逐步過渡,女子服飾更是變得日益豐富多彩有普及旗袍的趨勢。有些衣服穿起來要是沒兩三個人一起上手幫演員的忙,短時間內還真穿不明白。

為注重演員隐私,男女工作人員大多是分開來的。因劇組此無條文的規矩,我偶然得到了幫席卓換裝的福利。

我為對得起胸前的工作牌,極力驅逐身上作為他粉絲的影子,和另一個同事一起往那半裸着的完美身體上套着衣服。

席卓比我高很多,站在那如尊雕像,他好像在溜號。我最後仰頭去幫他系軍裝領口的扣子時提醒他側頭,他沒聽見。奈何外面在催演員歸位,我一着急,就伸手按着他的脖子輕推去了一旁。

他保持着被我推的動作,眼睛看回來:“最上面的扣子能不能不系,有點緊。”

我也知道緊,可還是邊費力地系邊回:“是必須要系的。”

他用鼻腔輕哼道:“是這樣啊。”

我點頭:“嗯。”

一旁的白漾提醒道:“快,該走了。”

席卓擡腳往外走,邊走邊左右活動脖子人工地松着領口。

我跟在他們後面,出門就撞到服裝組一跟我混的不錯的女生,她拽我:“曲老師就坐在外面,他唯一一場戲剛下來,估計要走人了,你快去啊!”

我沒來得及感謝小優特意來告訴我,就直接跑回後臺去背包裏取筆和本。

我那個國家二級舞蹈演員的媽,鐘愛曲先,得知曲先這部戲有客串戲份,前幾天還特意打來電話來讓我想辦法要到簽名。

曲先是我媽那個年代的巨星,當年火遍大江南北。我見到真人才知道,君生我未生并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我老君還他媽沒老,那坐在休息席上的哪像是個五十出頭的人。

本以為這樣一個看起來儒雅紳士的老戲骨定是很好相處,等我十分禮貌湊過去說明來意才知是我不自量力。

曲老師看都沒看我就忽略了我的請求,他助理還在大力推開我後一驚一乍的扭頭道:“陳導你們這工作人員很沒素質啊!”

娘娘腔的尖尖嗓音惹來不少在場的視線,我立馬為險些不小心踩到曲老師掉在地上的外套鞠躬認錯。

我覺得我丢人丢大發了,拎着本子快速撤離。剛走到後臺拐角,手中硬殼本就被人快速拽去。

我眼睜睜地看着一熟悉的身影拿着我的本子大步流星的回了我剛才站的位置。

天,我的腦袋不會轉了,跟幾個同樣看到情況的工作人員一樣定在那全程等彎腰禮貌向曲老師要完簽名的席卓走回來。

席卓并沒走到我身邊,只是路過時胳膊一甩,把本子準确地扔還給我。

嘩啦啦的紙張劃過半空,最後跌落在了我的鞋上。我蹲下身去撿,別着筆的那頁紙上躺着曲先龍飛鳳舞的大氣簽名,我內心複雜,半天沒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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