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幽暗之林是傳說中的神棄之地。

是只存在游吟詩人婉轉曲調中的傳奇、傳那是一片存在久矣的密林,其來處無人能尋。

但在幾大教會都知道那不是密林,而是一塊面積較小的大陸。神柄四分五裂後,這片曾經備受恩澤的大陸就徹底遮掩了起來,誰都找不到。可詭谲的是,這片大陸就好似會移動,隔個幾十年就能聽到有人誤入的傳言。

可這些都不是教會關切的重點……

同為游吟詩人歌頌的一部分,諸位正神神降的次數越來越稀少,在近幾百年更是從未有過回應!

因此當大地之母神殿有異動的時候,哪怕再怎麽封鎖,其他教會都迅速知道了這個消息。

神的氣息無法掩蓋。

更沒有什麽值得讓神祗去遮掩氣息。

晨曦之主神殿。

大主教特洛夫斯基侍立在光與暗的交界,晨曦的光輝還未灑落,太陽還未升起,昏暗的天色交織着繁星,他凝望着神殿外的夜色。

“大主教,十分鐘前,大地母神教會的信徒裏似有異動。光是羅薩的幾個教區,就有數百名教徒當街下跪,口稱感應到大地母神的氣息。其他王國更是如出一轍,難道是大地母神教會打算做些什麽?”一個神官打扮的人低聲說道。

特洛夫斯基是個胡子花白的老人,神情很是和藹可親,絲毫不見以烈日當空灼燒萬物的晨曦之主教徒的模樣,“神的想法,非凡人所能感悟。”

哪怕那是其他的神靈,亦是如此。

那淡然自若的回應,讓彙報的神官有些不安,“但是……”

大主教的臉皮抖動了兩下,露出了個寬和的笑容:“大地母神蘇醒了,這确實令人擔憂。但是……”

看不見的陰影裏,大主教的笑容越裂越大,近似可怖詭異,“我感應到了我主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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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一愣,繼而狂喜。

歌頌晨曦之主的歌謠有許多,在歌曲裏,祂掌握的是太陽的權柄,是日之神光之主,其灼灼光輝不容直視。相比較随性不在意教徒死活撒完光輝就走的大地母神,晨曦之主更為霸道,其教徒的性格也更為沖動易怒,與戰神的信徒相差無幾。

神官對大主教的說法毫不懷疑,立刻就不再糾結這件事。

大殿內無人後,特洛夫斯基看着神聖恢弘的殿堂,轉身一步步走上臺階。在專屬他的座椅前停住,大主教自語:“我主……”

他感應着身軀裏的劇變與撕裂,完全不相容的力量在扭曲着他多年苦修,可特洛夫斯基不為所動,身軀反而漸漸顫抖起來,似是痛苦難忍,又像極了荊棘歡悅。在聖袍下,他的腹部鼓起了幾塊又迅速收縮,胳膊軟化了一瞬黏糊糊得猶如觸手,這種種異變……就好像那些堕落者一般。

這是我主給予的考驗。

特洛夫斯基靜默,他那蒼老的臉龐盡是寬容仁慈。

可嘴角依然殘留着那詭谲的笑容。

——越臨近神,越容易瘋魔。

那只會越發感覺自身之渺小,如同星空之砂礫。

神祗是至高無上,是一切的終極,是光的盡頭,是無窮的知識……神的只言片語,于人而言即是聖音。

古老。

又邪惡。

啊,這些神祗……

誰能說得清楚,這幾大正神是不是僅僅是其中……不太邪惡的那幾位?

就在晨曦之主悄然發生異變的時候,跨越不知多少星空,黃色的扭曲身影試圖降臨幽暗之林。

神是不能出現在大陸,這似乎是一種無名的法則。

借由神降,祂們能短暫停留,但過高層次的神力會在之後徹底碾碎寄托物。那就相當于是一種……投射。

也有更為直接的投影,虛幻的假象。

然而無論投影擁有多麽龐大的力量,由始至終祂們都不能在現世擁有實體。

這或許是限制神靈對大陸的毀滅?

畢竟就連人類直視投影的瞬間都可能癫狂發瘋或者被湧入腦袋的真實擠爆。

但這個理由在各大教會是不受承認的。

神靈怎會受到束縛?

過于龐大的身軀似乎擠滿了這片星域,在界與界的縫隙中,一只碩大無比的黃褐色眼球透過縫隙瞧了瞧。

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祂看到了——

狂熱!

祂看到了“——”。

一股由內而外迸發的狂喜掠過。

那縫隙異常堅硬,可在星空之中傳來無聲的迅猛撞擊,就好似有什麽東西拼了命也要從這裏擠出來!

近了。

更近了!

五蘇抱着大球球嘟哝:“嫑看五蘇。”

坐在石柱上,小小的五蘇看着前仆後繼的怪物襲擊着矮牆,随着虛空之上那道瀕臨的視線靠近,那些怪物似是戰栗扭動,又增大了幾分。

這話似乎是一個無形的譴責,生生鞭策着大球球,讓一直安分在五蘇懷裏的黑色球體猛地掙動了兩下。

五蘇揉了揉軟乎乎的大球球,“你怎麽了?”

大球球默默地、默默地把自己更深地塞到五蘇的懷裏,糊了他一手好軟肉。

幽暗之林的上空,出現了一個漩渦。

那就像是一道黑色的口子,宛如用一把幹脆利落的刀在虛空劃拉開,透過那口子能看到的只有濃郁的黑色,那極致的黑偶爾夾雜着幾塊綠色的色塊和溫暖的耀斑,随着口子洩露後的嗡鳴異常刺耳。

(伴随着異動,堕落之廊的光芒越發清晰,就好似被黑口子給汲取了養分)

黑色似乎湧動成了醜陋無比的觸手。

頓了頓。

幽幽把恐怖至極的觸手怪物卷了卷,團了團,委委屈屈般濃縮成一顆大圓球。

瞬間恐怖等級從至高跌落萌萌噠。

誰叫那位喜歡呢?

祂苦惱地想着。

堕落之廊的亮光越盛,每一根石柱都閃爍着光芒。

奇怪的是,那似乎帶着一種熾熱的溫暖。

與名稱極為不符。

對着那片試圖降臨的扭曲淡黃色,祂閃爍着近乎熾熱的耀斑。

“——”是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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