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五蘇坐在工會的櫃臺後，米娜躲在他後面。

梅菲斯特旗幟鮮明地站在櫃臺前，就像是雙雙對抗的模樣。

而倘若仔細去看梅菲斯特，那種蠱惑可憐又委屈的小模樣卻深深烙印在金眸裏。

米娜：呔！

太小白蓮了！

梅菲斯特單單那容貌随意散發着誘惑就足以讓人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小可憐什麽的完全不符合氣質好嘛？！

自诩忍耐不足不能抵抗誘惑的米娜選擇了眼不見為淨。

在遭受了那瞬間極為巨大的打擊後，米娜深刻地認識到一點。

梅菲斯特不是人。

他，或者是“祂”。

米娜謹慎選擇了用詞，即使在五蘇懷有小抱怨後，梅菲斯特的态度異常順從。

可米娜完全不敢掉以輕心。

這一位輕而易舉就能讓人發瘋。

就算五蘇同樣不是普通“人”，但是相比較随随便便就能讓人發瘋的梅菲斯特，她更想嬌小可憐地窩在五蘇的身邊。

米娜碎碎念地在心裏自言自語。

能牽制梅菲斯特的唯有五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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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幽幽地想。

直到現在米娜都沒有從游戲和現實勾連的真實感，但是梅菲斯特所展現出來的瘋狂扭曲卻是猶在眼前。

——和梅菲斯特對視那一瞬間的沖擊差點讓米娜掉光san值。

直面偉大恐懼充斥一切的知識充滿米娜的頭腦，被知識充實的幸福感霸占了米娜所有的情緒，雖然她很快就被五蘇抽離了那種失控堕落的瘋狂，清醒後的米娜或許記不清那種虛妄幸福的扭曲感……

可她總算能理解堕落者的變态絕望，米娜不敢保證自己在那種失控瘋狂的狀态下會做出什麽。

或許連人類的形态都不能保存？

五蘇慢吞吞說：“米娜，游戲開始了三年嗎？”

米娜在五蘇背後慫慫噠點頭。

“三年啊……”五蘇擰着小眉頭，有點悶悶不樂，“你們有誰見過游戲的發起人嗎？”

米娜困惑：“異世公司的人很少出現，只有公司發言人偶爾會接受采訪。這游戲這麽大的流水，按理說公司的情況應該早就被各媒體挖掘出來的，但是異世公司神秘到幾乎無人探知內情，所以……”她不敢說，這種超前發展的虛拟游戲倉技術，或許連國家層面都有所關注。

但貌似并沒有太大的效果。

五蘇托腮，五蘇認真想了想，五蘇說：“米娜，不要再登錄游戲了。”米娜微愣，她驚訝地看着五蘇，好像沒想到五蘇會這麽說。

五蘇小小聲，“這個游戲嫑玩了。”

“為什麽會這麽說？”米娜驚訝地看着五蘇。

五蘇扭頭戳了戳矮人禦姐光滑的臉蛋，“你們明明知道不對勁卻還在繼續登錄游戲，沒感覺怪怪嗎？”

他近乎溫柔寬容地說。

米娜從五蘇軟乎乎的手指搶回自己的臉蛋，揉了揉嘀咕說：“從哪裏聽都是怪怪的。”

小小個的五蘇說出這樣的話時，哪怕他那張美麗至極的容貌透露出若隐若現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寡淡平靜時，米娜都忍不住那種油然而生的軟萌感。

米娜忍不住偷偷撸了一把五蘇的小卷毛。

只不過……

五蘇的邏輯清晰起來後，米娜怎麽隐隐有種智商被碾壓的錯覺？

米娜：嘤嘤嘤我那麽大一個小呆瓜呢！

五蘇提及這件事後，米娜才反應過來。

他們好像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游戲會危及他們生命，哪怕在見證了這游戲能改變現實的真相後……包括雨果他們也從來沒覺得這是一件多麽危急的事情。

就好像、就好像在游戲裏暢游是一件多麽幸福有趣的事情。

那種隐藏在他們心底的偏執與幸福感時常躍動着。

米娜：驚恐.jpg

一瞬間感覺世界都不一樣了。

米娜的嘴巴張張合合了片刻，“那直播間那件事……他們，他們怎麽會？”她倏忽住嘴，想起來剛剛就是試圖說起這事，才會引來梅菲斯特那麽大的反應。

梅菲斯特負手站在櫃臺前，就在五蘇和米娜對話的時候，他似是時光凝固了般沒有任何的動作。呼吸、心跳、身體的任何微表情都沒有，就宛如梅菲斯特從漫長的歲月裏踏步而來，依舊是這般俊美至極的模樣。

米娜恍惚了會，想起了更要緊的一件事，“那整個游戲……”她緊張到手指幾乎要扭在一起，畏懼着聽到另一只靴子落地的聲音。

“是真的。”梅菲斯特淡漠接過了話頭，他的眼中依舊只有五蘇的存在，那話語卻似是在同米娜回答。

“游戲是真實的世界。”

米娜俏麗的臉蛋瞬間煞白。

——這是真實。

靴子落地。

那便是，最終的宣判了。

兩秒鐘後，五蘇聽到了米娜的嘔吐聲。米娜的情緒波動太大到游戲倉甚至緊急判定了米娜的身體狀況，然後速速把她踢下線。

她回到現實的那瞬間就猛地推開了游戲倉，竄進去廁所。

在夾雜着哭泣與嘔吐的聲音中，電腦的直播間還在不斷播放着奇怪的畫面，幾秒鐘後伴随着一瞬間轟鳴，機箱的風扇發出悲鳴的慘叫聲，就好似被什麽東西腐蝕。

電腦黑屏了。

如同月有陰晴圓缺，地球是一顆非常圓潤可愛的星球。自轉的日子雖然很無聊，但是數着那些安靜死寂的星球時，那種獨一無二的詭異萌感卻是難免的。

如此多的繁星，如此多的瞬息，唯有地球方才誕生了如此多的種族，擁有了宛如天賜的變化。

就在某一天。

地球擁有了顆兄弟球，黯黯淡淡。

就好似地球的陰影。

地球覺得兄弟球看起來很好吃。

正好。

兄弟球看它也是這樣。

純黑與藍綠糾纏在一處，漸漸從兩顆完全不相容扭曲成在一處。

那更像是地球與其陰影漸漸融合了。

雖然那速度很慢、很慢。

五蘇邁着小短腿到了領土。

他抽出半透明框框看着領土的情況。

【子民：581】

五蘇戳開【子民】這一欄，看着裏面的小分類。

【子民】

【普通子民：571】

【特殊子民（旅人）：10】

五蘇挨個戳了戳。

【野狐】下線，【雨果】下線，【我不吃茄子】下線……小小的五蘇面無表情把所有旅人都戳下線了。

五蘇把領土所有的玩家都驅逐出境（下線）後，戳着半透明框框，溫吞柔和地說：“讓玩家下線。”

——就如同神谕，如同聖言。

一瞬間大陸無聲無息間空寂了許多。

而尋常的人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就像是有一層朦胧而淺薄的面紗蒙住了他們的雙眼，只能窺見自身的一畝三分地。

就好像麥克爾剛剛還在和野狐在對話。

野狐被彈出來那刻，麥克爾只是迷瞪了一秒，繼續掄起鐵錘砸着鑄模。

一下，又一下。

完全不記得剛剛還在和他對話的野狐。

被彈出來的玩家一臉茫然，爬去游戲論壇看了一眼，霎時間被直播間的畫面又沖擊了一波，世界觀搖搖欲墜。

五蘇關掉系統。

小短腿噠噠，五蘇要去議事廳。

有些事情需要解決。

阿蓮娜就在議事廳。

五蘇背後跟着條大尾巴溜溜達達進了議事廳，阿蓮娜擡頭看着兩位大小美人進來，直接忽視了梅菲斯特和五蘇說話。

“領主，問題基本都解決了。”

她一列拉開了之前的安排。

五蘇默默看完後，昂着小腦袋看着阿蓮娜，語氣甜滋滋地說：“謝謝阿蓮娜。”

沃爾夫大騎士默默捂住被萌暈的心，看了眼五蘇身後的梅菲斯特。

是她的錯覺嗎？

總感覺好像被什麽極其兇惡可怖的視線盯上了。

“剛才波西·史密斯來感謝領主對小克裏斯的幫助，并且再三保證再也不會讓小克裏斯亂跑了。”阿蓮娜說，“他似乎害怕您因此而生氣。”

波西·史密斯：有1說1，我是害怕你生氣。

梅菲斯特那古怪而嘶啞的嗓音煞是好聽，猶如虛空傳來的曼妙音樂，不着痕跡地蠱惑着聽衆，強勢而巧妙地插入了對話，“您為何不生氣？”

這話似是在替阿蓮娜發問，又好像還潛藏着唯有自己才清楚的意味。

五蘇背着小手慢吞吞說：“為什麽五蘇要生氣？”

鎏金色眼眸噙滿了惡意，溫暖的金色極快、又極慢地染滿了紅色，抹不開的濃重霧氣慢慢蓋住了幽暗之林，似是把原本就被暗夜漆黑包裹住的小塊大陸更深、更緊密地包裹住。

這一回阿蓮娜确定了惡意的來源。

但怎麽說呢？

雖然阿蓮娜·沃爾夫是絕對的五蘇派，不論五蘇做什麽她都會支持，并且她極其警惕梅菲斯特的存在。

但是、但是她不得不說。

在這件事上阿蓮娜對梅菲斯特擁有着微薄的同情，某種程度上來說，喜歡小領主是一件難以形容的可憐事。

五蘇小領主有喜歡的情感。

但是。

是的，萬物萬事總有個但是。

那更像是一種獨特且擁有着微妙神性的疏離感。就好像是……神愛萬物，卻也僅僅是稀薄而廣袤的愛。

那是大愛。

五蘇沒有也不會對其中某一個獨特的個體擁有與其他不同的情緒。

——獨特的，溫柔的，自私的，激烈的，包含着占有欲的情感。

所以小領主不會生氣。

只要他想，五蘇便能窺見一切事物的全貌——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活着的，死去的。

時空長河盡數釋放着光芒，不遠萬裏，溫柔地，冰冷地灑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梅菲斯特也曾在這片行走的光芒中閃耀着，縱使過往枯如朽木，回首向來生生不息。

平等，且公平的注視。

而這正是令人絕望，讓人憎惡的事實。

阿蓮娜嘆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五蘇是人，而不是真的神。

倘若是神祗，那自然毫無可能。

可五蘇不是。

只要是人，總會有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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