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

伊莎貝拉站在櫥窗前。

她剛剛把兩個來幫忙的小家夥送出門,尤其是瑪利亞,那是個溫柔害羞的精靈姑娘,在伊莎貝拉把她們送到門口的時候,瑪利亞小聲問。

“貝拉,你是要留下來過夜嗎?”

瑪利亞是一個非常敏銳的孩子。

伊莎貝拉并沒有回答瑪利亞的話,她只是溫柔的摸了摸女孩子的頭發,便讓他們都離開了。再送走兩個幫廚之後,伊莎貝拉簡單收拾了烤房裏面的東西。

烤房裏是有住所的地方,只是因為伊莎貝拉他們有各自的住處,所以并不經常會留在烤房裏。

瑪利亞的猜測并沒有錯。

最近頻繁發生的偷竊,使得伊莎貝拉想留下來看看情況。

畢竟不是每一次偷竊都發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是晚上客人比較少的時間,那個時候伊莎貝拉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樣。

能夠瞞住伊莎貝拉的人并不多。

只有親眼所見才是真相。

伊莎貝拉離開底樓的時候确定門窗都關緊了,随後就往樓上走去。

躲在外面的小領主就親眼看着烤房第一層的燈光被熄滅了,随即是二樓的燈打開了。那溫暖柔和的光線照亮了烤房前小小的黑暗的土地,在那寂靜的平和的夜晚中,那一陣一陣的窸窣聲越來越明顯。

但是身為高階火系法師的伊莎貝拉好似一點都沒有感應。

小領主捂住了布萊克的嘴巴。

小胖龍用短短的前爪趴在小領主的胳膊上,一大尾巴甩啊甩,又垂落在地面。它的小眼睛一直緊緊盯着聲音響起來的地方,蠢蠢欲動的樣子就好像想要現在就撲出去。

五蘇并沒有打算攔着小胖龍,而是在它的耳邊用氣聲小小地說:“要小心。”

布萊克用爪爪在五蘇的胳膊上摸了摸,那模樣像是在說放心。

在窸窣聲逐漸擴散,即将要撲出來的那一瞬間,布萊克猛然地突刺出去!

不在草叢,而在虛空。

那偷竊者隐藏在半空中!

布萊克的速度很快,但是那偷竊者的速度遠比它更快。

五蘇宛如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輕輕被撥動了一下,那就像是空間的距離被一點重物壓縮得彎了腰——那是空間跳躍。

五蘇漆黑如墨的眼眸更為幽深,如同擁有着兩團小太陽般的質量,卻是無比的黑——

“咳咳——”

空間突然地排斥,讓偷竊者再也不能藏在空間縫隙裏,不得不及時現身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被空間突如其來的狂躁所撕裂。

布萊克早就等待已久,在偷竊者顯形的那一瞬間,它早就含在口裏的火球——或許應該叫火巨球被投擲了出去,接連好幾下都足足砸在了偷竊者身上。

激起了幾團小火花。

布萊克:淦!

偷竊者不緊不慢地說,那聲音好似是突破虛空而來,顯得有些恍惚,“這只是一個幻想,不是真的實體。”這把聲音阻止了接下來布萊克的無用功,随即低頭,似乎是透過藤蔓的包裹看到了五蘇。

它的聲音有些古怪起來,“我怎麽會在你身上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氣息?”

旋即那把聲音尖利了起來,“我他大爺的,還真的是你,我走了再見!”

說走就走,那倒退的幻影猛地消散開來,就好似一瞬間化作了霧氣,那稀薄的濃霧就只是變成了水汽一般。布萊克舔了舔自己的前肢,就是普通的水。

還有點甜。

全程只花費了不到幾秒鐘,五蘇并沒有出手。

布萊克有點困惑地往回飛,“不抓?”

五蘇有一瞬間禁锢了空間的跳躍,但是在最後的時候卻放他走了。

團在地上小小的五蘇被花草藤蔓所包圍,那就好似被這些沒有知覺的植株所簇擁着般。

五蘇想了想。

“它是擁有着空間和水系的雙系龍。”

剛飛到五蘇面前的布萊克聽到這句話,大尾巴突地甩動了起來。

“龍?”

五蘇抱着小胖龍,擡頭看着烤房溫暖的燈光。

溫柔的燈火被空氣中的水汽所折射,散發出璀璨的光彩,伴随着五蘇慢吞吞的話語飄散在街道上。

五蘇在往回走。

“是布萊克的太太太太太爺爺吧?”

他有點不确定地嘟哝着。

那是一條以偷竊為愛好的空間和水系龍。

五蘇好似記得這樣一個緩慢如同昔日倒影的舊照片般的畫面。

幾乎如出一轍的場景。

貪吃的龍偷到了他的手裏。

然後……

五蘇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然後是什麽呢?

“布萊克,或許很快你會看到自己的同族了。”

五蘇的小嗓音裏帶着某種布萊克無法理解的歡悅,直到最後五蘇甚至松開了抱着小胖龍的手,任由着它在後面撲閃着翅膀飛舞,而五蘇則背着小手噠噠往前走。

小精靈趴在星辰上旁觀着小領主的步伐,她們沉默的注視便是星星的眼睛。星辰的光輝傾瀉,溫柔地散落在五蘇行走的路徑上,如同水霧般鋪灑了厚厚的一層迎接着。

黃蘑菇屋門口,一人一貓站立着。

安然迎接着他們的主。

【恭喜您完成新訂單!】

伴随着叮咚一聲,半透明框框上跳出來的提示讓五蘇低頭忽略了。

龍頭雕像除了還可以交訂單外,偶爾還是會履行它原本的責任——比如說突然跳出來一封信什麽的。

剛剛在五蘇把訂單要求塞進去的時候,龍頭雕像在吞掉的同時,又跳出來新的信封了。

五蘇看着這封充滿了火紅色彩的信封。

怎麽有種苦惱的感覺?

小手拆開這封信的同時,五蘇感覺到了背後四道、不,是六道視線的注視。

自從梅菲斯特和安格斯打了一次大架後,一起開始寸步不離了。

這讓原本就粘人的布萊克感到萬分的不适應。

原本只需要忍受偶爾一位的恐懼,結果現在一直是倆?!

布萊克:委屈,這還要不要龍活了?

身為一只小胖龍,布萊克在五蘇的意識海裏面哭唧唧得沒有一點尊嚴。

五蘇任由着那小團意識貼近他,手裏剛把信給拆出來。

如同焰火勾勒過的字體,灼燒般的觸感自指尖觸碰而生,那繁複的字體好似本身帶着火的氣息,在揭開信封的時候直接以意識而不是字形印在所有接到信的人眼中。

“這是我與她的婚禮。

“接到這封信的無論任何人,我們誠摯地邀請你們一起參與我們的宴會。

“不論種族,不論身份,寂靜之地歡迎着每一位的到來。”

沒有落款。

這是一份婚禮的請柬。

五蘇懵懂地看了兩眼。

反過來又繼續看了兩眼。

五蘇從請柬上感覺到了一點點落寞情感,以及已然被激發,只等候時間到達就接引的時空咒語。

五蘇偏頭想了想。

五蘇把這份請柬塞到了兜兜裏。

五蘇站起身來,背後的六道視線也跟随着他動彈。

緊追不舍。

五蘇小清單。

☆梅菲斯特的嫉妒比以往更強烈了。

五蘇好難。

☆安格斯還在生氣。

五蘇好難。

☆布萊克真的很愛哭。

五蘇好難。

好難的五蘇默默記錄完後,把小清單給合起來。

五蘇說:“安格斯。”

安格斯的貓瞳異常明亮。

“談談。”

五蘇帶着安格斯貓走到了書房。

梅菲斯特和布萊克都被他留在了擁有着溫暖壁爐的客廳。五蘇忽視了布萊克一下子拔高的哭腔,在确保了梅菲斯特不會吃龍後,五蘇看着安格斯。

“為什麽不喜歡梅菲斯特?”

就只是最簡單、最沒有任何情緒的問話。五蘇沒有預設立場,只是簡單披露了一個事實。

安格斯确實不喜歡梅菲斯特。

安格斯撇了撇嘴。

在一只貓所能做到的極致裏,安格斯的表情一直都異常多樣性。

“您問的是原來的晨曦,還是現在的晨曦。”書房裏面并沒有太多的書櫃,反而是椅子比較多。

五蘇正一本正經地坐在一張小椅子上,安格斯輕輕一躍出現在了五蘇身後的空隙,滿滿當當把自己給塞進去。軟乎乎肥嘟嘟的大貓如同液體一般,就好似完全失去了固态的形狀。

五蘇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軟軟的靠墊。

五蘇:“都可以。”

安格斯撇嘴,都可以那舊怨可就多了。

“極致的力量擁有着代價,這是您當初問過我等的話。在弱小與力量中,我們選擇了力量,繼而擁有了最初誕生的我等。”安格斯自動自發把自己的尾巴送給了五蘇。

五蘇rua着安格斯的尾巴,安安靜靜地聽着。

“獲得了力量後,我等便是遨游在星際的使者,您從來不曾約束過我等的力量。在不久之後,人族開始出現。”安格斯說話的聲音伴随着深入而漸漸帶着些古怪的嘶鳴。

但是不管是五蘇還是安格斯都不在意。

“晨曦是最早提出神應行走于地上的‘人’,竊取神柄由祂而始。繼而伴随着主的衰落,諸位天使逐漸取代了原本主該有的位置,分食了權柄。”安格斯碧綠色的貓瞳裏宛如搖曳着燈火,承載着數億萬年計的怨恨。

五蘇把大貓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雖然那肥嘟嘟的毛絨絨的毛發露了出來,就好似安格斯在拼命掩飾的軟墊。

他搖了搖頭,“不是這樣。”

五蘇停住,又慢慢地說:“不只是這樣。”

五蘇遮住安格斯的貓眼,他軟乎乎的小嗓音在祂的耳邊響起。

“安格斯,你可以看到的——”

可以看到,什麽?

五蘇的話就如同啓迪,有什麽原本遮擋在安格斯眼中的謬誤被飛快地抽離開,那就如同擦幹淨的玻璃,徹底剔透的琉璃,再擋不住任何的視線。

那是——

那是一場将要成功的對話。

愛神啊愛神,安格斯暴動的力量一瞬間差點撕裂了整片空間,卻牢牢掌握在五蘇的手掌中。

那就如同狂風将起的片刻,烈陽高升的瞬間,焰火席卷的頃刻被柔和的力量團團包裹住,不管是真切的還是虛假的狂暴之力都被驅散,只留下簡單的念頭。

“我要殺了祂們!”

安格斯咬牙切齒,噙滿惡意,近乎狂躁地說道。

五蘇松開手,安靜地說:“沒有關系。”

安格斯這份理智幾乎要壓抑不住,任由着古老的本能席卷而來。

——這是純粹字面的意思。

諸神擁有着稀薄的理智,然祂們所具備的力量遠遠超過了神智所能控制的,甚至更多的是依靠着本能而為。

五蘇重複說了一遍。

“沒有關系。”

安格斯匍匐在五蘇的腳下,那種撕裂的憤怒漸漸被遮蓋,就好似一切都恢複了原樣。

“您一直都知道?”

五蘇沖着安格斯露出大大的笑容。

昭示着清楚的事實。

安格斯恢複了正常,他趴在自己的大尾巴上,仍然帶有着情緒,極其惡毒地詛咒着某些“人”。

五蘇摸了摸安格斯的貓腦袋,淡淡地說道:“你們可以做自己想要的事情。”

安格斯不說話。

造物天生的親近是無法改變的,如同安格斯剛剛知曉祂那些按照人類的話語來說,理應是兄弟的家夥們對主擁有着如同情愛一般充斥着扭曲的瘋狂的親近的情感。

或許是因為安格斯執掌着愛神的權柄,在情感上似乎擁有着比較超然的觀感。安格斯親近五蘇,卻不偏執至此。

祂不如那些“兄弟”瘋狂扭曲。

祂們想分食的不是主之權柄。

祂們欲求渴望的是主!

五蘇繼續給安格斯順毛。

“現在的晨曦呢?”五蘇問。

安格斯炸毛。

毛絨絨的毛發在五蘇的手裏蹭着,讓五蘇的大眼睛亮了起來。

五蘇撲在大貓的懷裏打了個滾。

又打了個滾。

安格斯縱容着五蘇,扁扁嘴繼續說梅菲斯特的爛事。

“祂最初襲擊的不是晨曦,而是戰神那家夥。祂們的戰役持續了三萬年,如果不是晨曦他們護着,或許這顆世界早就坍塌了。然後就在我以為祂要吞噬了戰神時,祂反身把晨曦給吞噬了,繼而執掌了晨曦的權柄。”

這就是最初。

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的邪神,安格斯他們之所以被稱之為正神,乃是因為祂們擁有着主賜予的理智,并不會真的放縱着本能恣意淩駕凡人,但是邪神會。

安格斯最煩的就是邪神。

祂們愚鈍又瘋狂,變态又殘暴,時不時就喜歡來個數千人幾萬人的獻祭,儀式感強烈到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改變過。

但是梅菲斯特很安靜。

祂的安靜是相對于原本的晨曦,在繼承了權柄後,新晨曦并沒有瘋狂,也沒有像那些邪神一般扭曲,祂只是很安靜地、很安靜地等待着。

一瞬間。

講述的安格斯貓臉扭曲了起來,就好似想到了什麽一般:“梅菲斯特是故意的。從那個時候祂就感覺到晨曦要做什麽,所以才在那個時候襲擊了戰神引發了神戰,甚至引走了所有神祗的關注,因為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晨曦,正試圖勾連新舊世界!

梅菲斯特幫着晨曦引走了所有的關注,因為祂必然知道會被阻止!

哪怕其他三神不阻止,愛神安格斯是必然會阻止的!

“祂們默契,是因為祂們的目标是一致的。”向來不怎麽動腦子的安格斯悶悶不樂。

祂們都想喚醒主。

或許主就沉睡在新大陸與舊大陸的聯系。

這構成了所有的開端。

安格斯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梅菲斯特正站在窗口。

他背對着書房的門口,身上穿着一身古老的長袍,如果他的頭上再戴着一頂軟頂尖帽的話,就像是幾個紀元前的風格了。梅菲斯特偏愛黑色,不管他身上的服飾如何變幻,但是黑色依舊永遠是古老的基調,就好似這構成了他的全部。

所有的人都擁有着色彩。

梅菲斯特的色彩便是黑色。

“那位讓你進去。”

安格斯邁着貓步走到過去,就在壁爐上,正倒挂着一只小胖龍。那身漆黑的鱗片顯得暗淡,就好似剛剛被剝削了一般。天藍色的眼眸滿是水色,稚嫩的翅膀被捆綁起來,想要逃離也逃不開。

安格斯瞥了一眼。

“幼稚。”

語言是有力量的。

布萊克突地從壁爐上栽倒下來,然後像是個小球一樣滾了兩下,直接滾到了壁爐裏面。那燃燒的焰火就好似烘焙一般,舔舐着小胖龍的火焰是橘紅色的,這般炙熱的溫度對它來說只是暖身。

小胖龍躲在壁爐不出去了。

梅菲斯特的金眸宛如躍動着光火,他往書房而去。

“喂。”

安格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和祂們抱有同樣的心态,為什麽沒做同樣的事情?”

瘋狂灰暗的本質是無法變更的。

哪怕自诩神,哪怕所謂的正神,其本質都依舊如此。

祂們瘋狂而偏執,扭曲而晦澀,鼓噪的欲.望不比凡人寡淡多少,因為想要的少,故而更為狂躁。

而梅菲斯特本該更為激進,而不是懷抱着惡意的扭曲的偏執等待着。

梅菲斯特的腳步沒有停下,那似乎是喜悅的情緒并未改變,直到即将踏入門口時,才有一句輕飄而平淡的話語飄來,“星星記載着歷史。”

安格斯立在窗下仰頭。

小精靈在星辰中飛舞,她們時而撲落在白色樹木間,時而嬉鬧在倒立花草中,她們的翅膀充盈着星芒,如同散落的光輝刊載着時光。

她們便是歷史的記載者。

深埋在血脈裏的記錄,順延至今的造物。

安格斯舔了舔毛。

歷史總是教訓後人的慘痛經驗。

有過一,自然不會有二。

五蘇趴在書桌上,正在忙碌着什麽。梅菲斯特進來的時候,正好看着五蘇手裏捏着鵝毛筆。

梅菲斯特慢慢走到五蘇的身邊,低頭看着他正在書寫的內容。

那是一種梅菲斯特不能看懂的文字,與現在記載的文字截然不同,每一個字都如同擁有着力量,其繁華的外表就是顯露的真相。

梅菲斯特翻湧起燒灼的渴求。

那是一如既往、從未改變過的欲.念。

梅菲斯特能聽到自己的嗓音很沉穩地問道:“這是您的文字嗎?”

主從未把祂的文字交于任何人。

五蘇擰着小眉頭看着自己寫的內容,“梅菲斯特看不懂?”

梅菲斯特點點頭。

五蘇牽着梅菲斯特的大手,讓他在身邊坐下,然後開始指着每一個字教他。

文字的教授本應該極為簡單,但是那看似簡單的字體只是安然臣服在五蘇的手指間,卻不屈服于旁人的恣意。倘若想讀懂這文字內蘊含的深意,卻是需要門檻。

哪怕是梅菲斯特,十分鐘內只能看懂兩個字。

這些字體內蘊含的力量甚至包含了自然至理,潛藏着殘破的規則。

梅菲斯特淺淺笑着:“這些字體的學習需要時間,可否允許我每日占據您的一點時間?”

五蘇點了點小腦袋,似乎從未想過藏住這些東西。

他看着不知不覺把自己抱起來的梅菲斯特,小手擡起來摸了摸梅菲斯特的眉頭。

沉沉地嘆了口氣。

“小小年紀就想那麽多,容易早衰。”五蘇老氣橫秋地說。

梅菲斯特低低笑出聲來,那胸腔的笑意順着骨骼快速傳遞出來,流露的自然笑意是如此的清晰,“您擁有着這樣的外表,說出的這些話,或許與您更為符合。”

梅菲斯特感覺到了某種縱容。

那一切都在叫嚣着戰栗與快樂,如同鼓噪的欲.望得到了淺薄的滿足。

那一點如同灰燼的擔憂徹底被澆滅了。

五蘇屏蔽了大地母神、戰神與知識與智慧之神的窺探,卻獨獨允許愛神安格斯和晨曦之主梅菲斯特的進入。

那看似是手氣的抽獎,可于五蘇而言,就已經是個簡單的排除了。

愛神安格斯是主座下最沖動桀骜的造物,卻最忠誠于祂。

而舊晨曦隕落,新晨曦誕生之際,梅菲斯特見證了歷史的滔滔長河。

教訓。

蟄伏。

底線,以及諸多不可動搖的規則……

忍耐。

再忍耐。

梅菲斯特的眼眸裏宛如蘊含着兩團小太陽般,色彩的明亮跳脫潛藏遮蓋住了底層的迷霧,“您本來是想要和我說些什麽,可為什麽又不說呢?”

梅菲斯特看着近在咫尺的五蘇的耳垂,皙白嬌小的肉塊如同最完美的寶石,透露着鮮活的味道。他靠近了又靠近,卻極為謹慎地停留在界限外。

五蘇偏頭,“找梅菲斯特沒用。”

五蘇把鵝毛筆給放下來,繼續說:“梅菲斯特很堅定,梅菲斯特不會聽五蘇的話。”

梅菲斯特的行事都游走在五蘇所允許的規則與底線上。

極為謹慎。

五蘇小清單。

☆公平,五蘇要公平。

找安格斯談話的時候,也要找梅菲斯特談話。

☆但是梅菲斯特還是不高興。

五蘇好難。

好難的五蘇看着剛寫好的東西,然後又給揉皺起來。

五蘇其實是在看領土日志。

然後記載點東西。

【領土日志】

【五蘇紀元187天,産出一百袋小麥,收獲14只小雞仔,領土稅金收入1k,流動人口0……】

諸如此類的記錄,以及。

【梅菲斯特和安格斯打架記錄0,發生偷竊次數0,誤入領土者1,訂單數量……】

五蘇:咦?

五蘇看了眼誤入領土的數量,多了一個1。

五蘇戳開和阿蓮娜的通訊——是的,寒秋的助理煉金師在意外中搗鼓出了可以兩端通訊的煉金聯絡器,可惜目前難産只做出了倆個——然後告訴阿蓮娜這件事。

兩分鐘後,冒險者工會裏挂着一個尋找入侵者的任務。

【尋找誤入領土的入侵者,在今日內帶回。】

【任務獎勵:伊莎貝拉烤房免費券五張,1鎊2先令。】

聊勝于無但是還算比較有趣的任務。

冒險者工會爆發了一次小小的哄搶。

——以被工會裏的精靈招待制服為最終結果。

那幾位極為美麗漂亮的精靈姑娘并不僅僅只擁有長相。

被溫柔(打)制服的冒險者就看着招待随手在那群人裏指了指,把任務指派給他和他們的小隊了。

被一堆羨慕的視線送出去就是雨果和阿勒蘇他們有點無奈。

他們小隊原本的五人現在一直是拆成兩組分散交替。

阿勒蘇、阿廖沙、雨果一組,米娜和我不吃茄子是一組,這樣也不會錯失過一些消息來源。而在拆開後,他們另尋了兩人組成了固定隊伍。

“沒想到這麽幸運。”阿勒蘇嘟囔起來。

雨果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反正足夠有趣,去看看吧。”

再上一次的入侵者,現在還在工會後自閉着,不過邁克教授擁有着足夠的耐心,最近似乎能夠走進他的房間和他稍稍說話了。

就在雨果他們走進林間的時候,一只嬌弱的小精靈從星星落下,她的手裏抱着一枚果子。

那果子通體乳白,圓潤而富有光澤,而且很小。

小精靈把這枚果子放到了唯一一位女性術士的手裏。

阿蓮娜驚訝地看着這份意外的禮物,而小精靈在輕輕的接觸後,那撲閃着流螢般的星芒翅膀就帶着她消失在那片倒立叢林裏。

星輝與閃着微光的蘑菇相輝映,在沒有月亮的夜晚,這種難得的靜谧就是令人舒适的恩惠了。

幽暗之林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全憑着廣場上那伫立的大鐘告知時間。

從無白日與黑夜的改變。

自從星空降臨,自此幽暗之林擁有了永恒的夜晚。

馬庫斯擡頭看着這片永恒的夜晚,嘴裏叼着一根從酒館麥樂雞那裏褥來的煙。

卻沒有點燃。

他的身後站着一個較為瘦弱的人,麥樂雞沉悶地看着這位訓練導師。

“你的身體不适合學我的路數,你沒發現精靈和法師這些遠攻的職業僅僅只是來找我對戰嗎?要麽就是在安格斯和梅菲斯特來的時候來排隊,我能教導的都是強勁正面攻擊的招數,你不行。”

馬庫斯的說話很直接。

麥樂雞的雙手插在口袋裏,他低垂着頭的時候很像是個憂郁的性格,“我就想學近戰。”

倔強得馬庫斯差點把自己的頭發給揪下來。

馬庫斯站在訓練場的後門,看着麥樂雞說道:“給我一個理由。”

他還是忍不住點煙的沖動,只是把煙放到了鼻尖。

那種嗆鼻的氣息順着吞吐,那是熟悉的味道。

麥樂雞嘆了口氣,“正面對抗的話,我會是第一個沖上去的人。我不想在站在後面,等着別人來保護了。”這似乎是麥樂雞的一個心結。

他本來就是游商,在開了第一間酒館後,馬庫斯經常去他那裏喝酒,對他的印象就保留在沉默寡言中。

從來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倔強的脾氣。

麥樂雞的身體孱弱,已經錯過了最初塑性的階段。但是他對冰系和水系都有點感應,而這領土裏最不缺的就是法師,不管是誰都能教導麥樂雞,哪怕是邁克教授也能幫他打基礎。

但是這似乎也歸屬于麥樂雞所認為的被保護的範疇。

畢竟法師是脆皮。

馬庫斯嘆了口氣。

他悶悶不樂地嘆了口氣。

麥樂雞笑了。

馬庫斯看着他笑,那口氣更不順了。

這小子……真是令人可恨,他沒好氣地看着麥樂雞,“你這小子可不要後悔,以後就算是找小領主來評理,我可不會理你。”

麥樂雞的眼睛亮了。

黃蘑菇屋裏。

五蘇正在搓泥。

【可憐的埃倫娜正在收集着來自導師的任務,她需要收集四十八種不同的土壤。但是第三十二種:冬泉之土卻怎麽都找不到蹤跡。】

【訂單要求:冬泉之土0/3】

規則給五蘇出主意,在傷冬泉水的附近土壤或許很符合要求。

五蘇趴在布萊克身上繞了一圈,順順利利鏟了一鏟子泥土回來,賊硬。

因為太硬了,五蘇頗有種良心賣家的感覺,正在幫着埃倫娜先把凍僵的部分戳開。

然後用來自烤房蛋糕包裝細心裝飾起來。

一份,兩份,三份。

五蘇把龍頭雕像打開,三份冬泉之土塞到了龍口裏。

龍:其實有點噎挺。

埃倫娜正在法師塔的角落裏絕望和朋友聊天,這大概是她臨死前的最後一場對話了。

埃倫娜的朋友很可憐這件事,但是她的導師确實讓人害怕,如果沒能完成她的要求,是真的有可能被當做原材料。

“我聽說有個神秘的賣家可以幫人完成些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寫信,然後提名寫上親愛的小領主,再把訂單要求和酬勞寫上去,只要他願意接單,就可以完成。”

她的朋友給埃倫娜出主意。

埃倫娜蒼白着臉,“我已經嘗試過了,雖然信封确實是不見了,但是并沒有奇跡。”

朋友也無話可說了。

兩人沉默了會,彼此擁抱了一下,埃倫娜就站起身來了。

她的手伸進去口袋裏,想要把準備好的東西交給朋友,但是還沒等她真的找到,手指突然觸碰到一個陌生的物體。

埃倫娜一愣,手抓着東西猛地抽出來。

那是包裝得極為溫馨可愛的……泥土。

不管怎麽說,在包裝裏面的泥土顯得很黑魆魆的。

埃倫娜感受着那冰涼的氣息。

是冬泉之土!

她又哭又笑地抱着朋友,感覺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卡蘭·史密斯淡淡地說道:“看起來你太嚴苛了。”他的容貌很瘦削,看起來很是冷峻,但是那雙藍眼眸極為深邃幽深。

在他的身前站着位極為美豔的女人是塔裏極為兇殘的存在,她手底下的學徒沒有不害怕她的。

比尤拉·阿爾傑是一位極為出衆的火系法師,她和冰系那位甚為兇殘把自己的學徒當原材料的女法師齊名,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比尤拉纖長的手指落在窗臺,另一只手舉着一根精美細長的煙槍,那煙味并不是苦澀,而是摻雜着極為香甜的薰香,“這不是很好嗎?”她的唇邊有着一顆紅痣,随着她勾唇而笑,都是極為妩媚自然。

比尤拉要求極為嚴格,但并非不好的那層。

卡蘭不再看比尤拉那位學徒,而是轉由對比尤拉說道:“我想再進一趟訓練之地。”

比尤拉微蹙眉,極為動人憐愛,“你剛出來就打算去訓練之地?難道是從那卷軸裏發現了什麽?”

卡蘭·史密斯微笑。

這對這位嚴肅內斂的法師來說,便是極為高興的表現了。

滴答答——

幽暗之林下起了小雨。

十二條街道上都是奔跑的聲音,歡呼雀躍的聲音在半空回蕩着,宛如這是多麽值得欣喜的事情。

是啊,這是幽暗之林長久以來,第一次下雨。

土壤備受滋潤,其上恣意生長的嫩芽舒展着自己的枝葉,綠意鋪滿了一層又一層,黃蘑菇屋永遠是領土最郁郁蔥蔥的存在。藤蔓宛如憑空而生,極慢、卻又極快地搭建着雨棚,枝丫橫生的雨棚擋住了大部分的雨勢,剩餘的小小雨點順着圓潤的黃蘑菇屋滑落,最終饋贈到每一寸土壤。

滴答——

滴滴答答——

雨勢拍打屋檐的聲線,宛如是一聲小小的敲門聲。

五蘇背着小手站在窗口前。

他在看布萊克。

小胖龍的身形擴展了七八圈,正在黃蘑菇屋前的街道胡鬧。街坊鄰居無不是敞開着門窗看着,更有膽大的冒雨跑了出來,試圖與龍共舞。

雖然往往是被布萊克的一爪子按在地面。

雖然很粗魯,但是不會受傷的力道。

歡騰、喜悅的氣氛。

五蘇擡頭。

是如此高興、如此快樂的時候。

阿奇博爾德·布羅姆菲爾德在雞舍裏和雇傭在來來回回捉小雞。

雞舍的栅欄沒有關緊,那些毛絨絨的小生靈就鑽了空隙跑出來了,沐浴在雨中叽叽喳喳歡快地踩着泥水,黃絨絨的顏色在泥土裏打滾後,就只剩下落湯雞n只了。

磨坊老板笑得彎了腰。

然後被阿奇博爾德給拉過來幫忙。

他們在短暫的鄰裏交往中,有了一定的塑料情。

烤房裏,伊莎貝拉暫時停止了營業,她站在門口看着那淅淅瀝瀝的雨勢,如同看到了萬物生長。

下雨啦。

皮提雅城。

愛瑪下了馬車,貼身女仆很快舉傘擋住瓢潑的雨勢。

女主人匆匆回到了家,“少爺什麽時候回來?”

管家欠身說道:“就在剛剛。”

愛瑪略一點頭,就往樓上走去,那是兒子小安德魯的卧室。

卧室就在盡頭,外面守着位貼身男仆,在看到女主人的到來後,他恭敬地在外面敲了敲門,得到裏面的應允後才給愛瑪開了門。

在這點上,愛瑪向來尊重孩子。

房間內很昏暗,外面下着雨,但是小安德魯并沒有打開煤油燈或者點燃蠟燭。

愛瑪的雙手交叉靠近小腹,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縮在椅子上的兒子。

“我的兒子。”愛瑪溫柔地靠近他,“這麽昏暗你看得清楚嗎?”

她沒有提起管家說他回來的時候神色不對,也沒有直接替小安德魯做決定,而是在他的旁邊坐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指。

“媽媽。”小安德魯向來用更為親昵,哪怕不太得體的稱呼來叫自己的母親,他極為依賴愛瑪。

“如果,如果我做了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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