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龍島。

盤踞在王座上的是兩條紅色的小龍。

她們已經活了數千年了,但是這對于龍來說還是青年時期。

龍族的青年時期極為漫長,在臨近老年時就會急速衰老,在短短的百年中消逝。

這兩條雙生的紅龍,是如今龍族的女王。

她們同生同死,擁有着相同的想法和思維,就在這一刻,昏昏欲睡的兩位紅龍女王猛地擡起頭顱,她們的身軀極具膨脹擴大,繼而翺翔上了虛空的天際。

她們的身軀纏繞在一處,卻又彼此冰涼。

長長而低沉的龍吟環繞着整個龍島。

不管島上的“人”曾經想要做什麽,正在做什麽,無不是停下動作,一起擡頭看着那龍島上空的女王們。

随即高高低低的龍吟聲響起——

一條、兩條、三條……這些“人”不斷化身為不同顏色的龍,融入到龍島的虛空之中。

悠長悲涼的龍吟聲不斷,哀悼着那位曾經永生的王。

落月之城。

于一片沉郁的黑色中,留存着一座古老的城堡,其城牆上已經爬滿了藤蔓,圍繞着城堡而生的郁金香卻在片片跌落,開始不斷的枯萎。

數十只蝙蝠不知從何而來,迎着凝固的落月而飛,在城堡的外面停住化為人身。

他們無一不是現在血族的老妖怪,血紅色的眼眸靜靜地看着這片城堡的陷落。

至此那位公爵終于能享受他渴求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永恒的寂靜。

慷慨森林的深處,精靈古樹散發着淡銀色的光輝。

正在林間跳躍的精靈們停下動作。

這些仍然留在森林裏,并享受于這片靜谧的精靈們紛紛低頭。

随即古老的精靈頌歌伴随着星芒而流瀉。

愛麗絲之城。

現任的矮人女王正站在工坊裏旁觀着工匠的固定。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失敗過無數次。

就在又一次猛烈的敲擊——這位工匠是聖騎士的階級——飛艇最後的一顆固定物徹底歸位。

叮叮當——

這不再是鐵錘敲擊的聲音。

那是……矮人女王猛地擡頭,然後她從脖子間拽起一根項鏈。

上面兩顆最明亮的石頭失去了光澤。

落日森林裏,篝火正是最旺盛的時候。

獸人們在歌頌,他們在跳舞。

死亡不是歸處。

那只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

當當當——

皮提雅城,在那伫立着鐘樓的大廣場上,莫名響起了悠悠的鐘鳴聲。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賣面包的老板對躲在他店裏的賣報郎搖頭,“不知道又是哪些古老的存在……”

居然那麽多下。

馬車匆匆穿過廣場,坐在出租馬車內的安德魯完全沒有聽到廣場上的鐘鳴聲,他滿心滿眼都充滿了焦急。安德魯匆匆趕回家,在看到愛瑪的時候就緊張地說:“愛瑪,你現在就去接小安德魯,而且最近不要再讓他上學了。”

愛瑪驚訝地看着安德魯,這還是他第一次态度這麽強硬。

小安德魯一直不太喜歡自己的父親,安德魯對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從來沒有強硬命令過什麽。

小安德魯很喜歡學校,如果沒什麽大事的話,安德魯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安德魯一邊擦着汗,一邊低頭吻了吻愛瑪的額頭:“你還記得之前拿給我的雕像嗎?”

這樣的舉動是不得體的,要是換做是那些高貴人家,要是被人看到了或許還要嗤笑幾句。但是在普通的人家裏,這卻是極為熟悉溫柔的舉止了。

愛瑪剛接過安德魯脫下來的大衣,就被安德魯這動作弄得臉色飛紅,她嗔着看了安德魯一眼,然後才點頭,“聽傑瑞說,小安德魯這兩天偶爾做夢還會夢到它。”

傑瑞是小安德魯的貼身男仆。

這雕像可以算是小安德魯最害怕的東西了。

當初愛瑪在小安德魯的房間裏聽完整個故事後,就把那個紅眼雕像拿走了,并且在安德魯回來後直接把東西交給了他。安德魯收到東西的那一夜沒有回來,接下來的幾天也一直早出晚歸,愛瑪對這異樣心知肚明,卻沒有嘗試去問。

她的丈夫在做的某些事情很危險,愛瑪并不打算去打擾他。

安德魯的臉色沉了沉,“晨曦大教堂派了一個小隊過去,抓到了馬德初等學校的幾個邪教徒。其中一個已經瘋癫了,當場獻祭了自己吞噬了半個小隊的人。整個學校現在已經在教會的控制下,所有的孩子都被驅散到附近的教堂。”

愛瑪臉色大變,顧不得去問為什麽是晨曦教會插手了這件事——畢竟安德魯信仰的是愛神,就算是處理也是交給愛神教會處理才是——她急匆匆要去接孩子。

安德魯攔住了她,往她手裏塞了兩個東西,“我的雇主剛來通知,我必須得去見他一面。這兩件東西你帶着身上可以預防,到時候回來你一個小安德魯一個。”

他沒辦法抽身去接孩子,畢竟剛好是一南一北的兩個方向。

這才是安德魯急匆匆回來的原因。

不管晨曦教會因為什麽原因直接點爆了馬德初等學校的邪教徒,但是安德魯從其他地方得知,或許還會爆發什麽嚴重的後果。所以安德魯才直接趕回家,把兩個徽章交給愛瑪。

這兩個徽章是當初阿道夫·沃爾夫賞給他的,雖然不是什麽大寶物,但是在防禦邪教徒上還是有些功效。安德魯把徽章交給妻子,确認自己雇傭的那個實則是職業者的車夫驅趕着馬車離開後,這才又匆匆出門叫了一輛出租馬車。

阿道夫·沃爾夫的府邸看起來很正常,來來往往的侍從都很安靜,領着安德魯的管家淡淡說道:“主人在書房等您。”

這一棟房子和安德魯上次去的不太一樣,裏面的擺設更為奢華一些,哪怕是角落裏擺放着的花瓶都充滿了高貴的氣質——俗稱錢的氣息。安德魯一路看來有點奇怪,這不是阿道夫·沃爾夫的習慣。他雖然喜歡好看精致的東西,但是對于那些過于奢華且毫無用處的東西倒是沒什麽好感。

書房的擺設一如外面。

安德魯踏進來後,就被正對着門口的一顆球狀物體給閃瞎了眼。

這顆圓球每一處都塞滿了極為珍貴的寶石或者珍珠,哪怕是最角落裏面也塞着相同材質的東西在,這讓安德魯看得有點難受。

安德魯:眼要瞎了!

阿道夫·沃爾夫看着安德魯略顯狼狽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我剛進來的時候,卻也是被吓了一跳。”這是他剛買下來歇腳的房子,還沒來得及改換裏面的擺設。

他的手裏拿着一杯酒,裏面澄清的液體看得出來是最近新得他心意的果酒類。

阿道夫只要酒好喝,向來是不拘泥是什麽品種的。

安德魯沒說什麽,只是看着阿道夫沖着他招手:“你之前說,在西區失蹤的确定人數都大概有多少?”

“近半年來約有幾百人。”安德魯大概報了個數字,只見阿道夫皺着眉頭的模樣,看起來是有些在意,不禁問道:“您不是把這件事交給教會了嗎?”

安德魯足夠聰明。

西區頻頻失蹤人的事情和晨曦教會有關,在報給教會後,阿道夫是抱着不插手的打算。

而初等學校發現紅眼雕像的事情是早前阿道夫·沃爾夫讓他去查的重點,又是在自己兒子的學校發現的,如此危急,安德魯立刻就彙報給了阿道夫。既然晨曦教會的人出現在了初等學校,那就意味着阿道夫最終決定把這件事交給教會來處理。

而今天分明是初等學校出了問題,而阿道夫把他叫來,問的卻是西區的事情。

那或許意味着這兩件事中是存在某種聯系的。

阿道夫贊許地看着安德魯,只是簡單的對話就足以看得出這個得力的下屬已經猜到了聯系,雖然這其中的問題或許要更為深遠。

貴族青年點了點頭,手裏端着的酒杯被放了下來,随即安德魯聽到阿道夫說道:“教會已經派了‘暴怒之錘“和“神聖風暴”兩位前來,不日就将抵達。“

對于那些強大的存在,跨越國境甚至大陸的兩端,也只需要短暫的時間。

安德魯倒抽了一口氣,随即聽到青年貴族繼續說道:“剛剛傳來消息,藏匿了許多年的龍島重新出現,而隕落的‘人’中或許就包括了‘詭謀之王’康斯坦丁。”

明明是南轅北轍的事情,但是在阿道夫緩慢優雅的聲線中聽來卻沒有任何的突兀。

都是大事。

“康斯坦丁?那不是傳說中的……”安德魯驚嘆,“難道至今還存活着?”

康斯坦丁可是傳奇冒險團中的一員,而且這個傳奇冒險團裏的每一位走出來都是極為出名的歷史人物,是經常活躍在古代歷史課本上的名字。

阿道夫瞥了眼安德魯,淡淡開口:“傳說中他們獲得不死,只不過在兩個紀元前就開始漸漸在歷史中淡去蹤跡,最後一次聽聞康斯坦丁的傳說,是在‘隐秘者’勞菲思的遺世畫作被偷竊的風波中。龍島在一個紀元前就開始銷聲匿跡,如今突然出現,或許當初在霍思科河面出現的巨龍不是意外,而是龍島要重新現世的前奏……”

如今的紀元中,不管是人族還是其他的類人族都是以比較融合的姿态一起共存的。

行走在大陸上的種族有人族,自然也有獸人、血族、精靈與矮人等等諸多種類,蘊含龍族血脈的混血人種雖然稀少,卻也不是沒有。

只是純正的龍族不再出現,以及曾經輝煌一時的矮人王國,獸人王國等等這些種族聚集之地漸漸失落,雖然偶爾會有誤入其中的勇者帶着足以流傳後世的冒險故事活着離開,但那畢竟是少數。

就好似這部分歷史被某雙無形的大手給抹去了一般,但是哪怕用盡一切去思考,也只會留下淺淺淡薄的印象,非常容易就丢失這部分追尋。

這看起來貌似某種保護。

只是伴随着康斯坦丁的消逝,似乎這份隐藏也漸漸消失了。

被叫來做事的安德魯還沉浸在剛剛被貴族青年爆料的傳說詭秘中,看起來還有點迷迷瞪瞪的。

幽暗之林。

觀光團的離開并沒有對領土的子民造成什麽影響,充其量就是偶爾有人會嘀咕兩聲為什麽會走得那麽匆忙而已,但是誰都沒有多想。

那幾位只存在歷史中的強大存在的悄然出現就如同沉溺在蜜糖裏的甜棗,吞下的時候極為甘甜,但是啃噬到了最後那顆棗核或許會硌得人有些難受。

酸酸甜甜的。

五蘇在黃蘑菇屋裏呆了三天啦。

安格斯倦倦地趴在黃蘑菇屋的大門,門外的地毯都幾乎要被安格斯貓給摳掉了毛毛。

那些毛絨絨的邊用來磨爪子正好合适,就是非常容易造成一大堆漂浮的浮毛,讓飛過來的布萊克猛地打了兩個小小的噴嚏。

安格斯瞥了他一眼,嘲笑着這個極其弱小的幼崽,“一點都沒長進。”

挨訓的布萊克耷拉着龍腦袋,繼續在門外繞着圈。

不僅是安格斯和布萊克,就連梅菲斯特也不能進去。

此刻的梅菲斯特正袖手站在臺階之下,三級臺階長滿了棘刺,那些尖利的葉脈張牙舞爪,一點點包裹着臺階之上所有的花朵。嬌嫩的可愛的鮮豔的花瓣全部都被豎起的樹牆所護着,就好似在保護着那些嬌弱的存在。這些時而會變幻的植株似乎某種程度反應着黃蘑菇屋主人的情緒。

雖然極其微弱,但不是沒有。

“你不是很有能耐嗎?為什麽還不進去?”安格斯甩了甩大尾巴,就連說話都有氣無力,壓根不想和梅菲斯特吵架。

雖然說出來的話還是很欠揍。

梅菲斯特極為冷漠地低眸,完全看不出他的神情。

安格斯嗤笑,把自己的大尾巴給抱住,然後忍不住蹬了蹬後腿。

在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後,安格斯磨了磨牙,啪叽一下把自己的大尾巴給甩開了。

愚蠢!

這愚蠢的身體本能!

他下意識舔了舔自己的軟墊,碧綠色的貓瞳瞥着淡漠俊美的梅菲斯特,那雙金眸看不清楚,遮蓋了一切情緒的晨曦壓根就看不透,但是安格斯還是想嘲笑。

晨曦那幾個絞盡腦汁想要那位擁有情感。

偏生這份嬌弱的情感誕生後,卻又因為這份情感所牽動的人不是自己而動怒。

如此的嫉妒——

安格斯昂着貓腦袋,恣意品嘗着空氣中彌漫着的味道。

他毫不留情地大快朵頤,把那些嫉妒的味道一點點吞噬掉。

身為愛神,嫉妒真的是最為親切不過的味道了。

安格斯挑剔地想着。

吃了那麽多年的嫉妒,真的只有今天才最合他的口味。

黃蘑菇屋裏。

一樓的壁爐一直在燃燒着,溫暖的火焰舔舐着永遠都無法燃燒幹淨的木柴。順着半開的窗戶透露進來的淡淡光澤走,順着樓梯繼續往上,再往上,繼而停留在一道沒有關緊的布滿紋路的門外。

小小的五蘇躺在大大的床褥裏三天啦!

五蘇rua着軟綿舒服的大杯子,睜着一雙如同琉璃般的漆黑眼眸看着天花板。

唔。

天花板刻滿了畫,那嶄新的痕跡看得出來應該是最近才出現的。

如果往上看的話,從左到右分別是古怪精靈的龍族、溫柔安靜的矮人、執拗聰明的巫妖、沉默安逸的血族、俊美愛潔的精靈、豪邁灑脫的獸人……以及最後一位。

那裏什麽都沒有,但是五蘇看過去的時候,那裏就如同存在着一位抱着一小團黑霧的人形。

沒有固定的形狀,沒有完整的人形,就好似只有存在這個概念。

在不同的人眼裏,就存在着不同的感覺和外貌。他們心中所思所念是何模樣,就會出現什麽模樣。

五蘇把大大軟軟的被子往上扯,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黃蘑菇屋的任何一處門窗都是敞開着的,倘若想要從任何一個角度進來都是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不管是梅菲斯特還是安格斯,都宛如能感覺到一種意念。

不管是任何人靠近黃蘑菇屋,只要走到門前,那種一定要進去的念頭就消失了。

就好似被什麽給偷走了一般。

梅菲斯特很清楚,這其實是五蘇不想任何人靠近的緣故。

他們永遠都無法抵抗那位的想法。

布萊克有些不懂地在梅菲斯特和安格斯的面前繞圈圈,就如同踩着鋼絲走懸崖而自己絲毫不知的小笨蛋。安格斯看着不停動彈的小胖龍,感覺到一種蠢蠢欲動的想法。

不行!

要忍住!

安格斯為了自己的形象強忍着。

飛——呼——飛飛——

黑龍崽繼續在安格斯的面前兜圈圈。

安格斯看着晃動的布萊克,那根垂落下來的大尾巴就好似狗尾巴草一樣誘惑人。

安格斯的姿勢悄然發生了變化,從原本一大灘如同貓餅一樣攤開了自己的四肢,再到後面壓着身子弓起了腰,如同在捕獵的模樣——

嘿呦!

安格斯如同閃電般撥爪按倒了布萊克,興奮地啃着大尾巴,前肢的軟墊拼命拍打了起來。

小胖龍:?

大尾巴驟然一涼,然後又是劇痛。

“嗷嗷嗷嗷——”

小胖龍不管是現實還是意識都哭成了小噴壺。

啃着龍尾巴的安格斯:……

梅菲斯特的金眸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如同他是一尊傀儡一般,完全沒有任何的動作。

就在小噴壺還在繼續哭鬧的時候,梅菲斯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僅僅是一瞬間的時間,他的身影驟然消失在了臺階之下,那速度快到殘影還在原地停留了幾秒鐘。安格斯剛把小噴壺的尾巴給松開,就已經晚了梅菲斯特兩秒鐘的時間,在反應過來是什麽時候後,安格斯的貓影子也消失了。

小噴壺心疼地啃着自己的爪爪,确定大尾巴上只有牙印沒有血跡後。

布萊克心疼地吹了吹自己的大尾巴。

布萊克痛,布萊克想要五蘇蘇主人嗚嗚~

在意識海裏打滾了兩下後,布萊克感覺到一種極為輕柔的撫摸,那就好似平時五蘇在撸着他的大腦袋時的感覺……布萊克下意識就往黃蘑菇屋裏滾。

遲鈍的胖龍龍完全沒有感覺到差別,立刻興奮地往樓上飛。

——那種無形抗拒的隔絕消失了。

樓上的卧室。

五蘇抱着大大的圖鑒看着傳送陣的圖标。

就好像剛剛在躺着的人不是他。

五蘇想。

現在傳送陣能傳送的地方多了不少。

除了之前的湖邊鎮和川古鎮,還多了之前系統提示的幾個地點,不管是哪一個現在都是呈現綠色的友好城鎮。

梅菲斯特出現在卧室裏時,五蘇慢吞吞把圖鑒給收起來,然後塞給規則。

最近很寂靜如雞的規則哼哧哼哧把圖鑒給吞掉了。

那位美麗造物安靜地看着五蘇,随即慢慢地走到他的床邊跪下,他的頭顱恭順地貼着五蘇的手指,極為柔順的頭發順着肩膀落下,安靜地掉落在五蘇的胳膊邊。梅菲斯特輕柔、且緩慢地說道:“您後悔嗎?”

緊接而來的安格斯抽動鼻翼,聞到了那種極為酸澀的苦味。

啧,忒酸了。

安格斯輕巧地越過床榻,然後蜷縮在床尾默默注視着梅菲斯特。

那種“溫柔”的注視極其緊迫盯人,如果不是他和梅菲斯特之間爆發的“戰役”太多次,那都容易讓人誤會安格斯是不是對梅菲斯特有感覺。

對,确實是有感覺。

想要把他撕裂吞噬的充滿惡意的感覺。

五蘇咕哝着,似乎滾動着兩聲有點委屈的鼻音,随即小領主軟綿綿地說道:“那是自由的選擇。”

他極慢掀開了被褥,在下床的時候伸手摸了摸梅菲斯特的頭發,那好似上等絲綢的發絲悠悠然穿過五蘇的手指滑落。

梅菲斯特微合着眼,任由着五蘇撥弄着。

五蘇摸着兜兜。

在巫妖的小匣子裏,躺着一小塊龍鱗,兩滴滾動的猩紅血液,一小撮銀白色的頭發,一小根錘頭和兩塊堅硬的獸爪。它們和巫妖的那根枯萎的斷指在一處,而小匣子在兜兜裏緊緊貼着五蘇。

就好似它們的主人曾經在大陸上縱橫探險的時候一般。

從最初的聚合,到最後的分散。

一直如此,一貫如此。

五蘇的手指從兜兜裏拿出來一封滾燙的紅色請帖。

那是當初五蘇收到的龍頭雕像送來的信件。

沒有日期,沒有落款,只有簡單的地點,以及不知何時會到來的邀約。

如今這請帖滾燙起來,似乎昭示着某種禁锢的打開。

五蘇的手指從請帖上摸過,一種無名的啓示悄然出現。

梅菲斯特看着五蘇回頭看他,精致的小臉偏頭。

五蘇的小臉面無表情地、小嗓音卻又甜柔軟糯地說道:“是半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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