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以涼,寒風起,雪花飛落,壁爐旁邊,逸康抱着自己的雙腿和一群人坐在地毯上,笑着談天說地,旁邊擺着一大塊蛋糕,等着某人許願拆禮物。
“逸康,我們以前也沒在你家院子看到過那麽多的梅花啊,哪兒來的?”司其将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來。
逸康低着頭,糊弄着腳上毛茸茸的卡通拖鞋,若無其事的答道:“托別人買回來的,今天剛到,下午逸塵找人種上的。”
“那你們家以前的玫瑰花等到來年夏天的時候怎麽辦,據說那是阿姨最喜歡的花啊,早在我們出生之前就種好了。”司其一邊切着蛋糕,一邊說着。
逸康擡起頭,嘴角扯出一抹淺笑,淡哂道:“這個我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逸塵,這是真的嗎?”
逸塵點點頭,解釋道:“以前聽爸爸說過。”
“她是個愛美的女人,那麽高傲優雅,你說怎麽會喜歡這麽俗氣的花。”逸康嘟哝着。
逸塵接過司其遞過來的蛋糕,放在逸康手上,拍拍她的頭,輕聲道:“一個人如果總是高高在上,那麽,追随她的人又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接近啊。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平凡的母親罷了。”
“我并沒有埋怨任何人的意思,不然我就不會和那個人約定,等她回來了,在我心裏,我并不覺得她有多耀眼,就像你所說,她只是一個簡單的母親。”她斂住笑,低垂着眼睑,戳着手上的蛋糕。
司其走到逸康身邊坐下,說道:“抱歉,我剛才說錯話了。”
“你沒有錯,這本就是事實,不得不接受的事實。你的生日,就別談我們家的事情了,拆禮物看看吧,我們也很好奇。”逸康轉移開話題。
溫莞和吉羽也附和的點點頭,司煜坐在一旁靜靜的吃着蛋糕,望着壁爐跳動的花火。司其點點頭,将桌上的禮物全部拿到身邊。
“逸康很會做甜點麽?”司煜忽然開口問道。
“不會,才學的?怎麽了。”
“很不錯。”
“那這麽說以後若是一事無成,還可以有一個謀生的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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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煜轉過身,看着逸康,搖搖頭道:“估計你就算一事無成,某人也會養你一輩子吧。”說完,目光定在旁邊的逸塵身上。
逸康也看着逸塵,璀璨的眼眸似乎在尋求着答案。
逸塵輕嘆一口氣,說道:“她是不會讓我養着她的,她和母親一樣,都是不受束縛的人。不過,若是她願意,我倒不介意。”
“那我來養。”司其随口說道。
逸康轉過頭,盯着司其,挑了挑眉,說道:“那倒是不用,我承認逸塵說的話。”要是放在以前,在她還不知道亦安的存在下,那麽這一刻,她聽到他的話一定是感動的,可是,現在,她心中剩下的只是感慨。若是生命中真的有那麽一個非他不可的人,可是那個人的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卻并不是你,那你能做的最好的事情,莫過于放手讓他自由,放他飛翔。
每個人生命中都會出現一個深愛的人,那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我是愛你的,你是自由的”。逸康考慮過,既然此生注定與對方有無形的牽絆,既然都曾在彼此的生命中許下過誓比天高的諾言,但是,轉山轉水,你會發現,不是所有的事都能随心所欲,不是所有的未來都能預見,那麽,這個違背誓言的人還不如她來做,成全了他,也放了自己。
司其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從逸康的嘴裏聽到拒絕他的話,在他的印象裏,只要是他願意的,只要是他的要求,她總是無條件的答應,但是,莫名的這一刻心卻隐隐的作痛,他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因為那個他心裏的人越來越遠,可自己卻沒有挽回的辦法。自古便有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在他心裏,早已分不清誰才是魚,誰又是熊掌,自己到底又想是得到魚還是得到熊掌。不過,他的心卻總在他搖擺不定的時候,提醒着他,告訴他,他深愛的是亦安,那個和他青梅竹馬的女子。
“喂,你幹嘛啊,我們都還等着你拆禮物,你愣在那裏幹嘛?想什麽啊,亦安又不在。”溫莞伸手在司其的眼前晃了晃。
“也許,他只是想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啊。”逸康将心中的感觸壓下,說道。
司其回過神,接着做手裏的事情。
“這本書是逸塵送的吧。”司其肯定的說道。
“他每年都送你書,這個用腳都能想到。”吉羽補充道。
“是嗎,那你送的什麽,每年都是一些名車的模型,沒有半點實用價值。”逸塵反諷道。
“那他不是就喜歡這個嘛。”吉羽甩給逸塵一個大大的白眼。
司其認真的看着手上的一個水晶球,裏邊是一個長發姑娘的影子,看不真切,正随着音樂翩然起舞,所有人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盯着司其,唯獨只有逸康,繼續戳着手裏的蛋糕。
“這是亦安?誰送的?”吉羽愣愣的問。
逸康聞言擡起頭,看着水晶球裏旋轉跳躍的女孩,她承認,就算只是一個影子,那個姑娘看起來也是如此的美。
“這麽有創意的禮物,當然是我送的啊,這是我讓亦安特地錄好傳給我的,然後用了電影投影的技術,找人做的,怎麽樣,司其,不錯吧,亦安可是越來越美了啊。”溫莞一邊說着,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過逸康,可是,這一刻她是失望的,逸康看起來無比的平靜,她只是好奇的盯着他手裏的水晶球,嘴角仍舊挂着一抹淺淺的笑,別無異樣。
司煜和逸塵同時看向逸康,看到的仍舊是她平淡的表情,眼裏沒有一絲慌亂,沒有一絲情緒外溢。有時候,不管是逸塵還是司煜,他們其實都是好奇的,這個看起來總是笑着的姑娘到底有什麽才是她心底真正在乎的東西,在他們看來,一直認為司其對于逸康來說是重要的,但是,她的平靜,她的安靜,卻又找不到半點破綻。到底是她太會隐藏,還是真的無情。
半晌,司其将水晶球放進盒子了,向溫莞點點頭,表示感激。轉過頭,盯着逸康問道:“那麽,你送我的是什麽啊,逸康。”
逸康在心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問道:“不看看司煜的禮物?”
“我現在就想知道你會送我什麽而已。”他固執的問她。
“我麽?什麽也沒有準備,如果現在确實要我送一個禮物的話,那麽那個小提琴怎麽樣?”她伸手,指了指放在不遠處的小提琴,說道:“那是我從A市家裏帶過來的,跟了我很多年,你若是喜歡,我就忍痛割愛了。”
“她送了你這麽大一份禮物,難道你就看不見?”逸塵問道。
司其皺着眉頭,不說話,走到旁邊将小提琴拿了過來,遞給逸康,說道:“我自是不能奪人所愛,那麽,給我拉一首曲子吧,我從來不知道逸康居然會拉小提琴這件事。”
逸康接過他手裏的琴,試了試音,說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多,我這可是‘遺傳’我那個遠在天邊的母親大人的天賦。”
說完,整個屋子悠揚的小提琴聲傳來,似乎在講述者一個古老卻又美好的故事,但琴聲卻帶着淡淡的悲涼,是一張舊光碟的老曲子,是李克勤《命運符號》的《月半小夜曲》。
一曲終了,逸塵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是這首歌?”
逸康粲然一笑,聳聳肩,答道:“突然間想到的,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啊,難道你們還都觸景生情了?”語氣了就像是在嘲諷着誰,可是偏偏說的不以為意。
逸康轉過頭,看向司其,問道:“這個可以嗎?”
他笑着點點頭,揉揉她柔軟的頭發,說道:“我會好好珍藏。”
接着拆開司煜的禮物,是一個鋼琴的模型,司其狐疑的看着司煜,問道:“我從來沒想過你會送我這種不實用東西,完全不是你的風格。”
司煜伸手指了指靠在逸塵懷裏的逸康,說道:“她選的,她覺得這個很适合你。”
司其看向逸康,張嘴想說什麽,但卻見她閉着眼,安靜的靠在逸塵的懷裏,最後,只餘下一聲嘆息,什麽也沒說。
拿出最後一個盒子,包裝的格外精致,倒是符合他父母做的事情,拆開以後,裏邊是一張光盤,他晃了晃,問道:“這是什麽。”
“我哪兒知道,我又沒見過。”司煜答道。
“那麽千山萬水,重洋萬裏的,他們怎麽會想到我的生日,還送我東西,我還以為他們眼裏永遠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啊。”他輕笑。
逸康擡眼,看着他眼裏閃過的無奈,心隐隐作痛,可是,她知道她什麽也做不了,那麽,離開這個地方,看不見便是好的。逸康站起身,說道:“這種私密的東西,你還是回家再看吧,我們可沒興趣,你們先玩兒,我累了,抱歉。”說完,向樓上走去,腳步顯得格外的慌亂,似乎在逃避什麽,背影單薄的就像是随時可能消失在這無邊雪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