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走呗,去食堂了,周楷!”

把筆放在書頁中,将攤開的書合起,周楷從書包裏掏了飯卡站起來走向前門,笑着問幾個勾肩搭背等着他的人:“吃什麽?”

“随便,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的吃。”

“哎,這話說得......”

“跟我們是豬一樣!”

“去你的,說你自己就算了,看咱學委,有這麽帥的豬嗎?”

“就是,會不會說話呢?”

周楷樂得很,一走近,就被班長勾住了脖子扯到身旁搭着肩膀。周楷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領口,校服T恤的鈕扣扣着。

嗯,看不見。

一群七個人下樓梯,熱熱鬧鬧的。明明樓梯上就沒有什麽人,這些人卻非得擠着,兩三人踏一個臺階。

周楷不敢茍同,握着班長的手腕将自己從他的胳膊下解放出來,後退踩高兩個臺階,勸他們:“別擠着了,待會踩了滾下去。”

除了班長,就沒人聽他的。

周楷也不再管,随他們樂意。

去食堂的路上,周楷就給自己安排。中午到底吃什麽?快餐?還是炒米粉?或者炒面也不錯?

他今天課上被語文老師表揚了,拿着他的語文作文當範文在班上念呢。周楷就一整個早上心情都不錯,作為學生的那點虛榮心使然。

就吃炒面好了。炒面分量大,好吃也管飽。只要心情好的時候胃口就好,基本能全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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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楷這樣決定。

假使他沒有在經過兩個隔壁班女生身旁的時候,聽見她們興奮地說着“何野和高二那個貝北在圖書館後邊那約會呢”這樣的話。

“我不是同性戀,你找錯人了。”

靠在牆上,何野看着站在面前的人,漫不經心地說。

何野其實有點煩,但他面上不顯。他以為那天他說了那句話,這人應該就明白了。沒想到,才過了三天而已,這人又開始出現在他的周圍,就跟個跟蹤狂一樣。

貝北被何野那雙冷漠的眼盯着,緊張到手心出汗,還有點害怕。但害怕抵不過他想表明自己的感情。他就跟沒聽到何野說的那句“我不是同性戀”一樣,依舊把“我喜歡你”幾個字說出口。

貝北表白完臉有點紅,但笑得很甜,臉上兩個大大的酒窩特別可愛。

何野看着他,眼神依舊冷淡,心裏頭絲毫漣漪都沒有泛起。

貝北不是第一個了。高一那會,在還沒有那麽多人知道何野家裏的情況的時候,也有人向何野說過喜歡他。但都是女生,男生,貝北是頭一個。

性騷擾的那位不算在內。

何野很忙,忙着掙錢學技能,別人對他的感情,他向來選擇視而不見,幾乎過得絕情絕愛。連長大了,情/欲來的時候,動動手自/慰他都是懶得的,因為沒有意義。他寧願把自/慰的那點時間拿來補充睡眠。

掙錢,還債,活着,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愛情是什麽東西,跟友情一樣,何野一點也不需要。

“你們吃吧,我胃有點不舒服,先回班級了。”放下筷子,周楷拿起桌上的飯卡。

跟周楷挨着坐的班長看着他餐盤裏的炒面,愕然,“不是吧,你才吃了幾口?你胃怎麽了?”

不是胃不舒服,是心裏頭不舒服。

周楷沒法說,搖搖頭拍拍班長的肩膀,又朝其他人擡擡頭示意一下,轉身離開。

圖書館大樓後邊,有兩個被遺棄的乒乓球桌。桌旁有一棵兩層樓高的大樹,正好可以遮陽。

周楷知道,何野那混蛋,經常在中午吃過飯的時候跑到那裏,躺在球桌上睡覺。不怕蚊子咬,一睡能睡到一點半,自習鈴聲響了才回教室。

站在操場中央,周楷擡頭看着圖書館。

“我看見了,真是隔壁的何野跟那個貝北,就在圖書館後邊。”

“哇,那貼吧上傳的是真的?他們是一對?”

“天,那他們剛剛是在約會吧?!”

“媽呀,好激動。你說他們會不會那什麽......接吻啊?”

“啊,有可能......”

咬着牙捏着拳,周楷擡腳就朝圖書館大樓走。進了樓,他也不去圖書閱覽室看書,而是直接走向裏邊的樓梯,一口氣爬上三樓,往前走,到了盡頭的男生衛生間。

呼吸很急,心跳很快。

周楷把開了個縫隙的窗戶用力拉開,他仗着有樹葉遮擋,探出身去,待從上往下,透過樹葉縫隙看清下邊面對面站得挺近的何野和貝北時,周楷眼眶一熱,頓時就忍不住了。

“......操!”

啪地将拉開的窗戶重新拉上,周楷張嘴喘着氣,顫抖着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解鎖後點開桌面上的一個文件夾,直接長按那個文件夾裏署名為“他”的微信分身,接着點下冒出來的叉。

看着文件夾也同樣消失不見,周楷仿佛空了一樣,捏着手機站在那。

直到界面黑下去,他才抓起校服T恤的衣領子抹了下眼睛,擡腳離開衛生間。

自從貝北說了“我喜歡你”後,場面就陷入了沉默。

不時擡頭看何野有五分多鐘的貝北大概也明白了。

其實當何野說自己不是同性戀的時候,貝北就知道希望破滅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喜歡說出口。說出口之後,他再看何野,面對沒有反應,不,是依舊冷漠的何野,貝北覺得自己好像平靜了一些,或者說,是失落占據了心頭。

他向何野說對不起,這些天給他照成麻煩了。

是挺麻煩的。何野就再次明确告訴他:“以後不要跟着我。”

貝北很乖巧地點頭,“我不會了。”

又朝何野笑笑,像是在跟自己這一段還沒開始就失敗的感情告別一樣,“我走了……學長再見。”

何野看着他走,等人拐彎不見了,才擡頭。

看着頭頂上幾層樓的窗戶,何野眯了下眼。

剛才,如果沒有幻聽的話,應該有人開窗戶又關窗戶。

又開又關的,做什麽?

以為自己看到不該看的了?

用手把乒乓球桌上的落葉掃掉,何野平躺上去,枕着自己的胳膊閉上了眼,呲笑。

看呗,又沒有什麽不該看的。

不該看的,都在他手機裏存着呢。

何野想,那人給他發的,才真是不該看。

太騷......

何野卻不曾想,接下去的兩個星期裏,那個性騷擾他的人,再沒給他發照片了。

就跟突然消失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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