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良辰回頭望去，正見一個身影從校門裏走出來。

那男生高大英俊，臉上有着一層冷酷的冰霜。一頭碎發遮蓋了眼睛，瞧着很是眼熟。而他身邊陪伴着一個女生，長長的頭發，一身埃德爾校服，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戀愛中的情侶總會有種魔力，讓人一眼就能瞧出來。

埃德爾不反對戀愛，但是卻也并不贊成。

在學校中，有戀愛的學生，但成績卻是名列前茅。因為學校規定，凡是因戀愛而落下學業的學生，一經查出便直接進行退學處分。

退學等于從這個天子驕子或嬌女身上剝落了他們的驕傲，沒人願意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丢人。

良辰默默轉過身，就當什麽都沒看見，也體貼的沒有問趙卿然為什麽。她臉上挂着笑，當做沒看見趙卿然眼中的那一層淚光，拉着她徑直離開。

兩個安靜地走在大路上，卿然淚水決堤，聲音嗚咽。

學校附近有個小公園，良辰拉着她躲了進去。

随意坐在略微有些泛黃的草地上，望着那一片再也不如兒時一般湛藍的天空。

在某個瞬間，良辰心裏越發感慨。大城市雖然繁華，可繁華背後總會有那些落魄的地方。

趙卿然心裏難受，又覺得有些後悔。可這一切都只是怪她自己，是她自己推開了別人，是她自己選擇的一條無法回頭的路。盡管知道最後是一處讓人萬劫不複的懸崖，可她終究不可勒馬，只能拼着一切一直向前走。

身邊良辰靜靜地坐着，什麽也沒說，安靜的就像不存在。這份體貼，讓趙卿然覺得溫暖。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坐着哭過，更沒有一個人肯浪費時間陪着她靜靜待上一會兒。

良辰等哭聲漸止後才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随後從書包裏取出一個精致小瓶遞給了她，“這眼藥水是新的，我還沒用過。”

最近學習緊張，劉洋身為高三生更是每天都要學習很久。這樣下來，眼睛自然很容易産生疲勞。上次假期她同劉洋一起去買了幾瓶眼藥水，自己就拿了一瓶，沒想到會用在這裏。

趙卿然道了聲謝，打開瓶子，仰起頭睜着眼睛滴了兩滴。透明水滴猶如兩滴人魚眼淚，滴入眼底頓覺清涼。她緩緩閉上眼睛，什麽都不顧随意的躺了下來。

良辰坐着看了她一眼，現在就走她也不放心，遂意拿出了電話，給伊珏發了個信息：“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忘吧仍舊很昏暗，放學以後正是高峰期。

韓伊珏正在忙，放在吧臺上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點開信息，臉頓時黑了。千防萬防，為了不讓良辰接觸到趙卿然，他就差将人往外趕了，如今看見這信息，他頓時明白，恐怕還是沒能防住。

“哐”的一聲，韓伊珏氣憤的将手裏的調酒瓶扔到了桌上，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猶豫了一瞬，牙一咬：不行，他得去找她。

小公園裏的草地上，兩名少女相依而坐，望着那漸暗天色在西方留下一層絢爛雲霞。

“走吧！”趙卿然站起來，眼睛已經沒有了剛剛那麽紅。

良辰乖巧地點頭，手臂撐着地站起身，扭着腰拍了拍自己校服上的草碎。

“去吃飯吧！”

“行啊，我早就餓了。”

趙卿然看着她，嘴角一勾，“良辰，謝謝。”

“我什麽也沒做，你不用謝我。”良辰挂着淺淺的笑容，彎着眼睛看着她，“我爸說過，每個人的青春都是一本書，會讓人學會很多，有的時候回後悔，有的時候會欣喜，無論結局怎麽樣，這本書都是我們自己寫的。以前不太懂，但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

“還是要謝謝。”趙卿然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良辰将書包跨在肩上，“走吧，我們去吃火鍋。”

吃完火鍋天已經黑了，良辰跟着卿然一起往回走，路燈照出兩個緊緊挨着的身影。

良辰低着頭，很安靜。

“良辰，你等我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

趙卿然突然停下了腳步，抱歉對良辰一笑。霓虹燈照亮了她的臉龐，瞧着有些模糊。

“嗯。”良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趙卿然匆忙地沖入了路旁的娛樂會所，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良辰的視線之內。

良辰仰着頭，看着這家會所的名字“愛麗絲”，閃爍的霓虹燈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良辰，你在這裏幹什麽？”

一亮紅色奧迪跑車停在了路邊，韓伊珏正探頭瞪着她。

良辰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對方下車走了過來，一句話也不解釋，也沒準備給她解釋的時間，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就走。

“你等等，韓伊珏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做什麽？我還想問你在這裏做什麽呢？”韓伊珏臉色難看，看起來很生氣。

良辰用力甩了下手，可沒能甩開韓伊磊，她有些生氣地瞪着他，“我在這裏等趙卿然。”

韓伊珏看了良辰一眼，粗魯的将她塞到了車裏，“她不會出來了。”

“怎麽可能，是她讓我在這裏等她的。”良辰努力争辯道。

韓伊珏動作一頓，目光有些冰冷，他一字一句，冰冷、尖銳，鋒利且無情地道：“我說過了，她不會回來了。”

良辰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韓伊珏，這些天無論遇上什麽事韓伊珏都是挂着笑。可眼下，她似乎真的将他惹生氣了。

韓伊珏将安全帶給良辰系上，用力關上車門，快步繞到另一邊，重新坐到駕駛位，發動車子，腳踩油門快速駛入了大道。

車裏很安靜，靜得讓良辰有些不自在。

正在這時，手機叮的響了一聲。

良辰翻出手機解開鎖，看了一眼屏幕，心裏莫名有些失望。

消息是趙卿然發來的，只有一句話，“你先回吧！”

“這回信了吧！”伊珏似乎心情好了很多，話語也不那麽寒冷。

良辰沒理他，有些呆愣地望着車外。看着燈影朝後奔跑，行人散漫休閑地散步，身邊車輛一個接着一個呼嘯而過。

“沒事別往外跑，經常看看書，再過一段時間要中考了。”

“你又不是我爸，用不着你管。”

話一出口，車裏的氣氛更怪了。良辰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這話是她說出口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韓伊珏。

韓伊珏沒接話，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目光望着前方，專心致志地開車。

直到車子停到了一家店門前，兩人也沒再說一個字。

韓伊珏下車，快步進了商店，不一會兒就拎了一大兜東西走了回來。熟練的放到後備箱裏，這才又重新開始當司機。

“我也不想當你爸，有你這麽大的女兒那我得多愁？”

良辰愣了一下，冷哼了一聲，“你想得美，我爸說他這輩子最開心的就是有我這個女兒。”提起爸爸，良辰眼中露出一絲沒落。越是在這個時候，她就越想他。

冬天漸漸的來了，埃德爾操場上漸漸沒有了那麽多學生散步。

良辰一個人走在橡膠跑道上，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些天她總覺得自己很亂，腦海裏總會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轉學前的，也有轉學後的。天氣漸冷，課程更緊張了。劉洋高三，課程太繁重，連電話都很少再給她。

正走着，面前出現了一群人。

她呆愣愣地擡起頭，看着面前幾個不太熟悉的女生。眼睛眯了眯，情不自禁地露出警惕。

“我當誰呢，原來是我們的大小姐董良辰啊！”陳悠然故意誇張的上下将良辰打量一遍，陰陽怪氣地說道。

良辰冷冷看着她，上次她到處說她壞話陷害她，使得她被孤立。現在竟然又跑到她面前來耀武揚威，那張嘴臉她真是多看一眼都覺得煩。

良辰輕輕錯開位置，實在不想繼續在這裏影響自己的心情。誰知剛動，一條手臂又攔在了她的面前。

“怎麽？想走？”陳悠然笑看着良辰，眸底嫉妒的火焰恨不得噴出來。

“讓開。”良辰語氣冷得像冰，臉上更是挂着一層寒霜。

“讓開？你是不是覺得有哥哥和幾個男生幫你撐腰，所以你就拽了？”陳悠然笑得有些扭曲。

良辰沒理她，只是不悅地皺起了眉。

“怎麽？不開心了？”陳悠然眼中滿是挑釁，“以前我還以為你真是哪家有錢的小姐呢，這幾天我才知道，原來你他媽就是個拖油瓶。靠着你媽勾引男人才到這裏上學，還裝得一副清高小姐模樣，真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

其他幾個女生忍不住笑出聲，一個個就像看猴子一樣看着良辰。

良辰皺着眉走上前，擡手狠狠朝着陳悠然的臉扇了過去。

“啪”

耳光清脆響亮，震得人心神一蕩。

“賞你的。”良辰眸色冰冷，靜靜看着陳悠然，“我媽做了什麽，同你有關系嗎？你若是羨慕，完全可以讓你媽也這麽做。”

“你，你竟然敢打我？”陳悠然驚訝地瞪着良辰，擡手就要打回來，“你憑……”

“啪”

又是一個響亮耳光。

動手打人的良辰靜靜地站在那裏，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是全身的冷意讓人看得心裏發怵。

“良辰。”韓伊磊眉頭微蹙，臉上帶着不悅。他手裏抓着陳悠然的手腕，若不是他出手阻攔，陳悠然這一個巴掌恐怕能将她的臉打腫。

“學長。”陳悠然委屈地喊了韓伊磊一聲，“你也看到了，這是良辰先動的手。”

“啪”

趁着陳悠然說話的時間，良辰又甩過去了一個巴掌。

陳悠然已經毛了，“良辰，你他媽個有爹生沒爹養的賤人，有本事你別讓他抓着我。”

良辰眼睛一眯，手起手落，一個巴掌又狠狠地甩在了陳悠然的臉上。連着幾個巴掌都用盡全力，掌心都發麻了。

“夠了。”韓伊磊生氣了，瞪着良辰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良辰苦笑了一聲，冷冷看向陳悠然，“我告訴你，別惹我。別的我可以不計較，但牽扯到我的底線就別怪我和你拼命。”

“你……”韓伊磊目光之中透出失望。

良辰看見他的表情就像心裏被針紮了一下般疼，可她依舊挺直脊背看着陳悠然，“我不覺得我沒父親教，更不覺得我缺失教養，雖然我父親因為癌症去逝了，可我依舊懷念他，感激他。他為了自己的女兒吃了很多苦，雖然他供不起我讀埃德爾，但我從來想要的都只是他在身邊。所以，你沒資格說他，也沒資格去評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