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夜色越來越濃了, 南渚和許栩走在馬路邊的小路上。今晚沒有星星, 黑沉沉的夜, 看上去像一把濃墨潑灑在天際。幸好偶爾有幾輛車子路過,加上路燈的點綴,整條街道不至于太過冷清。
南渚在許栩的注視下開始一一解答了她的疑惑。
南渚家在國內的确有一家上市的大公司, 只不過是從爺爺的爸爸那時候開始創辦的企業。按照老一輩的思想, 身為南家的兒子, 不光要繼承家業,還要聽從長輩的結婚安排。
可是南渚的爸爸并不想從事電商,他的叛逆從高中時就開始了。追求自由戀愛,自主創業, 和南渚的媽媽不顧家人的反對, 固執地走到了一起。
所以從南渚爸爸大學開始,家裏人就切斷了他一切經濟來源, 與妻子的婚禮也無人問津,南渚剛出生那幾年,南家人更是表現的漠不關心。所幸南渚爸爸是個有經商頭腦的人,大學剛畢業沒幾年就事業有成,經常全國各地來回奔波。但也因為工作太過繁忙,完全顧不得家裏人, 最終在南渚三歲時, 就與南渚的媽媽離婚了。
南渚爺爺也是從這幾年開始關注南渚的,開始頻繁聯絡他,詢問他的感情狀态和工作。因為不想被打着家人名號的長輩支配, 南渚便選擇在南渚爺爺壽宴的這一天,帶着許栩來随意地見一見家人,表明自己的立場,并希望以後的生活不要再被打擾。
“那你就是叫我來做你的假女友了?”聽完前因後果的許栩看着南渚,問。
南渚也轉頭看着她,并沒說話。
許栩笑了笑,開始自顧自說道,“緣分這種東西真是奇妙,我跟你的經歷居然有點相似,我爸媽當初的婚禮也是不被看好的,他倆一起來到了這個城市打拼,并生下了我。但你是爸爸工作太忙,我比你慘點,我爸跟着你爸一起忙,我也媽也忙,他倆分開忙。”
許栩不知道南渚這樣,在後來有爺爺想要找回他,究竟算不算得上一件好事。畢竟他剛才在酒席上的表情真的不太好,反正許栩時從未見過有過那種表情的南渚。
“我幾乎沒見過我家裏的其他親戚呢。”許栩皺了皺鼻子,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南渚嘆了聲氣,他将胳膊搭在許栩的肩膀上,“我們換個話題吧,不說這件事了,挺壓抑的。”
許栩用右手拎起南渚的手,作勢想要從自己的肩膀上甩下去,“壓抑歸壓抑,你這胳膊能不能先挪開?”
“我有點喝多了。”南渚低聲呢喃了一句,“走路有點不穩,扶我一會。”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帶了重重的鼻音,似乎還帶了幾分撒嬌的語氣。許栩頓時心軟了,她将手松開,任由南渚摟住自己的肩。
其實她是很理解南渚的心情,親戚什麽的對于他們來說,有也未必就比沒有要好。若是從小時候開始,長輩就當做他們不存在,等到他們長大了,找回可利用的價值,才表示自己的關心。那麽一點意義都沒有,多出來的最多只會是埋怨和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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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栩腦海中,一直不斷出現,南渚坐在自己身邊時,因緊抿着而泛白的唇線。
帶着她來這種場合,叫朋友窺見了所有不為人知的心事,他的心裏該多難受?
“本來呢,今天這事兒你應該提前和我商量一下的。雖然你覺得不是什麽重要的場合,但畢竟時要我與你一起騙家裏人,我願不願意是其次的,提前說好,也可以避免很多突發情況。你就這樣直接帶我來了,你都不怕我配合不好你?”
南渚的手還搭在許栩的肩頭,聽到許栩的話後,他微微垂下頭,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我只是怕,告訴你了,你不願意幫我。”
“誰說我不願意幫你了?你今天肯告訴我關于你的秘密,證明你還是把我當成關系要好的朋友。我不說能不能為你兩肋插刀,這種力所能及的事,我肯定是要幫的。再說了,咱倆誰跟誰啊,這麽多年也不是白白認識的。”許栩用胳膊肘拐了拐南渚的肋骨,“我說的對麽?”
南渚眉頭擰作一團,“我覺得不太對。”
許栩感受到南渚加重了壓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他身上的酒香也順着晚風略過她的鼻尖。她擡起頭看着南渚的側臉,他的臉上還是有些泛紅,看樣子是真的喝了不少酒,“我說的哪裏不對了?”
“嗯……”南渚做思考狀,半晌才回了一句,“我告訴你我的秘密,可不單純是因為我将你當做關系要好的朋友。”
許栩身子頓時一僵。
兩人就這樣聊着天散步散到了市中心高架橋下,周圍燈紅酒綠,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比方才要喧鬧許多。
許栩聽了南渚這樣的話,忽然就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她想從南渚的胳膊下逃離。無奈南渚整個人幾乎都倚在了她的身上,她怕自己太過用力撤離,南渚會直接栽倒在一旁。
她為了趕走這種尴尬的氣氛,只能立刻轉移話題。
“今天你不跟我商量,是你的不對,但是呢。”許栩将一只手伸出來,停在南渚眼前,“看在你心情不好,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之前你答應我去參加聚餐,我今天也陪你來騙了家裏人,你這個成本比較高,你還是需要補償我。”
許栩故作輕松地挑了挑眉,“你想好要給我什麽了麽?”
這時南渚揮手攔了一輛車,車子還未停在兩人面前時,南渚一把将許栩的手攥在自己手中。
随後低頭在許栩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酒氣彌漫,許栩感覺到周圍都是男主身上好聞的氣味,他的嘴唇在自己的額頭上停留了很久,溫熱的觸感緩慢地傳遞到神經末梢。
待許栩反應過來後,只覺得腦中一片轟鳴。
出租車已經停在了兩人面前,南渚替許栩拉開了車門,在許栩耳邊輕聲說了句,“我今天喝多了,不知道這樣夠不夠補償。”
而許栩毫無反應,邁了步子坐進車裏。
她是這種遇到點事情就容易大腦一片空白的人,所以有些情況比較緊急的事情,她一般都會反應不過來。早期體現在和別人掐架,別人如果罵了她一串很難聽的話,她會在腦中想很久,直到争吵已經結束了,才知道自己應該回擊什麽。所以在她小時候,她很少鬥嘴能都得過南渚。
後來這種反應慢就體現在別人對自己說了什麽意味深長的話,或者自己在思考一件懊惱的事。她會像現在的一樣,忽然不說話,目光發直,并且這種狀态将會一直持續到想清楚為止。
許栩就一直維持到與南渚回到家,她坐在沙發上,眼睜睜看着南渚走路不大穩地走進了衛生間,又搖搖晃晃走了出來。
靠聲音,她能聽得出,南渚好像是吐了。
他沒有騙人,他真的喝了很多,而且喝醉了,那麽他剛才親了自己,是不是也是因為喝醉了?
許栩還在發愣的功夫,南渚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那熟悉的味道傳來,讓許栩不由得向沙發的另一邊挪動了一下。
南渚見許栩作出這樣的反應,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生氣了?”
許栩沒有看他,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說不上時什麽感受。
她并不生氣也不委屈,在南渚親了她的時候,更沒有像之前對待其他人一樣反應過激,立刻推開他。許栩只是很迷茫,一是因為她不清楚南渚這樣做的原因,究竟是因為喝醉還是單純逗她玩。二是因為,她不清楚自己會有現在這種心情的原因。
這個問題,她無法在現在問南渚,因為他晚上喝了那麽多,頭腦想必也不清楚,所以她只是嘆了口氣,對南渚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先去睡覺吧。”
“你在想什麽?”
“我沒想什麽。”
“如果你是因為我之前的行為而生氣,我給你道歉。”
許栩側過頭,看着南渚那雙墨黑色的眼睛,不知怎麽的,眼圈忽然有點熱,“道歉?”
這種事可以用道歉解決?許栩冷笑一聲,“你是在逗我玩?算了,你現在喝醉了,我不跟你講這些,等你明天醒酒了再說吧。”
說完,她再度将頭扭到另一側,不去看南渚。
南渚卻伸手抓住許栩的肩膀,将她轉了回來。
許栩心上一煩,胡亂伸手甩開了南渚,吼了一句,“你幹嘛?喝醉了可以為所欲為麽?別以為你是我的朋友我就不敢打你!你不是有的是錢麽,随便找個地方搬出去吧,和你在一塊我覺得自己很吃虧。”
南渚看着許栩,沒有說話,室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小兔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與平日裏的氣氛不同,喵喵叫了兩聲後,趴在了南渚的腳邊。
“你去睡吧,明天再說。”許栩看南渚不說話,又強調了一遍。
“我雖然喝酒了,但是我還很清醒。我沒有逗你玩,沒有不尊重你,我更不會在頭腦不清楚的時候對你做這種事。”
許栩一怔,她動了動嘴唇,不知怎麽的,嗓子一陣幹澀,她講不出話來。
“我沒有把你當做我的好朋友,其實我一直喜歡你。”南渚盯着許栩看,眼神堅定。但說完第
二句話後,他再次握住了許栩的肩膀,雙手不自覺地顫抖。他看上去有點慌亂,“我這樣說,你會不會讨厭我?”
許栩很想說讨厭,如果南渚沒說謊,他的确是喜歡自己,可他有沒有問過自己喜不喜歡?更何況,他還可能是一時間覺得好玩,才……
所有與南渚交往的細節在此刻全部一擁而上,堵在了許栩的腦中,動彈不得。她又陷入了沉思。
她越沉默,南渚就越是緊張。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五分鐘,許栩才慢慢開口問,“你,不是在耍我玩麽?”
“沒有。”
怎麽會?從小到大,南渚明明覺得她這裏也不好,那裏也不好,喜歡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呢?雖然聽過很多次別人的暗示,也有過這方面的猜想,但她都沒敢直視過這些問題,因為這對許栩來說太荒唐了。
許栩沒說話,男主又問了一遍,“如果我喜歡你,你會不會讨厭我?”
他眼裏近乎懇求的目光讓許栩心上仿佛被一根細小的針戳了一下,相識十幾年,嬌縱跋扈的南渚,她見多了。高興的不高興的,懶散的成熟的,她一一領略過,甚至在幾小時之前,她也見到了南渚憂傷壓抑的一面。
但此刻的樣子,讓她措手不及,甚至不知道要以什麽表情和什麽話去回應,“我不知道,你讓我靜靜。”
說完,許栩再沒去看南渚的臉,只是掙脫了南渚的手後,一個人走回了卧室。
一夜無眠。
許栩在這樣一個夜晚,一直在回想,南渚剛從國外回來時到現在的場景。這次重逢,南渚與小時候還是有一些出入,更加成熟了,對她也的确是很好。
平日裏兩人一起住,南渚很照顧自己。做飯打掃衛生都是他來做,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他都會招呼都不打一堆一堆的買,每次去學校都有南渚接送,自己在學校被欺負了他還替自己出面。
南渚若是真的喜歡自己,那麽自己喜歡他麽?
許栩不久之前才問過南渚這個問題,不清楚喜歡概念的她,聽了南渚的答案後,剛決定好要好好談一場戀愛。
可如今這種情況,叫她該怎麽辦?
許栩直到淩晨四點鐘,都沒睡着。她轉頭看了看窗外,已經快要天亮了。
許栩打開手機,點進南渚的朋友圈,想随便翻翻。剛進去便看到那張背景圖,是自己喜歡的書。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下床開了燈。打開衣櫥再次拿出那本《替你實現所有心願》,開始一頁一頁仔細翻看。
在将自己寫的心願全部看了一遍之後,許栩心中頓時猛地一跳。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往前翻了幾頁。
“希望有人能來學校給我開家長會。”
“希望家裏有很多我愛吃的東西,吃都吃不完。”
“希望上學有爸爸開車接送。”
“希望受到委屈會一直有人站在我身後支持我。”
“希望每天都吃到媽媽做的早餐。”
“……”
許栩伸手摸着這排并不好看的字跡,心裏有個猜想,當年南渚借走過這本書,會不會是他看到了自己寫的這些之後,在一個個替她實現?
她有些不可置信,心情更加複雜了。許栩只覺嗓子有些幹澀,便扔下了書,開門準備去客廳倒杯水喝。
客廳光線有些暗,楊惜茜她開門走出來後,隐隐覺得沙發上坐着個人。許栩使勁揉了揉眼睛,緩緩走
近,借着微微亮的天色,才看得清。
沙發上那人是南渚。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正文在這,如果有小天使之前誤點了,可以對我說哈,發小紅包反晉江幣~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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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專欄裏有傳送門,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