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許栩從未想過南渚會對她說這些話。
她一直以來都知道, 南渚從未提起過的媽媽, 始終是他內心隐藏的秘密。結果沒想到他今天在這種場合下, 以這種方式說了出來。
南渚将他想說的話全部講完後，煙花剛好熄滅。只剩煙花燃盡的縷縷白煙，伴着夜色逐漸消失。
許栩先是沉默了一會, 随後嘆了口氣：“不過幸好不開心的事情已經變成過去了, 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享受未來。”
南渚點點頭。
兩人在深夜中對視, 像互相舔舐傷口的小獸。許栩也終于在這一刻明白，為什麽從小到大的那麽多年中，南渚一直對自己默默關心。也明白了他為什麽肯對自己無限包容，接納自己的心理疾病。
大概是那一份愛意中還夾帶了惺惺相惜的成份在, 因為知道你經歷過什麽, 理解你的痛苦，所以你因為遭遇過悲傷後呈現出的後遺症, 我都願意包容。
這一夜，他們不僅僅是戀人，更像是知己。
而許栩則在沉默中漸漸明白，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她以為難捱的痛苦，也僅僅是她的以為。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在承受不同的事情，他們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實際上都是靠無數的事情慢慢讓心變得強大。
如果她在痛苦的人面前喊疼, 只會顯得矯情。
兩人最終在遠處的煙花響完最後一次時，一同回到了家中。許栩在一場談話中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在整晚中沒有透露出半點異常。
伴随着零點的鐘聲敲起, 許栩與南渚一同給二老拜年，還都收到了來自家長的紅包。窗外煙花鞭炮齊放，室內兩家人其樂融融。
這是一個完整的新年，也是一個每人都各懷心思的新年。
許栩帶着這種心情，徹底走過了曾經孤獨的那年，攜着南渚和家人，揣着對未來美好的展望，共同跨過了時間。
淩晨一點鐘，南渚和南爸回到隔壁自己的家中。
許栩被許爸叫入了房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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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栩猜到了許爸會察覺，她當時進去胡亂翻一同，文件夾就敞開着放在地板上，雜物箱也是亂七八糟的一片。而她中途還語氣古怪地跑了出去，連南渚都能一眼看出她的異常，許爸肯定也是很早就知道許栩究竟看到了什麽的。
不過此次交談已經和她剛來的那次不同，沒那麽多的歇斯底裏和情緒崩潰。父女二人平靜地面對面聊天，在一種極其和諧的氛圍下，許爸向許栩講述了向她隐瞞的原因。
原來許栩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生病了，到她小學時，已經是很嚴重了。所以她每次去住院調養，配合治療，都要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幾個月半年。
只能以工作忙為借口，時不時就要離開家中。最後那次冬天，她出了門便沒再回來過，也是因為她永遠都站不起來，回不來家了。
在許栩媽媽的觀念裏，最叫人痛苦的事情便是生離死別。她很小的時候，曾經歷過家人一個接着一個的離去。叫孩子在年少時期就去接受親人的死亡，這很殘忍。所以她寧肯隐瞞自己的病情，欺騙許栩自己因工作而忽略她。哪怕會引起許栩對她的怨恨和讨厭，也總比知道親人永遠不會再回來時，産生的那種絕望要好受很多。
“你媽她很愛你，包括臨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
許栩點點頭，手中拿着的正是媽媽的照片。照片中的她面容姣好，充滿了青春與朝氣。
許栩一下子就想起童年的許多事情，印象中媽媽就是個很溫柔的人，從不會對自己發火。她想要什麽，就會有什麽。媽媽就像個有求必應的小叮當，在她小學之前都曾給她無盡的幸福和滿足。
許栩也終于明白，她以為很早之前就抛棄了自己的人，其實從未抛棄過她。就像許爸所說的，她很愛她，一直以來都是。
“作為你的爸爸，我很慚愧。在你高中的時候，就離開那座城市也不單單是因為要替你賺學費。”許爸垂下頭，看着許栩手中緊握着的照片，道：“也是因為回到家中，看到家，看到你，會止不住地難過。這種生離死別的難過，我也同樣怕你會感受到。”
許栩擡頭看着許爸。
“我很自私，不是個盡責的爸爸。我為我曾經的離開表示抱歉，我愧對于你。但是我和你媽媽都一樣，從沒停止過愛你。”
許栩心中似有一塊壘建的高牆，在聽到許爸這句話時，瞬間倒塌。她鼻子有點酸楚，怕自己流淚露出醜态，便略微移開了目光。
許爸接着道：“女兒，真的對不起，這麽晚才告訴你。”
“沒關系。”許栩忍不住落下幾滴眼淚後，忽然破涕為笑。這一刻許栩終于可以說，她始終有人
疼愛，有人挂念。這種愛從她出生開始，便一直存在。
許栩來到窗邊，看着已經安靜下來的外面。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挨家挨戶仍然亮着燈。很小的時候，她曾聽說過，這樣是為了給遠在天堂的親人，指引回家的路。
“新年快樂，媽媽。”許栩在心裏默念道。
*
許栩和南渚在這座城市中，整整呆了有大半個月。完整地度過了一個新年。其實南渚在元宵節之前就應該趕回n市上學，導師奪命電話已經催了不下三次，只不過為了陪許栩，他才強行拖到了正月十六這天。
許爸和南爸送兩人到機場，許爸一遍又一遍叮囑許栩返校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許栩的行李箱被南渚拿去托運，自己拎着一個小挎包站在許爸面前，連連回應：“好的，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許爸還是不放心，還想要說點什麽，許栩看他一臉的擔憂，只得在他之前提問道：“那你呢，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家？”
“既然之前一直顧慮的事情，在你這次來都解決了，随時都可以回家。”許爸握了握許栩的手：
“這次你研究生的複試，爸爸回家陪你考？”
“嗯！”許栩笑着點點頭。
行李托運完畢，許栩和南渚再次和家人道別後，終于過了安檢，登上了飛機。
由南至北，再次回到家中時，許栩已然感覺自己與之前的心态不同了。似乎是去了許爸那裏之後，她隐藏在心底深處的空曠之地已經被填滿。
寄養在包包家的貓也被第一時間送了回來，許栩懷中抱着貓，眼睛看着正在趕論文進度的南渚，滿足感油然而生。
複試通知下達在三月，許栩早就已經開始進入新的一輪複習。複試相比初試要簡單，尤其是她這種本科就在這裏讀的學生。只需複習兩本專業課，還有英語口語加聽力就足夠了。
所以許栩的複習量并不是太大，每天早上醒來了在家裏看看書，日子過的也比較安逸。
輔導員一開學便打電話聯系許栩，詢問她複試的情況。
對于一個蛻變成學霸的學渣，輔導員表示刮目相看。還在電話裏洋洋得意地說：“當初我就知道你在學習上的潛力是無限的。”
許栩只笑笑，沒說話。
她聽包佳佳透露過，輔導員認為品學兼優的李雯淼和陳靜，考研均落榜。分數整整比許栩低了九十多分，連國家線都沒過。而且她們兩個的複習時間比許栩多了近一倍，許栩覺得大快人心。
人品這種東西，真的是要靠自己平時的日積月累，一旦要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報應也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許栩一邊吃着蘋果，一邊把今天輔導員打電話給她，以及從前的室友考試成績不理想的事情講給南渚聽。在聽到南渚給她講了另一件好消息時，她實在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
南渚今天剛得到導師的通知，導師是負責給李雯淼和陳靜中期答辯的人，他作為老師的得力助手，成功加入了導師的答辯小組。而許栩聽簡湘說過，他們學校中期答辯的老師和最終答辯的老師基本上不會再變。
許栩笑嘻嘻地握了握拳頭，問南渚：“你會幫她們好好指導的吧？”
“嗯，會很中肯指出一切不合理的思路，打回重寫。”
“尤其是李雯淼。”
“沒問題。”
許栩完全沉浸在這種開心的氛圍中，無法自拔。直到南渚問了她一句：“那你的論文寫的怎麽樣了，開題報告完成了麽？”
“還沒，我在複習我的複試。”許栩癟癟嘴：“況且我不大會寫。”
“沒關系，馬上你們導師就會找你們去開會，做論文指導了。”
許栩想着專業課快看完了，只差做做題，距離去參加複試也還有段日子。就湊近南渚問了句：“不然你先指導指導我吧？我這個論文題目好像訂的太大了。”
南渚在電腦上敲了最後幾個字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将文件存檔後，合上了電腦，把目光轉向許栩，笑道：“你确定要我指導你？”
“對啊，家裏有個現成的學霸，我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暴殄天物？反正你懂的多，你幫我看看這個題目怎麽寫，還有翻譯文獻，你在國外呆了那麽久，英語肯定也很好吧！”
許栩說着說着，還有點興奮，她跑回自己的卧室，準備給南渚拿自己打印好的資料。還未出卧室的門，南渚便走了進來。
他反手将許栩的卧室門關上，接過她遞來的幾張資料，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那個是我讓你看的，你不是要教我？”許栩要去撿被南渚扔掉的東西。
南渚卻一把拉住許栩，将她拽進懷中。他的頭搭在她肩膀上，炙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廓邊，懶洋洋地說了一句：“我懂的可并不僅僅是論文和英語。”
不是很懂南渚在講什麽的許栩“嗯？”了一聲，但此刻劇烈跳動的心髒，似乎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暗示。
作者有話要說：咋辦，我不會開車啊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