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才與兵

曹操這個名字,如同平地驚雷,“轟”地一下砸向司馬黎的耳邊。

若是在兩千年後的新社會,恐怕幼兒園小朋友也知道曹操是誰。

可是對“司馬黎”來說,不知道曹操是誰,反而更加合理。

她糾結了兩秒,終于還是說了假話:“不知道。”

而郭嘉的反應也很平常,并不覺得她的表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他點點頭,“嗯”了一聲,問道:“那麽,荀彧之名你應該聽過。”

司馬黎聞言,幾乎是全身心地放松下來,也許“荀彧”這個名字就是有某種令人化解緊張的魔力,她點頭,說道:“荀先生的名節在河內也被極力推崇。你這次回颍川就是投奔他嗎?”

“不錯。”郭嘉颔首,他看着她在得到肯定答案後,惬意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稻草上,看着夕陽西下。

這回,郭嘉有些不解了,他問:“怎麽突然變得如此輕松?”在他的印象中,她這一路上都是一副神經緊繃的模樣,更不用提劍不離身這一點了。

“你說,”司馬黎撐着下巴,老神在在地說道:“如果你得知自己将要投奔的人是個君子,難道不會覺得踏實許多?”

“你說的在理。不過,”郭嘉表示微微贊同,但在另一個程度上,他又不能贊同:“嘉以為,”他說着,指了指自己,“眼前的人就很可靠。”

她搖了搖頭,深不以為然地說:“不見得,萬一這回颍的路上碰上個什麽意外,只靠你這副模樣怕是不成。”說完,她又不自覺地将手放到腰間。

當“意外”被她的“未蔔先知”料中時,郭嘉站在一旁,第一個反應竟是無奈地搖搖頭,三分嗔怪三分好笑地看了少女一眼,輕嘆道:“烏鴉嘴。”

站在他身邊的司馬黎早已黑了臉。

眼前,正有兩個土寇堵着他們的去路,一個身寬體壯手持鐵刀,一個矮小精悍,站在壯漢的斜後方,像是在襯托同伴的勇猛。看他們兇煞的氣勢和裝扮,應該是附近一帶的強盜,專挑自洛陽方向來的回鄉人下手。

“我烏鴉嘴?若不是’奉孝先生’胸有成竹地走小徑,恐怕也不會遇上這兩個搶匪。”司馬黎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對面的敵人,對方一副随時即可探囊取物的倨傲神情,不大意地揮着手中的鐵刀,滿臉兇相地瞪着他們,意在恐吓。

她半藏在郭嘉身後,右手已經悄悄地放到了腰帶上,只是當她剛觸到布帛上暗紋的凸起,郭嘉背在身後的手就好似長了眼睛似的,拉住了她的手腕,無聲地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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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兩個強盜的表現,已經視他們為手到擒來的羔羊,可以任意宰割,殊不知,有武器的不只是他們打劫的,而她也不像郭嘉那樣手無縛雞之力。雖然她一個人打兩個人有些冒險,但她也不願做人砧板上的魚肉。

一直放在她腰間的,是一把軟劍,就藏在腰帶裏,既可傷人,也可防身,對于女子而言,收于腰間也不會太顯招搖。

但是郭嘉阻止了她。

“老大,你看這兩人,該不會是偷偷私奔的小男女吧。”矮個子抖了抖耷拉的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雖然是冬天,可他一身短打還挽着袖子,露出肌肉發達的小臂,看起來像鐵棍一般有力。

另一個壯碩的強盜被稱作“老大”,他哼出一口粗氣,嫌棄道:“頭一次見到出來私奔的小情人還不帶足銀錢的,連個包裹都沒有,也是活的不耐煩了!我說那儒生,快把你的簪子給我!”

壯漢的目光釘在了郭嘉束着發髻的玉簪上,贊首圓潤如花間露,玉澤溫潤,似冷月之色,倒是很稱他的一身打扮。

郭嘉不溫不火地搖搖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回道:“這是信物,不能給你。”簡短幹淨,絲毫不想多啰嗦。

站在他身後的司馬黎在心中搖搖頭,暗自腹诽:如果郭嘉是一代武林高手,這時念完臺詞便可在彈指間取對方兩枚狗頭,只可惜他空有大俠的文功,卻不見身手。

“哈?”那壯漢老大也是不解郭嘉哪來的硬氣,他将大刀刀尖朝下,立于地上,無所謂地說道:“那就把你的女人留下!正巧我弟兄也鳏居着呢,缺個媳婦!”

司馬黎聞言,索性将整個身子躲到郭嘉身後藏起來,裝出一副怕極了的模樣,等着這個大智囊使出什麽兵不血刃的法子。

“上個月初,颍北來了一群青州蠻兵,他們曾隸屬豪霸的私傭兵,趁黃巾之亂出逃,自成一派,靠燒殺搶掠謀生,颍北的數個村莊正是因此被毀,雖然這群強盜已經被鎮壓掃平,可是流離失所的村民卻未能得到救助,我說的可對?”郭嘉背着手,垂着眼眸,逐字逐句地緩緩道來,此時又是一陣寒風吹過,衣着單薄的他卻是絲毫沒有感覺,白皙的臉上也無一絲表情,倒是對面的壯漢聽了他的陳述,臉色“唰”地一下變得鐵青,他手上的大刀也像是被寒風凍住,釘在地上紋絲不動。

注意到這一點的人,不止郭嘉,司馬黎也暗暗回想了他們自出洛陽城之後,所行走的方向——一直向西南方向前行,而拉牛車的老伯只能送到他們颍川郡北,也就是郭嘉口中的颍北。因為他說最好趕在天黑之前抵達颍陰,便拉着她走了一條不經修繕的小道,俗稱捷徑。他們現在所站的地點,應該尚在颍北的範圍。

看那提刀的壯漢一身麻衣,不像個闊綽的盜匪;言談間雖然流氓,卻也能聽得出他有點文化。

“你想說什麽?!”那壯漢大步向前逼近了吼道,臉上粗糙的皮膚像是要裂開一般,眼睛也早已瞪成銅鈴狀,這回,司馬黎是真的被他這突然間的爆發吓得心中一突,只是她身前的郭嘉還是那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直言道:“不如問問你身後的’兄弟’,雖然他一直在勉強自己講颍川話,可是青州的口音卻沒那麽容易消磨幹淨。至于他的身手,我想閣下比我更清楚。不妨先問清楚他的來歷,也好向故去的尊夫人交待。”

郭嘉的三言兩語像寒冷的刀刃一般,刺痛了壯漢,他鐵青着臉提起刀,轉過身去,使刀尖對着那矮子,疾聲道:“你說!你到底是不是青州來的!”

見己方已被成功挑撥離間,那矮子也不再面癱了,面對壯漢的緊逼,他一面退後一面慌張道:“老大,你別聽那小子胡說啊!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挑唆你我!”

那壯漢似乎早已把郭嘉兩人抛在腦後,只顧居高臨下地瞪着眼前的“兄弟”,非要問出個答案。

郭嘉看着兩人對峙的場面,覺得差不多了,便轉過頭對司馬黎微微一笑,輕快道:“走吧。”

他說完,手上輕輕一用力,就拉着她的手腕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原來,他竟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而她竟然都沒有察覺到。

司馬黎邊跟着他走邊低頭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和他臉上的肌膚一樣白皙,像塊白嫩的豆腐。

大概是餓了,她自嘲地想。

終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要這樣一直拉着我走多久?”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郭嘉的背影——稱不上偉岸,甚至還有些單薄,可他擋在人前的樣子卻不會令人感到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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