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偏執才能生存
張正拍了拍孫袁的肩膀,安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強中自有強中手,這下子你不就有了需要超越的目标了嗎?”
這時,張三瘋的牌子換成了“巨軟軟件有後門”,卡通人也鬼子進村一樣探頭探腦地四處摸索,好像在找那個暗藏的後門。
孫袁大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他的身上。“他是依靠系統漏洞侵入我的電腦的,技術上來說我并沒有輸,怪只怪我們竟然仍在使用別國生産的系統和芯片!”
大家都撇了撇嘴,硬件和軟件都不如人家,還不認輸?什麽才算技術呢?一個人的黑客技術再高超能夠改變落後于人的現實嗎?
但是,孫袁并不在意大家的态度。他做了一件令大家震驚的事情:把電腦裏的軟件包括系統全部删除,然後進入DOS界面進行操作。王四不敢相信地問:“你難道要一個人重新編寫一個系統軟件嗎?”
張正說:“我們不要管他了,他受了刺激。這次大概要有幾個月不眠不休的奮戰才會最終達到預期目标吧?”
“這已經太了不起了!”王四說,“尤其是可以幾個月不眠不休地奮戰,我做夢都想擁有這樣的能力啊!可惜,一身懶骨,若沒辦法脫胎換骨,這輩子就完蛋了。”
孟烮道:“他還可以不吃不喝,你可以嗎?人比人尚且氣死人,何況人比妖乎?”
張正暗自發笑,王四則恨不得找塊磚頭放到他頭上。孟烮又說:“我還要去給那些異能小子們講課呢,最近的任務比較多。不陪你們了。”
望着匆忙離開的孟烮,張正皺眉道:“這家夥以前不茍言笑,找了一個女異能做老婆就立刻轉性了?真是想不到啊。最可氣的是,以前的兄弟義氣也被他抛在了九霄雲外了。”
哈欠!王四醜怪地打了個呵欠,笑着說:“他倒是一個稱職的講師和教練,把學員發展成老婆了。”不知已經走遠的孟烮是否也會來個打噴嚏之類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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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趕往臨時辦公大樓的路上,張正接到王教授的電話,王教授興奮地說:“運用物理化學方法根本無法測出那些粉末的異常,但是,運用生物化學方法就完全不同了!最大膽的一個假設是,我發現了一種不同于碳水化合物的新型有機物,這将是改寫生命起源理論的一個重大發現,這将帶來生物研究的飛躍性進展,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了!我設計出一千多種試驗方案熬了兩個通宵終于找到有用的信息了,天不負有心人啊!”
王教授顯然處于極端的興奮狀态,聲音之大使得張正也不願将手機放在耳邊,聲音之大連旁邊一米遠的王四也聽得真真切切。又是一個工作狂人啊!原來成功的人都是充滿激情和狂熱的,都是多少有些不可理喻的習慣的。這令王四感到更加汗顏。記得中學時的一個“超女”(女強人,自制力極強,意志堅定,韌性十足)說過,回到宿舍就睡覺能有這樣的成績真的說明這個人很聰明。原來自己一直都是非常聰明的,雖然看起來比較笨,腦袋不大會轉彎,心髒比別人少了幾個“橋孔”。原來,自己一直都是在被別人的看法左右着,一直沒有信心,沒有信念,只有頭腦發熱而沒有狂熱的激情!
不知不覺中,王四拼命地揮舞着拳頭叫道:“我找到我自己了!”
張正笑呵呵地看着他幼稚可笑的舉動,心想:人只要能夠找到自己,這一輩子就算沒有白活,即便生命是那樣的脆弱和短暫。
臨時辦公大樓原本是郊區某村的一個儲物倉庫,被張正以商業租用為名租了下來。雖然大門敞開着,大多數的人都站在門外,有的在三五成群地聊天,有的孤零零地矗在人群邊沿,有的手裏還拿着一本書或一摞報紙,看到有人來了,大家一起圍了過來。
“大家都到屋裏去坐,我們馬上要召開一個動員大會。”張正對人群說道。
人群散開了。過了一陣,許多人又從屋裏逃了出來,還不停地掐着脖子往外幹嘔。王四到門口向裏面望了望,一股刺鼻的黴臭味迎面而來,好惡心!
張正冷冷一笑,雙手舞動幾個手勢後向屋內立掌齊推,平地一陣狂風刮起,屋內乒乓一氣亂響,正當大家準備目瞪口呆的時候,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只不過是幾只小蟲子在搗亂,現在可以進去了。”張正說道。
怪味沒有了,地面也變得平整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大家都有些不解。
張正對王四低聲嘀咕了幾句,王四點點頭,揮手讓大家都坐在地上。
“你們大概不明白為何會将你們帶到這裏來開會,更不明白巨龍公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今天我會将一切都告訴你們。”王四的聲音有些顫抖,面對這麽多“精英”訓話還是大姑娘坐轎第一遭啊!
張正用傳音鼓勵道:“就把他們當蟲子看就行。”
“安靜!”王四用左手作了一個下切的動作,“巨龍公司是一個合資企業,是國家用來迷惑國外那些情報人員的一個設置,國家的真正目的在于組建一支特殊的科研隊伍。你們都是身懷異能的高級知識分子,為了保守秘密才将你們約到這裏開會。你們以後的工作将是決定國家未來的工作,你們的貢獻将不亞于……”
對于這種直入主題的講話,有經驗的人會說:太緊張了。但是,一旦進入角色,語言變得具有煽動性,講話的具體內容其實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你們對自己還不夠了解,你們的許多能力有待開發,這是我們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我們以後的工作地點會安排的非常隐秘,你們将要遵守許多保密規則,但你們并不會因此被限制人身自由,因為你們都不是普通人。你們也不會做出巨大貢獻而得不到回報,畢竟現在是21世紀,對此我們有詳細的規劃,你們可以放心,你們每個人都會成為身價千百萬以上的新時代富豪。”王四在開空頭支票。
“你們會簽署一項二十年的合作協議,在表面上,由你們自己組織一個公司,屬于創業公司,暗中由我們來注資并指導公司發展,這樣可以避免國外情報人員的窺探。我将是這個公司的直接負責人,而這位張先生則負責安全事務。”王四如是介紹公司的管理安排。
“現在由張先生講話。”
張正大踏步走到正中央,揮手撒出一片灰蒙蒙的東西。“這就是剛才為何庫房裏有異味的原因,被厲鬼上身修出靈識的幾只臭蟲不願意空出來的房間再有外人打擾。”張正的手向下壓了壓,具有靈目的人已經可以看到在晦氣中漂浮的那幾只小蟲子了,“一個含有怨氣的鬼魂尚且可以修出如此神通,你們生來就不是普通人,必将有更大的成就。你們需要進行最緊密的配合協作,你們從此就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再也不分開了!這幾只蟲子,雖然是幾個獨立的個體,卻是受同一鬼魂的操縱,你們雖然都是有思想熱愛自由和獨立的,但你們卻同樣可以是一個整體。當然,你們不受外來的力量的控制,你們能否合成一個整體要看你們的溝通交流、協作默契的程度如何。”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起來的人才會得到安全。”張正做出總結,“這就是我的工作指導方針,也是我對你們的要求。”
王四最後宣布:“現在每個人領取一萬元的生活費,你們回家安排一下,做好長期奮戰的準備,然後大家到H省X市彙合,我們将在那裏集訓、分配職務和運轉我們大家的公司。”
原本想好的什麽立威、顯智全都因為沒有經驗而告吹,所以,王四先拿出幾十萬安定人心。“對我個人的能力有懷疑沒關系,只要你們在乎拿錢多少就可以。劉邦那個大流氓不就是靠着善于分賞籠絡人心才打敗項羽的嗎?”王四有些憤憤地想,“控制了足夠的資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做好領導。”這顯然是自認剛才舉措失當而産生的利用過激思想來自我安慰的一種念頭,事實上呢,做領導是需要過硬的心理素質的,這種心理素質比學歷、經驗都重要的多。姑且讓他自我麻醉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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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上網?”張正問盤膝坐在床上的王四,“最近你的狀态有些不大對勁啊,我本想和你讨論有關周民的事情,卻害怕你把我教壞了。”
王四尴尬地縮到牆角:“不會吧?我能教壞你?我也沒什麽不正常的地方啊。”
指了指博客上的一篇标題為“偏執才能生存”的文章,張正問:“你不是一向主張儒家思想治天下嗎?現在放棄中庸鼓吹偏執,難道還不算出問題嗎?”
“哦,你是想制定一套能夠應對周民的辯論方案,而周民是所謂的儒俠,所以希望聽我提一些有關儒家思想的評論,對不對?”
張正微微點頭認可這一說法。
王四來了精神,那次在P大N園外對一個哲學系教授談了大半個小時的中外思想都沒發憷,何況對一只妖怪講儒家思想呢?不管有沒有道理,不管邏輯是否混亂,大雜燴似的一股腦抛出來,人會輕松許多。張正一看這架勢,連忙道:“長話短說,沒有受得了長篇大論。”
“好吧,短說就短說。”王四不在乎地回應道,“首先,儒家是存在的,儒教是不存在的。其次,道家與道教不同,佛家思想與佛教制度不同,上帝與基督教不同,墨家思想與黑幫組織不同。最後,偏執才能生存。我的意見說完了。”
張正舉起手揚了揚,又放了下去,有些生氣地說:“你要是一個妖怪或者修真多好,我就可以盡情地揍你一頓了!長話短說也要有論據吧?我最差也在哲學系混過的呀!”
“高擡貴手!”王四皮笑肉不笑,心裏怕怕地想,要是你忘記我是一個普通人,一巴掌把我拍死,我不是太冤了嗎?
王四思考了片刻,說道:“這些東西很難說得非常清楚,但是只言片語中包含的意思離真理也不會太遠。儒家思想中有許多關于禮儀的論述,對于外國人來說這和宗教儀式是差不多的,但正如前輩所說,儒家思想裏沒有上帝、天堂、地獄,不能視之為一個教派。希臘哲學關于自然、政體的論述較多,儒家則對人生的論述最多,這也是使人産生誤會的原因。但儒家思想裏沒有超越俗世的東西,不但有‘未知生焉知死’的論述,也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戒條,唯一要求的其實是将自己融入到為百姓(人民)謀福利的大事業中去,立功、立德、立言。這是一種非常現實主義的有關人生的實用哲學。孔子過危牆而急趨,亂邦不居,危邦不入,不義而富且貴如浮雲等行為、思想都展示給大家一個似乎非常熟悉的中國老先生形象。雖然有‘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的說法,但正如魯迅先生不提倡作無謂的犧牲一樣,儒家也不贊同無謂的犧牲。”
張正點頭表示贊同,見義勇為無法帶來個人榮譽和家人的撫恤保障的情況下,中國人不願意管閑事的心理不能用一句“麻木不仁”來概括,M國內戰時H大學死亡200人,二戰死亡600多人,越戰則只有不到50人,前幾年開始的那場戰争恐怕沒有一個這所大學裏的人犧牲吧?一句話,憑什麽窮人要犧牲性命保衛國家呢?只能是為了自己(家庭、家族)的利益!中國人的心理的确是這樣,現實、實用。
“道家要求我們順其自然、無為而治,道教呢,卻在追求長生,是在利用道家順的思想實現逆的目的;佛家思想講放、舍,佛教卻在追求往生極樂;斯賓諾薩的上帝等于宇宙,基督教的上帝則是一個小肚雞腸對人類很刻薄的一個存在;墨家講兼愛、非攻,由墨家組織演變而來的會道門等幫會勢力卻講究殺富濟貧之類的俠義。思想到實踐中去卻無法再從實踐中來,思想與實踐的差距就會越來越大。”
“對于個人來說,只有偏執一種信念和思想才能夠成功,至少要在實際生活中偏執一種思想,否則,你一輩子都在思考哪個思想更好怎樣實現國人的價值觀重塑卻不敢在考慮完滿的情況下去行動,就會像那頭在兩堆幹草間活活餓死的驢子一樣蠢。儒俠也好,儒商也罷,都是真正的儒家人,‘儒’必須和實際的職責、身份結合才會變成現實的存在。儒俠是更能夠從實際出發去行俠仗義的俠客,他會考慮長期的效應,不至于草菅人命,也不至于使惡人懷恨在心對弱者實行秋後算賬。偏執本身并不錯,但要有允許每個人的偏執都不一樣的制度才行,每個人偏執的思想信念不一致并不妨礙社會的進步,如果非要使所有的人都偏執一念,或者會産生戰争狂人,或者會帶來社會災難。”
張正點頭又搖頭,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麽。王四道:“中國人從來就喜歡鑽研概念,儒俠也不過是一個貌似合理的文字組合而已。俠以武犯禁,俠士伸張正義,扶貧濟弱,儒則提倡學而優則仕,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能夠合在一起嗎?儒俠無非是某個人自己所理解的儒和俠的結合體而已,又或者,只是一個有武藝在身的讀書人,一個愛慕儒學的江湖人而已。應對周民,你應該去研究他的所作所為,看他說過什麽話,再用這些大而無當的理論亂蓋一氣,大概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