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臺
吃飽喝足後，又有點犯困。梨果閉上眼睛打算眯一會，養足精神再走。結果再睜開眼，就到了黃昏。
門從外面打開，護工大姐笑着道：“黎小姐，我給你煎了牛排。”
“牛排啊！會不會上火？”
“不怕的！我給你煲了清熱解毒的湯。”
“那我……嘗一嘗。”
護工大姐收拾好餐具。“黎小姐，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梨果摸着鼓起來的小肚子看了眼時間，天色已晚，出門不便。要不還是明天再離開吧。
決定了，就明天，明天一定走！
手機上有葉醫生發過來的消息。
【什麽時候有空過來一趟。我近期要出國學習交流，臨走前我再跟她聊聊。】
梨果回複他。【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睡的迷迷糊糊感覺有什麽乒乒乓乓吵的厲害。梨果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摸索着下床。
打開門發現其餘病房跟她一樣都出來了。
“出了什麽事？”梨果問離她最近的一個大爺。
“聽說是有個男孩子想不開要跳樓，現在正站在天臺上。醫生和護士都跑上去了。”大爺嘆息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動不動就要死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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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果不贊同這句話，但她也沒有多說什麽。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天臺上走。
電梯發生故障，不能使用，大家只能走樓梯。跑到最後一層樓梯口的時候，梨果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邊哭邊喊，“小溢……你等等媽……”
眼見她一個踉跄要摔倒，梨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大姐！”
大姐抹着眼淚，看清了是梨果後焦急道：“黎小姐，你快扶我上去！”
梨果心裏有了猜測。
來看熱鬧的人太多，保安已經拉了一條橫布帶攔着其他不相幹的人。
“小溢……讓我進去，我是他媽媽！”大姐哭喊。
就這樣，梨果扶着大姐跟着進去到了天臺上。
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在天臺邊緣，他呆呆的看着天空。眼神空洞異常。
“小溢！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罵你……”大姐痛哭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兩步。
男孩子突然出聲，“媽！你別過來。我已經想好了，我活着就是拖累你們，等我死了。你們興許會難過一陣子。但不會很久，總有一天你們會把我忘記。”
大姐撲通一聲跪下，撕心裂肺喊：“小溢，媽錯了！是媽錯了！我求你了，回來！”
梨果忍不住心頭一陣難受。
男孩搖搖頭，“媽！活着太累了。”
“小溢，我能過來跟你說幾句話嗎？”
男孩看着她身上的病服，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梨果注意到他的視線輕聲開口，“其實我跟你一樣特別想死，就在前幾天，我還跳海了。”
“你是不是在編故事騙我？”男孩懷疑道。
“我為什麽要騙你？這件事情你媽也知道。”
大姐點點頭，“對，她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跳海救上來的小姑娘。”
梨果試着往前走了一步，“我能走近點跟你說會話嗎？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
“停下！”男孩突然出聲。“你是不是想趁機拉住我！”
梨果搖頭，為了表明自己沒有這樣的意思幹脆就在原地蹲下。“這個距離也可以，其他人聽不到。”
男孩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姐姐，無論你說什麽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心。”
梨果沒有着急勸說。她抓着手腕的銀镯子，“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我，現在我給你看個東西。”
她把镯子脫掉，露出手腕上的一道道猙獰醜陋的傷痕。深淺不一，新舊交錯。光看着就讓人觸目驚心。
她的表情語氣特別平靜，将镯子帶了回去。“看！我沒騙你吧！以前我跟你一樣，覺得活着特別累，不開心。我想過很多種自殺的方法，像什麽吃安眠藥、上吊、跳樓、車禍、割腕等等。”
蹲着太累，她幹脆一屁股坐下來。“我上網查了很多資料。起先我的首選是吃安眠藥，可是後來有人科普說吃安眠藥最後是活活餓死的。就是身體已經死亡，但你的意識還在，能感受到身體的饑餓。我一想，不行啊！我這麽喜歡吃美食的一個人，你讓我活活餓死不是太殘忍了。”
“第二個選擇是上吊，這個主要是死法太難看了。不考慮！第三個跳樓，這個太轟動了，我是個比較低調的人。不考慮！車禍，會牽連到別人，良心不安。”
“想來想去我選擇了割腕自殺，說起來比較搞笑。”梨果停頓了會。
男孩問：“搞笑什麽？”
梨果慢慢說道：“第一次割腕被我的朋友發現，送到醫院搶救。第二次被送快遞的小哥發現，第三次被送外賣的發現。第四次被我的房東發現把我趕了出來。”
她笑了下，繼續說：“後來，我覺得割腕不行，于是前幾天我去跳海了。結果還是被人救上來了。你說慘不慘！”梨果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提議道：“要不我跟你一起死吧。”
男孩這次沒有阻止她的靠近。“可是你剛才不是說跳樓太高調了？”
梨果點頭，在他旁邊蹲下。“是啊！而且死的時候腦漿爆出來特別難看惡心。”
“鄭總，醫院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車子開不進去。”
“沒事，我在這裏下。你等我一會。”
“好的。”
鄭殇炀剛走近醫院就聽到有人議論。
“夭壽哦！才十六歲做什麽想不開要跳樓。”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不好啦！先前有個跳海的小姑娘也跟着要跳樓。真是要命！”
鄭殇炀腳步一頓，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下。電梯上不去，只能爬樓梯，他說不清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是為什麽。只是加快了腳步。
病房門口開着，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更強烈。他大步走近看，房間空無一人。
立即轉身往樓梯口的方向跑。
“姐姐，你為什麽不想活？”
“我剛才已經說的很多了。現在輪到你講了。”
男孩低下頭，“我得了腦癌，家裏因為我賣了房子，哥哥考了很好的大學，卻因為沒有錢放棄了。我就是累贅，負擔……”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帶上了哽咽，甚至有了哭腔。
梨果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我聽說腦癌有的可以治。”
“姐姐，我累……”
梨果輕聲說：“我懂，可是人活着，不應該只顧自己。”
她突然用力抱着他的腰。
“你騙我！”男孩察覺到她的意圖開始掙紮。
“快來幫忙啊！”梨果大喊。
鄭殇炀趕上來看到的就是保安拽着梨果的腿，而她半個身子懸在外面，多麽恐怖！好在另外一個保安身體也趴在外面抓着一個男孩子的肩膀。
下一秒，其餘人也趕緊奔過去幫忙。“用力往回拉！”
梨果坐在地上，看着大姐抱住她的孩子崩潰大哭。
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陰影，鄭殇炀臉色難看，面色有些白。“是不是每次看到別人有危險你都會奮不顧身去救？”
他的語氣像是嘲諷，又像是在質問。
梨果有點不太明白，“看見別人有危險，救人不是一件應該的事情嗎？你為什麽生氣？”
鄭殇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直接離開。
梨果低下頭，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涼意從指尖傳遞到心髒。她站起身，慢慢往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