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通關之後剛進到隔離室,顧聞聲就放松了警惕閉上眼,影子顯出身形接住了他,讓他能安心的休息。
等在再醒來的時候,影子已經把他帶回家了,床頭櫃上還有一杯牛奶仍在微微冒着熱氣,顯然是不久之前剛剛送進來的。
顧聞聲苦大仇深的看了眼,還是拿起來一口氣喝完了。
這是他和影子的約定。
雖然影子并不是真的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待,但是在日常生活中還是被強制性要求做了一些事情,比如早睡早起,又比如每天一杯的牛奶。
顧聞聲知道對方的好意,是以也沒有真正的拒絕,這樣的日子還頗有幾分平和的意味。
作為一個擁有着這個世界最多積分的執編者,顧聞聲從來不會在吃穿住行上虧待自己。
黑卡大廳大佬們居住的地方遠離了商業鬧市區,跟現實世界中那些幽靜的別墅區一樣環山繞水,環境極好,私密性也高,像顧聞聲所住的這一處就隐在半山腰上,最近的那一棟房子離他這裏也有兩公裏。
沒人會不開眼的來招惹他,關于他心胸狹隘的流言在他通關【狗屋】之後越發的離譜,因為那個當着他的面嫌棄他的女人喬安娜再也沒有回到黑卡大廳。
黑卡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突然消失的也不在少數,只是像喬安娜那樣風風光光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又與顧聞聲牽扯上關系的人也沒幾個了。
上一個這樣的人就是宋玉,但他現在已經成了黑卡大廳公認的顧聞聲的狗腿子,也沒人敢得罪他。
顧聞聲從房間出去,拿着空杯子下了樓。
整棟別墅裏就他和影子兩個人,一切的活都是他們自己幹的,或者說大部分都是影子幹的,收拾的不算幹淨,但是好歹并不雜亂。
這個世界也是有保姆這個職業的,除了執編者之外還有原住民在,或許是因為完全受到鏡子的掌控,對于執編者的存在他們接受良好。
也有執編者願意在空閑的時光裏出來找活幹,不過這也是少數,畢竟壓力這麽大,大多數人享受還來不及。
只不過,給顧聞聲做保姆這個活,黑卡大廳裏可能有不少人都會心動,狗腿子做不了,做個保姆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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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知道顧聞聲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長相,但是光是那個編號44444444對于他們而言就已經是一個極大的誘惑,等同于通關的保證。
影子顧聞聲正坐在沙發上翻着手上的平板,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數字,看到他下來就放到了一邊:“醒了?感覺好點沒?”
顧聞聲點點頭,直接把杯子放在了茶幾上,影子無奈的笑笑站起來帶着杯子去廚房了。
顧聞聲坐到沙發上,拿起了被影子放在一邊的平板,上面是積分排行榜,記錄着整個第三重世界所有的編號對應的分數,實時更新,幾乎不會有錯漏。
這是黑卡大廳中的一個男人搞出來的,雖然在外面有天上的鏡子可以看,但是到底比不過能搜索的、随時可以查看的軟件來的方便,尤其是搜索這個功能,深的顧聞聲和影子的心。
他默念着自己的編號,然後在上方的搜索框裏輸入了[88888888],然後按下了搜索。
下一秒平板上顯示出了對方的信息——
【排名:1235566 編號:88888888 積分:52355 】
距離他上次看的時候,只多了不到一萬分。
顧聞聲啧了一聲,眼睛裏露出幾分嫌棄和恨鐵不成鋼。
因為自己的編號是44444444的緣故,他和影子總覺得自己在游戲世界中遇到的不少磨難都是源自這個編號的影響,所以平日裏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看那些所謂幸運編號的擁有者現在到底如何。
而編號88888888就是這些幸運編號之中的佼佼者,奈何他分數最高的時候也就爬到了八萬多名,就突然跌下去了。
不過雖然關注着,但是別人的事情顧聞聲也無法置喙,看看也就放到一邊不再管了。
影子清洗完杯子後将其放置在廚房裏,又帶着一小碟蛋糕出來了。
顧聞聲睡得久了正好有些餓,接過來就吃了,是他喜歡的巧克力蛋糕。
“我之前怎麽說的?”影子坐在他旁邊,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顧聞聲拿着勺子的手一頓,嘴裏含糊道:“你說了什麽嗎?我不記得了。”
影子也沒戳穿他,溫言道:“你能保護你自己,所以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但是可以試着和別人好好相處,就像剛剛那樣。”
顧聞聲哪裏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只是應了聲,神情理所當然到有些理直氣壯。
他不想和別人太接近,也不喜歡其他人毫無緣由的關心,至于傅衍,其實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也就沒多解釋。
影子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情說的太多反而會傷感情,他提了一嘴看顧聞聲沒有要接下去的意思也就停下了。
***
傅衍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天沒出來。
影子敲他的門沒反應,送過去的東西也沒動。
饑餓、疲憊還有不知何處來的倦怠完全侵占了傅衍的心神,讓他連自己的冷靜的面容都維持不下去了,他需要一段時間修整。
後來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夢到了他又回到了那個狹小的空間,他住了整整兩年的地方。
他隐約知道這是個夢,但是又睜不開眼睛,脫離不了情境,只能任由身體一步一步的走,像極了一個沒有控制權的旁觀者,只能注視着事情的繼續發展,毫無改變的能力。
傅衍站在門口的時候,他腳步聲剛落下,門就被打開了,裏面的小孩子探出頭來,很是興奮的沖了出來抱在他身上,嘴裏喊着“哥哥”似乎怎麽也不會厭倦。
小孩個子小小的,一張臉幾乎都埋在頭發裏,用個發卡別在一邊,臉色蠟黃又帶了點不正常的紅暈,身體并不好。
就這麽一會他又開始咳嗽,傅衍趕緊關上門。
說是門,其實也不過是一塊木板,斜斜的挂在一邊。
這是一個狹窄的過道,左右不過一米半寬,是兩棟房子之間空出來的縫隙,這裏面用鐵皮和塑料板拼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防不住所有的風擋不住所有的雨,但是好歹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給這兩個泥裏爬出來的兄弟倆茍延殘喘。
傅衍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換來了這個地方的居住權,為此他每個月要給左右兩邊的鄰居各一百塊錢,用來支付他們不能再使用這條本來就沒什麽作用的走道的費用。
傅衍把弟弟抱起來放在床上,才放下背後的包。
整個房間最大的就是一張床,木板拼湊起來放在凳子上,上面鋪了厚厚的褥子,再躺上去的時候就不會難受。
房間裏沒有桌子,只在角落裏擠着一個破舊的椅子上面堆了些衣服。
四周有一圈簾子,傅衍重新收拾了一下挂好。
雖然邊上有鐵皮圍着,但這邊還是四處漏風,有簾子擋着好歹能熱乎些,他弟弟身體不好,受不得冷。
“哥哥。”傅洋又小聲喊了一句,坐在床上小腳不安分的晃動着。
傅衍坐在他旁邊,把他腳塞進被子裏,手伸進去的時候還有熱度,小孩很乖,在他回來之前一直睡在床上。
傅衍從懷裏掏出一個袋子,裏面裝着兩個饅頭,他捂在胸口帶回來的,現在還熱着,就拿了一個給傅洋。
小孩捧着饅頭吃的認真,小口小口一點都沒浪費,也沒有問為什麽今天又要吃這個。
傅洋一邊咬着饅頭,一邊摸了摸傅洋的腦袋。
這樣不行。
他自己還可以,但是傅洋卻不能過這樣的日子,他身體本就不好,營養又跟不上的話情況只會越來越差。
但是傅衍口袋裏沒有錢。
兩個饅頭中的一個還是街口大娘塞給他的,他本來只打算買一個。
今天出去他沒有找到活幹。
雖然才十五歲,但是傅衍個子意外的高,看起來就像個大人一樣,只是有些營養不良,瘦的像根竹竿一樣。
以前因為一張不錯的臉傅衍還能在奶茶店、蛋糕店找到一份工作,他也很喜歡這樣的工作,這意味着下班的時候他能給他的弟弟帶一些吃的回去,但是很快,要債的人去了幾回,鬧得很不愉快,就再也沒有人願意要他了。
仗着有幾分力氣,找不到別的活幹的他只能去工地卸貨,別人要五十他四十就可以,很多老板都不介意幫他一把,但是那些要債的人又去了,煩不勝煩的老板直接把傅衍趕走了。
正主夫婦欠了債消失不見,要債的便找上了他們的兩個兒子,小兒子病恹恹的不指望,但是大兒子還是能賺錢的,雖然追着倆小孩跑挺丢份,但是他們就想着好歹是兩個兒子,怎麽可能說不要就不要,遲早有一天那對夫婦會回來,在這之前就先問小孩收點利息。
傅衍咬了咬牙,沒有人比他更恨那個嗜賭如命的男人了,還有那個怕老公怕到一點自己的想法都沒了的懦弱女人。
他皺着眉頭,眉宇間一片陰翳。
傅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小聲道:“哥哥,不氣。”
傅衍點點頭,低頭親了親他的臉。
小孩吃完之後,傅衍帶着他收拾了一下就睡了,小孩躺下去沒多久就睡熟了,小小的身子窩在傅衍的懷裏就一點點。
鐵皮構築的空間狹小,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來,但是每一天他可愛的弟弟就待在這裏安靜的等他回來,唯一解悶的不過就是他尋來的一本破舊的圖畫書。
一片黑暗中,傅衍盯着天花板,他必須改變這樣的現狀,他得做點什麽。
***
傅衍睜開眼,入目是天花板,窗外的光線灑進來帶着午後的熱度,暖洋洋的,但是他的額頭上卻滿是冷汗。
他喘了口氣,有些疲憊的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