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傅衍一直以來睡覺就非常警覺,然而在【同安公寓】中的那一晚不得不說是他這幾年來睡眠質量最好的一次,所以這一回抱着顧聞聲休息的時候他就暗暗做足了準備,果然抱着小孩睡覺是真的讓他也困意十足。

顧聞聲帶上了連帽衫的帽子,帽子的系帶被傅衍抽緊了打了個結,睡着的時候就不會無意識的落下來。

他身上還套着傅衍那缺了兩個袖子的不倫不類的外套,看起來就跟個超大的馬甲一樣。

顧聞聲本來是拒絕的,奈何他也沒那個力氣反抗,也不至于真的生氣也就這麽睡着了。

小廳裏唯一的單人沙發給了傅衍和顧聞聲,還算柔軟,傅衍抱着顧聞聲陷在窄小的沙發上,懷中的身體源源不斷的散發着熱氣,一點都不冷。

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多,前不久陸啓山和羅瓊剛剛換了班,黑暗中說話的聲音也尤為明顯。

傅衍有些困倦,但是理智告訴他,他不能熟睡過去,除了他之外那些沒有守夜的人此刻也同他一樣。

這是一個注定有些疲憊的夜晚。

就算有人守夜,也沒人能真正的入睡。

最初的這幾天将是他們互相評判對方威脅性的時候,不僅僅要提防着外來的威脅,他們也防備着身邊之人。

接下去的日子他們都要合作度過,幾天以後或許他們可以在其他人身邊安心入睡,如今是真的沒有辦法完全的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裏。

執編者獵人的存在代表着看似安全的隊伍并不安全,他們需要一定的時間來了解其餘之人,最終決定能不能以目前的隊伍通關這個游戲世界。

畢竟就算是執編者獵人,首要目标也是通關,只有在能通關的前提下,才有心思去考慮用特殊手段得到別人的積分的事。

所以,一群人裏面只有顧聞聲睡的最香,傅衍還能聽到懷裏他淺淺的呼吸聲,像一把小刷子刷過他的心頭,帶着逐漸蔓延的睡意湧上來。

傅衍苦笑着眨眨眼,不知道是該榮幸還是如何,小家夥似乎并不提防他,不過既然被這樣信任着,他也不能辜負對方的信任。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維持在将睡未睡的狀态,但凡有一點動靜就能直接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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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懷裏的顧聞聲突然動了一下。

他揣在口袋裏捂得熱乎乎的手伸了出來,有些迷糊的在傅衍的臉上拍了下,小孩的喉嚨裏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睡。”

傅衍一把抓住他的手重新塞回口袋,只用下巴蹭了蹭他的發頂沒回話。

顧聞聲在他懷裏掙紮了一下,執意的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皮,好一會才低聲道:“影子守着,你睡。”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下一刻,傅衍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邊多出了一個人。

只有九個人的房間裏出現了第十個呼吸聲。

不僅僅是傅衍,其他的人也察覺到了。

顧聞聲在傅衍懷裏沒動彈,在一陣死寂的空白期過後,黑暗中小孩子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陸啓山,信得過我的話就休息吧。”

顧聞聲是黑卡大廳裏默認的第一人,他的影子曾經也是,在成為影子之後其實力更為強大,遠比之前來的更具威脅。

掌握着衆多信息的陸啓山哪裏敢拒絕,當即應了聲,至于是不是真的直接睡了也沒有人在乎。

顧聞聲一開口所有人就都清醒了,尤其是在聽到“影子”這個詞的時候除了羅瓊和陸啓山之外的人才真正的意識到顧聞聲的不凡之處。

影子在游戲世界中的幫助極大,但是消耗也不俗。

如今他們所在的游戲世界的乃是S級游戲世界,以A級評分通關能得到16000積分,以S級評分通關能得到40000積分,而以SS級評分通關也不過能得到8萬積分罷了。

在這裏影子出現一小時就會消耗16000積分,讓影子守夜這種事情壓根就沒人會考慮,偏偏顧聞聲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提了出來,其土豪程度可想而知。

雖然原本就知道懷裏的小孩并不簡單,但是也是在這個時候傅衍才發現他似乎低估了對方的實力,早就被影子科普過積分獲取和消耗标準的傅衍哪裏還不知道顧聞聲這一句話背後代表的“財力”。

顧聞聲的影子出現的毫無聲息,只是因為正巧在傅衍身邊的緣故其存在感頗為強烈,但是傅衍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威脅之意,從對方身上發散出來的只有友善的氣息。

也是,如果對方覺得傅衍有威脅的話就不會讓他的執編者和他靠的那麽近了。

傅衍閉上了眼睛,顧聞聲在他懷裏扭了扭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又沉沉睡去,絲毫沒有戒備的在他懷裏放松,傅衍的腦袋開始放空。

他本不該這麽睡過去的,他下意識的對顧聞聲的影子還存着警惕,但是眼睛卻很輕易的閉上了。

他和顧聞聲之間的關系說簡單簡單,說複雜又複雜,兩人默契的保持着一定的信任,傅衍察覺到自己的淪陷,他也的确是需要一個地方來寄托他孤獨無依的靈魂。

他是一個冷漠的人,他一直都這麽認為,哪怕他有時候會去做些志願活動,又表現的極為喜愛孩子,旁人只覺得他是一個溫柔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一些地方壞掉了。

很多時候他的溫柔更像是一種僞裝,只是用來遮掩那個不太能被這個社會接納的那一面。

傅衍的生活一直是以傅洋為中心的,他見過了太多的黑暗之處,經歷了太多的苦楚,唯有他的弟弟是他心中唯一的一道明光,在這道光熄滅之後,他的世界就塌了。

但是為了傅洋的一句話他得繼續活下去,哪怕再怎麽難過也不能輕易的抛棄性命。

那句話延續了傅衍的生命,也是讓他煎熬的枷鎖。

其實,當他在那個隧道裏出車禍的時候,他的心中有一絲隐秘的快意——不是我想死,是老天爺不讓我活,他就是帶着這偷偷摸摸的快意見到了他的影子。

快意的過後是自責,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不該是傅洋想要見到的,讓傅衍的心中産生了強烈的負罪感。

顧聞聲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小小的身軀,病弱的身體,早熟的意志,完完全全的戳中了傅衍的軟肋,讓他破天荒的願意真正的去接納一個新的人。

他在顧聞聲的身上看到了傅洋的影子,這既對不起傅洋,又對不起顧聞聲,因為他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而不是誰是誰的替代品。

但是傅衍不能也不想區分開來。

黑暗中傅衍握緊了抱着顧聞聲的手,無聲的開口:“對不起,洋洋,哥哥只是想要抱點什麽。”

懷揣着這種巨大的罪惡感和充實感,傅衍漸漸墜入黑暗之中。

影子顧聞聲立在小沙發旁邊,他的幼小的執編者窩在年輕男人的懷裏睡得正香,而這個男人身上有着一股強烈的負罪感和堅定的心,以至于看起來隐約有些可憐。

他微微一笑,這兩人都在對方身上找到了填補心的東西,他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

等到傅衍醒來的時候顧聞聲的影子已經消失了。

這時候才是早晨七點,雖然是半夜入睡但是他的精神并不萎靡,相反的狀态不錯。

倒是其他的人都面色不佳,尤其是陸啓山,眼下青黑一片,顯然是顧聞聲的影子出現之後他沒能安心的合眼休息。

到八點的時候顧聞聲終于醒來,在他去洗漱的時候傅衍才得以松了松被壓得發麻的大腿和手臂。

影子出現的事情讓另外幾人對顧聞聲都生出了幾分敬意,不再用看小孩的眼神看他,顧聞聲倒是絲毫不在意,洗漱完之後就又回到了傅衍的身上準備睡個回籠覺。

在幾人準備動身的時候,他才悠悠然的開口:“多等一會吧,至少在這裏待過上午十點。”

羅瓊道:“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顧聞聲閉着眼:“早上太安靜了,總覺得有點危險。”

他說的話沒有根據,但是羅瓊和陸啓山還是第一時間就接受了他的建議,至于傅衍則早就完全站在他這邊了,其餘的人也沒打算反駁,左右不過是多等一會,也沒什麽硬性要求。

外面的安靜持續了許久,直到九點半的時候終于傳來了喧鬧聲。

先是出現了許多腳步聲,這些腳步聲在傅衍他們待得這棟二層小樓旁邊停下了,他們的目标就在傅衍他們的隔壁。

沒過多久凄厲的女聲響起,接下來場面就陷入了混亂,哭喊聲持續了一段時間,裏面的絕望清晰可聞。

羅瓊掀起了窗戶角落裏的膠帶往外看,是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強制性帶走了一個女人,在這過程中,另一個女人想要阻止,最終的結果是兩個人都被抓走了。

事情看起來與他們并沒有關系,但是就在下一刻發生了變化。

昨夜與傅衍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開了門,向着那群穿着制服的男人提起了傅衍他們。

她并不知道羅瓊正在窗邊看,只是很随意的點了點她們大門的位置,而作為回報,那群人給了她一張黑色的門票,從女人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對此非常滿意。

羅瓊皺着眉頭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然而沒等衆人拿出一個對策,樓下就傳來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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