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二天的夜晚,傅衍、陸啓山和羅瓊三人坐上了離開別墅的車,這一回來接他們的依舊是那個黑衣男人。

窗外的景色飛快後退,車裏的四人沉默不語。

十分鐘之前,傅衍走出卧室的時候顧聞聲站在他的身後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傅衍能感覺到他專注的視線長久的停留在他的背上。

顧聞聲追問了一晚上他們到底要付出什麽,傅衍沒給他準确的答案,只說并不危險。

他想要去找陸啓山和羅瓊問清楚,但是傅衍一步都沒離開他的身邊,所以到最後,真正的代價是什麽只有三個人知道答案。

他們走的時候顧聞聲沒出來,似乎是生悶氣連分別都沒打招呼,但是傅衍擡頭的時候,還能在三樓的窗口看到一閃而過的小孩的身影。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會生氣,但又忍不住擔心他,偷偷摸摸看他。

黑暗中陸啓山側頭看了一眼傅衍,車窗外照進來的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不是沒受過傷,好幾回死裏逃生都不僅僅只是缺胳膊少腿,是會疼痛,但是為了活下去沒什麽事是不能忍的,然而像現在這樣主觀送上去讓人剁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在游戲世界中,只要還剩一口氣活着出去,不管什麽傷都會複原,所以除了命,什麽代價都能給出去,每個執編者都有着足夠的心理準備。

羅瓊也和他一樣。

不畏懼,但是惡心。

可陸啓山明顯察覺到了傅衍的特殊之處,他不是不怕,是不在乎。

殘傷肢體,被別人惡意食用,這種本該讓所有三觀正常、情·欲俱全的人都惡心的事情他平淡處之。

果然,能和顧聞聲一塊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需要太擔心。”寂靜中黑衣男人突然開口,透過後視鏡沖他們笑道,“你們外鄉人都一樣,害怕未知的東西,但是黑城其實非常友好,以後你們也會想留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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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不知道黑衣男人哪來的自信,能說出這樣的話。

留在黑城,變成吃人的人形怪物?

在場的三個人都做不到。

沒能說服他們,黑衣男人也不多話,他見的外鄉人不算少了,可沒有幾個堅持到最後的。

傅衍他們再次進了主城區,街道上要比他們最初進城之時來的更熱鬧,似乎是正在舉行一場狂歡。

車停在了一個圓形建築的前方,很快便有穿着制服的侍者上前來打開車門。

眼前的建築物一個是完完全全的圓形,正面看過去沒有任何進入的通道,但是其上攀附着許許多多的樓梯,繞着這座建築盤旋往上,想來應該是通往建築內部的通道。

傅衍卻是微微皺眉。

這座圓形建築的獨特外形代表着如果他們想要從裏面出來,也只有一個途徑能出來,如果後續他們察覺到危險而逃離,這會成為阻礙他們的一個麻煩。

除了傅衍他們之外還有許多其他的人漸漸抵達,但是很明顯,除了傅衍三人之外,其他的都是“本地人”,對眼前的一切再熟悉不過,看到傅衍他們的時候眼睛裏也是貪婪的光芒。

黑衣男人非常從容的向着四面靠攏來的穿着精致禮服的人們打招呼,同時又不動聲色的帶着傅衍他們踏上了那些樓梯中的一條。

出于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那些人只是遠遠地觀望着,然後走上了另一條不同的樓梯,只是他們眼中那種錯失良機的遺憾根本難以掩飾。

夜裏的風很大,樓梯上懸吊着的燈被吹得搖搖晃晃,光線也随之晃動,這種古怪的裝修讓人看得越多越是覺得怪異。

“不要板着一張臉,城主大人喜歡微笑的年輕人。”

在走到圓形建築頂端的時候,黑衣男人突然回頭正色說道。

傅衍和陸啓山兩人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之色,他們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聽到“城主”這兩個字。

據說紅夫人現在就跟在城主的身邊,如果他們能見到城主,說不定也能見到紅夫人,到時候也能得到更多的信息摸透這個世界的規則。

黑衣男人又古怪的笑了笑:“你們對紅夫人還真是念念不忘。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在這裏也能過得如魚得水,如果你們指望她能幫你們的話,恐怕真的是在做夢了。”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他們是斷然逃不過賣肉這一劫了。

只是傅衍他們原本的意圖就不是為了借助紅夫人逃過一劫,他們的目标只是通關罷了。

與沉默不肯回答的人交談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黑衣男人的耐心也一點點消磨幹淨,當下也就直接帶着傅衍他們走向了樓頂正中央高聳的圓頂小屋。

屋裏是一部電梯,門口有兩個高大的男人守着,他們在看到黑衣男人的時候就主動讓開了讓黑衣男人帶着傅衍他們進去。

電梯屏幕顯示的是34樓。

圓形建築雖大,但是地面上的部分撐死了五六層高度,也就是說,他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位于這座城市的地下,位于極深之地的地下建築。

黑衣男人按下了最下方的按鈕,1的字符亮了起來,電梯開始下行。

電梯平穩下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越是往下就覺得越發的憋悶,而且整座電梯都慢慢晃蕩起來。

這并不是他的錯覺。

黑衣男人似乎已經習慣了沒有半點驚訝,傅衍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陸啓山和羅瓊,三個人都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越是下行,電梯就越發的破舊,原本光亮的箱壁上突然生出黑色的污漬,慢慢的堆砌起來,油光染上燈罩,燈光也越發黯淡,多了一分昏黃開始閃爍。

幾分鐘後,原本現代氣息濃厚的幹淨整潔的電梯就完全變了模樣,傅衍掃了一眼之後莫名的想起了紅夫人那棟房子裏的廚房,就和現在的電梯一模一樣,黑色的油脂順着牆壁淌落,留下極明顯的痕跡。

電梯停下的時候幾乎像是砸在了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門打開發出了生鏽般嘎吱的聲響,一條昏暗的通道出現在前方。

通道的牆壁完全被黑色油脂覆蓋,裸露出來的管道上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滴,那些水滴積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生出像是青苔般綠油油的植物。

黑衣男人帶頭走了出去,一身西裝的他都在這樣肮髒的小道上帶着格格不入的差異感,他的腳步卻沒有半點的猶豫,刷着亮油的皮鞋踩過積水的地方,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傅衍他們。

“很快就到了,跟我來吧。”

這條路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所有的一切都覆蓋着一層油膩的污漬,越是往裏走,又有一股奇異的香氣萦繞在傅衍的鼻尖,但他又下意識的有些抗拒這個味道。

走了約莫有五分鐘,前方終于不是一模一樣的走廊,而是一扇生鏽的門。

黑衣男人推開了它,示意傅衍他們走進去,傅衍注意到他的手掌上沾滿了那些污黑的東西,黑衣男人卻沒有半點在意。

“城主大人,外鄉人到了。”

突然放大的空間沒能讓傅衍三人感覺放松,在這裏環境更為壓抑,那股古怪的味道也更重。

這房間類似大包廂,四四方方的空間同走廊一樣滿是髒污,頭頂正中央的地方吊着一盞白熾燈,燈上籠着一層油氣以至于光線微微發黃,讓人光是看着就不舒服。

房間的中間是一盞圓桌,桌子的正中央是一個類似于烤肉盤的裝置,火焰在底下燃燒。

圍着圓桌坐了四個人,都是體态臃腫、過度肥胖的模樣,一張臉上滿是油光。

這四個人中有三個年紀約莫有四五十歲,另一個年紀還小是個小孩,但同樣胖的眼睛都被臉上的肥肉擠得只剩一條縫,滿臉橫肉。

四個人的身邊都有一個妖嬈的女人陪伴着,其中一個人的身邊的正是傅衍他們之前看過照片的紅夫人。

傅衍他們進去的時候,裏面的人都看了過來,帶着毫不相同的惡意落在他們身上。

屋裏有個男人正在哀嚎,他赤·裸着胸膛,手腕被綁在身後,兩個高大的男人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一邊的小桌上,一個只穿着皮質圍裙的中年男人拎着把帶血的尖刀站在他的面前。

“城主!城主大人!”男人臉上滿是豆大的汗水,忙不疊的呼喊着,“外鄉人來了,吃他們!這是我最後的東西了,求您了我不想去貧民區!”

男人眼裏的絕望顯而易見,在看到傅衍的時候就好像看到了救世主,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坐在首座的胖子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道:“我們黑城人,不能違背交易的準則,你已經享受了你本不該享受的,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他微眯的眼中是毫無保留的仁慈,就像在闡述事實,而不是要将一個人斬殺。

但是唯一讓傅衍不明白的是,眼下這種情況擺明了是要殺了這個男人,那他所說的“去貧民區”又是什麽?

城主的話剛落下,男人的結局已定,得到命令的屠夫笑的跟惡鬼似的一刀切了下去。

雪白鋒利的刀刃劃過男人的胸腹,柔軟的皮肉被切割開,凄慘的叫聲包裹着絕望在整個房間回蕩。

傅衍眼皮一跳,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變态之處。

陸啓山和羅瓊也皺起了眉頭,沒有想到他們來這裏居然還能看到這樣的即興節目。

但是下一刻,三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刀尖剖開了男人的身體,絕望讓他的臉扭曲,而本該噴湧而出的血液卻不見蹤影。

被打開的胸腔裏,一片空蕩蕩,連一點內髒都看不到。

屠夫啧了一聲,直接将其身體撕開,在靠近臀部的位置找到了一塊紅色的血肉組織,刀尖一轉就剜了下來,取下的肉被放置在一邊的盤子上,糊開一片血跡。

屠夫将男人被扯開的皮攏了攏,靠近之後那些撕裂的傷口慢慢的愈合直至消失不見,至此男人的軀幹中空無一物,只剩下一張單薄的皮。

一個活着的人怎麽可能只是一個空殼?

若不是之前男人還在說話,傅衍都要以為這本就是一個死人。

昏過去的男人被其中一個高大男子拎了出去,面色慘白毫無血色,但是傅衍可以肯定對方的胸口還在起伏。

屠夫将盤子裏那塊肉切成薄片分成了四份分別送到了桌上的四個人面前,一直陪在他們身邊的女人伸手接過之後各自夾起一片放進了烤盤

油脂灼燒的聲音響起,薄透的肉片蜷曲收縮漸漸染上肉棕色,怪異的味道升了起來。

傅衍三人面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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