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五分鐘後，傅衍他們走進了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個小區。

小區的大門沒有關閉，地面上雜亂不堪，可以想來先前的慘狀到底如何，只是依舊沒能看到任何喪屍的身影，只有殘留在原地的斑斑血跡和殘肢，已經爛的不像話，刺鼻的味道充斥着他們的鼻腔。

他們路過了幾棟居民樓，能看到樓下原本緊閉的玻璃門都已經破碎，在這樓裏的人應該都沒多少活路，三人進去看了看樓道裏都一片狼藉。

最終他們在靠近小區裏側的公寓樓裏找到了活口，大概率還是因為宋玉手中那包還沒吃完的薯片……

有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趴在四樓窗口盯着下面，整個視線都被宋玉手中的薯片吸引，平安年代随時都能得到的零食成了現在遙不可及的東西，她有些難耐，也可能還記得母親的叮囑不敢動，但她渴望的眼神和嘴裏低低的嗚咽一下子就被顧聞聲發現了。

“四樓東邊第三家。”顧聞聲道。

那小女孩的舉動立刻被她母親發現了，女人看着樓下的三個年輕男人有些驚慌的拉上了窗簾，似乎在恐懼些什麽。

樓下大門也沒關上，玻璃渣鋪了一地，但進去了才會發現一口兩側走廊和二樓樓梯口都堆了些雜物，其中不乏鋼鐵結構的晾衣架和桌子，上面挂了些帶鈴铛的繩子，任何人想要進去都會發出聲音。

這大概是樓上的幸存者抵禦外界的一種手段。

顧聞聲沒打算偷摸着進去，便直接挪開了緊湊的鐵架子，其上的鈴铛便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注意到牆角有根線連向了樓梯拐角口，細白的線正随着他的動作搖晃。

他就是要讓樓上的人知道有人來了。

“這東西攔不住喪屍吧。”宋玉扯了把旁邊的椅子，挪出了塊進去的通道。

這些東西雖然堆得緊密，但是蠻力一撞就開了，只是動靜大些罷了。

傅衍看着這一套簡單的攔路東西卻心情沉重，伸手又撥弄了下鈴铛：“攔不住喪屍，但攔得到人。”

宋玉道：“不至于吧……”

有些時候，人比喪屍更可怕。

在傅衍的記憶裏，喪屍是會移動的，沒什麽比把大門攔起來更能抵擋外界的喪屍，也能攔住那些四處游蕩的喪屍，降低突然在樓內遇到危險的可能性。

但這裏的幸存者們沒有，他們沒有管大門，甚至留下了一種這棟公寓樓和其他樓一樣沒有活人的假象，只有一種可能——除了喪屍之外還有其他更讓他們忌憚的存在。

人總能幹出可怕的事情，傅衍也總會在無意識中看到一切最陰暗的一面。

顧聞聲深深地看了一眼傅衍，此刻傅衍正盯着那些鈴铛出神，他就知道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再一次回想起了一些黑暗的事情。

經歷過黑暗的人總會在某些時刻率先看到黑暗的一面，就好像他永遠都把這個世界想的這麽壞。

顧聞聲覺得如今的自己已經走出來了，他有了在意的人，也有着足夠強大的實力，他如今要做的就是保住他在意的人，然後讓他也從黑暗中走出來。

“哥，我們進去吧。”顧聞聲拉了他一把，帶着宋玉往裏走，這時候樓上已經有人在等他們了。

四樓樓梯口站了七八個男人，手裏都拿着武器，菜刀鐵棍什麽都有，每個人都神色凝重，警惕着下面來的三個人。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還有幾個女人守在那邊，一臉緊張，顧聞聲在其中看到了剛才在窗邊的那個女人，而對方也看到了他，神色就越發的慌亂。

“我們這不歡迎外人，也沒有吃的，趕緊走，這裏不歡迎你們！”帶頭的一個中年男人厲聲道，卻偏偏還忌憚着幾分，不敢真的動手。

其餘幾個男人也是一樣，只敢喊上幾句，用身體和武器攔着他們進入四樓的腳步，卻不敢對他們三個年輕人動手。

“你們能不能別再來了！”其中一個光頭男人如此道。

傅衍先舉了舉手，示意他們手中并沒有武器，眼前的這些人對他們的接近難以接受：“我們只是過路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幾個活人想打聽一下消息。”

宋玉道：“我們真沒有惡意，你看我們進來也沒藏着捏着，剛剛有個小孩子應該看到我們了。”

他有些扭捏的笑笑，搖了搖手中的薯片袋，僅剩的幾片在袋子裏發出碰撞的聲音：“你看我這還剩點，你們要是不介意可以給小孩子解解饞。”

顧聞聲看了眼他手上的袋子，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一邊把自己手上的袋子遞了出去，直截了當道：“用這些換一下軍隊的消息。”

男人們其實一早就看到了他們手裏的東西，只是誰也沒提起，顧聞聲這主動送上去他們愣了一會很快就接下了，傅衍他們幾個人也算是安全進了四樓。

“先進來吧。”帶頭的中年男人摸了摸頭，輕聲說道。

“你們想問什麽就問，我們知道的一定如實告訴你們。我先替我這邊十幾個人謝謝你們這些吃的，實在太感謝了。”

雖然一層有許多房間，但從屋內的擺設能看出他們約摸都是住在一處的，其他的房間大概有別的作用。

中年男人帶着三人進了這房間，屋裏還有剛才顧聞聲看到的小孩，多半也已經是以誠相待。

傅衍他們之前離開興興電影院的時候只帶了餅幹巧克力和水，分給這群人的也是其中一半的量。

剛進屋就看到中年男人拆了一部分分給了周圍的男人女人，一群大人咬着一塊小餅幹都小心翼翼的，怕掉了半點。

“一個月前我們聽到廣播說原本駐紮在S城的部隊會過來我們這邊，讓幸存者做好準備，到時候跟着部隊走。”中年男人道，“跟着他們一起去B城，那邊安全。”

“那也要去的成啊，部隊這會都該走了，我們又出不去。”光頭男人晦氣的說道，聲音越來越低，一邊偏頭看了眼旁邊一個女人，眼中閃着淚花。

顧聞聲問道：“你們為什麽不走？現在外面應該還算安全。”

“安全？”中年男人有些懷疑的看他，“外面都是喪屍，根本走不了，就聚在外面的大街上，我們這小區整一圈都給圍住了出都出不去。”

顧聞聲道：“不可能，我們一路來沒看到一個喪屍。”

傅衍三人對視了一眼，他們的确沒看到任何的喪屍，這群人跟可能在說謊，但看他們吃東西的樣子又不像說謊。

“我昨天才和胖子出去看了，湘水大街上全是喪屍，我們就摸到大門就回來了。”另一個男人說道，被他點名的那個人也點了點頭。

傅衍他們确認了一下，他們口中的湘水大街就是貫穿興興電影院所在接單的那天大路，不過一天的時間，這些人口中的喪屍去了哪裏？

撇開這個問題，傅衍問道：“你們一開始是不是把我們當成什麽壞人了？”

中年男人有些尴尬的說道：“這個小區除了我們還有一群混混，他們不出去找東西吃偏偏喜歡搶別人家的東西，下手也狠，之前3號樓那的人就是被他們害死的。你不交糧食他們還會把喪屍引來，上回我們吃的大半都被他們搶走了，外面都是喪屍我們也沒法出去，大家夥就只能餓着。大人能熬，小孩卻不行。我們剛剛就把你們當成了他們，要是今天談不通我都準備和他們拼了！”

那個小女孩是傅衍在這屋裏看到的唯一一個孩子，她和說話的中年男人有幾分相像，多半是他的孩子。

而傅衍之前的猜測也沒錯，公寓樓裏的人防的就是人。

三人繼續追問，從這群人的口中他們知道喪屍的出現距今已經一個多月了，誰也不知道它們出現的原因是什麽，好好的在自己旁邊睡着的人就一口咬上來，所以一開始是極其混亂的。

而所有暴露在外得食物都在極短的時間裏腐爛，就算放在冰箱裏也沒有用，所有人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些包裝起來的食物，餅幹、零食、真空食品。

但就算是現在他們拿的餅幹一旦拆封超過兩個小時也會腐爛，即暴露在空氣中的食物都會加速變質，他們甚至不知道把超市裏的東西搬空以後他們能吃什麽，只能過一天是一天。

這個小區中的人因為外面就是比較繁華的大街的緣故，雖然碰到的喪屍多，只要注意安全也能在附近的小超市裏找到些吃的。

不知為何，水電現在也沒有斷，水雖然不敢喝，晚上也不敢開燈，但他們的生活還是能提心吊膽的過下去的，直到這個地方出現了一大批喪屍，将湘水大街堵的嚴嚴實實，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出去，食物越來越少，根本就看不到生的希望。

“部隊會在哪裏等幸存者投靠？”顧聞聲想了下問道。

中年男人道：“就在城外，從我們這裏過去大概半小時的路，但我們過不去，就連那群混混也不敢。”

三人覺得這個男人沒說謊，他也沒必要說謊。

宋玉把手裏的薯片遞到了小女孩的手中，她有些緊張的看了眼自己的父親，在得到同意之後才接了過來，一小片一小片含在嘴裏等化了才肯吞下去，一張小臉上全然的滿足。

他們總是對孩子充滿好感。

顧聞聲分了塊巧克力給她，看她笑眯了眼又轉頭去看傅衍，見他也直直的盯着小女孩看，也剝了一塊塞進他的嘴裏，看他驚訝的瞪大了眼。

“哥，別擔心，我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