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廬帳下話佳釀

喧鬧退了去，只留下徐徐的微風和淺淺的蟲鳴。皓月當空，青幔為帳。馨悠輕輕地剪下夫君的一縷頭發，用絲線紮結好，小心地放在錦囊裏。看着靜王爺也仔細地收好自己的發絲，馨悠心中竟有些許感動。恍惚間覺得臉龐似乎被他輕輕擡起，四目相對，不由得驚嘆起來：好深邃的雙眸——就像夜裏的天空，但為什麽會藏着一絲憂郁？正思量着，卻聽他喃喃地說“這雙眼睛真像”。

“啊”

感覺到自己的失态，靜王連忙放下手，眼睛看向帳外幽幽地說到：“嫁給我，你不會幸福的”，馨悠暗暗吃驚，卻故作輕松的回道：“自古紅顏多薄命”。

“你真是特別，換作其他女子早就淚如雨下，訴說自己是多麽的傾慕我，又是如何地害了相思之苦的。”

馨悠正揣度着該如何回答，卻聽靜王繼續問到：“剛才喝合卺酒時，你在想什麽？”

馨悠連忙福身，說到：“妾身出身寒門，不知禮儀，還請王爺恕罪”

“起來回話吧，你我夫妻不必如此拘禮”

“妾身剛才在想，世上有多少女子可以“與子同衣”，“與子同食”，“與子偕老”？”

“你信這些嗎？”

“信”馨悠突然覺得心中有一種力量讓她如此肯定。

“哦？！這我倒看出來了，三月初三那天，你同幾位公子小姐一起騎馬，明明都落後了，卻還是緊追不舍堅持到最後。當時，我就給雁霖說“虧了是個女兒身””

“妾身鬥膽請問王爺，正是因為此事，王爺才訂下這門親事的嗎？”

“也許是吧，你的眼睛和她很像。她的柔弱，她的眼淚，她的無助都讓我心疼。經歷了撕心裂肺的分離這麽久，竟然遇上了你。當時只是一念之間”

馨悠不由得微微一怔：“眼前的男人經歷了如此深的情傷，卻還能鎮定地同自己完婚，只把憂郁埋在……可我該如何自處呢？……還是先看看情況再做打算吧”這樣想着，馨悠緩緩問到：“王爺口中的女子定是紅顏知己吧？”

“知己？不，是戀人！”

“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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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善良，看見落英會哭，當時我真想做她手中的花鋤。不想沒過多久，她竟如花般去了”

“如此看來，妾身與王爺倒有幾分相似”馨悠聽罷，自言自語地說。

“哦？”

“啊，妾身聽說王爺長于品酒，妾身在娘家時釀了些桂花酒，不知王爺可否賞臉，品上一品？”

“好啊”

“杏兒，去吧桂花酒取來”

“是”杏兒見小姐總算跟姑爺有話說了，心裏高興的緊，三步并作兩步便把酒捧來。

馨悠接過酒壺，斟好後獻于靜王。

“果然是清幽，含在口中，意境深遠，吞下去後，又覺得回味無窮。不知如此美酒是用何法釀制”

“其實法子很簡單，只是将頭一年大雪那天下的雪收起來，化好，用來蒸頭一年中秋收集的桂花，将蒸好後的水裝在陶罐裏，埋在桂花樹下。第二年再将清明那天下的雨水收起來，也裝在陶罐裏，埋在桂花樹下。待到中秋節采下未沾過露水的桂花撒在泡好的糯米上，厚厚地蓋一層，用頭年釀好的雪水蒸，邊蒸邊灑之前準備好的清明雨水，蒸好後撇掉桂花，只留糯米連着燒熱的瓦罐一起包好，過些時日就可取用了。”

“怪不得意境深遠，原來是經過了兩蒸兩埋。那糯米吸了桂花的香氣釀成的酒當然回味無窮，王妃真是妙啊”

“王爺過獎了，如若喜歡，我這就讓杏兒再取來一些便是”

“罷了，就這一壺很好，春桃把酒拿到我的書房去，好生收起”

“是”

馨悠小心地将酒壺交給春桃，卻不經意間看見她怨恨的眼神。心中料想或許是這丫頭忙碌了一天，有些累了，又被派了這個差事，多有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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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廬：唐代結婚當天新人是不能住進房子的，而是必須住進屋外用青布幔搭建的帳篷，謂之“青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