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是我的藥

鐘魚把一鍋藍藍綠綠的補湯炖好了,她是一點都不想喝的,但迫于壓力,她還是捏着鼻子喝了。

她很痛苦,然而雪鸮倒像是很特別高興特別饞的樣子,一直圍着她轉。

鐘魚就特別不能理解,“你怎麽……很喜歡這些東西嗎?”

真不愧是藺無闕養的,物随主人形,這貓頭鷹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頭痛,他平時都給它吃的什麽東西啊?

雪鸮要是知道鐘魚心裏疑惑的是這個,能把它的眼珠子都給翻沒。

藺魔鬼養個屁,他從來就沒給過它任何東西吃!一次!都沒有!

它要是等藺魔鬼良心發現投喂,早就餓死了。頑強求生的雪鸮得到血一樣的教訓,那就是命硬的寵物學會自己自己找糧吃。

而且藺無闕給這女人的,都是好東西!魔化靈物大補,是很多人都搶着要的東西。

這蠢女人還不識貨,哼。

鐘魚喝了一鍋顏色詭異的肥蟲湯,是真的沒辦法識貨,她快吐了。

藺無闕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身邊,看她皺成苦瓜一樣的臉,問:“那麽難受?”

鐘魚難受還是難受,但這種時候又好像是被虐習慣了。擦擦嘴,活下來又是一條好漢。

就在這時,藺無闕幽幽地開口說道:“你底子太差。月冥花只能吊命,聖靈元種在你體內無法吸收,以後要吃的東西更多。”

鐘魚聽得覺得不對勁,眼神幽怨地看他,道:“師兄,你怎麽說的,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樣。”

先天不足後天是作了點死,她現在是苦逼的恢複階段,弱是弱了點,不至于要死吧。

藺無闕眼底帶笑,問:“那你怕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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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鐘魚想都不想回答,随後,她求生欲迅速上線,道:“一點都不想死,師兄的補湯我還能喝幾百壺。”

我還想活五百年。

藺無闕後面的話或許是被她一句‘我還能喝幾百壺’給堵住了,他沉默地看着她,不語。

不過他現在似乎心情還不錯,伸手将她嘴角沒擦幹淨的湯漬給抹了去,涼涼道:“那就別挑食。”

鐘魚一抽搐。

她敢打賭,這世上絕對沒有比她更不挑食的妙齡少女了,人生真的太難了。

鐘魚在某個當面來說是個心很大的人,随遇而安,年紀輕輕腦子裏想的都是茍命養老。所以她跟着藺無闕,在蔽目山谷就很莫名其妙地住了下來。

舊宮殿不是人住的地方,但勝在它前任主人翻新了一遍,基本上什麽東西都能找得到。

鐘魚把破殿随便收拾收拾,居然還挺像模像樣的。如果不是這時間地點不太對,她都覺得藺無闕像是帶着她游山玩水了。

這當然是她亂想的,但亂想也有點依據。

因為藺無闕和她一起待在這裏,給她摘這個東西弄那個東西,根本就沒有理會外面的事情。

鐘魚什麽都不想,連連鹹魚了好幾天。

但藺無闕好像是狀态也并不怎麽好。

她之所以會察覺到這點,是因為她發現藺無闕一到晚上,面色就變得青白。那感覺形容起來,就是他比平時虛弱了一些。

鐘魚本來發現不了的。

也不是她不沒心,而是藺無闕平時就是那冷冷清清、高深莫測的樣子,他真要有什麽不對勁,也不會輕易讓人看出來,白日裏能讓她看出來才怪了。

那天晚上,鐘魚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醒來,她聽到窗子外面弄出了一連串的動靜。

這兩天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的雪鸮,遲遲歸來。本來藺無闕不許它進到破殿裏面來,它就待在外面的。

但它就是靜下來後,有個厭黑的毛病。

那夜它就往有燈亮的地方不停地蹭,所以就在窗子外面不停搗鼓,一直發出不輕不重的響聲。

鐘魚就被吵醒了。

她眯起眼,順着發出動靜的方向望過去,發現窗外是雪鸮的影子,就懶懶地起身去開窗了。

鐘魚開窗,杵在那裏搞小動作的果然就是雪鸮。

不過她看到雪鸮白絨絨的羽毛上沾了紅紅黑黑的污漬,她一摸發現是血,大吃一驚:“怎麽回事?你去哪裏回來的?”

鐘魚有點慌亂:“是你的血嗎?”

雪鸮不能回話,聳拉着腦袋。

不過它這次就老實多了,沒亂動。鐘魚焦急地亂摸了一通,才發現它身上沒有傷,這血不是它的。

她松了一口氣,随手把它提了回來,道:“你別是自己又出去找吃的了吧。吓死我了。”

鐘魚一把将雪鸮提回來。

她本來是想随便給它搭個窩就算了,轉身想把枕頭旁邊的那團毛皮拿了出來。結果她一動,就把在另一邊在陰影角落處陷入沉眠的藺無闕,給驚動了。

這兩天藺無闕入夜就睡得很沉,或許他單純是不想理會,反正他一旦閉眼,是不會輕易動彈的,這鐘魚是知道的。

所以他驀地睜開眼,冷冰冰地看向她的時候,她神經繃得很緊。

鐘魚扯出笑:“師、師兄。你醒啦?”

藺無闕緩緩撐起了身子。

他黑發未束,在肩上披散着,那張冰冷俊美的臉龐藏在其中,黑眸裏那股不知名的殺氣,若隐若現。

靜默了半刻,藺無闕聲音低低沉沉的,問她:“什麽東西?”

鐘魚回神,急忙解釋道:“這是師兄的雪鸮!我看它好像受了傷,所以帶了回來……”

被提溜出來的雪鸮冷不丁對上藺無闕陰沉而不悅的視線,就慫慫地縮着脖子。

照着藺無闕的作風,鐘魚都做好了這可憐弱小的雪鸮被扔到外面去的準備了。

但沒想到藺無闕居然沒動手。

他閉了閉眼,像是頭很痛的樣子,平日裏那股清雅淡然在夜裏消失了,現在整個人都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藺無闕确實是頭很痛,體內靈力分成兩股敵對的力量,像是亂戰厮殺那樣,毫無章法地暴走。

他不舒服,很不舒服。

如今他這具身體,靈府魂力俱是在破碎分裂的邊緣,弱,還是太弱了。

他強壓着煩躁和蠢蠢欲動的殺意,揉着額角,對鐘魚說道:“過來。”

鐘魚不明所以,但雪鸮的求生欲顯然也很強烈的。

它在她行動之前,就自己跳到地上,飛快地跑到有螢石燈的牆角下面,事不關己地蹲着。

鐘魚瞪眼,她沒見過這麽不争氣又忘恩負義的鳥東西!

她僵硬地看向藺無闕,就小心地挪着步子,走過去。

藺無闕擡起眼,看她不敢靠近地站在那裏,扯出一絲不冷不熱的笑容來,慢慢道:“站那麽遠,擔心我會吃了你?”

你別說。

鐘魚還真的怕。

藺無闕笑容變冷,陰陰地說道:“我要是想,你離多遠都沒用。”

話音一落,鐘魚就被一道力量給‘拽’了過去,直接撲到他身上。

她沒控制住自己,倒下去就不知怎麽的,就撞到了藺無闕的頭,痛得她兩眼冒金花。

冷不丁被撞到了頭,藺無闕應該也是痛的,鐘魚都聽到了他淺淺地吸了一口氣。

卧槽把他撞痛了嗎?生氣了嗎?會不會死人啊?她心中大慌,臉色都要白了。

但藺無闕在靜了一瞬後,卻是把她拉進了懷裏,手掌扣住了她的後腦,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鐘魚感覺他動作有點粗暴,那感覺像是要把她的腦袋給捏爆,她吓得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比那沒出息的雪鸮還要安靜。

鐘魚心慌意亂,生怕藺無闕下一秒做出什麽可怕的舉動。

她聽到上頭頂響起他沉沉的聲音,“是不是很痛?”

藺無闕不知在問她,還是問自己。

鐘魚絲毫都不敢交矯情造次,就怕她說痛,情緒不穩定的他下一刻就給她來一個‘一勞永逸’的解痛法,連聲道:“不痛不痛。我頭鐵。”

藺無闕一頓,突然笑了,鐘魚趴在他身上,跟着他的胸膛連着震動了兩下了。

鐘魚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她一點都get不到。

随後,她感覺他放輕了力道。

藺無闕隔着頭發揉着她鼓包的頭,但又像是不經心地安撫着。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他身上那股隐隐紮人的氣息,沉寂了下去。

鐘魚小聲問道:“師兄?”

“嗯。”

藺無闕淡淡地應了一聲,閉着眼睛,沒有再說話。

鐘魚知道這是他的習慣,閉目養神的時候,就是這麽默默無言地抱着她。

就像是她這塊木頭抱枕有什麽凝神靜心的作用一樣。

鐘魚當然是有用的,至少被她砸到了腦袋,藺無闕一次性痛得更徹底後,反而慢慢地就不痛了。

所以他就繼續抱着她,沒松手。

藺無闕不動,鐘魚也很有經驗地不動了。

然而,她被迫緊緊貼在他胸膛上。

靜下來後,鐘魚就感覺到一股淩厲而緊張的躁動,內息極度不穩,那感覺就是有好幾道力量在身體裏橫沖直撞。

她很快就知道不是自己精神恍惚,多想的了。

因為這異樣不是她自己,是她貼在藺無闕身上,從他身上感覺出來的。

鐘魚心下一驚。原來藺無闕這幾天一閉眼就睡得跟死一樣,性格比之前還要陰郁吓人,是因為內息不穩,或者傷了哪裏而神魂不定嗎?

難怪啊難怪。

鐘魚靜了半刻,感覺藺無闕沒有什麽危險的舉動,就小聲問:“師兄,你不舒服嗎?”

藺無闕抿唇,沒有說話。

鐘魚心裏就更加肯定了。

她在他懷裏感受着那股淩厲的湧動,雖說痛不到自己身上,但她無時無刻感受着那股若隐若現的沖擊力,頭漸漸地就有點痛了。

鐘魚猶豫了一下,用打着商量的語氣,問道:“師兄,要不我去幫你弄點藥?”

怎麽樣都好,先把她放開,好難受。

這回藺無闕就開口說話了,不過他說得有點直白詭異,“你不是最好的藥嗎?”

他說到一半,莫名停頓了一下,幽幽道:“不如把你給我吃一口?”

不知是不是鐘魚的錯覺,她覺得他說最後一句騷話的時候,聽上去居然有點不像開玩笑!

鐘魚瘋狂搖頭:“不能不能。”

藺無闕扯了扯唇角,不着痕跡地将她摟緊,慢慢道:“那就聽話點。別吵,睡覺。”

鐘魚閉嘴,就怕吵了他,等一下又要聽到什麽驚世駭俗的情話了,只能是乖乖聽話。

不過後來思緒太過雜亂,她沒能睡着。

失眠深思了一晚上後,她就得出一個結論:不知道什麽原因,藺魔鬼似乎變得有些虛弱了。

他選擇逗留在這裏不是心血來潮,可能是不想被人發現。

鐘魚覺得,她好像在無意中知道了一個很厲害的秘密……

但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會死。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憂郁而惆悵。

鐘魚心裏裝着心事,她總覺得藺無闕現在處于一種不知名的危險之中,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道,這未知的危險會不會波及到自己。

所以她很郁悶。

不過藺無闕半夜的時候,是死氣沉沉的,等白天他醒過來的時候,就不見半分虛弱的蹤跡了。

藺無闕面容清冷,身姿如谪仙,朗朗乾坤下不見一分黑暗氣息,也半點都不像是虛弱之人。

他起來的時候,就看到心事重重的鐘魚坐在石頭上,在想着什麽事情出神。

藺無闕也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晨光微微,只那一刻靜谧美好。

随後,他緩步走到她身後。

鐘魚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火,心裏想着事情,就沒發現那神不知鬼不覺走到自己身後的藺無闕。

她也是想昨晚的事想得出神,手裏的巴掌葉就被身後之人抽走了。

藺無闕拿着燒焦了邊角的巴掌葉,了無生趣地看了看,他指骨分明的手指握着扇葉,那手便顯出一絲蒼白之色。

鐘魚一愣,猛地回頭,就看到了神色淡然的藺無闕,“師兄。”

他什麽時候醒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藺無闕看了眼陶罐裏咕嚕咕嚕煮的那堆還在蠕動着的東西,再看了一眼鐘魚有點蔫巴的臉色,蹙眉,問了一句:“你很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鐘魚不知道他又想着要做什麽了,心塞,面色更加郁結,違心道:“喜歡。”

“說謊。”

鐘魚表情很無辜地看着他。

說實話你又不讓我停藥,說謊你又不高興,我好難。

藺無闕看她一臉的委屈,就伸手将她的臉揉了一把,像是要把她的疲倦和憔悴全都揉去。

鐘魚臉都痛了,“師兄。”

藺無闕住了手,突然問她:“你喜歡什麽?”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問她喜歡什麽,而不是直接硬塞強給的。

“啊?”鐘魚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藺無闕唇邊噙着溫柔的笑意,道:“今天可以滿足你。”

驚喜來得太忽然,鐘魚覺得不對頭。

“為什麽?”

“心悅你,讨好你。”

呵呵呵呵,你現在已經吓不到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

藺:愛你

魚:我信你個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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