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伴随小護衛暈倒的是與他同樣的驚叫,準确說,小護衛不單是被自己吓暈的,也是被耳邊的小白骨的叫聲震暈的。

如常擡手看不見的氣将小白骨壓得死死的,隔的不遠,甚至能聽到她尖叫下的咯咯骨頭脆響。

除如常外的人都被小白骨的叫聲弄得耳鳴眼花,跌撞在地。

衛蒙常年混跡在捉妖捉鬼現場,他一手符紙一手桃木劍,強撐着從地上爬起,橫劍擋在如常面前。

小白骨趴在地上以一種人身體骨骼難以扭曲的姿勢看着他們,被剜的那只眼睛空洞洞,黑漆漆。

“嘤嘤嘤嘤嘤!”

“你們人多欺負我嘤嘤嘤!”

她吧唧一口血吐地上,被如常吓得嘤嘤哭叫,她“嘴巴”是個窟窿一樣的洞,周圍像老婆婆的嘴巴一樣皺巴巴萎縮,只留着一個小小的黑洞。

而此刻,小侍衛的血正從黑洞裏流出挂在小白骨血糊糊的下巴上。

蔣佐官和衛蒙面面相觑,怎麽也不能把地上這個嘤嘤怪和生掏人身活吃人肉的白骨聯系起來。

小白骨她看起來就像個不滿的小孩子,沒多大生氣,但是脾氣暴躁,輕易聯想到她的身高不過是尋常小孩兒的高度,與如常也不低多少。

蔣佐官的另一手下侍衛動了恻隐之心,想到家裏小妹也不過如此身高年紀,吃不飽穿不暖,聽說在知府的蔣佐官手下一年能有二十兩白銀,他将妹妹寄托在村中老實姑婆家裏,十六歲不到的年紀就跟着佐官行軍打仗。

生死裏混過,挨打時常常想這月的錢,妹妹收到沒有,有沒有去扯好看的布料做衣裙。

可他回去,看到的是小妹的孤墳。

如果她小妹有重活的機會,也像這般小的潔白骷髅,就算要他的血肉供她啃食,那他也願意的。

他眼睛迷離,看着小白骨的眼神俞發慈愛。

如常三人全精力都在小白骨身上,她手指微動,小白骨被死死控制住,不住嘤嘤嘤,嘴巴的洞口越來越小。

“把她嘴掰開,看看。”衛蒙略一思索,示意蔣佐官過去探看。

蔣佐官一手撐地翻身而起,用刀柄卡住她的牙齒,雙打一開,剪刀狀交叉形狀将小白骨嘴巴撐得很大。

只見裏面一截白胖胖的根須,慢慢蠕動,指甲蓋大小的綠葉卻是血紅色在顫巍巍抖動。

“人參苗。”他眼神一眯,“拔了吧。”

衛蒙:“你确定,拔就拔了。”

“如果你們想讓別的東西過來的話。”如常歪了歪頭,指着外面的黑霧,從他們抓住小白骨開始,外面就有一個東西過來了。

而且,從白骨來開始村寨裏人參小苗們很暴躁。此刻卻慢慢沉寂下來,像暴雨将傾前的平靜。

“先留着,看看這株苗會如何。”

得到如常承諾,白骨掙脫不開,幾人圍攏在一處,在木屋正中升起火堆休息,如常睜眼迎着火堆看白骨。

衛蒙的禁言符貼在小白骨身上,四周安靜,她死死盯着幾人,突然笑了一下。

如常腦袋裏響起一陣聲音,她站起身看着旁邊淺眠的衛蒙,手指一動,衛蒙只聞到一股清香,漸漸昏睡過去。

如常站起身,拉開木門,走出去。

門外的小道兩邊長起了深深淺淺的小綠葉,在黑霧下綠瑩瑩生光,彎彎曲曲的小道盡頭,一個白胖胖穿着猩紅肚兜的小孩兒走出來。

她剛準備過去,手心一熱,不知衛蒙怎麽醒了過來,越出房門,拉住了她的手,直視人參娃娃。

他察覺到如常微疑的目光,低頭回視,眸色淡淡嘴角勾着一抹笑,比往常吊兒郎當的形象靠譜許多。

如常卻覺得他好像生氣了。

她默默低頭摸了摸鼻尖,頓覺心虛。

“我來找我的小白骨…”人參娃娃摸着白白的肚皮看着他倆:“哥哥姐姐可不可以還給我。”

衛蒙不動不說話,他歪頭,嘟着可愛的小嘴巴。

“不願意嗎?”他咧着嘴,“那麽,哥哥要不要把吃了我的靈芝王還回來呢?”

“哥哥吃了我的靈芝王,我的小白骨只要吃掉哥哥,就還回我的靈芝王了,給她吃好不好。”

他從黑霧裏徹底走出來,身後拖着損失過多的原型根須,白胖的身子背後沒有大朵靈芝和山菌的遮擋,殘缺的背脊暴露在空氣中。

“大人答應過我不能動手哦,大把吃不盡的靈植哦。”人參娃娃提醒道。

“為什麽。”衛蒙手腳突然僵硬,漸漸木化使不上勁。他只眼珠能轉動看着如常,詢問。

人參娃娃只看見如常搖頭,滿意地略過她,搖搖擺擺走進木屋道:“吃了我種的靈植,只會越來越趨同于仙草哦。”

“我的小須須們恨着我抛棄它們,卻每天吃着我種的靈植,吃得最多最好的,就會變成新生的靈植存活在世間。”

“縱然它們想出種種辦法又有何用呢,它們不過是從我身體裏出去的一部分,終究會以新的身份回到我的身上。”

它走進木屋,衛蒙和如常卻在人參娃娃看不見處唇角一勾。

上當了。

“不過是幾個村民的血肉怨氣結成的網,以為能攔得了我嗎?”

人參娃娃回望了一下四周的繩網,邁着小小的步子,來到小白骨面前,小白骨對他又恨又愛,一邊嘤嘤嘤蹭它小手,一邊用獨眼怨恨地看着他。

人參娃娃嘻嘻笑:“小白骨,小白骨,馬上就要有肉身了,你高興嗎?”

“有肉身我就可以吃掉你,變成我的一部分啦,我們再也不分開。”

小白骨喉間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最後噗嗤一聲。

人參娃娃白嘟嘟的臉困惑:“你的喉嚨和嘴巴破了…疼”

它一句話未說完,血紅的葉子插破它的身體,遠處房屋哄哄震動,編織的繩網紛紛長出血色藤條和枝葉。

小人們感受到動靜拿出工具推開房屋向小參苗抽葉的方向跑去。

“提前出來啦,大家快上啊!!”

“放出靈植地下的惡靈!”

人參娃娃被纏住遭毒打,小白骨顫抖地承受着相同的痛苦,可她一方面被人參娃娃蠱惑,殺死這些根須,吃掉他們,未吃夠靈植的根須們,沒有顯形的能力,她看不見。

另一方面,這些血色藤條壓抑着她,仿佛無數張葉子無數張嘴,它們是無數死去村寨居民寄生所在,瑟瑟抖動在她周圍說:“叛徒叛徒叛徒。”

“啊!!!”

小白骨暴喝一聲,她喉中的小參苗無限生長壓榨她的養分,根須盤根錯節纏繞在白骨上。

“砰,咔咔咔!!!”

小白骨在人參娃娃面前裂開,靈臺突然清明,看向除了叫疼卻并無多大礙的罪魁禍首。

“人參精,你不得好死,承負自有各自的承負,你馬上逃不掉。”嬌嬌的小女孩聲在周圍響起又消散。

白骨散落一地。

人參娃娃伸手抓住藤條,看向角落裏,衛蒙來不及趁亂搬走的小侍衛。

“妹妹…等哥哥等哥哥…”

它冷笑,那可不一定,這兒或許有一個願意為它獻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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