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女主角高分貝的尖叫，韓春只能感覺到顧孟親在了自己的嘴角上。他的嘴唇軟軟的，呼吸熾熱，連鼻尖都不小心蹭過了韓春的。
這應當是個令人心動不已的吻，韓春迷迷糊糊地想，但是又絲毫無法忽視背景裏的慘叫。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一點都沒有想象中那種粉紅色的調調？
“……靠。”顧孟尴尬地不行，小聲懊惱道，“親歪了。”
他想伸出右手來固定住韓春的下巴，卻被韓春一只手制住，動彈不得。
顧孟失去了一次重要機會。
韓春往後遠離了一點兒，難以置信地道：“你耍流氓？”
黑暗中，已經沒人去關心電影到底在演什麽，顧孟幹脆魚死網破了，又整個人靠過來要親韓春。
韓春：“……”
“你知道的吧？”韓春側過頭，顧孟這次親在了他的耳朵上，“電影院裏面有監控。”
“你報警吧。”顧孟絕望地道，“我願意坐牢。”
韓春實在忍不住了，笑道：“別鬧。”
他用兩只手捏住顧孟的臉，摸了下他的頭，又把他推了回去。
“看電影。”韓春一本正經地說，“演到哪裏了？”
顧孟坐回去了，道：“我好失敗啊，我這個人怎麽這麽失敗啊。”
“噓。”韓春說。
顧孟重新戴上了3D眼鏡，但是卻徹底陷入了沉默，仿佛要把自己和座位融為一體，又像是放在太陽底下暴曬的雪糕，頹廢得化成一攤糖水。
然而韓春在接下來将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再也沒感受到害怕。只是被顧孟似有若無地親了兩下，他的心跳仿佛就要超越身體極限，自己完全失去了控制權。
任憑電影裏面的女主角表現得多麽害怕，叫得多麽凄慘，韓春好像也覺得不過如此。
嗯……
該慶幸的是，電影院裏面是黑的。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臉紅？
應該有？或許沒有……不不不，可能還是有一點點的。
畢竟，在韓春的生命裏，這樣直白又熱烈的吻，可能是他第一次體會到。
他太難以拒絕顧孟了。
因為，他又沒有遇見過像顧孟這樣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追着自己說喜歡。韓春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是冷靜的邊緣卻已經模糊不清。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再談一場戀愛。
看到片尾，果然又是女主角精神出現了問題，之前的那些鬼啊、可怕的東西啊全都是她的幻想。韓春早就猜到了科學鬼片的結尾，但是在開頭卻還是忍不住被吓到。
可能就像別人所說的，過程最重要？
談戀愛也是這樣？不在乎結果，只要中間開開心心就好了？
韓春想，不對吧，自己還是很想和一個人走到最後的，他才不要這種浪費生命的感覺。
燈亮，從黑暗又到了光明。韓春摘了3D眼鏡，把喝光的飲料瓶放進爆米花的盒子裏。
“起來了。”韓春站起來，看着一動不動的顧孟，“電影放完了，少爺。”
名為“顧孟”的雕塑終于動了，他鼻梁上還駕着黑漆漆的3D眼鏡，機械人一樣地邁開步子。
韓春跟在後面說：“又不是我耍流氓，為什麽你還害羞起來了？”
顧孟猛地停住，韓春閃躲不及，撞在了他的背上。
“哎，你……”
顧孟一下子摘了眼鏡，回過頭來說：“對不起。”
韓春：“……”
顧孟結結巴巴，眼神飄忽，道：“我不知道……我可能喝多了還沒緩過來。”
“哦。”韓春眨眨眼睛，突然有點莫名的煩躁，“知道了，走。”
“韓春！”
韓春頭也不回地出了影廳，也不管顧孟在後面追他。
果然是這樣的。
只是一時沖動吧。只是……在黑暗中會變得難以捉摸，以至于做出一些和清醒時分不太相稱的舉措。
夜風拂過韓春的耳畔，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得涼爽，反而還是沉悶不堪，令人絕望。
這個時候……韓春最想要的是喝一杯冰啤酒。
他白天裏看的那個日劇雖然節奏緩慢，但是韓春最羨慕的是那裏面的一家啤酒店。男女主角在深夜裏總是會坐一起，然後一邊喝啤酒一邊聊天。
然而他好像沒在這個城市裏見過那樣的啤酒店。
韓春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便利店的冰櫃裏買了兩聽雪花。
“給。”韓春丢了一罐給顧孟。
顧孟接住了。
韓春拉開易拉罐，坐在商場門口的路邊，看着夜裏的街道喝啤酒。冰啤酒撫慰了他的胃，顧孟也在他身邊坐下，兩人的身後是商場閃爍的LED屏幕和四處發光的霓虹。
現在有點日劇的感覺了。韓春無聊地想。
顧孟率先開口，他說：“如果我們現在在游戲裏面就好了。”
韓春笑了笑，卻沒側過頭看他，他問：“為什麽？”
“你應該不怎麽玩游戲吧……算了，我從頭說。”顧孟解釋道，“在游戲裏面，NPC會給你下達明确的任務。達成任務條件之後，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經驗，錢，裝備……你和一個NPC的關系也能看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還有多久到達下一階段的喜歡，最終他能和你變成什麽樣的關系，這些……都很簡單。”
“嗯，然後呢？”
顧孟有點兒頹敗，過了很久才說：“如果我們現在在游戲裏面，我就能知道自己到底處在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了。能看見我在你心裏的位置，知道自己該往前還是該往後。”
韓春的啤酒喝了一半，終于回過頭。
“你把我當做一個可攻略的NPC？”
自掘墳墓的顧孟：“……”
“沒有！不是！”顧孟用手捂着臉，“不是……操，我嘴好笨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直到韓春笑了出來，顧孟才從指縫間偷偷觀察他，說：“你是故意的啊。”
韓春說：“我知道你什麽意思。”
“可是，人比游戲複雜許多。”韓春說，“也許還是游戲世界更為純粹，你覺得呢？”
顧孟沒接話，他安靜了一會兒，問：“所以你是不喜歡我這一款的。”
“不是啊。”韓春說，“你長得很帥。”
“覺得我年齡太小。”
“年齡差一點，可有可無。”
“我還在上學，太幼稚了。”
“嗯……這個或許有一點點吧。”
“那你能給我個機會嗎？”顧孟終于拐彎抹角地問到了點子上。
韓春捏住喝光的易拉罐，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
“你談過幾次戀愛？”韓春轉過頭，眼神裏有一點迷茫。
顧孟看着韓春的眼睛，說：“我沒談過。”
韓春十分坦誠地說：“我談過一次。六年，後來對方出軌了。”
顧孟愣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好。
“給你說說我前男友吧。”韓春低着頭，像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他是個記者，以前我倆一個學校的，我暗戀他，然後告白成功。再然後……就在一起了。可是他并沒有那麽喜歡我，最後分了。”
“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忘記他，但是現在我也不敢說全部忘記了。”
“有時候會覺得很累。累到懷疑自己能不能再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對了，你是相信日久生情，還是相信一見鐘情？”韓春笑了笑，用手臂碰了碰顧孟的。
他們兩人坐在一塊兒，離得很近，但是顧孟倒是覺得，韓春其實離他很遠很遠。
“如果是你，我覺得是一見鐘情。”顧孟說。
韓春說：“可我不相信，我覺得一見鐘情是最扯淡的。”
顧孟：“……”
韓春站了起來，腿還有點麻，他對着顧孟伸出手，說：“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