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秋天來得無聲無息，漫長無止境的夏天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一旦真的告別起來，夏天總是最先溜走的那一個。
韓春是不知道顧孟最後怎麽處理了鑒賞課上的事情，反正，當時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逃跑。
而顧孟也正是這麽做的。
他只愣了一兩秒鐘，就當着老師的面，拉着韓春的手就跑。
“喂！同學！”老師的聲音在後面發顫，課堂裏竟然還稀稀拉拉地響起了一陣掌聲。韓春和顧孟一直跑下來，最後聽見那老師聲嘶力竭地喊：
“我記住你的臉了同學！平時成績零分啊！”
“我操。”顧孟快笑死了。
他們倆一直從教學樓裏面跑出來，經過外面的操場，又繞過前面的人工湖。韓春從沒體會過這麽刺激的時候，就算以前經歷過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比不上他和顧孟在學校裏奔跑的這幾分鐘。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直到此時此刻才真正地鮮活起來，仿佛之前的他……都是不完整的。
顧孟在他面前停下，雙手撐着膝蓋，對着韓春笑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韓春喘着氣，只是微微擺了擺手，他說：“你是不是瘋了。”
“也許吧。”顧孟還沒把臉上的笑容收回去，“我瘋了，認識你之後就瘋了。”
他的眼睛在路燈下閃閃發光，臉部線條棱角分明，韓春一時之間竟然有點迷失了自己，他就像從前被塞壬的歌聲所迷惑的水手一樣，主動上前親了顧孟。
“那……晚安。”韓春說。
“明天見。”
就這樣，雖然誰也沒特意說明，但是韓春和顧孟的戀愛就從這個初秋正式開始了。
這不是韓春第一次談戀愛，卻絕對是最令他難以拒絕和難忘的一次。他終于不覺得生活乏味和苦悶，之前買來打發時間的游戲頭盔也成了浮雲。每天，他都盡量抽出時間去和顧孟待在一起。有時候是在食堂裏吃飯，有時候兩人去逛逛街、吃吃夜宵，有的時候顧孟會畫畫。
他素描本裏面的人變成了韓春。
“等等，就這樣……別動了。”顧孟看了一眼韓春，用鉛筆在紙上迅速勾勒出他的輪廓來。
“嗯。”韓春坐在飄窗上，眼睛看着外面的雲朵，“這樣嗎？”
“對。”顧孟低着頭，寥寥幾筆就畫了一個韓春。
韓春保持了一會兒這樣的姿勢，等待顧孟的下一步指令。
“好了！”顧孟笑了笑。
韓春轉過頭來，說：“給我看看。”
“喏。”顧孟把本子遞給他，“你看吧。”
韓春随手翻了翻，只覺得顧孟怎麽能每天都畫同一個人，難道不會膩嗎？
顧孟靠在沙發上，說：“等畫滿這本之後就送給你，每年都畫一本吧，不過我畫的不行，湊合看吧。”
韓春又不懂這些，他輕聲道：“現在就很棒了。”
他真的……很喜歡顧孟。如果這一次的愛情仍然是飛蛾撲火的話，那麽韓春居然會覺得，他也寧願用現在的日子來交換。
“哎。”顧孟湊過來親了下韓春的額頭，抽走了他手裏的素描本，“我去上課了哦，等會兒見。”
“嗯，等會兒見。”韓春笑了笑。
等到顧孟走後，韓春才軟綿綿地倒在沙發上，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廢人。
談戀愛真好啊，談戀愛讓人變成廢物。
還是心甘情願的那一種。
韓春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
他的瞌睡蟲頓時沒了，接了電話才知道是劉宇，韓春道：“喂？”
“哥。”劉宇那邊聽上去十分嘈雜，“你還在談戀愛呢？”
“去去去。”韓春笑罵道，“沒有，什麽事兒？”
劉宇咳了咳，說：“沒有，月底我就要走了，奶茶店定在國慶開業，你忘記了？”
“嗯。”韓春在沙發上坐直了一些，“我沒忘記。”
劉宇說：“今晚請兄弟們吃飯，讓顧孟也來吧。”
韓春猶豫了一下，卻也沒拒絕，就說：“時間地點發我，我問問他有沒有時間。”
“好。”
沒想到劉宇真的要走了，韓春挂了電話，忽然覺得有一點不太真實。他認識劉宇也有幾年，明明之前大家都在一起，現在卻真的要分道揚镳了。
劉宇給他發來時間地址，韓春便轉發給顧孟，問他等會兒下課之後去不去吃飯。顧孟說好的，讓韓春先去，他稍後就來。韓春就起來收拾了一下，去樓下騎個車出門了。
地點是在一個北京烤鴨店，劉宇定了個大包廂，一共兩桌。韓春剛進去的時候一群人就在裏面鬼喊鬼叫。
“幹什麽呢？”韓春推門而入。
趙小武叫的最兇：“老大！！！”
“你終于從顧愛妃那兒回來了嗎？”阿秀在旁邊嗑瓜子。
韓春：“……我說小姐姐你也被他們給帶壞了啊。”
“愛妃呢？”劉宇一邊笑着問，一邊給大家發飲料，都是提前去超市買好了的，家庭裝的芬達和可樂。
韓春坐在位置上，實在是被他們煩的不行了，就說：“顧孟等會兒來。”
“哦——”趙小武壞笑起來。
韓春抽了張紙巾揉成小球砸過去，道：“笑屁啊你。”
阿秀總結道：“還是老大厲害，這回泡到了清純男大學生。”
韓春實在是無力吐槽，只是說：“好了好了，我投降。”
衆人叽叽喳喳，點菜的時候連服務員都有些害怕，劉宇只好出去自己點了，過了一會兒進來之後，他說：“多謝兄弟們了，這些年來幫助我不少，各個方面都有……今天是最後一次和大家吃個飯，但以後還是常聚啊，我的店在哪兒大家都知道，随時來喝奶茶。”
趙小武說：“光說不喝啊！滿上啊。”
劉宇跑過來倒酒，笑着說：“嗯，滿上。”
然後每人喝了一杯芬達，非常養生。
韓春喝汽水就是喜歡打嗝，不過，他看着劉宇這麽開心，還是打心底的為他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感到高興。這感覺說不出來……仿佛他認識很久的一個家人要離開了。
阿秀戳了戳韓春，問：“顧孟呢？還不來嗎？菜都要上齊了。”
“我打個電話問問。”韓春看了看時間，早就過了顧孟下課的時候，再怎麽遲到，也應該可以到了。
“顧孟？”韓春站在走廊上，“你來了嗎？找得到地方嗎？”
顧孟卻在那頭說：“哥，我今天來不了了，對不起啊。”
“真的真的！我下次一定去。”顧孟着急地說。
韓春愣住了，說道：“沒事沒事，你忙吧。”
他挂了電話，心裏想着自己聽錯了嗎？
他怎麽聽見了那個誰……上次和他一起吃烤肉的那個姑娘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