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概要:火

我以前答應過黎凱寧願讓他做我手裏的一條狗,也不讓他做精神病院裏穿着橫紋病號服的鬼。

因此當許鶴年提出要将病情愈重的黎凱單獨隔離時,我拒絕了。

不是沒有看過他診所裏更加瘋狂的病患。

在那棟小洋樓的五層,有次我急着找廁所,誤闖上樓,看見被冷白色催得森寒的牆壁和門窗,他們用綁帶,手铐,還有被粗針頭推進皮膚下層的鎮定劑,制服那些發起瘋來不受控制的人。

一切被隔音牆壁進行得無聲,那些人臉上只剩一副扭曲定格的五官,紅色是淚水,黑色才是血液。

但是黎凱和他們不一樣,他身上紅色是小浣熊星座的刺青,黑色是黑曜石耳釘,哪哪兒都是我的痕跡,所他注定和他們不一樣。

我要把他帶回家,擦洗幹淨,把雙皮鞋被扔在角落,上面有幾滴幹涸的血液,無所謂是誰的,反正他會恢複到健康的樣子。

黎凱被我脫得只剩一條內褲,坐在洗手池的大理石臺面上,兩條長腿虛虛點着地,我擠在他身前,用剃須泡沫糊滿他的下巴和面頰,不熟練地操縱着一把刀片給他刮胡茬。

我身上還穿着藍白色校服,拉鏈在剛才和我媽撕扯的時候壞掉了,露出裏面的白T,黎凱單手扶在我腰上,掌心摩擦後腰那塊有些敏感的皮膚,我不敢躲,怕手上有個什麽閃失就給他毀容了。

“老實待着,我手上有刀啊。”我橫了他一眼,警告道。

他從鼻腔裏哼出一聲笑,手掌按着我的腰往前帶了一步:“靠近點,想親你。”

刀片在我手裏滑了一下,他下颌立馬滲出半條血痕,沖掉泡沫之後他還頂着那道口子過來咬我的唇,我們交換濕吻,舌尖把對方的唇舔得亮晶晶。

他咬得有些兇,啞聲問我做不做。

算起來我們有十多天沒做過了,他忙上班,我忙學習,還有一堆爛事兒,都是久曠,所以一點就着。

“做!”我撲過去咬他的鎖骨,咬那行刺青,牙齒叼着那塊皮肉惡狠狠地磨:“但是不準把我屁股弄破!”

Advertisement

白T推到胸前,校服褲堆在腳踝,他動情地撫摸我的背脊和臀肉,轉瞬就颠倒了站和坐的位置,我們親了一會兒,分開時他唇很紅,想必我也是。

黎凱從置物架上拿了瓶未拆封的潤滑液,擠在指尖塗滿,貼在我耳邊道:“老婆,腿搭我肩膀上,屁股擡起來一點。”

我照做了,盡管這個姿勢有些羞恥,但他用手指給我擴張的時候,我又爽到撸着雞巴呻吟,很快搭在他肩膀上的一條腿就軟得挂不住,滑下來踩在他的腹肌上,接着往下,踩住了那個完全勃起的紫紅色怪物的腦袋。

黎凱發出壓抑性感的悶哼,湊過來舔我的脖子,讓我覺得好像自己在欺負他似的,但實際上是他用那個大家夥在欺負我。

我們沒說話,但是喘息在交流——他的喘息很痛苦,但我沒辦法分擔萬分之一,只能讓他進入我。

潤滑液淋在我屁股上的時候,像某種膠質果凍融化了,我扶着水臺,他扶着我從背後肏進去,太久沒做了,他下腹崩成一張鐵皮似的深而狠地往那塊腺體上撞,彎翹的陰莖次次插到最深。

“黎凱……”

“嗯?”

“輕點,別太深……”

“老婆,別夾太緊了。”他咬着我耳側的軟骨,甩了我屁股一巴掌,五指覆上去色情地揉弄指印,在浴室把我插射了一次。

他說我不經肏,每次都是一個人先爽,就出去找了根橡膠軟棍插進我前面那根半勃的雞巴裏,一整條大概十五厘米,全部插進去了,只剩個尾巴似的凸起堵在鈴口,看上去怪異極了。

“媽的,這什麽!”我吸着氣往他懷裏躲,他用拇指揉了揉那個小眼兒,告訴我這是尿道塞。

那個橡膠棍堵着我,讓我發出尖鳴的呻吟。

在他內射我的時候,那個小屁眼也像壞了似的筋攣着抽搐,他把小棍兒拔出來,我踮着腳發抖,雞巴硬着灑了些濁白的精液和透明的尿水出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弄你了,老婆別哭了。”他把濕漉漉的陰莖拔出來,借着水流用手指把我屁股裏的精液弄幹淨,然後才用浴巾擦幹我抱出去。

“臭傻逼,”我吸着鼻子罵他,覺得丢臉:“每次都把我操尿。”

他給我換上了睡衣,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但臉上總算看出一點笑意了,沒剛才回家時那麽緊繃的樣子。

我面對他騎在他腿上,手裏拿了個吹風機給互相吹頭發,嗡嗡的風聲中,他淩亂的黑發落在鼻梁上,又被我撩開,替頭發在上面落下一個吻:“有點帥。”

他失笑,勾着唇看我:“你怎麽像個小色胚。”

我不甘示弱回擊:“老變态!”

吹風機把頭發吹到半幹,他往後躺,我趴在他身上。

“被學校停課了?”他忽然問我。

我哽了一下,不情願地說:“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房間裏有空調的雜音,養在床頭的那盆多肉每天都圓溜溜地乖巧生長,我盯着它的葉肉出神,黎凱揉着我的耳垂,道:“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歉意,操,我才好不容易哄好的。

我覺得他對自己有什麽誤解,他即把自己當成傷害我的罪魁禍首,又一直想要充當保護者的角色,我爬起來,低頭認真凝視他痛苦的眼睛。

“黎凱,不用強大也沒關系,脆弱也可以,這些事情我自己其實能處理好。”我試圖用更易懂的話告訴他:“他們都傷害不了我,十多年前或許能,但現在我不需要乞讨他們的愛了,你明白嗎?”

他似懂非懂:“因為現在我愛你嗎?”

“對,沒錯。”我獎勵似的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個吻:“因為你愛我,恰好我也是。”

我們都把彼此打濕的羽毛藏掖,因此忽略了對方想為自己擦幹水的心情。我不會說可愛的好聽的話,只希望十九歲生日許的願望哪怕不能實現,也千萬別背道而馳。

夏天好像一直在遲到,只用一種沉悶窒息的熱把大片棕榈葉上的綠色都烤幹了。

五月底,我沒再回學校上課,哪怕周昆打電話告訴我,校方不知為何已經撤銷對我的處分,并發聲證明那幾張照片只是惡意P圖。

我有點詫異,猜到肯定是黎凱暗中施壓,但他卻又告訴我回不回去上課都沒關系,我的水平已經差不多了,學校還不一定比他教得好。

他這麽做,只是想要我幹幹淨淨往前走。

那天晚上我刷題到淩晨,接到周昆的電話,他好像喝醉了,大着舌頭在那邊含糊一頓罵,也不知道罵什麽反正我沒聽清楚,正準備挂電話的時候,他忽然在那邊中氣十足地吼了句:“程洹,我他媽給你說對不起!你聽見了嗎?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那些話不是有意的,我從來沒覺得你惡心,氣話氣話你還聽不懂嗎?嗚嗚嗚媽的小沒良心的,真就不理我了?”

他嚎得炸耳朵,一米八幾的男生哭得慘絕人寰。

我趕緊說聽見了。

他又道:“我他媽要早知道你喜歡男的,我嘔——我就嘔——”

我差點就隔着聽筒聞見味兒了,等他吐完,也差不多忘了原本要說的是什麽,我松了一口氣,聽見他問這樣算不算和好。

“傻逼,是你自己單方面絕交的。”

“說什麽呢,叫哥。”

“叫你妹,跟爸爸在這兒沒大沒小是吧?”

“滾你丫的!”

我們互嗆幾句,以前那種熟悉感又回來了。不管他沒說完的後半句是什麽,我都只當不知道,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麽奇怪,我和周昆做了三年哥們兒,但筆直得像根鋼管,他說我喜歡男的,我覺得也不盡然。

我就是喜歡黎凱。

進入了高考倒計時。

六月初,黎凱天天換着補湯給我喝,補得我鼻血直流差點爆體而亡。

他好像比我這個考試的還要緊張,成宿失眠,紅着眼批文件,有天他秘書來家裏拿東西,差點以為家裏住着兩個修煉到走火入魔的妖怪。

六號那天一早,我收拾好東西去學校辦理入住,校方為了防止考試期間學生出現意外,統一安排考生直接留宿校內,飯菜學校管,就連洗漱用品都統一發放,所以我一共得在裏面待三天。

下車的時候,我和黎凱約好八號下午五點鐘他要準時在校門口等我,只要我一沖出大門,就能一眼看見他。

他張開手臂接住我,或許還會帶一捧花,像無數個普通等待的家長一樣對我說恭喜和辛苦。

我們這樣約好,走的時候我還吻了他,我看着他緘默含笑的眼睛,以為那是夏天裏蟬鳴和花香交疊的晝,後來才知道那分明是離別的淵薮。

兩天的考試,我真正做到了心無旁骛,寫題目的那張答題卡被碳水筆一點點塗鴉上黑色,方正的,工整的,它們最終将構成我迄今為止的人生裏最公平的一個數字。

考完英語合上筆帽的那一刻,我心裏有場波浪壯闊的平靜——累,但是也有很矛盾的輕松,很難形容的感覺,我從周圍同學的臉上也看見同樣的情緒。

不知道他們會怎麽宣洩出來,但我只想沖出去找到黎凱,放肆地和他接吻做愛。

我記得那天我第一個出校門,跑得像只撒野的瘋狗,臉上帶着一種“老子牛逼”的表情四處在滿目期待的目光找到屬于我的那一束。

黎凱應該站在最顯眼的地方迎接我,但是他沒有。他應該笑着對我說“這回怎麽着也是個小狀元了”,但是他沒有。

在街上打車回家的時候司機手上系着綠絲帶,是免費接送這一屆考生的志願者。他和我聊天,問題目難不難,問心儀的大學,問我覺得自己能考多少分。

最後他的嘴巴在我心神不寧的敷衍中緊緊閉上了,車駛到小區門口,我和司機同時看過去,警車的爆閃燈亂射,烏拉烏拉的尖厲聲響把人吵得頭皮發麻。

我心裏沒來由的發慌,拽住了一個看熱鬧的路人問道:“怎麽了?是我們小區嗎?”

那人點頭說是,又透露秘密似的小聲告訴我:“說是殺人嘞,有個瘋子持刀上門搶劫,啊唷吓人得很,物業報的警,拖走的時候都沒氣了。”

沒氣了?誰沒氣了?為什麽不講清楚,我腿軟地從人群擠到警戒線前面,整個小區被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瀉不通,救護車擔架上有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頭部和身軀的血不斷把布打濕,我看見他垂下來的左腿嚴重畸形着。

考試的兩天裏我設想過一百種和黎凱見面的情形,但沒有哪一種裏面夾雜着紅藍色尖銳的警笛聲。

當他從樓道裏被雙手反押着推出來的時候,我拼命掙脫開警戒線前的壓制,嘶鳴着喊他的名字,我想靠近他,但是周圍有無數影子壓住了我的手腳,他們是暴雨澆灌出來的藤蔓,把我摁在地上,輕易得要摁一尾自不量力的魚。

黎凱一定也看見我了,他的眼神從空洞的茫然變成出離的憤怒,周圍的警察先是被他掙脫開,但很快用警棍和手槍壓制住了瘋狂的他,他膝蓋和背挨了很多下,那些人壓着他跪在地上,周圍人群驚恐的目光忌憚又沸揚地看着我們。

黎凱雙膝屈折,仍在不斷掙紮,他跪在那些難聽的議論中,跪在槍棍手铐下,跪在我充血幹澀的雙眼裏,像一頭受傷流血的困獸。

我趴在地上,無力掙開身上的數雙手,只能徒勞地喊:“放開他!你們停手!放開!”

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我講話,他們增加了一倍警力押着黎凱上了警車,身後有人把我拉起來,給我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在我耳邊勸了些什麽,但我好像失聰了,一句也沒聽見。

只記得黎凱上車之前,短暫地看我那一眼和那個寬慰的笑,他好像還說了句什麽,但我沒看懂。

現場已經封鎖,警局很快傳喚我調查,他們說死者一共身重四刀,刀刀要害,從監控來看是死者先入室搶劫,然後才被反殺。

警察盤問我和黎凱的關系,問我知不知道他平時都在服藥,要我出具他的精神狀态證明……魏銘幫我擋下這些刁鑽的提問,只說一切等律師來。

我通通聽不清了,魏銘告訴我要做正當防衛的無罪辯護,老爺子安排的律師團已經在路上了。

他把我送到一個臨時落腳的酒店就匆匆去接應其他人,我像個游魂似的在門口站了半響,不知道怎麽坐上了回家的地鐵,站臺上人來人往,我忽然明白了黎凱被押上車前說的那句話是什麽,他說——

小浣熊,別哭了。

我終于在地鐵站嚎啕大哭,跌坐在地上委屈得像被全世界抛棄的小孩,夏季以一場暴雨姍姍來遲,把高考後的狂歡和喜悅沖刷得一幹二淨,這個夏天留給我的最後印象,是他在說,小浣熊,別哭了。

因為他不能抱我了,所以別哭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