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退婚的主意,早打算上了吧……說說看,想怎麽退掉這婚約?”

唐映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莫非,你也有這個意思?”

他莞爾一笑,那笑卻未達眼底,“是啊,你說說,指不定我還能為你推波助瀾。”

唐映搖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她一個人努力,總不比兩個人來得容易。

“你先把我放開……”唐映搖動了動腕子,他攥得她生疼。

“不放。”他變得固執又可惡。

唐映搖掙紮了兩下,沒掙開,只好悻悻的放棄。

她能感受到顧昭的情緒,似乎是不高興了,但她不明白是為了什麽。

怪哉,她平日裏怎麽氣他,這個人也總是不瘟不火,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今日這是怎麽了。

唐映搖決定先不計較這個,把她的打算大致說了一遍。

奇怪,是她的主意不夠妥當嗎?怎麽顧昭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你想和顧聞啓在一起?”

“不是在一起,只是傳一些我和他的流言……”

他怎麽不用點心聽她講啊。

唐映搖覺得這個打算十分妙,挑不出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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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他?”顧昭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

“不是他也會是別人,只不過他的身份和出現的時機太恰好了。”

小郡主苦等多年的青梅竹馬歸京,昭世子又該何去何從?

這個話題,定是能登上京城茶餘飯後話題圈的榜首。

一來這樣,她能順利和顧昭解了這婚約,二來,也不會被皇室再盯上,再好不過了。

況且這個顧聞啓看起來,一副好像很想和她攀關系的模樣,她只是借借他的勢,怎麽算起來,這種事情,吃虧的也不是男子啊。

只需再等幾年,屆時流言散了些,沒什麽大影響,她還能靠着這個,多在家中留幾年。

“我本來想……是要傳先生的流言,但我知,先生是君子,定是不願意平白和別的女子牽扯到一起,所以,這個惡人只好由學生來做了。”

“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先生若是心中有中意的女子,那就可另當別論了。”

說到這兒,唐映搖頓了一頓,繼而試探地問了一句,“先生也一大把年紀了……”

她這張嘴可真得罪人,顧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他未及弱冠,只虛長了她幾歲,卻被她說得宛如耋耄之年一般。

唐映搖立馬改口,說得委婉了些,“先生也有些年紀了,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

她問完這句,只覺得攥着她腕子的手突然緊了緊,她疑惑地望了兩眼那只攥着她腕子的手,心道她不過随便問問,他緊張什麽。

“有。”他低低地說了一句,聲音極輕,輕得仿佛是唐映搖的幻覺一樣,可卻又實打實地聽見他說,有。

他心中有中意的女子。

唐映搖擡起眼望他,卻見他已經垂下了眼眸,長睫蓋住了眼底大半的情緒,叫唐映搖看得不分明。

他突然松開了一直緊攥着她腕子的手,唐映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她忙擡起腕子仔細看了看。

“你看,這都紅了……”

語氣因為輕顫,而帶了幾分不自知的委屈在裏面。

顧昭擡眼,定定地望着她擡起的腕子,那素來纖細白皙的手腕,确實紅了一大片。

怪他,情緒有些失控了。

“郡主……”

焦急等在宮門口的翠珠一瞧見唐映搖出來,忙喚了一聲。

“何事?”這個翠珠,怎麽老是一驚一乍的,“莫要慌張,失了氣量。”

“是,郡主……”翠珠顯然沒有聽進去,繼續急匆匆道,“郡主……”

“停,我們且先上馬車,讓我喝杯熱茶,吃口茶點。”

唐映搖轉身上了馬車,翠珠只得将話咽下,跟着她上了馬車。

唐映搖靠住軟枕,又拿起羊毛毯子蓋住腿,捧起熱茶喝了兩口,十分舒服惬意。

“郡主,你的手腕怎麽紅了一片?”

只見她露出的那一截過分白皙的腕子上,紅着一大片,格外醒目。

“被狗咬了……”

翠珠愣了愣,“被狗咬了怎麽沒見傷口?”

唐映搖自顧自地吃着茶點。

翠珠又喃喃道,“郡主又去逗狗了……”

唐映搖一個眼風掃過,翠珠往後縮了縮脖子,“好大膽的狗,連郡主都敢咬……”

他确實大膽,還偏要拖她下水,她一向恪守禮節,哪次不是他先冒犯的。

小郡主狠狠地咬上一口茶點,嚼得稀巴爛才咽下去,心口堵着的那口氣,還是沒有消。

只聽外面一陣嘈雜,馬車動了動,沒行兩步,卻又停下。

“怎麽了?”唐映搖将車簾子掀開,卻瞧見外面圍了密密麻麻不少地禦林軍。

禦林軍右衛督領走過來,朝唐映搖抱拳行禮,“郡主,宮中遭了刺客,皇上下令,不得任何人離宮,還望郡主海涵。”

怪哉,連她也要留宮嗎?

外頭已經攔下了一批馬車,見事态似乎不容商量,唐映搖只得下了馬車,臨着還不忘吩咐翠珠,“将車上那盒我沒吃完的茶點捎上……”

她這話說完,又想了一想,“可惜,茶點已經不多了,能讓我家車夫駕車回去,再帶些過來嗎?”

“不能,還望郡主海涵。”

唐映搖嘆了口氣,他怎麽只會說這一句話啊。

這種人,看起來就不好講道理的樣子,唐映搖沒再多廢口舌。

不情不願地往宮中走,“翠珠,你方才是有什麽急事要告訴我來着?”

“哦,對,郡主,您不好好吃藥,把藥藏在床底下這件事,被魏嬷嬷發現了。”

翠珠講述得聲音洪亮,字正腔圓,抑揚頓挫,唐映搖從未見過她如此口齒伶俐過。

周遭突兀地靜了一靜。

小郡主頓時受到了全場目光的洗禮。

她無奈扶額,道,“嬷嬷定是虎視眈眈地等在家裏,如此看來,竟還是不回府的好。”

茶點吃不吃她已經釋然了,耳根子清淨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要徹查刺客的事情,宮中還是有些慌亂的,唐映搖稍稍打聽了才知,是太子遇刺了,五皇子為了抵擋刺客保護太子,受了重傷。

似乎沒什麽破綻,但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刺客怎麽就不偏不倚地,在顧聞啓回來的時候來。

要麽就是有人想借此栽贓他,要麽就是,他想借此除掉太子……

可她能想到的,宮中那麽多人精,能想不到嗎?

顧聞啓能想不到嗎?

要真是他幹的,那他怕是有些心急了。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這樣的人,倒真不值得她去牽扯。

一來國公府不參與朝廷黨派之争,二來,她暫時也不想和皇後太子敵對上,多個強勁的敵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是明智的打算。

倒是可惜了她這個還沒成形的退婚計劃,看來又要擱置了。

唐映搖在屋子裏待不住,于是尋了宮人來,領着她去了皇後的宮中。

剛邁進宮門,就瞧見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來,唐映搖驚了一驚,皇後娘娘可沒懷孕,這跟生孩子一樣的陣仗是哪裏來的。

她快步走過去,卻見屋子裏站着一衆人等,其中一個掩面啜泣,其餘人皆低着頭,還有兩人,一人面色凝重,另一人臉色焦急。

面色凝重的是太子,臉色焦急的是趙皇後,那個一直掩面哭泣的,是顧聞啓的生母——蘭貴妃。

“這是怎麽了?”唐映搖站在外面沒進屋子,問了門口守着到底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對着唐映搖福了一福,小聲道,“見過郡主,方才宮宴結束之後,蘭貴妃來皇後娘娘宮中敘話,太子殿下正好有事要和娘娘商量,就等在宮中。

沒一會兒,便有刺客潛了進來,那刺客武功十分高強,太子殿下不敵,險些遇害,正好叫來接蘭貴妃的五皇子趕上了。

五皇子被刺客所傷,傷勢……十分嚴重,連人都不敢挪動一下,趕過來的太醫只得原地救治……”

竟傷得這麽重?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

唐映搖趕忙朝屋子裏望了一眼,卻正好瞧見那蘭貴妃哭暈了過去,幾個宮人忙扶住她去了偏殿休息。

屋內扯了簾子,見不着顧聞啓此刻的情形,只見得有幾個太醫忙活的身影,熱水端進去,成了血水端出來,十分駭人。

他這樣奄奄一息掉了大半條命的情形,任誰看了,也難懷疑到他頭上來。

皇帝不在京中,太後又常年在宮中吃齋念佛不問俗事,出了什麽大事都要皇後和太子擔着。

此處有皇後坐鎮,外頭又着實亂成一團,太子無法,只得告辭,出去主持大局捉拿刺客。

太子出來剛好撞見唐映搖站在外面,唐映搖朝他福了一福,喚道,“太子殿下。”

太子點點頭,“你且進去寬慰寬慰母後吧。”

言畢便匆匆離去。

唐映搖進去,站在趙皇後身邊一同守着。

又過了不知多久,幾個在裏面忙活的太醫終于接連出來了。

其中為首的太醫走到趙皇後身旁,他擦了擦額角細密的汗,微微行禮,“皇後娘娘,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臣等終是幸不辱命……”

見他這樣說,一直緊繃着的趙皇後微微松了口氣,還未開口,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往後踉跄了兩步,唐映搖眼疾手快地忙扶住她。

“娘娘……”

“娘娘快去歇着吧,五皇子已無大礙,還是您的身體重要。”開口說話的是常年伺候在趙皇後身邊的大宮女流珠。

趙皇後閉了閉疲憊的雙眼,顯然還是有些不放心。

唐映搖想了想道,“娘娘去休息吧,這邊我來盯着。”

“是啊娘娘,這邊叫小郡主盯着些,您去歇一會兒吧。”

“也好……搖兒,你便替本宮盯上一會兒吧。”

唐映搖點點頭,趙皇後被人扶着走了,唐映搖頓了頓,擡步繞到了簾子後頭。

簾子裏面的血腥味兒比外面更重些,唐映搖輕輕地蹙起了眉頭,他傷得确實重,臉色一片灰敗。

唐映搖正盯着他看時,他猝不及防地睜開了眼睛,看清楚是唐映搖之後,他的眼睛亮了一亮,似乎還想勾起嘴角笑一笑,可重傷之下,他卻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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