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先生倒真是厚此薄彼。”唐映搖輕笑了兩聲。

管家忙陪着笑,“郡主是世子的得意門生,自然是不同的。”

左右他現在病着,她就勉為其難地滿足他這個微不足道的願望吧。

唐映搖剛随着管家進去,不知何時,顧王府門外不遠處,又停了一輛馬車,自那馬車上下來了一個人。

正是尚書府家的小姐,唐映搖在私學時候的鄰桌——元宛彤。

她扶着侍女的手,身段柔柔地下了車。

再看,她着了一身湖藍色的蓮花刺繡羅裙,中間系着一條水綠色緞帶,勾勒出纖腰一抹,端看便是精心打扮過的模樣。

她欲進去,卻被攔了下來,她停住了腳步,柔聲解釋道,“聽聞先生病了,我特來探望。”

管家上前,“元小姐,我們世子今日不見客。”

“可……”

她方才分明真真切切地瞧見,國公府那位小郡主進去了啊。

“元小姐,世子病着,不容叨擾,您的這份心意,顧王府定然會記下的。”

元宛彤又朝裏面望了一眼,收回了視線,示意侍女将帶來的補品遞了過去,王府仆從上前接過。

元宛彤朝管家點點頭,“勞煩管家了。”

“不敢當,元小姐慢走。”

元宛彤轉身欲走,突然頓了一下,她遲疑地開口問道,“管家,不知今日,我們諸位學子中,來探望先生的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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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笑道,“自早上便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就在您前頭,蘇家和謝家的小姐,李家的兩位公子,都剛走不久。”

元宛彤聽得若有所思。

她轉身,上了馬車之後,車夫正欲駕車回府,她突然出聲制止道,“且慢着,現在不回府。”

随侍丫鬟的冬玲奇怪道,“小姐要去哪裏?”

她朝着顧王府的大門方向望去,“去蘇府。”

這邊,唐映搖跟着領路的侍者七拐八拐,可真真是把她繞暈了去。

她突然停下了步子。

用她那快要消耗殆盡的、所剩無幾的、可憐的耐心柔聲問道,“怎麽還沒到?”

那侍者轉過身回道,“回郡主,我家世子就在前面。”

唐映搖不經意地瞧了他一眼,發現有些面熟。

她遲疑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那侍者正是顧平,唐映搖初次來顧王府時,還是他扛來了一麻袋石子,鋪的王府花園裏的那條路。

這些仇怨,郡主貴人多忘事,他必定是不能提的。

顧平面不改色道,“許是郡主來聽私學的時候,見過小人幾面吧。”

只是見過幾面的人,她可不會費力地記着。

她仔細地瞧着,細細地想着,終于——

“啊,你是那個……”

唐映搖恍然大悟。

顧平心裏一虛,怕這小郡主發難,忙伸手指了條路,“我家世子就在前面,郡主自己過去吧。”

他指完路便一溜煙兒地跑掉了。

留下唐映搖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他跑什麽啊,她可是個最寬宏大量的郡主呢。

她無奈轉過身,朝身前望去。

哎,他方才指的是哪條路來着?

好像是右邊這條?

不對不對是左邊這條。

唐映搖剛要往左邊這條路上走,突然猛得停住。

按照她平日裏瞧過的話本子中的套路,通常在這種情況,選擇走哪條路,那路必然就是錯的。

錯了正好。

這樣想着,她毫不猶豫地走上了左邊這條路。

顧王府挺大,她走了許久,卻也沒見着個人影,她好累。

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她駐足細聽,覺得這人撫琴的功底是有的,只是心思似乎有些深沉,沒能完全沉醉在琴上。

這是很少見的,撫琴乃是風雅之事,而這個人,太熟練琴技,而未注入感情。

她耳聽琴聲,朝着那邊走過去,想看看能這樣彈琴的究竟是何人。

順便問個出顧王府的路。

穿過一小片紫竹林,可窺見前有一亭,亭子裏似乎有個人影,琴聲就是從那亭中傳出來的。

唐映搖輕聲走過去,彈琴那人坐在亭子邊上,背對着她,面湖跪坐着,似乎很是專注。

貿然開口打斷人家的風雅之事,确實不好。

她瞧見桌子上有兩杯茶,便也不客氣地坐下,兀自将茶端起泯了一口。

茶有些涼了,但依舊能嘗出這人煮茶的功夫不錯。

她剛将茶杯擱回那桌子,琴聲便在同一時刻戛然而止。

她還沒來得及思忖着怎麽稱呼對方,那人便轉過了臉,瞧見空了的茶杯,略略一笑,“你倒是不客氣。”

唐映搖目瞪口呆。

顧昭,怎麽是他,怎麽竟然是他。

他不是病了嗎?病得不嚴重嗎?

不然怎麽還不老實安分。

她躲了又躲,不想最後竟還是撞上來了。

果然路還是選錯了,她扶額,在心底嘀咕。

顧昭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右邊那條路近些。”

他頓了頓,擡了下巴示意,“左邊那條繞了遠路,我掐着點煮好的茶都涼了,你若是走右邊那條,剛好還能喝上口熱茶。”

唐映搖也沒起身,還是那麽坐着,擡眼望他,“先生身體瞧着,甚是健朗,絲毫不像有病纏身的模樣。”

健朗……她都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詞,總把他形容得老氣橫秋了。

顧昭強忍着,才沒把手伸出去,去狠狠地“招呼”她的腦殼子。

唐映搖瞥見顧昭那垂在身側,悄悄握緊了的拳頭,不自覺地将脖子朝後面縮了縮,嘴上還不忘提醒着他,“先生,君子動口不動手。”

說不過她就想打她,這個人,絲毫沒有涵養氣度。

她若真跟他生活在了一處,豈非日日受制于人了?

她該仔細考量一下,是否要從現在開始,就學上一門厲害的功夫傍身呢?

在不濟,學一身漂亮的輕功,打不過的時候,還能早早地跑掉,免受些皮肉之苦。

此法甚是可行,可她若是說要學,想一想,國公府定然是從上到下都會一致反抗的。

她瞄了一眼顧昭,只見他已經将方才涼了的茶倒掉,欲重新煮一壺。

別說,他不說話的樣子看着可真溫柔,和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他适時擡眼看了她一眼,“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倒也沒什麽可隐瞞的,唐映搖将鬼主意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

“我想着,能文能武才是本朝培養英才所追求的,所以,我們私學所設的課程中,可有武學教啊?”

“自是沒有。”他意外地看着她,“你想學武?”

“是。”

“學武欲做何為?”

“當然是你……”她突然噤了聲,差一點就被這個狡猾的人把話套出來了。

他?他如何?

顧昭靜靜地等着下文。

唐映搖心虛地清了清嗓子,“自然是為着防身。”

防身,還是防他……

“那你……可有人選?”

唐映搖仔細想了想,“我記着,前不久慕楓小将軍還了京,小将軍面如冠玉,武藝高強,教我,自然是綽綽有餘的。”

她話音剛落,顧昭就将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砰”得一聲發出一聲脆響。

他的眸色突然變得很暗,重複着她的話,語氣淡淡,卻低沉而危險,“慕楓将軍?”

“正是。”

“面如冠玉?”

“傳聞是如此……”

“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子,你就這般費盡心機地打着他的主意?”

竟還是為了防他。

唐映搖,“???”

她也不是非慕楓将軍不可啊,只是他名氣比較大而已,教她才不會失了身份。

他又在生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氣啊。

愛生氣容易變老的哎,他年紀本就大,又這般愛生氣,豈不是過兩年就真的宛如耋耄之人了。

她不由的為他嘆了口氣,真真是愁人。

她決定遷就他一回,“那依先生之言,誰來教我才合适呢?”

他想也不想,理直氣壯道,“你尊我一聲‘先生’,我便勉為其難地教你一二好了。”

小郡主生平第一次,因為別人鐵骨铮铮的厚臉皮而啞口無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顧昭:明明本世子才是上京第一人,才貌雙全,她卻總是有眼無珠,還好我臉皮夠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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