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四)小弟 (1)

飯菜的味道并不好, 尹千書單看着賣相就覺得食難下咽,可是對于這些近乎于兩天沒有吃飯喝水的人來說,這就是人間美味。

就如同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不會嫌棄那一滴掉落口中水的來源一樣。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 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別樣的安靜,人們只有狼吞虎咽的聲音,将看不清顏色的菜吧啦到嘴裏, 僅此而已。

負責的人悠哉悠哉的叼着一根煙看着犯人們的進食, 他的手指在手環控制器上不斷的敲擊着,目光所及之處, 就好像是在審視打量着一頭頭待宰的豬一樣。

楚長骥吃的很艱難,面前的菜湯裏面甚至還飄浮着泥土的泥濘味, 也不知道是從誰的手裏掉落進去的,菜的顏色分辨不出來是什麽,入口更是分辨不出來。

難吃的程度直接可以跟他家先生做的飯菜想媲美, 但是至少先生做的, 賣相上要比這個好看太多。

雖然一樣的難吃→_→

尹千書不知道自家少年正在用轉移注意力法努力幹了這碗飯菜,他只是看着少年艱難的吞咽,覺得有些心疼罷了。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怎麽責打也罷, 看着這樣被別人欺負虐待,總歸是心裏不太好受。

吃完飯的碗堆積在一起, 每個上面都舔的幹幹淨淨, 連菜葉都沒有剩下,楚長骥沒有舔碗的習慣,他雖然可以忍受這種難吃的味道, 可以忍受肮髒,卻不想做這種沒有尊嚴的事情……

“呦~剛來的還是個少爺,”有犯人看着楚長骥沒有吃幹淨的碗嘲諷了一句“浪費糧食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那人搖了搖頭将自己的碗堆放在一起,啧啧的走了。

在其他人都看好戲的目光中,負責人睜眼瞧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

那些碗堆在一起,沒有人去洗刷,就像是楚長骥剛剛開始拿到的那樣。

這些都沒有什麽大不了,比之以前沒有遇見先生的生活,至少是有吃的東西的,楚長骥抑制住到喉頭的惡心,跟在一群人的後面。

晚上住宿的地方是有牢房的,分了好多間,楚長骥被塞了一床被褥指派進了一個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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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鋪就的地面,上面放着無數的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被褥,硬殼随處可見,腥臭味從上面傳來,引來口中一陣的反胃。

楚長骥在衆多若有若無打量的目光中站定,身後的牢門關上,比起牢房中的一切,大約還是牢門是這裏最值錢的東西了。

燈光熄滅,只有月光灑了進來,哨兵極好的視線讓他能看清這間牢房中的一切。

那些打量的視線随着牢門的鎖住,負責人腳步聲的離開,而變得像叢林中的餓狼一樣。

“小子,模樣長的不錯呀,”有人開頭調侃了一句。

“晚飯是不是沒吃好,過來,哥哥給你火腿腸吃,哈哈哈……”

牢房并不是很大,大約有一百人左右,被褥貼着被褥,牢牢的碼在一起,沒有什麽落腳的地方,來往的人都只能踩在別人的被褥上行走。

腳上的顏色跟被褥的顏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有人對楚長骥感興趣,有的人卻好像識時務的已經做起了示範,看不出顏色的身體,稍微瘦弱的一方被兩個人夾在中間,連痛苦的聲音都只能隐隐約約的從嘴裏發出。

一對,兩對……夜色和環境,仿佛讓罪惡成為了常态。

唯有先生,是這個地獄中最光明的一角。

只是這一切,都不應該讓先生看見的,這樣肮髒的一切……只要他自己承受就可以了。

“過來,小子,”有人從身後推了楚長骥一下,沒推動,他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膝彎處,讓少年的膝蓋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

“性子還挺硬,治不了你了是吧,”那人剛才摸了一把楚長骥的腰,這會子嘴上說着狠話,眼睛裏面的垂涎卻遮掩不住。

然而對上牢房中央舔着嘴唇的大漢,他巴巴的跑到了跟前道“老大先請,等老大玩夠了可要賞兄弟們點殘湯剩飯。”

身高有九尺的男人靠在牆上,中間緊巴巴的空出了一點地方,顯出他不一樣的地位來,他踹了一腳到跟前獻殷勤的,然後緩慢的起身,晃到了楚長骥的面前。

身高讓他顯得很是魁梧,剃光的頭發和眉毛讓他看起來十分的兇悍,那雙大手更是如同蒲扇一樣,捏起了少年的下巴。

這一刻,垂涎再也遮擋不住,腥臭的味道從張着的嘴巴裏面傳來,湊到了楚長骥的身邊。

楚長骥看着在牢門上靠着的先生,眼中閃現了一抹祈求。

“我明白了,”尹千書嘆了一口氣,從牢房中悄悄離開了,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

少年不想讓他看到另一面,他當然理解,但是,還有什麽是他沒有看過的呢,這傻孩子。

從牢房的上方出來,尹千書在月色下飄浮着,遠遠望去,黃土反射着月光,顯得格外的空曠和美麗。

然而巨大的牢房中,那些若有似無的聲音,在這裏也彙聚的格外明顯。

這裏的晚上不禁止惡念,身體和精神的需求得以釋放,本都是窮兇極惡的人,湊在一起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血腥,暴力,這裏甚至不斷的有人在這樣柔美的月光下死去。

靈魂飄散出來,在看到尹千書的時候還散發着黑氣想要過來,然而一靠近,他們就如同烈火焚燒一樣,只能驚恐的逃離。

“還真是哪兒都能看見你,”百無聊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陰離在尹千書身側停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感嘆道“你還真能跑,這可隔的真心不遠。”

“遠不遠的,還不是讓你找到了,”尹千書示意他道“找我什麽事?”

陰離抱臂“也沒有什麽事,你上次交代的事情,我給你辦妥了,有什麽報酬麽?”

尹千書在一旁山坡上找了個地方坐下,拿出酒壺來準備賞月“懲治惡鬼本來就是你們地府應該做的,要什麽報酬,不應該找閻羅王要麽?”

陰離在他旁邊坐下,搶了一個酒杯過去“那怎麽能一樣,你這裏的美酒,勝過地府千百倍,這裏的月色不錯。”

“是,難得這裏有月色,你還不好好賞景,要什麽報酬,”尹千書沒好氣的說道。

陰離晃着酒杯,好像沒有看到那從牢房中不斷溢散出來的靈魂一般“你既然這麽疼你家小崽子,怎麽舍得他在這種鬼地方受罪。”

“一碼歸一碼,活人的事情,死人很難幹涉的,”尹千書望着巨大的玉盤說道“可是死人的事情,我還是能幹涉一點的,長骥因為他而要到這裏遭罪,你可不得讓他在地府裏面好好享受幾年。”

“放心吧,他受得罪,比你家小崽子受的罪可要多的多了,煎炒烹炸,十分享受,”陰離看着尹千書淡然的神色,喉頭動了一下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把到口的話咽回了肚子裏面“你也算是護短又記仇了。”

尹千書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他對着月光的眸中在閃爍着什麽。

腥臭的嘴大張着朝天,眼睛幾乎要脫出眼眶一樣的布滿血絲。

九尺的身材倒在地上的動靜很大,卻也不大,足以讓這間牢房整體安靜下來,又不足以引起其他牢房的注意。

只是在月光下,五官精致的少年似乎猶嫌不足,手指從那扭斷的脖頸處扣挖着,又一手擠壓進他的胸膛挖出了還帶着隐隐跳動的心髒。

牢房中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了,這一幕就像是看到螞蟻吃象一般的驚恐,随處可碾死的螞蟻憑借着一己之力殺死了大象一樣的驚恐。

之前踢了少年一腳的人顫抖着身體,有水跡從他的身下蜿蜒了出來,味道融入了牢房之中,聞不出來什麽區別。

楚長骥在倒下的人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抱起了被褥,在衆驚恐的視線下将自己的被褥擺到了正中央的地方。

旁邊的人悄悄的再挪了些地方,給他空出更大的空間。

月色如醉,在遍布血腥氣的牢房之中,少年沉沉的睡去,綿長的呼吸聲中仿佛帶了濃濃的疲憊。

即使他已經睡沉了,也沒有人敢去試探一下,只是默默的拔出身體的一部分,再靜靜的縮回自己的地方,安靜的不像是一間牢房。

“呦~行為藝術啊,”陰離看着牢房中新飄出來的鬼道。

心髒挂在身上,脖頸處好像還綿綿的流着血,渾身的怨氣仿佛凝為實質一般。

他慢慢的撇去了新鬼的迷茫,朝着月光哈哈大笑的兩聲,就想要再度投身到牢房之中去,找那個該死的垃圾報仇。

然而不等他進入,一道黑色泛着紅光的鎖鏈襲來,纏繞在他的身上,讓他瞬間動彈不得。

鎖鏈纖細,似乎随時能被這魁梧的身體掙斷,然而事實是,他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嘶吼着被拉着靠近一處讓他靈魂灼燒的地方,被鎖鏈捆住了喉嚨裏面發出的聲音。

尹千書給他倒了一杯酒道“多謝。”

陰離微微勾唇笑了一下“職責所在,不必道謝了。”

區區一只惡鬼,尹千書自己就能對付得了,只是作為朋友而言,随便的出手,免得給小黑鬼使們增加工作難度而已。

“嗯,那我就不謝了,”尹千書看着那惡鬼被陰離扔進地獄之中,溫和的笑道。

陰離“……”

臉皮這是在哪裏磨厚了?

夜晚的時間很短,尹千書才小酌了一壺酒,天色就已經見亮了。

“這裏不會是處于極地吧?”尹千書看着第一縷日光詢問道。

陰離起來松了松筋骨道“差不多吧,這地方死的人不少,有三成是累死的,小白叫我了,我先回去了,回見。”

他說完,身影消失,尹千書飲下最後一杯酒,重新出現在了牢房之中。

牢房中的屍體已經被拖了出去,只留下些未幹的血跡跟漆黑的地面融合在一起,也許過了今天,就看不出原本黑紅的樣子了。

牢房中的人已經全部起來,尹千書看着那個蜷縮在自家少年幹淨被子旁那個瘦的跟猴子一樣的人和好整以暇坐在髒兮兮被褥上的楚長骥,挑了挑眉,什麽也沒有說。

他家少年喜歡怎麽玩,就怎麽玩吧,畢竟規則這種東西,向來是由強者來制定的。

“玩了一晚上,滋味不錯吧?”有旁的牢房的人亮着眼睛詢問,目光還不斷的在楚長骥身上掃着,仿佛探照燈一樣的沒有任何遮掩。

“嗯,不錯,不錯,呵呵,呵呵……”回答的人臉都白了,可是想起少年早上說的不許說出去,只能默默的承認了。

不錯個鬼啊,他們殺人歸殺人,可沒有一言不合就挖心髒的毛病。

那人神色更亮了“那晚上換一換,我們老大也想嘗嘗味。”

“行啊,你們老大樂意就好,”回答的人僵硬的笑着“就我換吧。”

“好兄弟,夠義氣,我們那邊也有惦記你的,”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被負責人一鞭子抽在了身上“幹活去,說什麽呢?”

“是是是,”那人讨饒的拿起工具去幹活了。

這裏晝長夜短,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了,白天的綿長,幾乎頂的上兩日的時間,而夜晚的短暫,不過是短短的六個小時而已。

而一天,只允許吃一頓飯,從早勞作到晚,沒有飲水的地方。

第二天總比第一天要煎熬很多,尹千書看着少年不斷的舔唇,就知道這裏的折磨,遠遠要比刑具更加漫長煎熬。

十年,的确是一個漫長的期限,可誰又能真的在這樣的地方活上十年呢。

一個白天又過去了,分發食物的碗堆積在這裏,散發着馊氣的味道,楚長骥也不過是拿過一個打了飯菜,在空的座位上坐下開始吃。

肆無忌憚打量的目光還在,只不過裏面摻雜了一些複雜,同情的視線,纏繞在這些肆無忌憚的犯人身上。

“哐啷~叮當……”飯碗被掀翻在地的聲音響起,飯菜灑落在地上,飯碗還滴溜溜的在地上打着轉。

楚長骥回身,淩厲的目光對上負責人趾高氣揚的神色,使他漸漸垂下了頭去。

“浪費的人禁食一天,沒人告訴你規矩麽?”負責人不屑的看着呆愣的少年,在座位上坐了下來“什麽時候學會吃完了,什麽時候就不用餓肚子了,好好學學吧。”

楚長骥很是聽話的站在原地,看着呼嚕嚕刨着食物的衆人,看着他們舔幹淨碗裏的每一滴湯水,垂下了眸子。

肚子咕嚕嚕的聲音此起彼伏,叫嚣着主人的虐待,楚長骥看着對面悄悄想要推過來的碗,搖了搖頭。

他們千方百計的想讓他死,他就偏偏要活給他們看。

夜晚的牢房又進去了新的人,這個夜晚,仍然充斥着血腥和暴力。

尹千書對月畫了一副孤狼對月圖,緩緩摩挲着,然後輕輕的笑了。

故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指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過去,有飛船往這裏帶來了新的犯人,有的長的很漂亮,有的長的很猥瑣,還有的面目猙獰。

然而被這裏的黃土掩蓋,都漸漸的看不出樣貌來了,只有黃土加身和被黃土徹底的掩埋。

死去的人很多,有抗争被負責人發動了手環,直接受不了而電擊死的,有被餓死的,過勞而死的,直接被殺死的。

楚長骥的牢房之中來來去去了很多人,活下來的,都有着常人所沒有忍耐和運氣。

牢房之中腥膻的味道在加重,從第二天開始,有人試探着再抒發自己的體力,楚長骥連理都沒有理的時候,這樣的行為就進行了下去。

只是少年坐着地方,沒人敢靠近,有一個新來的趁着少年睡着悄悄爬過去的時候,便再也沒有爬回來。

剛有了心思的人再次心裏警惕了起來,不敢再有其他的動作。

一個月的期限緩慢的過去,楚長骥在吃完飯菜,任由着對面的人舔幹淨他的飯碗,正放過去的時候,聽到了負責人的傳喚。

“10056號,有人來看你。”

楚長骥起身,沉默的跟在負責人的身後走了過去。

有飛船在荒星降落,身穿黑色西裝,戴着白色手套的男人朝空地上的楚長骥走來“少爺讓我來取一些東西。”

“在第五衛星的政府大樓頂端,”楚長骥按照尹千書所說,告訴了他畫冊存放的蹤跡。

“明白了,”男人嫌惡的看了這個地方一眼,取出一個空間紐遞給了楚長骥“這是少爺給您準備的東西,回見。”

男人登上飛船,将鞋子脫掉直接扔在了地面上,然後開着飛船頭也不回的離開,只有楚長骥拿着那個最低級的空間紐站在原地,緩緩的納入掌心之中。

“這是孝敬給您的,”回來後,楚長骥趁着還沒有回去,将空間紐給了這裏的負責人,眉宇間微微帶了些谄媚,并不令人覺得厭惡。

負責人接過空間紐,往裏面探尋了一下,立刻有些藏不住的喜氣“小子很上道嘛。”

煙酒,糖果還有數不盡的肉食罐頭,衣服被子什麽的都堆了很多,這些在首都星系分文不值的東西,在這裏,卻是珍寶一樣的存在。

因為即使是負責人,也沒有過的多好。

負責人也沒有真的趕盡殺絕,他從裏面取出了一套新的被褥,又取出了一袋食物和煙酒給了楚長骥“拿去吧,我會跟上面通融通融,讓你去個更好的地方的。”

“謝謝長官,”楚長骥抱着被褥和東西回了牢房之中。

食物很新鮮,楚長骥在衆人掩飾不住的口水聲中挖了一塊肉放在嘴裏,鮮香的味道蔓延在整個口腔之中,嫩的好像要化開,對于長期折磨的舌頭來說,就像是見慣了羅剎之後給了個仙女一樣。

楚長骥嘗了一口,就知道很好吃,嘴巴和胃部叫嚣着想要全部吃下去,他也不過是笑了一下,将罐頭扔給了就近的一個人道“一人一口,分了吧。”

牢房之中瞬間響起了歡呼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罐頭的上面。

嘗過了人間美味,有的人就恨不得再嘗一口,然而那個人,毫不留情的被接下來的人打癟了腦袋,靜靜的在這個夜色中再也沒有張口的機會。

尹千書剛剛從第五衛星趕回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百鬼狂歡的一幕。

“你打算從他們中選人麽?”尹千書坐在被子的一角詢問道。

少年靠牆坐着,露出的手腕比之前纖細了一些,但是上面的力道毋庸置疑,他比來的時候,似乎又長高了一些。

楚長骥看着尹千書散落下來的衣擺,忍住了想要摸一摸的沖動,點了點頭。

他就像旁觀者一樣,觀察着這裏的人們,選出自己想要的,一點一點讓自己壯大起來。

還有什麽,能窮兇極惡中挑選出的猛獸更加趁手呢。

“老大,您吃,”最後一口的人咽了咽口水,将盒子放到了楚長骥的面前,他看起來很是瘦弱,嘴裏也不停的因為氣味的刺激而吞咽着什麽,卻仍然堅定的将罐頭放在了楚長骥的面前。

楚長骥拿起了罐頭重新扔了出去,有人撿起來吃了,他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旁邊道“以後你睡這裏。”

旁邊的人不敢反駁,低着頭拿起自己的被褥,再擠旁邊的人,一一挪過去,給這個人留下了空位來。

他搬着自己的被褥在那裏鋪下,神色間仿佛受了巨大的恩賜一樣。

還在回味着嘴裏美食的人群只能羨慕的看着那個人,眼中卻有幾人流露出了不屑,都是在這裏幹活的人,受制于負責人,就算是讨好了力量最強的人,也不會有走出這裏的機會,更何況,這個牢房的老大,換起來的頻率,不可謂不快。

那人看見了他們的神色,又仿佛沒有看見,仍然保持着那份興高采烈的住下,仿佛楚長骥就是他的神一樣。

楚長骥覺得好笑,又扔給了他一整個罐頭,開頭道“你叫什麽?”

“老大,我叫錢多,”錢多接過了罐頭,嘿嘿的笑道。

楚長骥仍然保持着靠坐的姿勢,面上看不出喜怒來“這名字倒是有趣,給你一個人的,不必給其他人分了,什麽原因到這裏來的?”

錢多捧着罐頭捧的很緊,卻沒有着急去吃,而是端坐着說道“公費私用了。”

“多少?”楚長骥問道。

錢多有些羞愧的撓了撓頭“不多,就三百億。”

楚長骥“……”

尹千書“……呦呵。”

一挖就挖出了個人才,能挪了三百億的人,還能在這裏全須全尾的活下來,可不就是個人才麽?

“為什麽要公費私用?”楚長骥似乎起了興趣。

錢多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罐頭,似乎不知道怎麽說。

“實話實說,”楚長骥開口道。

錢多舔了舔唇道“就我想嘗嘗有錢人的生活。”

“嗯……”楚長骥嗯了一聲,再沒有發出聲音。

錢多在這樣的視線下默默端坐,一直到楚長骥移開了視線,才小心的打開了罐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這樣的待遇,這樣的味道,只能讓滿牢房的人看着留口水而暗恨不已,這小子實在太過于乖覺。

只是這個時候誰要敢上去搶,就是跟楚長骥過不去,跟楚長骥過不去的下場,他們都不想嘗試一次。

罐頭到最後連渣都沒有剩下,錢多小心翼翼的将罐頭舔的幹幹淨淨放在了自己的枕頭邊上,跟供了個寶貝一樣,虔誠的進入了睡眠之中。

這樣的罐頭楚長骥還有幾個,他沒有再動一個,仿佛那不是絕世美味,而是已經放在那裏馊了的食物一樣,他每天給錢多一罐,看着他從渴望變得猶豫不決,甚至內心忐忑卻不發一言。

“你小子還真是受那家夥賞識的不得了啊,”趁着負責人換班的空檔,有人拉住了錢多,惡狠狠的拽着他那堪稱纖細的手腕“一個人吃罐頭的滋味爽不爽,啊?!媽的垃圾!跟那家夥一樣的垃圾!”

拳頭打在身上的滋味很疼,腳踢在身上的滋味也很疼,錢多只是抱着頭并不反抗,而就在那一瞬間,本來打他的人一聲痛呼倒在了地上,那種被手環控制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呼聲在錢多耳邊響徹。

拳頭不在砸在身上,錢多緩慢的擡起頭來,看見的就是那人在黃土上渾身打滾的場景,還有負責人的打罵“長本事了啊,在老子眼皮子底下都敢鬥毆,想刑期再多幾年是麽?”

他們仿佛是一場鬧劇一樣,錢多看到的卻是楚長骥的方向,他只是看了錢多一眼,就從負責人的身邊返回了他工作的地方,卻讓錢多在抹着眼淚的時候,踉踉跄跄爬起來,沒有多話,只是默默的幹活。

那人晚上沒有回來,也許是被扔到了某個墳場,也許就那麽就扔在荒野之中被蟲獸啃噬,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人了。

牢房中的人對于楚長骥的畏懼似乎更上了一層,因為他們白天看見了楚長骥跟負責人告狀的事情。

這種不應該他們犯人多管閑事,往往抽一頓鞭子了事的事情,在楚長骥那裏得到了意外的處理。

除了不能得罪每個牢房的老大,他們尤其不能得罪的是這裏的負責人,想要活下去,那些人掌握着他們的命運,甚至不需要理由,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所有的龍,在這裏都得像蛇一樣的盤着,更何況只是一群蛇呢。

可是楚長骥似乎開了特例,這樣的特例,卻也不是人人都能開的,就像一群窮兇極惡的人,身邊哪裏還有什麽親戚朋友千裏迢迢到荒星來探望還給送東西呢,是嫌犯人抓的不夠多麽?

罐頭已經沒有了,可每晚錢多還是會恭恭敬敬的對待着楚長骥,似乎眼睛裏面又多了什麽。

作為一個人精,哪裏不知道少年是在将他孤立起來又放在讓衆人羨慕的位置上,衆矢之的,大概說的就是錢多當時的處境。

可是楚長骥會護着他,他可以在各種光明正大的場合,陰暗醜陋的角落全部都護着他,就仿佛當了他的老大,護着他就成了他的責任一樣。

投靠強大的,向來都是錢多的準則,但是,他想如果有一天楚長骥被從那個位置上扯下來,他似乎也想繼續跟着他混。

錢多态度的改變楚長骥看在眼裏,卻不置一詞,教練的,連負責人都習慣了楚長骥身邊跟着一個小跟班,還會見面打趣幾句。

當然,這一切建立在楚長骥一個月一次的孝敬上。

首都星系的東西,的确要比這裏的東西好上千倍萬倍。

“這一切,還是要多謝先生,辛苦先生了,”楚長骥彎着腰低聲的說道。

他是囚在獄中的人,自然不可能有什麽功夫在那裏作畫,更沒有紙筆一類的東西,因此,每每都是先生畫好了以後放在另外的星球上的某個地點,然後告訴他。

他再告訴那些前來取畫的人,看葉家每個月前來的舉動,他就知道先生的畫,在星際,大約能值萬金,他們公平交易,葉家自然也沒有什麽理由問他是怎麽得到先生的消息的。

他們只需要知道他能得到消息就是了。

有忌憚,有探索,有懸念,才能一直保持這種搖搖欲墜的關系。

尹千書仍然坐在耀日下,似乎在研究着什麽東西,聽聞楚長骥的話,擡起頭來道“沒事,幾幅畫而已,能讓長骥你好過一點,先生我就十分開心了。”

其實要想讓他好過,又哪裏需要這麽麻煩,可他家小崽非要在雪地裏面打上幾個滾,他也不能阻止他開花啊。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嘛。

只不過長日漫漫,尹千書總要想些其他的途徑打發這無聊的日子。

“我就想知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尹千書有些好奇他家小崽做的事情。

楚長骥看着他期冀的神色,難得賣了個關子“先生看着就是了。”

尹千書微挑了一下眉,也知道他不會說了“嗯……好吧。”

比起劇透來,他還是蠻期待一觀的。

變故發生在人意料不及的時刻,就在某日的黃昏時刻,即将收工的時刻,傳來了幾聲的痛呼,然後聲音就消散在了空氣之中,配着礦場白森森的燈光,有幾分毛骨悚然之感。

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楚長骥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卻在尹千書想要說什麽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來了。”

揮舞着鳌鉗的巨大身影靠近,想要一擊解決掉這個瘦小的人類,卻沒有想到根本沒有砸中實物的感覺,而等它挪開鳌鉗,卻感覺背上的異樣感,然而不等它甩掉身上的人,就已經身體分離了。

楚長骥從蟲獸背上跳了下來,扔掉了已經扭曲成一團廢鐵的鋤頭,确定了方位,朝着一個地方奔襲而去。

一拳擊入蟲獸的腹部,在錢多看來仿佛是超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在他的生命中,都沒有見過幾個,星網上看到的不算。

楚長骥一把提起了錢多倒在地上的身體,晃了晃放穩了道“跟在我後面。”

“是,老大,”錢多激動得熱淚盈眶,他能在人群裏面八面玲珑的活下來,可是在蟲獸跟前卻不行。

蟲獸才不管你是聰明,機智啊,會周旋啊,社會關系啊,有多少錢啊,它們只會看你的肉賊好吃啊,簡直絕望。

身為一個低等級的哨兵,錢多在躲過蟲獸鳌鉗幾次的時候,以為自己也熬不過這一次了,沒想到還有人保護他。

打是打不過了,但是想要跟上還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楚長骥一路滅着蟲獸,都要錢多氣喘籲籲的才能跟上,這簡直就是超人。

楚長骥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錢多,語氣都要凝結成冰了“你怎麽這麽廢物!”

錢多“……”

你是老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廢物錢多只能努力跟上不落後,并不知道他家老大為了等他已經在放慢速度了。

“老大,我們要去哪兒?”錢多看着突然出現的漫山遍野的蟲獸,心裏有些茫然。

慘叫的聲音不斷的響起,有人向他們發出了求救,楚長骥自然是看也不看,錢多更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聖母。

“跟着我就行,”楚長骥注意護着他的安全,朝着那所經常能看到的建築跑了過去。

合金的窗戶已經有些變形,蟲獸的鳌鉗還在小房子上不斷的掏挖着,敲擊着,想要逼裏面的人出來,幾只圍着,窗戶上面已經帶上了血跡。

楚長骥只身沖了過去,在幾只蟲獸身上來回借力,一一卸掉了它們的關節,再踢爆了腹部。

房子中的人看着外面已經被解決掉的蟲獸爬到了窗戶的跟前,沒有空整理歪掉的帽子,對楚長骥說道“做的好,做的好,這次回去有獎勵。”

楚長骥沒理他這口頭的屁話,只是湊到了窗戶的邊上道“長官,有武器麽?”

他握着窗戶的手上不僅僅有蟲獸的粘液,還帶了自己的血跡,以血肉之軀搏擊,到底會自傷。

幾個負責人猶豫了一下,扔出了一把激光槍和匕首來,還順便鼓勵了一下楚長骥“好好幹。”

楚長骥點頭,拉着錢多讓他蹲在了牆根之下,然後開始守衛這座黃土之中的堡壘。

沒有武器的他都能打爆這種惡心的玩意,更何況有武器在手的他,簡直是如魚得水,玩轉自如。

漸漸的,也有看到這裏很安全的人湊過來,想要借着房子庇佑自己,楚長骥沒有阻止,這個時候,他還沒有趕盡殺絕的想法。

只是随着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蟲獸被本能支配着,也聚集的越來越多,有人在他護持的邊緣被蟲獸勾走吞噬掉了,有人在奮力反抗,而有的人……

“他媽的給老子讓開,”有人推拒着最裏面的錢多,試圖将他排擠到外圍。

錢多牢牢抓緊着窗戶,死都不讓開,身上立馬就挨了幾拳,然而仍然沒有松開手。

這是老大給他的地方,他才不讓開。

肮髒的手抓在他的頭發上,死命的拉扯着,錢多咬着牙想要抵抗,卻發現面部一片的溫熱,頭發上的手已經松了下去。

“他是我護着的人,再敢動的,通通滾出去,是哨兵的,給我殺蟲獸,要不然,就在這裏被我殺,”楚長骥的聲音堪稱冷酷,可是看他剛剛毫不留情殺人的動作,沒有人敢反駁,只拿起了負責人又丢出的幾把匕首沖了上去。

錢多也想拿一把,直接被楚長骥踩住了手,受到了□□裸的鄙視“你就算了。”

錢多眼淚汪汪的看着他道“老大,我也是哨兵。”

楚長骥面色很是複雜,丢下一句“沒看出來,乖乖待着,”後轉身去殺蟲獸了。

錢多“……”

老大你這樣說話我以後有錢了就不想給你花了→_→

一夜的激戰,楚長骥在追上殺掉最後一只蟲獸的時候半跪在了地上,錢多過去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他,卻發現他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顫抖。

小房子的門被打開,幾個負責人摸着手環控制器走了出來,先是走到了楚長骥的身邊,似乎很是欣慰“你真的不錯。”

楚長骥擡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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