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一）螳螂捕蟬（捉蟲）
楚長骥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他的語氣中還是帶了些惶然，那種被丢下的恐懼又湧現了上來“先生是想要離開麽？”
“我只是覺得你長大了，很多的時候不應該過分的依賴我, ”尹千書不在意他行為上的依賴，這樣會讓他有一種寵愛孩子的感覺，他在意的是心靈上的依賴。
過分的放在心上, 過分的在乎存在與否, 過分的在乎他的心情，這樣的感情, 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先生的身上。
就如同三千年前的那場悲劇，他和那個孩子, 似乎誰都沒有錯，可是形同陌路，他在意他狀若瘋子, 他卻只能避他如蛇蠍。
尹千書不想要那樣的故事重新上演, 或許是他過分敏感也好，多心也罷，只是一個活人的感情, 不應該牽挂在他一個死人的身上。
楚長骥抓了抓額前的頭發，聲音滞澀道“我沒有依賴, 我一直都在努力的不讓自己依賴……”
尹千書面有不忍“我知道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只是我覺得你應該有朋友，有愛人，而不是将所有的感情放在我身上, 因為我的失蹤而這樣的……”
那只惡鬼的身上分明沾染着少年身上的陽氣，他做了什麽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不是有怨有仇，而是一味的宣洩心裏的情緒所造成的。
“那先生想要我怎麽樣呢？”楚長骥擡起了雙眼，隐藏了其中的陰沉，只流露出了無盡的悲傷“先生将我從小養大，如師如父，是我任性，将自己的大好前途毀于一旦，活該來這個活人地獄裏面受苦，可是不管我去哪裏，先生都是我最後的支柱，也許我這個年齡應該離開父母兄弟獨自求生，但是先生總是不說一聲就消失不見，我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你，如果是親人，難道不應該憤怒生氣麽？如果我一言不發就消失，甚至不留下只字片語就消失，先生不會生氣麽？會的吧？我們，不是親人麽？”
尹千書愣愣的坐在了原地，看着滿身頹廢氣息的少年，內疚從心裏湧了出來。
由己及人，如果少年一言不發的消失，只怕他也會覺得悲傷，覺得失落吧。
或許這個孩子并不像陰離說的那樣，也不是每個孩子的感情都會走向那個方向，世間有父子千萬，他曾經遇到的情況當真罕見。
或許，真的是他多心了……這個孩子，只是将他當作親人，先生和父親來對待的，而他，卻有些太過于不負責任。
尹千書緩緩開口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很抱歉，下次出去的時候，會告訴你去了哪裏的，不讓你擔心。”
“沒關系，先生只要不要突然消失就好，”楚長骥的語氣中仍然帶着悲傷，只是他重新低下頭而勾起的唇角，卻無人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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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書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夜裏涼，別待着了，不是最近跟虞團長還有事情要做麽，好好休息，我最近都不會出去的，出去一定會跟你打招呼的。”
“好，”楚長骥緩緩的點了點頭，去洗漱睡覺了。
尹千書在床邊看着他入睡，少年緊閉的眼角還帶着淚痕，看來是真的傷心。
“才十五歲，還很小呢，”尹千書喃喃自語道。
想他生前在這個年齡的時候，還處于一種會依賴父親母親的時刻，心裏有親近的念頭卻沒有過分克制自己，這孩子對他這樣依賴，或許也是彌補當時的一段遺憾。
第二天的晨光很好，穿上紅蠍傭兵團制服的少年寬肩細腰，身高腿長，将衣服的筆挺完美的撐了起來，而那張俊臉上的輕松，更是讓他看起來十分的吸引人的眼球。
至少虞歸晚在看見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擦了擦嘴角表示了自己的垂涎“這年頭長的好看都去攪基了，真可惜……”
鮑歌行小說團長你也可以去攪基的，但是對上大紅蠍子在空中甩來甩去的尾巴，到底是把話憋進了嘴裏。
然後楚長骥替他說了“你也可以去攪基。”
虞歸晚捂着胸口說道“你不要戳單身狗的傷疤，要不然讓小紅咬你。”
楚長骥看了看他身後的紅蠍，明白了紅蠍星盜團名字的由來，卻也有些疑惑“你們的量子獸是怎麽放出來的？”
手環似乎有限制哨兵力量的功能，讓他的白虎一直鎖在身體裏面無法出來，而虞歸晚和鮑歌行的量子獸，卻似乎并不受這個的限制，甚至他能看到其他的一些人也能召喚出自己的量子獸。
虞歸晚似乎也有些疑惑“你沒有召喚去中央兌換權限麽？那你是怎麽對付中級蟲獸的精神攻擊的？”
楚長骥聞言反問了一句“中級蟲獸還有精神攻擊？”
虞歸晚“……”
鮑歌行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你是說你沒有感受到蟲獸的精神攻擊？你的精神力是多少級的？”
楚長骥搖了搖頭“不清楚。”
哨兵向來測試體力，楚長骥只有智商前往實訓的時候通過燕城家的系統測試過一次，後來就沒有再測，至于精神力，更是沒有測試過的。
鮑歌行被噎了一下，啧啧道“那你可是厲害了，中級蟲獸之所以難對付，就是因為它們不僅僅行動迅捷，還能對哨兵的精神進行攻擊，有量子獸做抵擋的話會好上很多，只是精神長久處于幹擾，識海還是會有暴動的風險，這裏沒有向導，向導素倒是有，不過那可是一筆大的支出。”
虞歸晚點頭附和“就算是我，在成堆的中級量子獸裏面也會有受不了的時候，你真的沒有一點感覺麽？”
楚長骥回想起他之前莫名的頭疼道“頭疼算麽？”
“微乎其微吧，”虞歸晚托着腮看他跟看怪物似的“你還真是個天才，潛力測試是多少？”
楚長骥搖了搖頭“沒有做過。”
虞歸晚嘆了一口氣道“好吧，在這裏也做不了，這裏最頂級的機器也就到S級，我本來以為自己跟你做對手五五開呢，沒想到小少年潛力無限啊，我也放心把紅蠍交給你了。”
鮑歌行聞言頓時驚了“團長你說什麽呢？什麽将紅蠍交給他，這可是團長你嘔心瀝血才得來的。”
虞歸晚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嘔心瀝血就不會讓你們在荒星待着了，而且也不是白交給他的，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鮑歌行追問道。
虞歸晚正色道“将紅蠍帶出荒星，如果我真的有能力将紅蠍帶出荒星，我即使不做這個團長也無所謂。”
鮑歌行聞言沉默了下來，然後看了看坐着的少年道“你需要去中央解放你的量子獸麽？我可以帶你去。”
楚長骥有些意動。
尹千書剛剛釋放了一點心結，心情正是放松的時候，還真有點想念小白/虎了，建議道“解放吧，好久沒有看見小家夥了……”手癢想撸老虎。
楚長骥聽出了他的未盡之意，突然就不想把小白虎放出來了，即使那是他自己的量子獸。
然而尹先生說我要撸小白/虎，楚長骥只能無奈的滿足先生的一切要求，然後看着那個小崽子在自家先生腳下撒潑打滾，占盡他不能占的便宜。
鮑歌行看着對着空氣不斷撲騰，嗷嗚不斷的小老虎感慨了一句道“你這老虎挺活潑的啊。”
物似主人形，他倒沒有看出少年冷清的外表下這麽的歡脫。
楚長骥看了一眼自己的量子獸“……”
這丢人的小崽子！
去一趟中央區域用不了多少的時間，楚長骥兌換完權限，倒還有空打量一下這裏。
區域不大，跟外面的建築相比起來卻要符合這個星際的多，至少那将手環伸進去兌換的儀器，就不知道要精密多少倍。
而在中央區域的穹頂之上，空間紐如同星羅棋布的遍布在上面，恍若星辰。
“沒有人會搶麽？”楚長骥詢問了一下緣由。
鮑歌行看了看上方道“搶不到的，那裏的外圍圍着一層的激光網，根本就無法穿透，曾經試過的人都死了，根本不會有人去犯。”
楚長骥點了點頭問道“裏面裝了什麽？”
鮑歌行不愧是紅蠍的消息來源，很多東西都知道一點“據說裏面裝的是可以飛離這裏的飛行器和足夠的食物，上一個飛離這裏的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每個空間紐值一百萬的能量點，所以除了自己的刑期，空間紐就能阻擋很多人的腳步了。”
“果然是不想讓一個人離開這裏啊，”楚長骥看了看這裏的穹頂道，至于空間紐兌換後會不會被搶，能兌換到的人，又哪裏是泛泛之輩呢。
鮑歌行點了點頭，神色間有些郁郁“我們來到這裏，本來就沒有打算離開的。”
因為那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仿佛窮極一生也沒有辦法達到的目标。
“不取下手環無法逃離是麽？”楚長骥從他的話中得到可這個消息。
鮑歌行苦笑了一聲“猜對了，不取下手環的話，即使拿到了飛行器也無法離開這座星球，直接就會被處死。”
“明白了，”楚長骥看了手環上的數字，冷淡的說了一聲。
如果按照他之前的計劃顯然是行不通了，他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
尹千書逗夠了小老虎走了過來，小家夥在他的腳下亦步亦趨，顯得十分的依賴。
楚長骥瞥了沒出息的量子獸一眼，就跟唾棄自己一樣道“走吧。”
鮑歌行連忙跟上。
吞并發生在當晚的夜裏，虞歸晚和楚長骥潛入東區的公館的時候開始的。
并非他們迫不及待，而是很多事情沒有什麽好猶豫的，他們早行動一天，待在這個星球上的時間就短一天。
之前若非楚長骥精神不在狀态，虞歸晚明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行動應該提前一天的。
潛入公館不難，只是楚長骥在公館內搜尋一圈沒有找到項誠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我的人确定他今天沒有離開，”虞歸晚跟我碰面的時候飛快的說道。
尹千書跟在楚長骥的身後說道“長骥，地面下有通風口，那裏可以讓人經過，還有，這座公館的每個房間裏面，都布滿了光榴彈，快走！”
楚長骥聽聞這話，驀然拉起虞歸晚就往館外奔去，邊跑邊解釋道“我們中計了，他想要炸掉公館，快走！”
虞歸晚連忙跟上，不敢耽誤時間。
然而變故來的突發不及，項誠真的破釜沉舟想要将他們留下，又怎麽可能給他們足夠的時間逃離。
光芒在一瞬間綻放，整個公館都在顫顫巍巍的抖動中，而他們還在頂樓。
“沒辦法了，”楚長骥停了下來，拉住了虞歸晚的手腕道“留下一個也是留，你可要加油了。”
“什麽？”虞歸晚還來不及問清緣由，身體就被猛地甩了出去，直接将鋼筋鑄就的頂樓突破，身體抛向了天空。
随即身體下的公館被吞噬在一片的光芒之中……
“不！！！”虞歸晚睜大了雙眼，想要控制身體，卻只能任由自己滾落在地面之上，顧不上光榴彈餘波造成的創傷和滿身的塵土，她想要再度沖進公館，卻被身邊的人攔住了去路。
白色的制服在這個夜裏分外的刺眼，虞歸晚看着從人群中走出的項誠，嗤笑了一聲道“項團長好算計！只可惜這樣的算計，是從老鼠洞裏面爬過的。”
項誠背對着公館的方向，臉色在火光映襯下顯得有幾分不明，只是心情似乎十分的愉悅“那又怎麽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本團長做了黃雀，做回老鼠又怎麽樣，總比你們喪家之犬好。”
又是一聲的火光炸響，虞歸晚扭頭看向了西區的地方，那個位置，應該是西區的公館。
“你偷襲了那裏，”虞歸晚的臉色徹底難看了起來。
那裏的人并非毫無防備，只是不及項誠這邊這樣的破釜沉舟罷了，一顆光榴彈的能量點價值三十萬，他似乎将所有的家産都拿出來想要對付他們了，的确是輸的不冤。
項誠哈哈大笑了起來“怎麽樣，虞歸晚，被人打臉的滋味十分的酸爽吧，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孩子，你靠他，靠得住麽？”
虞歸晚恨得咬牙切齒，想要轉身離開，卻被項誠按在了肩膀的傷口之處，她咬牙彈開，格擋住了他接下來的攻擊，肩膀卻疼的仿佛要迸裂開來，連腹部也在隐隐作痛。
若是往日她全須全尾，項誠未必占得了便宜，今天，還真是不妙了。
虞歸晚苦笑了一聲，拼着受傷的肩膀，轉身一腳踹到了項誠的臉上，讓他硬生生一個踉跄，臉色難看了起來。
“臭□□！”項誠一把扯開了十分束縛的外套，脫了下來扔在地上，再次攻擊了過來。
“這才對嘛，”虞歸晚諷刺一笑，重新迎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還沒有怕過誰！
兩人的戰役在晨光初現的時候結束，結局以虞歸晚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而結束，當然在那之前，她也讓項誠沒有吃到多少好果子。
公館的可燃物已經燃盡，整個處于一種廢墟之中，項誠被身後的人扶着，帶着滿臉的傷痕惡狠狠的說道“将她給我綁起來，這條街清空，所有房屋占用。”
“是，團長，”身後的人按吩咐去辦了。
柔軟又堅韌的尼格繩纏上手腕，虞歸晚卻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只能任由着這群她看都看不上眼的爛人，借着捆綁的名義占盡了便宜，然後被推進了一所封閉的房屋之中。
項誠似乎剛剛處理過傷口，正坐在房屋的中央等着她的到來，見到人帶她進來，揮了揮手讓屋子裏面的人都出去，這才站在了虞歸晚的面前。
粗糙的大手摸在她細膩的脖頸之上，帶着幾分迷戀的神色道“你說你抗拒了老子這麽久，還不是落到了我的手裏，難不成虞團長喜歡激烈一點的，刺激一點的。”
虞歸晚這會子臉色倒沒變，任由他惡心的手在她身上摸着道“随意，老娘睡過的男人千八百萬，只不過一個看不上的貨色睡了，也是渾身不疼不癢的，連被狗咬上一口都不算。”
“啪！”她的臉被一巴掌扇的偏了過去，漂亮的臉頰也瞬間紅腫了起來。
項誠沒有再溫柔對待，而是直接撕扯開她的衣服，嘴裏全是惡毒羞辱的語言“媽的，臭□□，不過是一個男人的情婦而已，順着男人的命根子爬到這個位置，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賤人……多虧了你有一副男人都喜歡的身體，要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一邊說着，一邊又占盡了便宜，他的頭埋在了她的胸口之上，視線所及，自然也是沒有看見她輕微的點頭，沉迷美色自然也讓他失了警惕，一直到匕首穿過他的胸膛，他才不敢置信的從虞歸晚的胸前擡起了頭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楚長骥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冰冷的如同他不斷失去溫度的胸膛“這句話，還給項團長。”
項誠不甘心倒在地上，想要朝門外喊人，卻直接被楚長骥一腳踩在了臉上，讓他連最後的聲音都無法發出。
楚長骥沒有再看他，只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虞歸晚的身上，然後低頭解開了她手上的繩子。
虞歸晚扭了扭手腕，攏了攏衣服，松了一口氣道“幸虧你來的及時，要不然姐姐還真要讓狗咬一口了，雖然不疼，但沒得惡心，對了，”她話鋒一轉道“你昨晚到底怎麽跑出來的？”
楚長骥看了看身邊臉色一直冰冷的先生，默默無言“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虞歸晚“？？？”
話說昨晚，将虞歸晚扔出去後，整個公館就發生了爆炸。
項誠是真狠的下心，傾家蕩産，每個角落裏面都裝上了光榴彈，楚長骥當真是避無可避。
若非當時尹千書護住了他，他不被炸成團肉，也是重傷沒得救。
“你還真是會憐香惜玉！”尹千書咬牙道。他雖生氣，卻還是努力的護住了他。
楚長骥看着公館的爆炸，整個身體卻處在一片的溫暖之中，就像十年前的那個冰冷的夜晚，只有先生能給他的身體注入溫暖，讓他得到救贖。
楚長骥笑道“要不是有先生在，我是萬萬不敢的。”
尹千書無言的看着他道“要是我沒在呢？”
楚長骥笑了“那我就自己先跑了。”
尹千書“……回去給我面壁思過。”
楚長骥“……好”
所以到最終，尹千書還是生氣了，楚長骥當時從公館裏面跑出來，發現的就是虞歸晚與項誠對峙的場面，當時西區危急，虞歸晚示意他離開那裏先去救西區，她努力拖延時間，也只是一瞬間達成的意識。
然後，就是項誠的身死，什麽也沒有留下。
“他這最後一次，倒是讓我覺得還有些楚霸王的風采，只可惜，色迷心竅，他要早殺了我，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虞歸晚毫不留情的踏過項誠的屍體，打開了門道。
楚長骥沒說話，倒是剛剛趕來的鮑歌行吊着一個胳膊道“那還不是團長的美色驚天動地，千秋萬代。”
這馬屁拍的，如果不是楚長骥在這兒，他就成功了。
虞歸晚沒好氣的給了他腦袋一巴掌“驚天動地你倒是給我硬一個看看，千秋萬代你倒是讓他迷戀一個看看！”虞歸晚指着楚長骥的鼻子說道。
鮑歌行低着頭頓時不說話了，楚長骥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觸她的黴頭。
只不過項誠口中所說的情婦，倒是讓楚長骥對她的過去頗為的感興趣。
從地獄爬上來的人，往往要比本來就光鮮亮麗的人更加的能夠忍耐一些東西，堅守一些東西，他很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