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三）事實真相
“哥哥, 我果然最喜歡你了，”燕回将打落在地上的碗撿了起來，然後将燕城扶着靠在自己的懷中說道。
随着他的一聲吩咐, 門外有人陸續進來，領頭的人低聲說道“主人，地方已經準備好了, 要我們擡大少爺過去麽？”
燕回搖了搖頭, 将燕城攙扶了起來，整個身子都壓在他的身上道“确保周圍沒有人, 我親自送過去。”
那人将想要搭把手的手收了回去，在那樣目光的審視下再不敢伸手。
秘制的鎖鏈被燕回親手戴上, 他細致的檢查了每一處，才放下心來，凝視着燕城的睡顏, 摸了摸他的眉眼, 這才趴在他的胸口，只覺得心中一陣的滿足。
一直到日出晨曉，燕回才猛然間清醒, 揉了揉眼睛，伸了伸僵硬的身子在燕城的臉上落下一吻後起身出來“哥哥再過幾個小時就會醒, 随時看着, 醒了彙報給我。”
“是，”下人低頭說道。
燕回整理了一下衣領，揚起了自信的臉龐道“接下來, 就是清理那些礙事的人了。”
“燕小少爺的意思是，這個事你做得了主？”楚長骥看着對面坐着的少年，眉眼間一片冷厲。
燕回扁了扁嘴道“不是這樣的，我并不是有意讓哥哥的朋友走，可是首都星那邊已經發來了通知，說你們是，是，是那個……不太好的團體，哥哥覺得你們待在這裏很危險，缺又不好意思讓你們快點離開，就讓我來說了。”
楚玄靠在沙發上瞥向了一旁，楚武幾乎憤怒的想要打他，看着他這副嘴角一陣冷嘲熱諷“那我們還真是多謝你的關心了。”
“不客氣的，”燕回委屈的擦着眼睛道“那你們盡快離開吧，首都星那邊已經派人來了，我也不想害了哥哥的朋友。”
半是勸慰，半是警告，尹千書不得不感嘆這孩子将威逼的手段用的淋漓盡致，換了旁人，只怕還真是要妥協的。
楚長骥起身道“那就多謝了，我們這就離開。”
楚武有些急“老大！他這是……”
楚長骥不回頭的走了出去“那你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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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武暗恨的瞪了燕回一眼，滿目冷光的跟了出去。
一直到上了飛行器，地面變成了縮影，楚武才搭肩在楚玄的身上“哥，我演技好不好？”
楚玄一把将他推了下去道“差遠了。”
楚武“……”
嗯，親哥！絕對的親哥！
楚長骥通訊器上傳來了鮑歌行的消息，接通後包子的臉出現在了上面彙報着情況“團長，從燕家發往首都星的信號一共發出了五段，全部攔截下來了。”
“做的不錯，”楚長骥誇獎道。
鮑歌行撓了撓頭道“沒事，這是我份內之事，不過那小子是真的心狠，這要是被聯盟的軍隊收到消息，只怕想要脫身，真是個大麻煩。”
“嗯，所以才陪他玩玩，也好好教訓一下燕城，識人不清，是該得到點教訓，”楚長骥說完吩咐道“接下來屏蔽燕家所有的探測儀器，我們要重新返回，既然已經破罐子破摔，想必能聽到一些比較有趣的事情。”
鮑歌行匆匆去辦了，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飛行器匆匆下降，然後被收入了空間紐中，幾人在房屋間穿梭，在保镖還沒有察覺之前就失去了蹤影。
與此同時，燕爹的身影在悄無聲息中從床榻上消失，沒有任何人察覺。
目送着楚長骥一行人的離開，燕回才随意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恢複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終于，礙事的人都走了。
燕回來到燕城房門前的時候，裏面掙紮的聲音顯示着人已經醒了，燕回深吸了一口氣進去，直直的對上了燕城不可置信的眼睛。
門在身後關上，燕回在燕城的瞪視下在他的床畔坐下，還像是那個純潔無瑕的弟弟一樣問道“哥哥醒了，這一覺睡得好麽？”
燕城聲音中還帶着些剛睡醒的沙啞，揚了揚手上的鏈子道“這是怎麽回事？”
燕回一臉無辜“這是鏈子呀，哥哥太不聽話了，要鎖起來好好教訓才行。”
“燕回！”燕城的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那雙看似純潔的眸中，分明是一片的瘋狂扭曲，他以前竟沒有看出來“你給我放開，我就不計較你這次的過錯。”
“不要，”燕回輕輕的說道“放開了哥哥就跑了，不是去參加什麽兵役，就是去要征服宇宙，永遠都不肯乖乖待着，我最喜歡哥哥了，哥哥就留着陪着我好不好？”
他說完，在燕城仿佛看陌生人一樣的眼光中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了一個吻。
而下一個吻，被燕城直接扭頭躲開了“你做什麽？”
“做/愛呀，”燕回毫無羞恥心的回答道，然後一點一點的解着自己的扣子，他似乎對于燕城的費解也有些不解“哥哥不會今天才知道我是對你的心思吧？”
燕城看着他露出的白皙的胸膛，分明是冰肌玉骨的模樣，卻讓他胸口一陣的惡心，他怒吼道“你是我親弟弟啊，你這樣，你怎麽能這樣？”
“親弟弟？”燕回嗤笑了一聲，看着他眼裏的厭惡，掰正了他的頭道“我才不是你的親弟弟呢。”
他說的漫不經心，卻讓燕城和門外的人都驚訝非常，楚長骥保持着靠立的姿勢沒動，顯然并不意外，倒是楚玄和楚武看向了一旁出氣比進氣多的燕爹，然後再默默的扭過了頭去。
如果不是親弟弟，那燕爹頭頂上豈不是頂着一片的草原。
燕爹顯然氣的不輕，卻只是壓抑着怒氣靜靜的聽着裏面的對話。
“燕回，這是怎麽回事？”燕城的眼睛通紅，卻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他今天所受到的沖擊，比人生中所有累加起來的還要多了，真的不介意再多一次了。
“對了，我忘了你還不知道呢，”燕回跨上了他的身體，小心的解着他胸前的扣子，迷戀的摸着他的鎖骨道“哥哥不用覺得惡心，我真的跟你沒有什麽血緣關系，我是我媽跟一個普通人生的，你也知道的，就算普通人跟哨兵在一起也能生出哨兵來的，可是我偏偏什麽能力都沒有，然後你那個爸爸就去親子鑒定了，果然我不是他的種。”
燕回趁他愣神的時候，在他的身上親了好幾下“所以呀，我最喜歡哥哥了，雖然我不是女人，也沒有向導厲害，但是也是能滿足哥哥的。”
“你給我滾下去，”燕城一個翻身，将他從身上翻下了床，燕回一招不甚，直接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頭在櫃子上撞的十分的響，聽着就覺得疼。
燕城頗有幾分的痛心疾首“即使你跟父親沒有親緣，我也一直将你當成我的親弟弟看的呀，你怎麽能對我有這種心思，你簡直沒有一點的廉恥之心！”
“廉恥？要來有用麽？能讓我活的更好麽？”燕回衣衫不整的站了起來，對着一旁的鏡子看了看額頭上的傷，随意的用衣服擦了一下流下來的血液，走到了燕城的身邊雙手扯過了他的領子道“為什麽會對哥哥有這樣的心思，當然是因為在這個家裏，只有哥哥對我好，只有哥哥會關心我過的好不好，只有你回來的時候，我才能活的像個少爺一樣，我當然喜歡哥哥了。”
燕城的臉色變了幾變，似乎想到了什麽，然而見燕回想要湊上來，正想要掙脫開來，就聽到了一句寒冰徹骨的話“哥哥再掙紮，我就送那個老不死的去下地獄。”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燕城成功的愣在了原地，他有些艱澀的開口道“老爹的狀況是你造成的？精神暴動？昏迷不醒？”
燕回毫不避諱的承認了“沒錯，是我做的又怎麽樣，誰讓他想要将我從哥哥的身邊帶離開，所有想要将哥哥搶走的人都得死！”
“你簡直瘋了！”燕城看着這個纖細的少年，為他的偏執而感到震驚，然而他重新摸上他胸膛的手，分明很好拒絕，卻讓他不敢亂動。
或許是混亂中的冷靜，即使身體上惡心萬分，燕城仰頭看着天花板說道“所以當初楚玄楚武也是被你冤枉的？”
燕回擡起頭來舔了舔唇道“我當時說的都是真話來着，可是哥哥不信嘛！”
“你可真是混賬……”燕城眼角有些紅，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裏的濕氣，然而身為男人的尊嚴卻不容許他示弱。
父親，兄弟，他疼愛的弟弟，做了太多讓人無法原諒的錯事。
“你最好不要放我離開，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燕城說完這句話，坦然的閉上了眼睛再不看身上的少年。
“好，”燕回笑得得意“只要哥哥乖乖聽話，我絕對能保證那個老不死的一直活着。”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身後的門就被一腳踹開，燕回震驚回頭，在看到楚玄黑取鍋底的臉色時驚叫了一聲匆匆穿上衣服“你怎麽會在這裏？”
“收起你的那一套，我對你的身體不感興趣，”楚玄一步一步的踏了過去，冰冷的語氣幾乎要将他凍結起來“要不是忍到你說出做出的惡事，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即便詭計多端，在面對楚玄強勢伸出的手時，燕回也只能拼命的掰着掐着脖子的手漲紅着的臉扭向了燕城的方向哀求道“哥哥……救我……”
燕城如他期待的睜開了眼睛，然而其中是一片的冷淡，再也沒有關切，只有冰冷一片，在燕回的一片絕望中，燕城還是開了口“放開他吧，他不該由你來決定結局，免得髒了你的手。”
這樣的話，分明比怪他還讓燕回覺得絕望，在楚玄松開手手時，他抓着腦袋開始凄厲的慘叫起來，宛如瘋癫，然而沒有一個人去理他。
楚長骥走到了床邊，看着那秘制的鎖鏈，伸手将其掰斷，然後看着燕城緩慢的穿上衣服道“我們将你父親帶來了。”
“老爹，”燕城從床上走下，光着腳接過了楚武扶着的人。
看的時候不覺得，只有扶着的時候，才能察覺到他的虛弱，那樣能将他放在脖子上頂着玩的男人，跟眼前這個須發皆白，皮包骨的男人，似乎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他當時為什麽沒有察覺，如果他能察覺的話，是不是他的父親就不用這樣的，受這樣的罪。
“都是我的錯，”燕城将燕爹放在了柔軟的沙發上，跪在他的身前認錯。
“不怪你，”燕爹顫顫巍巍的想要擡起手摸摸這個孩子的臉頰，然而力氣并不足以支撐他完成這個動作，只能放棄“事情不是你做的，你不用承擔這份罪責，只怪我當年不夠狠心，才留下了這個後患……”
“他的生命，本身是沒有錯的，”燕城直視着燕爹說道“有錯的，是他母親，不是他，我從未後悔過對他好，卻後悔從前沒有關心他，讓他走上這樣的道路。”
“即使他這樣對你麽？”燕爹問道。
燕城點了點頭。
“是我錯了，”燕爹看着眼前的孩子，終是嘆了一口氣“你很好，活的很好，也被教的很好，知道善惡是非，通曉人情冷暖，真不像是我教出的兒子。”
“老爹，”燕城似有所覺的叫了一聲。
燕爹看着他道“我本想你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但是現在不這樣想了，你活的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別将自己真的拘束在這個方寸之地，你母親生前最希望的，也是你開心。”
燕城握住了燕爹的手道“沒關系，只要老爹你好好的，我都陪着你，哪裏都不去。”
“說什麽傻話，”燕爹想要笑一笑，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笑得力氣，他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母親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我了。”
“老爹，不要！”燕城驚恐的湊了上去，然而手心中的手已經冰涼，那曾經穩健跳着的胸膛，已經沒有了任何活着的痕跡。
“不要，不要……”燕城低下了頭去，有水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毯上，然後消失了痕跡“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他像是一個失去了父母庇佑的雛鳥一樣，哀鳴不已卻不會再得到任何的回應。
楚長骥莫名讨厭這樣的場景，閉了閉眼睛從房間裏面走了出去，尹千書看着已經将燕爹靈魂牽引出來的鬼差，那個被鎖鏈纏繞的男人留戀的看着低低啜泣的燕城，目露不忍。
“我們會照顧他的，”尹千書對着燕爹開口道“你可以放心的去。”
“您是？”燕爹轉頭，被那一陣刺眼的金光灼了眼睛，再度睜開時，才略微看清點人影。
“我字鶴峥，”尹千書回答道。
“你就是……難怪……”燕爹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然後在一邊鬼差的牽扯下，終是進入了地府的入口。
“你放開她，放開她，”燕回神志不清的掰着燕城的手，對上他痛恨的目光，也似乎毫無所覺，只是一味的掰着他的手指“放開我媽媽……媽媽……媽媽，醒醒，我是小回啊……”
燕城幾乎是心中一痛，然後甩開了燕回的手道“你到現在還在裝！”
燕回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抱着自己的膝蓋蜷縮了起來“哥哥我聽話你別不要我……媽媽，好冷……好痛……我真的聽話……啊啊啊！！！”
他的聲音凄厲，在整個燕家的上空盤旋着，然而與之相對的，他鑽到了床的下面，抖成了一團。
他說話颠三倒四，局外人不知道，燕城卻能猜測出當年一二的細節，如果不是騙人，如果不是騙人的話，當年的燕回，曾經親眼看見他的母親的死亡，所以才會這樣的記憶深刻。
受人欺負，受到虐待，才會求饒，母親的離開，哥哥的冷淡，他才孤立無援。
他在那些黑暗的角落，而燕城活在一片的豔陽天，所以才會那樣的渴望接觸……
可是有的時候，做錯了事，就是做錯了事，燕城在他喊聲中粗魯的将他從床底下揪了出來，不甚憐惜的用鏈子綁了起來，丢在了房屋的角落。
然後抱起了已經有些僵硬的父親，堅定的走了出去道“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他麽？”
“可以，”楚玄應道。
“我幫他看着吧，哥你去看着他，免得他情緒激動，”楚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楚玄點了點頭道“多謝，”然後大步跟了上去。
燕城好像沒有看見他的身影一般，只是按部就班的将燕爹帶到了火葬場，按部就班的裝進了骨灰盒，按部就班的放進了墓土之中，然後在金字閃耀的碑前，放上了紫色的桔梗花。
兩座墓碑緊緊靠在一起，燕城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誰聽一樣“其實我知道父親他做了很多的錯事，他總是說他只愛母親一個，可是為什麽還要娶別的女人進門呢？讓別人占了母親的位置，想來母親在下面，只怕是不會等他的。”
“人死如燈滅，來世的姻緣，誰也說不準，”楚玄接話道。
“是呢，”燕城平淡的接過這句話，不發一言的起身，似乎沒有看見楚玄一樣，又像是帶着某樣的決心，走在了回往莊園的道路上。
楚長骥聽着屋內不斷的叫聲問道“他這是真瘋還是裝的？”
“間歇性的，”比起燕回，尹千書更擔心楚長骥，他猶豫的問道“你沒事吧？”
比起燕城享受父母的疼愛而言，楚長骥從小流落，尹千書怕他感同身受。
“沒事，”楚長骥笑了笑說道“這樣的事情還不至于對我造成什麽影響，我雖然沒有父母，但是有先生就夠了。”
尹千書頓時心裏有些疼痛，燕城失去父親時無聲的流淚似乎還在眼前，那樣的絕望，仿佛能一瞬間就讓一個孩子飛速的長大。
那樣成長的痛苦，實在是太過于觸目驚心。
尹千書甚至開始對于自己未來的投胎有了猶豫，如果他離開了長骥，他不知會如何的傷心。
孩子離開父母，是父母健在的情況下，而不是徹底的失去，或許，他真的不應該那樣的自私。
“先生，先生……”楚長骥連連的呼喚讓尹千書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問道“怎麽了？”
楚長骥搖了搖頭，仿佛沒有看見剛才尹千書的掙紮猶豫一般道“先生剛才愣神了一下，可是累了？”
“沒，”尹千書情緒有些低落的笑道“救一個病人，還不至于讓我很累，就是有些事情我要仔細想想。”
楚長骥不接話了，燕城與父親的離別的确讓人痛心，可若是能讓先生有那麽一絲絲的感同身受，他都要感謝他們，即使他們并不需要。
伴随着死亡的是沉重的氣氛，燕城辭掉了莊園裏面所有的人，釋放了他們的親人，在看到他們感激擁抱的神色時，還看到了那血淋淋的關押着那些人的地方。
有活着的，就有死去的，表面純淨的少年，做下的惡事罄竹難書。
燕城處理完了這邊的事情，終于在一個明媚的午後，踏入了關押着燕回的那間房間。
這是一個燕回難得恢複理智的時刻，他的眸子似乎還是那樣的清涼，映着晚霞的光輝，漂亮的不可思議。
“人說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智謀是沒有用的，從前我不信，現在我同樣不信，”燕回仰着頭看着燕城道“如果上天能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絕對不會再犯那樣低等的錯誤。”
“你還是不知悔改麽？”燕城面上平靜，心裏卻一陣又一陣的抽痛。
燕回笑了“我沒有錯，為什麽要悔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