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修煉

“我聽不懂城主在說什麽,”許秋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南歸鶴,“我不是誰的人。”

“那你是個什麽人?”南歸鶴問。

些許傷感浮現在許秋眼中,他看起來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最終,他認真地看向南歸鶴:“我從小生活在上靈宗內門。”

南歸鶴心中微微一動。

上靈有一套複雜的弟子選拔機制,即使是長老的孩子,也要經過外門的歷練才能進入內門。能天資卓越到讓上靈破例将他留在內門的,南歸鶴知道的只有寥寥幾人。

他與那幾人中的許無憂關系不錯,明白那是如何令人難以置信的天賦。他剛結識許無憂時,二人曾共同進入靈境探險。當時許無憂僅有凝脈修為,卻看破了金丹修士都難以明悟的大能遺跡。

“我作為赤微城的城主,卻沒聽說過近百年內有上靈核心弟子失蹤。”南歸鶴道。

許秋點點頭:“因為我從沒在人前露面。”

這是完完全全的假話,但他從前确實是在上靈宗從小生活到大,因為歸寰真人每隔一個月要取他一次精血,不會讓他遠離。

南歸鶴笑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你知道嗎?”許秋反問。見南歸鶴含笑搖搖頭,他在心中暗道一聲老狐貍。

“繼續說你的故事。”

“我猜,不在人前露面是因為,需要殺掉的時候更方便。”許秋淡淡道。

“很有道理。”南歸鶴颔首,“但這與你要修煉我赤微城的秘籍有什麽關系?”

“我還好好的站在這,說明他們殺掉我的想法沒有成功。”許秋嗤笑,“反倒是,我很想殺掉他們。但我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我修煉的心法又太有特征。雖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麽計較将我收留下來,但如果你能用赤微城的心法幫我,以後出了什麽事,我會站在你這邊。”

南歸鶴沉默。

許秋等着他的回答。

這原本并不在他的計劃內。南歸鶴在聲譽、勢力上都可以與上靈宗宗主有一争之力。若是有了他這樣一個助力,他殺掉歸寰真人會更加簡單。

可他能說動南歸鶴嗎?這位曾經的朋友瞞了他不少事情,許秋摸不準南歸鶴想要什麽。這人的心思,也不像剛見面時幼稚的易風辰那樣好猜。

若是不能說動,那便……

許秋擡頭凝視南歸鶴。似有若無的壓迫感讓他不想等待下去。

在他即将開口催促時,南歸鶴莞爾一笑,身上的壓迫感蕩然無存:“自然可以。外甥有志向,做舅舅的,總要不遺餘力幫外甥一把。”

許秋松了一口氣,但緊接着道:“你想用什麽交換?”

南歸鶴早知他有此問,對答如流:“你想殺一個人,而我想救上靈宗內的一人。具體的容後再說。我赤微城主的外甥,連點修為都沒有,之前怎麽有臉走出城主府的?”

許秋撅起嘴,裝得一派委屈:“還不是舅舅太疏遠我,才讓外甥在外受了那麽多孤苦。”

“這倒是我的不是。不如你先在府內閉關幾年,等修到了元嬰再出去?”南歸鶴挑眉。

許秋模仿着樂休的樣子,眼睛立刻紅了,還泛起些水波:“舅舅欺負人。”

話音剛落,就聽識海中傳來一聲頗為人性化的嘔吐聲。

許秋:“……”

系統:“……系統不是故意的。”

許秋:“……嗯哼。”

系統一本正經:“本機受過嚴格的訓練,不會輕易——”

将系統的喋喋不休抛之腦後,許秋叫住了準備給他傳授心法的南歸鶴:“舅舅,我還有一個要求。”

“嗯。”

“我想要枚靈獸蛋。”許秋笑得眉眼彎彎。

南歸鶴:“……好。”

靈獸蛋就靈獸蛋,怎麽笑得這麽奇怪。

識海內剛剛得罪了許秋的系統:“……”

有種不妙的預感。

但許秋仿佛只是一時興起,提過一句一後,就将靈獸蛋抛之腦後,轉而認真修煉起赤微城的靈決來。

與上靈心法不同,赤微城的心法在入道引靈時,在經脈裏形成了一股外表灼熱內裏陰冷的細流,似有若無地碰觸着體內各處的經脈,掙紮着想要溢散。這氣息與他從前使用過的任何心法都不相同,許秋無心想其他,只勉力控制這股細流往丹田處奔湧。

他的眉頭微微擰起,顯得十分吃力。時間對他已經沒有意義,但在旁護持的南歸鶴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從許秋引氣入體,到他完成第一個大周天後身周氣息凝起,只過了短短兩個時辰。像南四那樣沒有天賦的,練了半年都沒能找到氣息在哪,更別提凝練起來。

這樣一個天才,上靈竟然忍得住不讓他出來,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不過,如果他知道許秋識海內的狀況,可能會對自己現在的想法感到羞恥。

識海內,系統:“根據預判的路徑,宿主只要在左側截住溢散的氣息即可!宿主沖呀!”

許秋控制住已經成型的氣息流,順利将溢散的氣息堵住後,笑了一聲:“你這是知道會被我整死,特意噪聲污染、尋釁報複?”

系統:“我不是我沒有,本機受過專業的訓練,不會輕易——”

“你閉嘴吧。”許秋在系統的幫助下,輕車熟路地引導已經凝練好的氣息,往丹田引導,聲音中帶着笑意,“不會玩壞你的。”

要壞,壞的也是別人。

系統:“……”

更加不放心了呢。

時光荏苒,歲月飛逝。

寒來暑往,已是五載春秋。

這日,赤微城結界洞開,南四出門迎接,南歸鶴也在城主府前笑意相迎。靈舟、靈獸絡繹不絕,将赤微城的熱鬧更烘托上一層。

來人是上靈宗赫赫有名的親族祝家。依托着上靈宗內祝長老的威風,在修真界中,人人見了祝家人都要給三分薄面。對上祝長老的孫子孫女,更是巴結還來不及。

南四理應如此,此刻卻心有戚戚然。在他極小的時候,他父親就為他定下了與祝家小女兒的婚事。可他生性浪蕩,不願被束縛,因而一直抵抗。直到今日,祝家點名道姓要到赤微城找他。

之前在赤微城沖撞了大舅子,南四只希望他的努力能夠挽回些事态,免得被放在天下人面前恥笑。

南四心神不寧,沒有發現,在祝家氣勢浩蕩的隊伍中,有一個眼熟的身影,偷偷瞟了他一眼後,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溜了出去。

——正是那日與許秋一同交談的樂休。

樂休與祝家熟識的修士告了別,偷偷溜出了祝家的隊伍。

他想去找許秋,但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他鑽進一家茶館,點了碗茶,借機問小二:“此間城主是不是有個外甥……”

他面嫩,小二一見還以為是個好奇又畏縮不敢問的少年,便笑道:“你說秋公子?他一個月前剛殺了幾個高階妖獸,好像受了些傷,現在應該閉關靜養了。”

“閉關?”樂休欲哭無淚。

他五年前因為思緒繁雜,無法下定決心,就與許秋說先回了上靈。痛定思痛,五年後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來的時機卻不巧。

看來這次要白跑一趟了。

直到出茶館時,樂休還有些悵然若失。其實想一想,将自己的事情寄托于他人身上,未免過于窩囊……

這樣神游時,他忽然被人叫住:“樂休。”

樂休身體下意識地一震,轉過身去,在人流中看見了一抹淡色的身影。

那面容已經長開,變得有些陌生。但眼中的揶揄笑意未曾改變。

樂休吐出一口氣,仿佛要連着魂兒一起吐出去:“……易秋。”

與此同時,赤微城城主府內。

南歸鶴面上笑意恰到好處,有條不紊地招待着祝家來人。

南四坐在他身邊,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水,借以掩藏自己的顫抖的雙手。

他是不是地瞟一眼南歸鶴,又假裝無意地瞥向祝家人。

上次他冒犯的那個大舅子,一直一臉不滿地盯着他。南四剛把眼神瞟過去,就與人對上了眼,一時間尴尬無兩。

他趕緊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無地自容。

這滿座的,要麽是上靈的驕子,要麽是他赤微城的精英,甚至還有他叔父南歸鶴。南四這種生性纨绔的,在這裏只感到壓迫。

唯一一個修為與他相當的,還是他的未婚妻。現在祝姑娘也時不時看他一眼,神色難言。

他這邊的異常過于明顯,正與祝家長輩高談闊論的南歸鶴也不由微微蹙眉。

場面一時有些冷淡。

這時,卻有個少年插口進來:“聽說南城主有個外甥?”

聲音清亮,言語中帶着天然的笑意。南四向來男女不忌,聽見這聲音,不由得往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少年也回了他一個友善的微笑。

啪嗒。

南四手中的茶盅無意識滑落,臉上的血色被瞬間抽空。

這一瞬間,他仿佛在閻羅手裏走了一圈。回到人間時還驚魂未定。

那張臉,在他的噩夢裏出現過千萬次。

南四蹦起來,顫抖地指着少年:“你——你——”

少年不見驚慌,只是笑意淡了些,面上露出幾分疑惑:“在下上靈宗歸寰真人座下弟子易風辰,不知南四少爺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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