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莉莉安去世之後, 雲辛卓就發現世界變得不一樣了。原本喜歡的花生醬變得難以下咽,他總能聞到屍體腐爛的氣味。盡管他知道這些都是幻覺, 但他還是會嘔吐,将自己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飯全部吐出來。

他能感覺到周圍人的關心,幾乎遇到的所有人, 熟悉的陌生的, 都對他報以善意。但雲辛卓笑不出來, 他不明白自己在矯情什麽。他只知道他的心髒似乎時刻插着一把刀,傷口無法愈合痛苦無法止住。

最近這些狀況有了一定好轉, 瑞德的到來讓雲辛卓好受多了。盡管瑞德擁抱他的動作很僵硬, 後背挺直的就像是在面對危險。但雲辛卓還是從他的懷抱裏感受到了溫暖, 和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雲辛卓很确定對他來說, 瑞德對他很重要。他能減輕雲辛卓的痛苦, 能讓雲辛卓睡個好覺不至于在夢裏和看不見臉的敵人厮殺。

天知道雲辛卓有多麽希望自己能好起來, 這樣他就能冷靜下來和死神對決。他就可以陪着小麗芙長大, 把她交給另一個深愛她的男人。然後在一切結束之後, 找一個心動的人周游世界共度餘生。

“好久沒回家了。”雲辛卓推開門,被裏面的灰嗆得咳嗽兩聲, “我上次回來打掃還是三年前,本來打算租出去,但地段不太好。”

瑞德是看了雲辛卓的資料才知道他原本應該住在這裏,而不是莉莉安的那棟房子。

這是原身的住處,雲辛卓在穿過來的時候在大巴上,之後就一直陪在懷孕的莉莉安身邊, 從來沒有回過這裏。

“我大概需要大掃除一下才能招待你,你……你先在門外等一下,我去給你弄出一塊幹淨的地方。”雲辛卓率先走進門,看清裏面的情形之後,他回頭對瑞德笑了笑,然後快速的關上門。

瑞德差點被突然合上的門打到鼻子,他看着幾只驚慌失措的從房子裏竄出來的蟑螂,覺得也許等在外面是個不錯的選擇。

雲辛卓踢了踢地上的披薩盒,一群安家的蟑螂從爬出來,幾只老鼠大的背着小的,吱吱叫着鑽進沙發底下。

原身離開的時候沒有收拾房子,他原計劃兩天就回家,房間裏還保持着他離開時候的樣子。

瑞德原以為自己會等很久,但雲辛卓很快就從房間裏出來了。他赤/裸着上身,衣服随意的披在肩膀上。

汗水順着他的脖頸滑落,一路滑過他蜜色的皮膚,勻稱的腹肌,最後将他的褲子浸濕。

瑞德的視線跟着那顆汗珠在雲辛卓身上移動,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上薄薄的一層腹肌,有些羨慕雲辛卓的身材。

不過真正吸引瑞德目光的是雲辛卓胸口猙獰的傷疤,位置和摩根之前猜測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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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麽?”雲辛卓歪頭問道。

他順着瑞德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胸口的傷疤,他想了想問道“你要試試看嗎。”

瑞德好奇的擡手摸了摸那塊大片傷疤,他發現這個傷口已經波及了心髒,他不明白雲辛卓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

“啊雲,天啊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回家了。”一個頭發花白老太太搖着輪椅走過來,她仰頭茫然的看了眼瑞德放在雲辛卓胸肌上的手,片刻後她露出一個暧昧的笑容。

她推推老花鏡笑眯眯的說道“哦……讓我看看你還帶了男朋友。不要擔心,我一點都不歧視同性戀。你好小夥子,瞧你,臉都紅了。你看起來就像一個穿着馬甲的小樹苗一樣讨人喜歡。”

她對瑞德擠眉弄眼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她眨眨眼睛小聲說道“手感不錯吧,米勒奶奶也想試試,你能彎下腰麽,雲,米勒奶奶夠不到你實在是太高了。”

瑞德瞪大眼睛,快速的收回手,他的手指有點熱,他在褲子上蹭了蹭,又覺得這樣看起來有點不禮貌。

雲辛卓低頭看着慈祥老太太想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個老太太是原身的鄰居。喬齊娜·米勒,一個熱情好客的老太太,她經常畫着精致的妝容,盡管她現在已經八十三歲了。

原身曾經幫她修過水管,米勒奶奶就時常晃晃悠悠送點小點心作為感謝。但雲辛卓記得米勒不是殘疾人,他看了看米勒蓋在毛毯下的腿,試探的問道“你的腿?”

“不要在意,我這不是老了麽,”米勒奶奶拍拍自己的腿說道“你懂的,老人都這樣。”

“我很抱歉。”雲辛卓彎腰說道:“這一定會對你造成很多困擾,比如你不能再給聖誕樹挂星星了。”

“倒不至于………那這麽可憐的老米勒奶奶可以摸一下你的肌肉麽。”米勒奶奶抓着雲辛卓的手臂說道“:一下就好,它們讓你看起來特別富有男性魅力。”

“如果你想的話,我不介意。”雲辛卓無奈的笑了笑,他拉住她蒼老的手,按在自己手臂的肌肉上。

米勒奶奶捏了捏,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我就知道,它們充滿力量,手感就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好。雲,我真喜歡你,還有你的小樹苗。”

瑞德張張嘴想說自己有名字,米勒奶奶一只手按在雲辛卓的肌肉上,一只手拉住瑞德的手腕,擡起頭認真的說道“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奶奶也想參加。趁我還做得動紙杯蛋糕,我可以免費給你們做好多小紙杯蛋糕,我當年做的紙杯蛋糕可是很受歡迎的。”

“你誤會了,我們只是朋友。”瑞德抿抿嘴晃晃手臂想要把手抽出來,他頓了頓又重複道“不是戀人關系。”

“得了吧,我可看見你摸他胸了,哪有男人會認認真真的去摸其他男人的胸。”米勒奶奶露出了然的神色,“不用不好意思,奶奶這麽大歲數了,什麽都懂得。你叫什麽名字,你家是哪……你別推我雲,我想和小樹說話雲……”

雲辛卓花了一點時間把米勒奶奶推回家,回來的時候臉上還印着兩個紅唇印。

瑞德指了指臉頰示意雲辛卓擦擦臉,雲辛卓随意的蹭了蹭臉頰笑着說道,“我被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家摟住脖子親,我不得不說這是我見過最讓人不忍拒絕的耍流氓了。”

“進來坐坐吧瑞德,晚上去她家吃小蛋糕。”雲辛卓拉開門,客廳裏還有不少灰塵,但至少已經看不見蟑螂和蜘蛛網了。

“我沒想到你三年沒回過家。”瑞德站在幹淨的地方,輕聲說道。

“我也沒想到。”雲辛卓拿着借來的拖布,頭疼的說道“我們大概需要去米勒家借住一晚,明天我就能把這裏收拾出來。”

“說實在的我更想搬家。”雲辛卓把拖布立到一邊說道:“不過我還沒想到要去哪,但我不想就在科羅納多,我總會想起在這裏發生的一些事情。”

瑞德聳聳肩,看着雲辛卓悄悄把一只髒襪子踢到身後,他走到廚房拉開門就看到雲辛卓把之前的垃圾堆在廚房的一個大桶裏,他皺皺眉頭拍拍手上的灰說道:“你說的對,我們應該出去住一晚。”

米勒奶奶熱情的接待了他們兩個,她當着瑞德的面,裝作無意的把一瓶牛奶打在客房的床上。然後指着那塊污漬一臉無辜的說道:“瞧我笨的,我只剩兩個房間了,也許你可以和雲睡一張……我是說,你們可以睡一間卧房,不過那個房間只有一張床。”

“我覺得只是濕了一塊,沒什麽的我擦擦就好。”瑞德聽到一聲輕笑,回頭看見雲辛卓正靠在門框上笑着看他們。

“哦…這樣麽……”米勒奶奶撇撇嘴,轉身将自己手裏弄了一半的巧克力醬倒在床上,然後裝模作樣的說道:“瞧我笨手笨腳的,老了果然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瑞德聽着雲辛卓悶悶的笑聲,看着米勒奶奶暧昧的眼神,瑞德無措的抓緊自己的挎包帶。

“我們看起來很像一對嗎。”瑞德切着胡蘿蔔,對正圍着圍裙在廚房做飯的雲辛卓說道。

“可能是實在沒事做,她總喜歡把我和各種人撮合在一起。”雲辛卓回想着原身的記憶,無奈的說道:“她之前誤以為我喜歡兼職送牛奶的女學生,但你知道嗎,她才十七歲。我是說,我當時已經二十五歲了,我怎麽會對一個小姑娘有想法。”

“她做了什麽嗎?”瑞德好奇的問道。

“她偷偷的用我的口吻給那個姑娘送了一朵漂亮的花,那花她自己養着玩的。”雲辛卓垂着眼睑淺笑道:“她總能做出讓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不會讓人感到冒犯。”

瑞德認真的觀察着雲辛卓的表情,他開口問道“你感覺好受點了嗎,雲。”

“我想是的。”雲辛卓回頭對瑞德勾勾嘴角,“這裏确實比醫院讓我舒服,謝謝你。”

瑞德很希望雲辛卓的病情稍有好轉,他願意陪着雲辛卓,直到他請的假期結束。但這不代表他能平靜的接受和雲辛卓睡在一張床上,他不習慣和人親密接觸,他不知道身邊有人他能不能睡着覺。

他找到米勒奶奶想要要一床被褥,打算打個地鋪,因為米勒奶奶已經提前把沙發和其他能夠睡人的地方都堆的滿滿當當。

“瑞德,你為什麽不願意和他睡在一起呢。”米勒奶奶剛剛摘下假牙,她含糊不清的說道:“是他做出冒犯的動作了麽。”

“不是,只是我一個人獨居慣了。”瑞德抿了抿她遞過來的熱咖啡說道:“我們确實只是朋友。”

“好吧,我其實只是希望你能陪陪他。”米勒奶奶柔聲說道“我看到他的包裏有抗驚恐藥,我不知道為什麽他三年沒有回家。但人老了之後,就會看清很多東西,你知道他看向你的眼神麽,瑞德,你是他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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