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今天是幾號了？”吃完早點的卓凡擦着嘴問小優。小優咽下一口粥：“一號。”“一號了呀···”卓凡若有所思的望着門口，把紙扔在桌子下的垃圾桶裏。小優一口氣把剩下的粥喝完，然後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紙，一邊擦着嘴，一邊看着卓凡，等着他似乎要說點什麽。“回家換套暗色的衣服，跟我去個地方吧！”卓凡回過頭來，憧憬的看着小優，似乎深怕小優拒絕的摸樣。“好的，”小優看他這幅樣子想也不想便答應了，把擦過嘴的紙扔掉，“去哪裏？”“去了再說吧！”然後便又伸過手來微笑着摸摸小優的頭：“小優真好！”小優看着卓凡的微笑裏感覺怪怪的，好像有什麽，卻又說不上來。“哎，誰叫老大這麽帥，帥的我一恍惚就答應了！”小優假裝哀怨道。卓凡只是笑笑，兩人回去的路上也不說話，笑得很勉強。

回到公寓樓，兩人各自回各的家，小優換上黑色的連衣裙，洗了把臉，刷刷牙，綁起頭發，感覺差不多了，便去敲卓凡家的門。卓凡打開門，還是之先的樣子，只見家裏面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你來了啊，我找東西，那天你來找我插畫的事情之前的一樣東西，後來酒喝多了就忘記擺在哪了，沒有那個是去不了的。”卓凡開開門一臉頹然，又轉身到處亂翻，房間裏面的各種紙片。小優想起那天進來的時候，卓凡似乎是收起了某樣紙件。“是不是放到酒櫃附近了？”小優問道。卓凡忽而停了下來，想了一下，沖到酒櫃面前，從酒櫃頂上拿下一份紙件，“啊，找到了！”于是才松了一口氣，明明是笑的，卻感覺很憂傷。小優看在眼裏，心裏空落落的，卻不知道說什麽。“你到客廳等我，我換下衣服。”卓凡說着便走進了卧室。等了一會兒，卓凡便換了套黑色正裝，出來了。這樣的卓凡看起來很成熟，很堅毅，就跟他嘴唇的弧度一樣，只是眼睛裏有些意味不明的傷感，讓人很想走過去擁抱他。

不知道車子開了多久，卓凡帶着小優來到一處莊園，很豪華，莊園的門口裝飾着許多的菊花，往裏面走，一條很寬的大道停滿了各種高檔車，卓凡把車停在空處，領着小優往裏走。走了一會兒，便看到一幢很大的豪宅，門口擺面了花圈和菊花，兩旁站滿了穿着黑色正裝的人們，氣氛很肅穆,仿佛是什麽人的葬禮，小優心裏嘀咕着，卓凡帶她來這麽豪華的人家來參加什麽人的葬禮呢？可是看着卓凡沉默的樣子，等他想說的時候，他自然會說吧。卓凡走到門口收喪禮的男人面前，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他，那個男人的眉目與卓凡有六七分像，但是年紀看起來比較大了，當卓凡走近的時候眼神裏露出很強烈的敵意，當卓凡把信封遞給他時，他卻又狡黠的笑了。卓凡随即又往屋裏走，卓凡似乎與這裏的人并不是很熟，那些人見面都相互點着頭打着招呼，而卓凡卻并不理他們，小優亦只是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面。走進大廳，大廳的最上方擺着一副棺材，兩旁站着的應該是死去人的家屬，小優打量着他們，他們只是安靜的低着頭，眼神裏看不到悲傷，當看到卓凡走進去的時候，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那原本有些空洞的表情裏都露出了嫌惡的色彩。小優感覺到了這些人的态度，只覺得一陣陣寒戰，到底是什麽人的葬禮，卓凡要非來這裏不可，那些人明明都那麽恐怖。小優走上去，輕輕地牽起卓凡的手，卓凡的手冰涼冰涼，她感覺到卓凡的身體在顫抖，抓着小優的手緊緊的。卓凡走上前，棺木裏的人很安詳，眉目與卓凡亦是有五六分像，只是眉目間，比卓凡更多了幾分英氣與剛毅，而卓凡的眉目間盡是溫柔。卓凡望着棺木裏的人緊閉的嘴唇有些範青，抓着小優的手更緊了幾分，眼圈發紅，竭力的隐忍着什麽的樣子，小優看着，心裏酸酸的，用另一只手親撫着拽着小優的那只手背。卓凡又走了下來，朝着棺木鞠了一躬，便退在一旁，同那些原本站在一旁的家屬站在一排。忽而，一個女人很生氣的走了，小優看了一樣，仿佛就是那日到公寓找卓凡的有錢的大小姐。随後的卓凡便同那些親屬一樣，一直陪在棺木的旁邊，直到入葬。而握着小優的那只手也不曾松過，小優便一直在身後，一步也不曾離開。那樣的卓凡，似乎無助，似乎悲傷，似乎隐忍，那高大的身軀忽而變得那麽脆弱，是小優不曾見過的，記憶力的卓凡總是有着溫柔寵溺的笑和溫暖得讓人迷戀的手。

骨灰已下葬，待到所有的人都離開，卓凡仍是呆呆的站在墓碑面前，忽而松開小優的手，無力地跪下，輕輕地磕了三個頭，随即又神情恍惚的站起來離開。小優跟在後面，卓凡走着，回到車裏，小優看着那荒蕪無依的眼神，感覺心肺都被人狠狠的拽着，她很想說些什麽，替他做些什麽，卻不知道從何開始。車裏的氣氛彌漫了悲傷，只是那人卻一直這麽隐忍着隐忍着，小優看得心疼。車開回了公寓，卓凡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從車裏飄出來，又飄着上了樓，一進房間便癱坐在沙發上，聲音飄渺的傳進小優的耳朵：“小優，那個人死了，你相信嗎？可是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小優聽得心都碎了，撲過去緊緊的抱着那個人，真希望自己能替他做些什麽，替他分擔些什麽：“老大，你難受的話就哭出來，痛苦會跟着眼淚流出來的。”“小優，你真好···”卓凡把頭埋進小優的脖子裏，“那個人說，卓家的男人是不可以哭的，越是難過越要堅強，要把難過的情緒化成力量。

“我七歲那年，一直相依為命的母親忽而就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然後那個人又突然出現，把我帶到了那個大房子裏，他告訴我，那個是姐姐，那個是哥哥，他說他是我的爸爸，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的爸爸，以後我要生活在這裏。那個人的房子很大，大得冷冰冰地，姐姐和哥哥都不喜歡我，他們從來不跟我說話，永遠都只是遠遠的瞪着我，那樣的眼神刺得我脊骨冰涼，我想對着他們笑，可是他們從來都不會看着我笑。我很難過，我想媽媽，我不喜歡這家，我想離開，那個叫爸爸的人說，卓家的男人不可以哭，越是難過，越是要堅強，想要離開這個家，就要靠自己，把難過化成力量，直到即使離開這裏也能活得很好，要活得比誰都好。

“ 于是我很努力的微笑，很努力地讀書，很努力的工作，很努力的活得開心，直到我離開那個家。那個人送我離開，他說，如果過得不好，就可以回來。我只是笑笑，心裏說，我是不會想要回來的，然後我就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他偶爾偷偷的來看我，看見我發現他，便又離開。

“後來，很久都沒有再見到他來偷看我了，倒是姐姐來了。姐姐還是那樣，很讨厭我，來到我家裏，卻連坐也不坐，只是拿着一份材料給我，說，老頭子死了，給你留了三分之一的遺産，如果想參加葬禮，就放棄遺産繼承，把這個簽了。老頭子對你那麽好，你不會為了這點錢連最後一面也不去見吧！說完就走了。

“啊，然後就看到你，一臉傻笑地站在那裏，心裏便覺得暖暖的，可是你卻又要走，我卻舍不得，便任性地把你叫進來了。小優真是太好欺負了。

“那個房子明明那麽大，那個莊園的陽光明明很充足，可是我的記憶裏卻永遠是陰天，那些人冷冰冰的臉，還有帶刺的眼神，如果沒有那個叫爸爸的人在了，我怎麽也提不起勇氣進去的。還好，小優竟然一口就答應了，小優，你真好···”

卓凡說着，把小優一點一點的嵌進自己的身體裏，抱着小優在小優的耳畔低低喃道：“小優，你真好···”小優安靜地聽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無助的人，她只是想念他的笑，想念他那勾起的右嘴角，心裏似乎空蕩蕩的，又似乎滿滿的，被人揪着提着，又似乎被人向下拽着，如若可以，就讓人把這顆心安進卓凡的心裏吧，把這顆心裏的卓凡的笑也按進去，把卓凡那顆痛苦的心髒給自己，讓自己來幫他承受這些傷。

忽而，小優的肚子裏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一個上午都陪着卓凡也忘記了吃飯，這會兒，腹內早已空空如也。“呵呵，”抱着小優的卓凡聽見小優鬧空城計的肚子的抗議聲，不覺笑起來，這孩子總是會讓自己倏爾就忘記些什麽，“餓了吧？”被抱得死死的小優難為情的“嗯”了一聲。卓凡放開小優，小優還是一臉心疼的樣子望着卓凡，卓凡微笑的看着小優，伸出手摸摸她的頭：“哎，沒事了，看着你這傻樣就覺得挺有意思的，我也餓了，去弄點吃的吧！”好吧，枉自己一股勁的擔心他，結果卻說自己傻樣，小優瞬間感覺特別煞風景，明明自己醞釀了那麽多情緒來着，但是看着他似乎真的沒那麽難過了，心裏也安了些。“你想吃什麽，我弄給你吃。”小優滿臉的關懷。“弄你拿手的就行，我覺得有點饑不擇食了。”卓凡看着小優的樣子，心裏想，如果這個孩子能一直這樣陪着自己該多好，其餘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會是浮雲。“還有，不要這麽嚴肅的看着我，我可是看着小朋友的傻笑就會好的哦。”說着，用手在小優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小優看着這個人又是一副溫柔的摸樣，朝着他安心的笑了笑，然後站起來：“哎，還是叫小朋友的老大正常點，雖然我一點都不喜歡別人這麽叫我。”然後便朝廚房走去。小優打開冰箱，裏面除了有幾個西紅柿，雞蛋，紅椒，外什麽都沒有，于是又回到自己家裏拿了些食材過來。卓凡收拾之先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小優便開始做飯。

待小優把飯菜都端上桌，卓凡放下手裏的東西就跑過來了：“看不出來小朋友還是有一手的。”扶起筷子就要去夾菜，小優瞄了他一眼：“老大，先洗手，哎，常識常識···”卓凡也不管，先吃為快，夾起菜就往口裏放，滿臉的幸福的樣子：“除了我媽，我好像還沒有吃過誰親自給我炒的菜。”然後放下筷子，“有媽媽的味道。”便跑去洗手了。小優聽了，心裏甜甜的，如果可以，哪怕天天做給你吃也是好的，只要你總是這麽溫柔的笑着，可是忽而又想起了尹彩兒，心裏又有些失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