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蜀地
喬明瑜的舅家姓鄭, 本也是個世家大族。
鄭家人嚴于律己, 言行規矩從不出錯，出過好幾代皇後和丞相。先皇元後也就是喬明瑜的母後當年也是個備受京城婦人稱贊的賢後，奈何命薄“病逝”, 讓人惋惜。
而實際上是, 不過是因為鄭家的影響力越來越大, 先帝為了打壓世家大族, 故意放任先後被害死。失去了愛女的鄭家大受打擊, 再加上先皇名為“體貼”實則撤權的安撫, 自此走向衰敗。
瑞帝還記得當初他的父皇是怎麽厚着臉皮說他祖父思慮過度需要休養, 于是把對方從丞相之位扯了下來, 然後随意丢了個華而不實的閑職的。
後來鄭家男兒的職位一個接一個出事，要麽是被帝王換了個閑職, 要麽是做事出錯被撸了職位。最後整個鄭家除了那幾個說着好聽的閑職之外, 再無能看的了。而“做錯事”被罷官的那些鄭家精英, 都被找了由頭打發到了京外，今年才陸陸續續被瑞帝找了回來。
只可惜其中不少因為多年蹉跎而沒了當年的豪情壯志，有些病逝了，有些身子不好不能再繼續入朝為官，還有些對朝堂失望之極不願回來。祖父也已經仙逝，大舅舅不是做官的料，二舅舅從了武，只剩一個小舅舅能回來帶領鄭家了。
“小舅舅從小就很厲害。”剛過完中秋節，喬明瑜便和顧憐騎馬前往蜀地, 男衛随行。
因為女衛本就到了适婚年齡，這一回征戰回來，軍功也有了，正是百家求娶的時候。大部分女衛成員已經定親，自然不能再跟着公主到處亂跑，剩下一些也快了。女子軍本來就不可能持久，其中大部分還是要嫁人的。
嫁人之後相夫教子，哪像男人一樣還可以到處亂跑，畢竟男人又不用懷孕，也不用操持家務。
喬明瑜本來想讓顧憐坐馬車的，但是顧憐糙起來比她還糙。覺得每次外出都坐馬車很煩，她當年可是徒步從五毒總壇走到中原的女強人，後來闖蕩江湖也多是步行和騎馬。以前是因為帶着丫鬟再加上身份限制，不得不坐着馬車。現在她是郡主了，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終于可以告別馬車了。
“他識字很早，三歲能詩五歲能文，曾經也是名動京城的才子。”一提到自己的小舅舅，喬明瑜就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小舅舅比她母後小很多，目前不過三十來歲，比瑞帝也不過大五歲。喬明瑜一直把舅舅當哥哥，再加上小舅舅開明體貼，以前還是小姑娘的喬明瑜更加念念不忘，只覺得比她正經的面癱臉哥哥好得多。
顧憐倒是比較好奇為什麽她小舅舅會獨自一人去蜀地，還鬧得鄭老先生對外宣稱沒有這個兒子。
“我也不太清楚。”喬明瑜搖頭，“小舅舅這麽多年只回來過一次，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的時候。”
兩位老人家感情甚篤，鄭老先生死後沒兩天，老夫人就跟着去了。
男衛統領換了個人，原先那位被調去做了禦前侍衛長，算是榮升了。副統領也跟着調了過去，如今的兩位統領是從鄭家子弟中選出來的。
鄭家文官一道沒落之後，不甘心的子弟跟随二舅舅走了武官指路。奈何這條路不好走，而且沒有戰事時也難以升職，他們只好去西南打拼。西南毒瘴叢生，鄭家在那兒折了好幾個子弟。
不過依然有人拼上來了，比如如今的這兩位統領。一個是二舅舅的兒子鄭期，一個是族中旁支子弟鄭遼。
天色漸晚，一行人決定暫時露宿林中。副統領鄭遼帶了一小隊人去打獵，統領鄭期則護在兩位姑娘身邊。
“表哥，坐吧。”喬明瑜在外并不講究身份之別。
鄭期點了點頭，在火堆旁坐下。
一路從淮京往蜀地趕，他們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快馬加鞭，一個多月即可到達蜀地。蜀地秋冬季的氣溫比淮京高一些，不過經常是雨天或者豔陽高照，剛進入蜀中地界顧憐就把特制的雨衣和防曬藥膏取了出來，放在好拿取的位置。
其他人不明所以，卻也有樣學樣。
顧憐捏着喬明瑜的下巴仔細看了半晌，确認沒有曬傷，才松了手。
這裏的太陽不見得有淮京夏日的烈，但紫外線比較厲害。碰見紫外線稍微有些過敏的人，曬個五分鐘都能起包發癢。
“我沒事。”喬明瑜巴巴地說道，但身體卻很誠實地把手也遞了過去，這裏可沒有衣服遮着。
顧憐好笑地嗔了她一眼，果真捏着她的手仔細檢查。
“這是什麽？”瞧見一個小包，顧憐頓時擰起了眉頭。
包生在喬明瑜手指上，紅紅的，像個小顆粒。喬明瑜搖頭，她哪兒知道為什麽會長包，但是她還是忍不住伸手撓了撓。
“癢？”顧憐立刻從懷裏取出一瓶藥膏，“應該是什麽蟲子咬的，我給你敷一些止癢的藥膏，一天就好了。”
蜀地蟲多，昨日剛進蜀地她覺得不用那麽早就防範起來，反正統領手裏的普通驅蟲粉也挺有效果的，便沒有拿出特制的驅蟲藥粉灑在休息的空地周圍，現在看來是她大意了。這裏的蟲子精得很，種類也更多，還是得她用親自調配的。
鄭家表哥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疼，他默默撇開了眼，然後出聲打破了暧昧的氣氛。
“我們已經進入蜀地了，下面的路會更難走，不過看樣子再走三天就能抵小舅舅那裏。”
小舅舅被找到之後自然不會繼續住在破山洞裏，地方官員親自收拾出了一處府邸請他入住。雖然水已經退下去了，但家具什麽的都被水泡了許多天，暫時是住不得人的。因為要去京城，下仆們把能收拾的東西都收拾走了，大部分折賣了，留下金銀備用。
喬明瑜有些興奮，還有三天她就能見到小舅舅了。
顧憐喝了一口水，叮囑道：“蜀道比你們想的還難走，別大意了。我知道表哥你們在西南待過一段時間，但那裏和蜀地還是差別挺大的。”
鄭期已經習慣了顧憐跟着喬明瑜喊他表哥，雖然他對于兩人之間的關系很驚奇，但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淮京內還有小道消息傳國師和皇上的暧昧呢，這樣算來公主和郡主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皇兄說要修路。”修了官道的話，蜀地就沒那麽難走了。
顧憐聞言笑了：“哪有那麽容易。”
平原地區修官道都花費甚大，更別提蜀地這一塊。有些地方要開山鑿路，沒個十年八年別想修出一條路來。
瑞帝是個有抱負的人，可惜現實拘束了他的抱負。他到現在還沒成功把女學給廢了，修路什麽的也只能想想。
周圍人太多，喬明瑜有心想親近顧憐，卻什麽都不能做。雖然男衛中的人信得過，但當着別人的面親熱也有些太奔放了，喬明瑜做不出來。顧憐倒是無所謂，她一切照舊，該關心喬明瑜的時候關心她，神态自然坦蕩，後來喬明瑜有樣學樣，可還是放不開。
“你要是坐馬車就好了。”喬明瑜湊過來，趴在她肩膀上輕聲說道。
這樣她在馬車裏幹什麽，大家都看不見。
顧憐拆臺：“他們聽得到。”
“......”喬明瑜耳根子發紅，“聽就聽，有什麽大不了的！”
顧憐伸手襲胸，被她眼疾手快攔住，氣惱地瞪了一眼。
顧憐無辜地看着她：“不怕被聽你還怕被看？”
喬明瑜無言以對。
她這輩子是拿顧憐沒辦法了，段位不一樣，人家是紅名大佬，她是剛畢業小號。
鄭遼一手提着一只野雞回來了，見到坐在火堆邊的三個人還笑了笑：“前頭有一片竹林，你猜我瞧見了什麽？”
“貘獸。”顧憐淡定地答道。
貘獸即為熊貓，這是古稱，後世的貘實際上和熊貓長相完全不同。
想要賣弄的鄭遼頓時洩了氣：“郡主怎麽什麽都知道......”
蜀地最出名的就是唐門這個斷腿堡和他們那兒的滾滾小可愛，大唐誰不知道？顧憐還養過一只，後來送給了唐門的朋友幫忙養，因為她常年刀口舔血，實在是沒心力照顧這只小家夥。
喬明瑜聽過卻沒見過貘獸，頂多看過她小舅舅送給她的貘獸木雕。木雕上了顏色，栩栩如生，很是可愛。
聽說這裏有貘獸，喬明瑜坐不住了想，想要過去看看。
“先吃飯。”顧憐拉住她。
熊貓雖然可愛，但卻不像長相那麽無害。尤其是這種野生的，更是兇猛。
“哦......”喬明瑜洩氣，蔫巴巴地坐回原地，眼巴巴看着鄭遼他們處理野味。
顧憐見狀捏了捏她的臉，拿走了一只野雞親自烤起來。喬明瑜見狀眼前一亮，阿憐親自烤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能體會我在蜀地上學時，某天突然從頭發裏掉出一只五厘米長一厘米寬的硬殼黑蟲的絕望嗎？尤其是蟲子跑的賊快還會飛，我全程尖叫着拍死了它，眼鏡都吓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