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蕭盛瑄出門後,才發現拿在自己手上的手機還顯示着“通話中”,Iris尚未挂掉電話。

他先是很服氣Iris有這個耐心等那麽長時間,再是服氣她有那麽多電話費。

Iris像是聽到了蕭盛瑄的動靜,忙又出聲問道:“蕭,發生什麽事情了?剛才那是Kingsley的聲音嗎?他怎麽了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蕭盛瑄腦袋疼,他煩悶的心情尚未消減,不想回答她的話,也早已沒心思再聽這個Iris東扯西扯。

他強忍着聲音中的幾分不快,說:“沒什麽。Iris,我現在沒空,我們下次再聊吧。”

“啊?下次再聊啊?可是我還有很多沒講呢……”Iris依依不舍地說道:“那好吧,晚上等你下班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蕭盛瑄長籲了一口氣,說了聲“好”,而後挂掉了電話。

他開了車門,上了車,完全不想再去想趙望卿那個人,以及他開的那個玩笑。他甚至借着腦袋的一瞬空隙想象了一下自己和男人拉着小手逛街的樣子,卧槽,簡直不寒而栗。畫面還沒在他腦海中成形,就被他趕忙打散,及時将這種想法扼殺在腦袋中。

高中以前,對于這種事情,蕭盛瑄還是相當排斥的,縱使不覺得同性戀是妖魔鬼怪,也覺得那樣有悖倫理、違反自然規律。

只是後來,身邊出現了那樣的人、包括自己的好朋友也選擇和一個男人共度餘生,他才漸漸的對這個群體改觀。來了溫哥華,這類人更是滿大街可見,連同性情侶結婚十周年都能上雜志封面,他早已見怪不怪。

但,接納歸接納,要自己和一個男人交往,他仍是做不到。這就跟吃慣了清真食品的□□人,你忽然讓他們吃豬肉一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算了。蕭盛瑄也不把趙望卿那些話當真。他一是個小孩子,二是個玩慣了的富家子弟,說的話裏頭能有幾分可信的?

想必,晚上回來,趙望卿就會裝作不記得自己開過這個玩笑,而自己也不用再去提,這就行了。想罷,他心情好了許多,便開了車去上班,決定将精力都投入工作之中,不再将心情浪費在這件事情上面。

果真,晚上回到家,趙望卿不再提那件事情。只是在飯桌上,卻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沉默。縱然蕭盛瑄覺得氣氛有那麽一點尴尬,可也不想主動跟他挑起話題,以免又叫他誤會。

連續兩三天如此,趙望卿變得難得的安靜。蕭盛瑄起初心裏多少覺得有點不自在,甚而在想,自己那天是不是太過疾言厲色,說得過分了些,傷他的心了?但很快,繁重的工作量和巨大的考試壓力就将他這一切心情都壓了過去。

不講話就不講話,倒叫他能夠好好的專心學習和工作。

然而這天晚上,正當他伏案寫論文寫得正認真之際,忽地就聽到了外頭傳來“篤、篤、篤”不大不小的響聲。

蕭盛瑄豎起了耳朵想再聽得更仔細些,這時,聲音卻忽然停下。等了半晌,都沒再有動靜,他還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聽。可,還不到一分鐘,那“篤篤篤”的響聲又有規律的響起。

蕭盛瑄看了一眼時鐘,正是淩晨一點半。他頓時一毛:鬧鬼?大半夜這麽刺激?

他心跳陡地加速,将筆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悄悄起身,蹑手蹑腳的來到自己房間的門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露出一小縫門縫。

此時心跳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那兒,依他閱鬼片無數的經驗,這會兒那只鬼應該就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等着他,自己可能一開門就跟它撞個正着。

腦洞收不住的漫天飛,然而并沒有一個實現了的。透過門縫望出去,只見客廳一片漆黑,唯廚臺那裏亮着橘黃色的燈光。

在燈光的籠罩下,一個高大的身影低頭專注自己手上的活,蕭盛瑄隐隐約約看得出來,他是在切菜。

蕭盛瑄:“……”

好嘛,又是趙望卿。他是徹底跟菜刀杠上了嗎?

蕭盛瑄想起他那天切傷了自己的手指,卻死活怪在刀頭上,一想到他那個表情,便不由覺得好笑。

但他沒笑出聲來,強行忍住了。下一秒,則是打開門出去,正了正聲音道:“你晚上不睡覺在幹什麽?”

蕭盛瑄突然的出現,讓趙望卿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他忙背過身子來,将刀和砧板遮在自己身後,像是偷買玩具的孩子被父母發現了,忙将玩具藏起來一樣。

這藏法顯然是很拙劣的,一眼便能被識穿。

不過趙望卿也沒打算遮遮掩掩,剛才那個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他動了動唇瓣,半晌說出了四個字:“練習切菜。”

蕭盛瑄走到他身邊,瞥了一眼廚臺上橫放着的砧板、菜葉、刀具,忍不住說道:“好了傷疤就忘了疼,萬一這回再切到手指怎麽辦?”

趙望卿表示:“已經有過一次了,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因而他剛才才會小心翼翼、一刀一刀的切。

蕭盛瑄再看一眼砧板上的包菜,皆被切得奇形怪狀,一片大一片小。無奈道:“包菜跟你多大仇,每回都找它。”

趙望卿知道自己刀功爛,現在被發現了這點,多少不好意思,于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以為你睡着了,沒吵到你吧?”

“沒有。”蕭盛瑄搖了搖頭,說:“不過現在太晚了,你也別練什麽切菜了,趕緊回去睡吧,改天有空我再教你。”

趙望卿見蕭盛瑄還肯這麽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心情大好,笑着剛想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蕭盛瑄的手機“噔”了一聲,屏幕顯現出一條茉琳發來的短信,說她睡不着。

由于先前在公司內幫過她幾次,她就認為蕭盛瑄“表現”得極好,便主動要求互換電話號碼。蕭盛瑄沒理由拒絕人家,就和她換了號碼,只是從未主動和她聯系過,沒想到今晚她竟主動發來這樣一條短信。

一個身經百戰的女人大半夜發來短信跟你說睡不着,現場的兩個男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不知道這條短信有什麽樣的含義。

趙望卿瞥見那個名字,臉一下子就往下沉。他眉梢微動,盯着蕭盛瑄問:“茉琳?你怎麽還會跟她有聯系?”

蕭盛瑄本來還糾結着該怎麽回這條富有深意的短信,這時聽到趙望卿的這句話,眉頭一皺,問他:“你怎麽知道她的?”

趙望卿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冷哼了一聲說:“那個叫茉琳的根本不是什麽良家婦女,你知道她一年要睡多少人嗎?要找也不找好一點的,碰她?也不怕得病。”

“你話說得太過分了吧!”蕭盛瑄越想越不對勁,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注視着趙望卿的雙眼,嚴肅地問:“她上次給我的那張紙條,是不是你扔的?”

趙望卿默了半晌,最終承認道:“是。”

“你……”蕭盛瑄被一口氣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是生氣的,但不是氣趙望卿把茉琳的紙條扔了,而是氣這個小子擅自幹涉他的隐私,而且還是早在之前就這樣。

趙望卿拉起他的手,神色是說不出的認真:“學長,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蕭盛瑄像是碰到一根刺似的,迅速地将手抽回,他覺得頭很大,這人怎麽就總是說不聽呢?本來剛才氣氛還是挺好的,他以為能夠和趙望卿再回到像之前一樣的融洽的相處。

可沒想到,趙望卿只是嘴上不那麽說了,心裏仍是這樣想着的。

他深吸了口氣,不厭其煩地強調:“我也是真的不喜歡男人。你再這樣下去,我們以後都沒什麽可聊的了。”

“你不打算理我了嗎?”趙望卿目光瞬時落下幾分黯然,這語氣之中,更是帶上了兩三分委屈。

蕭盛瑄什麽話都沒說,徑直回了房間,用行動回答了他。

回到房間以後,他望着手機上那條短信半晌,腦海中閃過趙望卿說“學長我是真的喜歡你”的畫面,和“你不打算理我了嗎”那個委屈的表情。蕭盛瑄倍感煩躁,将手機扔到了桌上。

以前也不是沒碰過男生說喜歡他,在加拿大這也算常見的事情。只是以前那些男生跟自己皆只是偶爾見上兩三次面的朋友,說清楚了基本沒什麽後顧之憂。

可這趙望卿不一樣,他和自己同住一個屋檐下。同居同住,危險指數不免高上了個幾倍。公司雖然有提供員工宿舍,但自己在這裏已經住慣了,這裏離學校和公司也都近,沒必要說因為這種事情就要搬去別的地方住。

罷了罷了,明天還要考試,他懶得再去糾結這件事,直接倒床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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