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利也希望這是個玩笑,但事實就是,已經死了二十多天的人,卻還活在網絡上。

更離奇的是被害人的屍體。案發現場找到的屍體是完整的,但是法醫鑒定後,卻告訴他們,被害人死後曾被分屍,且分屍後的屍體被抛棄到了不同的地方。

這具看起來完整的屍體,其實是人為拼湊起來的。

饒是王利這些年見過不少離奇的案情,這回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吓,法醫的鑒定結果至今沒有對外公開,消息也被上面死死的壓了下來。王利猜測,這後面恐怕牽扯的不僅僅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了。

但是現在上面沒有指示,該他們做的工作他們還是得做。

或許是曲宴寧的神情太過害怕,王利放緩了語氣,“這件事雖然目前看起來離奇,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兇手在故弄玄虛,混淆警方的視線。”

“我們來找你,就是想看你能不能回想起什麽異常。”

曲宴寧搖頭,他的腦子裏亂糟糟一片,理智上知道這種神神鬼鬼都是封建迷信,但是情感上卻忍不住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王利的安慰并沒有什麽卵用,他還是覺得背後發涼。

“對了!”曲宴寧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她……之前有拜托我幫忙照顧一只叫大黃的狗……”

“她……有養狗嗎?”曲宴寧充滿希翼的問,

“……”王利頓了一下,近乎憐愛的看這個慫孩子:“案發現場确實有一只金毛,它右腿斷了,身上有許多傷痕,似乎是跟人搏鬥過。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很虛弱了,現在正在接受治療。”

“……”曲宴寧沉默了,臉上的表情幾乎快哭出來。

他哆哆嗦嗦的問,“我答應了要幫她照顧狗的,要是沒有做到,她會不會來找我啊?”

王利一臉正氣的說,“封建迷信要不得,年輕人要相信科學……”

曲宴寧搖搖欲墜的三觀勉強穩了一點,就聽王利繼續道:“……不過那只狗挺可憐的,你要是沒事也可以去看看它。”

曲宴寧幽幽的說,“不是要相信科學嗎?”

王利咳嗽一聲,臉上寫滿正直,“這叫有愛心,不叫封建迷信。”

曲宴寧一臉生無可戀,“……哦。”

該說的都說了,王利三人起身準備告辭,曲宴寧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送他們出門。

一直把人送到了電梯口,王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送了,如果想起新的線索,可以再随時聯系我。”剛才他們已經互相加了微信。

曲宴寧扒着電梯門,腳尖在地上蹭了蹭,小聲道:“要不……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那只狗吧……”

“……”王利在他熱切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曲宴寧立馬跨進電梯,站在了三個人高馬大,滿身正氣的人民警察中間,感覺背後都沒那麽涼了。

公安局離小區不算很遠,王利開警車過來的,四人一起上了車,準備先回局裏一趟。

他們到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兩輛車,王利一眼就看出來,其中一輛車是他們局長的。

他打頭往裏走,碰見值班的同事時順嘴問了一句,“局長來了?”

同事左右望了望,把他拉到邊上小聲道:“張局帶了個人過來,據說是要接管你手上的案子。”

王利皺眉,“這案子還沒到要移交的地步吧?”

同事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老頭子就指着今年再往上升一級,現在出了這麽個棘手案子,不知道他托的什麽關系,把國安處的人請來了。”

王利眉頭一跳,“國安處?”

同事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勸道:“現在國安處的人出手了,這案子就不是我們可以碰的了。”

王利道了謝,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國安處一向神秘,正常手段解決不了的詭異案子,最後都被國安處接管了,雖然明面上說法是協助破案,但是經歷過的都知道,案子到了他們手裏,其他人就別想再知道一點消息。

曲宴寧直覺他們剛才說的事情跟案子有關,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幾番欲言又止的看着王利。

王利正琢磨着同事透露出來的信息,看了看身邊慫的跟個鹌鹑似的小孩,腳步一轉,索性帶着他往後面走去。

被害人沒有親人,獨自在申市工作,現在案件還沒有偵破,屍體就暫時停放在局裏的停屍間裏。

國安處的人應該也是去了後面。

王利猜的沒錯,他們過去的時候,他們局長正捧着大肚子滿臉賠笑的跟旁邊的人說話。

他旁邊是個比他足足高出一個半頭的男人。

男人面孔很年輕,穿着打扮卻很老成,一身長袍,右手盤着一串木珠,要不是那張過于年輕精致的臉,幾乎就是仙風道骨的大師标配了。

張局長小心跟在謝祈身邊陪着笑容,下巴的肉褶子一層堆着一層,“二爺,您看出什麽來了?”

謝祈沒有說話,眼神落在對面的曲宴寧身上。

張局長沒得回答,臉上卻沒有半點不忿,他順着謝祈的目光看過去,臉頓時就板了起來。

“王利,你在這裏做什麽?!”

王利立正敬禮,眼神飛快往謝祈的方向飄了一下,大聲道:“報告局長,我找了一個證人,帶他來過來做筆錄。”

張局長哼了一聲,看向他不悅道:“做筆錄你帶着人跑後面來做什麽?”

王利面不改色的說證人見過被害人,“我帶他去看看被害人的屍體。”

曲宴寧:“…………”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原來人民警察也是可以面不改色的說謊的。

“你見過被害人?”謝祈忽然出聲,他的聲音很冷,像珠玉落在冰面上,人冷,連聲音也泛着冰渣子。

曲宴寧對着他那張臉就有點虛,小聲的說見過的,顯然是擔心他還記得火鍋店裏的事情,

“那就一起去看看。”本來準備離開的謝祈轉身往回走。

曲宴寧瞪大眼睛,神情充滿茫然。

張局長高興地颠着啤酒肚,瞪了兩人一眼,“還不趕緊跟上。”

停屍間裏,被害人的屍體蓋着白布停放在中間,謝祈就站在邊上,修長的手指緩緩的撥動木珠。

曲宴寧有點害怕,遠遠的站在另一頭不敢過去。

謝祈揭開白布,道:“過來。”

曲宴寧低眉斂目,一動不動當個小鹌鹑。

“你,過來。”謝祈聲音冷了一個度,冰涼的目光落在低着頭的曲宴寧身上。

屋子裏的另外兩個人齊齊轉頭看他,這下曲宴寧想裝傻都不行了,他慢吞吞的挪過去,一直挪到謝祈旁邊。

謝祈緊繃的嘴角放松了一些,指指擔架上的屍體,“你在哪裏見過?”

曲宴寧在心裏把王利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不情不願的轉頭去看屍體。

女屍的五官很清秀,嘴角邊有一顆黑痣,皮膚白皙臉頰泛紅,要不是臉上斑駁的紅色痕跡以及脖頸上的紫痕,完全看不出來這是個被分屍後又拼回來的死人。

曲宴寧瞪着面前的屍體,心跳越來越快。

——他想起來了,他确實見過的,第一天在夜市街擺攤的時候,

那個牽着狗的女孩。

曲宴寧咽了咽口水,艱難的說:“十五號,那天我在夜市街擺攤,她、她牽着一只金毛站在我邊上……還跟我說了話。”

張局長幹笑一聲,“年輕人,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

曲宴寧搖頭,偷偷的往後退了兩步,慫噠噠的瞪圓眼睛,像一只受了驚吓想跑又不敢跑的小鹌鹑。

“她跟你說了什麽?”謝祈是四個人裏最淡定的,他把白布蓋好,繼續撚着手上的珠串。

曲宴寧回憶着那天晚上事情,越想越覺得背後發毛,感覺頭皮都快炸了,“她跟我說謝謝,還說我們家的粉底很好用。”

“……”

王利嘿嘿笑了兩聲,“看起來還是個有禮貌的鬼,”

沒有人接他的話,空氣中充滿尴尬。

王利幹咳一聲,自己給自己解圍,“屍檢結果顯示,被害人屍體上的傷口,就是通過化妝來遮蓋的,我們還在現場找到了很多用完的化妝品盒子。”

“而且……”他頓了頓,“被害人生前,是一名入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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