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班主請小心!(七)

黃昏,大長公主府。

君言、唐墨瀚四人到了公主府,就看見已經等在那裏的老嬷嬷。

見到四人,那老嬷嬷上前揖禮:“老奴見過幾位爺,殿下已經久候多時,請衆位随老奴來。”說着,就轉身在右前方引路,四人也沒遲疑,道了聲‘勞煩’就緊跟在老嬷嬷的身後。

長公主府本身是按照親王府的規格建制的。皇上心疼妹妹,這宅子還是今上在長公主及笄之後就開始準備的。也就是今上登基之後不久,就開始為長公主打算。從而可以看得出長公主當年有多受寵。

君言眼光掃到前面的老嬷嬷,心知這就是長公主身邊伺候的連嬷嬷了。這老嬷嬷是長公主的心腹,本來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就算是對當年的事兒諱莫如深,至少韓嬷嬷能夠問出點兒什麽,誰知道長公主竟然是早有打算的。

早有打算啊……這詞兒不大好呀。

君言擡頭看看天空,黃昏的火燒雲已經暈染了半邊的天空,趕巧兒是這個時刻。

“怎麽了?”唐墨瀚一直注意着四周,也分了一絲心神在君言的身上。這個時候見君言的表現,不禁有些警惕。

君言轉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沒什麽,只是将軍知道這時間被稱為什麽麽?”

唐墨瀚愣了下,完全沒跟上他的思路:“什麽?”

君言覺得有些好笑,确實是。唐墨瀚并不是研究這個的,自己這麽一提他絕對是一頭的霧水:“黃昏,又被稱為逢魔時刻。”

這個時刻逢魔啊,不知道是誰勾走了誰的心迷了誰的智。君言看着面前容貌俊朗氣質冷硬的男子,心中暗笑。

唐墨瀚顯然也是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了,笑了笑,之後低聲說:“小心些,公主府有些安靜的不尋常。”

君言點點頭,順便給文皓和林方潼使了個眼色。林方潼本身就是習武之人,明知道前路有危險的時候當然是時刻緊繃着。不過文皓搖了搖頭。他明白君言他們是覺得長公主府過于安靜冷清了,可是事實上這就是七年前出事之後長公主府的常态。

四人跟着連嬷嬷,雖然說一路上心思百轉,然而并沒有怎麽說話。等到轉過了內院的影壁,就見到內院正堂的大門開着,堂裏明顯是掌了燈,就算是黃昏也很是亮堂。

連嬷嬷帶人到了正堂,守在門邊的一個小丫頭子傳了聲話:“殿下,嬷嬷帶着貴客到了。”

裏邊一個冷清的女聲應了一聲:“讓他們進來吧。”

君言四人到了正堂,先行禮:“見過大長公主。”

還是剛剛的那個女聲應了:“起吧,幾位,坐。”

四人謝過,坐到了旁邊備好的椅子上。君顏擡首,只見正堂上坐着個身着華服的女子。這無疑就是長公主。她臉上盛妝,滿身的珠翠堂皇而不庸俗。看着長公主這幅打扮,君言面上不變,但是心中‘咯噔’一下。

傳言自從驸馬逝後,大長公主一心向佛,每日都是念經抄經,不管是誰家的帖子都不回。即便是皇室的宮宴,也以身為未亡人不吉利的理由推辭了。

可是今天這身打扮,實在是和傳言不符。看着就是要搞事兒!

四人心中都有些不安,然而畢竟這是大長公主府上,只能是随機應變了。

“多年不見,幾位都長大成才,能夠為我大洺盡忠效力,倒是本宮老了。”大長公主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鬓邊。君言注意到,大長公主的鬓邊居然已經染了霜華,心中一震。大長公主今年剛剛年屆三十,誰曾想老得這樣快。

“殿下過譽了。”君言不知道大長公主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能如此回答。

“這位是新任的國師少月真人吧?你小時候本宮倒是見過,不想一晃多年,你都長這麽大了,也出息了。勿語真人定當十分開心,不知他老人家還好?”打量了君言幾眼,大長公主倒是一臉的慈愛。

“殿下好眼力,多年不見還記得少月。師父他老人家一切都好,只是說時機到了,所以将國師位傳給了少月。少月不才,只能夠忐忑受之,不違師訓,不負天下罷了。”君言心中苦啊。按說國師的品級是與皇上同級的。就算是當今年紀稍長,但是也是君言的同輩,君言敬他,只是因為皇上是皇上,加之其年長于自己罷了。

可公主品級不敵國師,然而年紀卻又比他大。非正式場合斯見的話,君言還是有點兒吃虧,特別是人家一上來就擺長輩的款。平時倒是罷了,這個時候君言只能強調自己的身份了。

“少月真的是長大了。”大長公主長嘆一聲,轉向其他人:“這位就是唐将軍吧?當初将軍遠赴邊疆時還小,不想十年一晃而過,将軍也回來了。”

說着,大長公主明顯是流露出一絲惆悵:“當年将軍執意赴邊疆,驸馬大贊将軍人品貴重,一心報國。只是此事經年,誰又曾想到世事變遷,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說完,大長公主臉上是一種糅合了懷念、惆悵以及一絲極不容易察覺的諷刺。

君言雖然有些時候比較遲鈍,但是意外的對人的微表情很是敏感。大長公主此刻的心情他多少能夠猜出一些。畢竟十年前大長公主和裴展還是在蜜裏調油的階段,可是誰曾想一個口口聲聲贊嘆他人保家衛國的人,居然會是個企圖瓦解這個國家的禍害。

“殿下過譽了。”唐墨瀚說完就不說話了。他這個人在外的時候一直是這樣謹言慎行。更何況今天的目的并不是敘舊來的。

大長公主點點頭,看向文皓的時候眼中有一絲很難察覺的愧疚,但也是轉瞬即逝了。

“雖說是本宮邀請的你們,但是本宮也知道你們今天為何答應赴約。”端起手邊的茶碗,長公主喝了一口,緩緩的放下:“你們是想知道最近京城附近的案子是不是我做的,是吧?”

君言等人今天既然來了,本就打算能夠從長公主口中知道些什麽。長公主顯然也确實是知道的。

“殿下,最近半年,京城已經慘死六人,差點兒又多加了一個。若是殿下有什麽線索,還望殿下不吝告知,末将感激不盡。”林方潼站起來沖着長公主一揖手。

長公主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林大人一心為民,本宮替皇兄開心。今日讓你們過來,就是讓你們見證一下,了結一幢陳年舊案。”

聽見這話,本就心有猜測的四人更加明白,這次的案子絕對和大長公主有關了。

“還請公主殿下明言。”君言也想知道,明明清心寡欲的大長公主,和這件事兒到底是扯上了什麽關系?

大長公主眸光看向門外,似乎有些缥缈:“勿語真人說的是,執念都是孽緣。”說着,緩緩地講了這些年來的事兒。

卻原來七年前裴展被抓之後,公主心灰意冷。畢竟誰能夠想到,自己傾心信賴的枕邊人居然會是來自西北的細作。裴展明面上是江南裴家的人,卻是因為裴家的嫡孫當初确實是進京趕考了。只不過這人比較倒黴,半路被人截殺掉了包。實在是因為兩人長得太過相似,裴展就有了這麽個好身份。

真正的裴展被殺後,代號十七的細作就徹底占用了他的身份。于是一個全新的‘裴展’進了京,考了狀元後被指婚公主,成了驸馬。

因為成婚後驸馬一直都是住在京城的,江南與京城距離遙遠,兩人相似,細作又善于僞裝,所以不管是裴家還是京城居然都沒有人發現異常。本朝驸馬雖然說不參政,可是并不阻止驸馬在外的行動。裴展利用自己的身份結交了不少大洺上層人士,蘭家就是其一。

別看蘭家老爺子并不在京城,可是自從蘭妃受寵後,蘭家小輩多在京城留駐,是以驸馬輕輕松松的就成了蘭家京城宅子的座上賓。而後老太爺漸漸地身體不适,還是裴展給的巫術方子。老太爺覺得自己多活了的年歲,都是托了裴展的福。

至于那些被殺的平民?不管是對于蘭家還是裴展來說,并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裏。

只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蘭家的事情敗露了,裴展也被牽扯了出來,進而被發現了身份。皇家顧及長公主的面子,他就被暴斃了。只是如此一來,關于當初事情的線索就斷掉了。

“這些事情你們大約都是多少知道些的,少月應該很清楚。”長公主說完,看向了君言,神色稍稍有些疲憊。

“是,少月聽師父說過一些。”這些算得上是皇家的醜聞,但皇家就算是想要悄悄的處理了,也不可能瞞着國師。當年君言雖說年齡并不大,但是他師父并沒有瞞着他這件事兒。

“可是勿語真人也絕對不會想到,曾經以為銷聲匿跡的戎獻巫術會有重現天日的一天。”長公主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表情亦悲亦喜:“本宮是大洺的公主,然而終究是做了對不起我大洺子民的事兒。雖然是如此,但是本宮從不後悔!”

一瞬間,慧承長公主身上的倦意似乎是君言的錯覺,她身上迸發出的那種氣勢,仿佛有一種耀目的光芒。

時隔七年,誰曾想居然會在這樣的場景中,再次能夠見到那個名聞大洺的長公主綻發了光芒。

只是這種感受,面對的四人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時遷事易,終究是不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公主:我乃大洺長公主!

君言:好大!

長公主(低頭):哪兒大了?

君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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