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杯酒
梁肆把洗面奶拿來了。
霍明翹感激地伸出手,眼看浴巾要滑掉,梁肆一把又給她裹上,警告她:“拽好了,不要亂動。”
霍明翹委屈:“可是我要洗臉啊。”
“我給你洗。”說着他就把那管男士洗面奶往她臉上塗。
霍明翹大驚,偏過頭,洗面奶都塗到了她的頭發上:“這樣不好吧,太過分了,讓你女朋友怎麽想?”
梁肆冷笑:“你還記得楊野有個女朋友呢?”
霍明翹嗫嚅:“對不起,我,我自己來吧……我可以的,你回去吧。”
梁肆再也忍不得,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令她靠近自己。他咬牙切齒道:“霍明翹,你睜大眼睛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誰?”
霍明翹被這突然襲擊搞得措手不及,瞪圓了眼睛,迷茫地望着他。
兩個人對視幾秒,梁肆先洩了氣。
怎麽能指望一個醉鬼腦子清醒。
他松開霍明翹,把她頭發上那點洗面奶撚下來,抹到她臉上,斥道:“把眼睛閉上!”
霍明翹聽話地閉了眼。
他的手指在她臉上反複摩挲,直到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還沒好嗎?”
他聞到了她口中薄荷味牙膏的味道。
“把臉伸出來些。”他說。他取下淋浴頭,把水流調小,然後給她一點點洗去臉上的白色泡沫,最後用毛巾給她擦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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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起身來,才恍覺剛才彎了太久的腰,現在竟然有些僵硬。
看來又要把健身提上日程了,他心道。
霍明翹用下巴蹭了蹭身上的浴巾,問:“我能出去了嗎?”
“出去吧。”他壓下自己湧動的情緒。
霍明翹趿拉着拖鞋,高高興興地出了衛生間,又折回來,問他:“有乳液塗嗎?”頓了頓,可能意識到自己要求太多了,又小聲道,“沒有也沒關系。”轉身找了個客房進去了。
梁肆:“……”
他又去找自己的男士乳液。
找完回來,看見霍明翹已經規規矩矩地坐在了床上,半濕的長發披在身後,眉眼間還殘留着醉酒的紅潤,但是她偏偏又無知無識,顯得天真又妩媚。
梁肆把乳液丢給她:“自己塗吧。”然後去找吹風機。
霍明翹乖乖地給自己塗臉,梁肆站在她身後,給她吹頭發。
吹完頭發,霍明翹又央求:“我衣服也濕了,能吹幹嗎?”她掀開浴巾想要展示給他看,卻又被他一把摁了回去。
梁肆目光幽深,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霍明翹像個犯錯被家長訓話的小孩子,有些不忿卻又不得不低下頭認錯:“對不起,我話太多了,太麻煩你了。”
“是不是今天哪個男人站在這裏,你都可以說出這種話來?”梁肆俯視着她。
霍明翹迷茫地擡起臉。
梁肆問完又後悔了。他不該跟一個醉鬼認真的。
他指揮她下床,把那層防塵的床罩扯了下來,又從櫃子裏抱出幹淨的被枕,給她鋪好。
“睡覺吧。”他說。
霍明翹在他的注視下,慢慢地爬進了被子裏。
他給她關上了燈。
這裏沒有女人的衣服,他也不可能拿他們男人的衣服給她換,而且他懷疑她穿的那條裙子,她現在根本不知道怎麽脫。
濕就濕一點吧,現在天氣還熱着,不會感冒的。等她睡着了,她也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梁肆安慰着自己,準備給她關門。
孰料霍明翹突然開口:“我餓了。”
她說得非常可憐且虛弱,簡直像是難民的語氣。
梁肆:“你晚上不是吃了嗎?”
霍明翹聲音悶悶的:“我沒吃多少,只是喝了很多。”
短短一句話,梁肆的心髒像被什麽絞了一下。折騰了這麽久,她現在胃裏一定空空的。
他複又打開燈,走到她床邊,俯下身問她:“家裏只有泡面,你吃嗎?”
霍明翹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點了點頭。
梁肆燒了開水,剛給她把面泡上,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不是讓你在床上待着嗎?”
霍明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這裏香。”
梁肆看她還是穿着那條濕了的裙子出來,忍住沒再說什麽,只是盯着泡面蓋子道:“既然困了,待會吃完就去睡覺吧。”
霍明翹湊過來嗅了嗅,頭發蹭過他的手背:“這是老壇酸菜嗎?”
“嗯。”
“我喜歡紅燒牛肉的。”
梁肆心裏那一點柔情立刻消了下去:“有的吃就不錯了!”
霍明翹撇了撇嘴:“對不起,楊野。”
“我說了,我不是楊野。”
“好吧,對不起。”
“我不是楊野,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霍明翹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緩緩低下頭,摳着身上的裙面:“你好像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誰?”
“反正你不是他。”
泡面還沒泡開,梁肆索性跟她耗上了,打算追根究底:“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他?”
霍明翹一直沒有回答,直到她的肩膀開始聳動,氣息開始不對,梁肆才掰起她的臉,發現她的眼淚又開始滾滾而下。
“你哭什麽?”梁肆覺得她真是好沒道理,明明該哭的應該是他。
這女人分明那麽無情,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眼淚。
但他還是不得不拙劣地安慰道:“好了,別哭了,你不是女明星嗎,你今天哭這麽多,明天眼睛腫了,就不漂亮了。”
霍明翹并沒有被安慰道,反而眼淚掉得更兇。她抽噎着問:“你覺得我漂亮嗎?”
梁肆:“漂亮。”
霍明翹:“我穿這條裙子也漂亮嗎?我化妝也漂亮嗎?”
梁肆:“漂亮,都漂亮。”他給她擦眼淚,“別哭了。”
“他就不會!”霍明翹哭道,“他不喜歡我穿紅裙子,不喜歡我化妝!我只好每次都穿白色的衣服!我讨厭死白色了!只有有錢人才會喜歡這麽不耐髒的顏色!”
梁肆愣住。
“所有人都覺得我穿紅裙子好看,只有他不覺得!”霍明翹抹着眼淚,“他怎麽那麽做作,就喜歡看女生穿白裙子!而且我長這麽大,平時只見過小學生梳兩條辮子!”
梁肆:“我什麽時候不喜歡你穿紅裙子了?我又什麽時候不喜歡你化妝了?”
霍明翹:“你問我幹什麽,你問他啊!”
梁肆喉頭滾了滾,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問:“這種小事,你都要記恨這麽久嗎?”
“哪裏是小事?”霍明翹哭着說,“我每次去找他,都穿着白裙子,梳兩條辮子去,所以他每次看見我都很高興,我就知道他下次一定會送我禮物!那些禮物都很貴,我可以賣很多錢……可是我讨厭死自己了,我他媽跟女支女有什麽區別?”
梁肆僵住。
“其實我也沒有多喜歡紅色,可是他們都覺得我适合,所以我今天才穿了紅裙子。”霍明翹蹲在地上,把臉埋進手掌,“可我努力了這麽久,把自己從讨好一個人變成讨好所有人,我本質上不還是個賣笑的嗎?我就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而已!”
他跪在她面前,想把她的手拉開:“明翹……”
霍明翹換了個方向,不去看他。她哽咽着說:“我知道我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已經掙了很多錢,可以供湘湘上學,她比我聰明,以後肯定也比我有出息,我應該滿足的,但是,但是……”
窗外驀地滑過一道白光,随即響起一聲驚雷。
夏天的雷陣雨,總是說來就來。
梁肆沉默着,把她擁進懷裏。
他的嘴唇貼着她的頭發,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霍明翹一開始還在劇烈地顫抖,慢慢地,她還是安靜了下去。
“可以給我張紙嗎?”她小聲地問。
梁肆把一整盒紙巾放到她面前。
霍明翹抽了幾張,掙開他的懷抱,背過身去擤鼻子。她扔紙巾的時候發覺他一直盯着自己,請求道:“可以不要看我嗎?我現在肯定很醜。”
梁肆啞聲道:“你從來都很漂亮。”
“你一定很會讨女生歡心。”她說。
“我不會。我喜歡的人,從來不肯給我她的心。”
霍明翹沒有接話,抱着紙巾站起來,坐到餐桌邊:“可以吃了嗎?”
梁肆起身,把蓋子揭下來,推到她面前。
霍明翹确實餓了,吃得哧溜哧溜。
熱氣氤氲,他忽然開口,問:“你恨梁肆嗎?”
霍明翹的動作頓了頓:“我為什麽要恨他?”
“既然不恨他,那為什麽要拒絕他?你既然讨厭你現在的處境,就應該知道,如果跟他在一起,沒有人會再敢像今天一樣欺負你。”他苦笑道。
霍明翹怔了片刻,然後低下頭繼續吃面。
梁肆以為她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了,結果她吃完最後一根面,忽然回答道:“他不是很恨我以前利用他撈錢嗎,我要是再這麽利用他,他不就太慘了嗎?”
梁肆:“你可以假裝喜歡他,就像你從前一樣。他被蒙蔽了雙眼,是看不出來的。”
霍明翹捏着塑料叉子,無意識地攪動着泡面碗裏的湯:“可是我不想這麽幹了。我會惡心我自己的。我這麽壞,不能再騙他了。”
“你就不能試着喜歡他嗎?如果兩情相悅,那就說不上利用和欺騙。”
霍明翹起身,叫道:“你這個人怎麽這樣,為什麽總是要叫我和他在一起呢?我去喜歡梁肆,那不是害他嗎?”
她臉色比醉酒時更紅了。嘴裏雖然說着生氣的話,但是語氣還是軟塌塌的,一點沒有威懾力。
她氣沖沖地離開了。
她還有點平衡不了自己的身體,歪歪扭扭地進了衛生間,給自己的牙刷重新擠上牙膏。
梁肆站在衛生間門口,問:“為什麽喜歡他就是害他?”
霍明翹含着一口泡沫,從鏡子裏惱怒地瞪他:“你可以閉嘴嗎?”
她吐掉嘴裏的泡沫,用清水漱了口,然後又歪歪扭扭地走出衛生間,爬到卧室床上去。
“為什麽喜歡他就是害他?”梁肆锲而不舍地問。他坐在她的床頭,一副不問出答案不罷休的樣子。
霍明翹把被子往臉上一蓋:“我困了。”
梁肆拉開她的被子:“說話。”
霍明翹把被子拉上。
梁肆把被子拉下。
“我要是喜歡他,他肯定就想把我的事情統統攬過去,他就覺得反正我都是他的人了,他家也不缺錢,養我一個沒問題,養我妹妹也可以,那我不就是只蛀蟲嗎?我哪有臉要他幫我這種忙?而且他那樣的家庭,會看得上我嗎?要是引起家庭矛盾,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霍明翹忍無可忍地瞪着他,“而且我絕對不會再穿白裙子給他看了!他抱着他的日漫蘿莉做夢去吧!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梁肆起初還聽得臉色凝重,聽到最後,卻忍不住笑了一聲。
笑過之後,他又覺得心裏刺痛。
“而且……”她蜷縮起來,“他到現在還喜歡我,無非就是當初散得不幹不淨,他得不到,才有了執念。如果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他總會對我厭倦的吧……其實想想,我和他也沒有多少共同語言,以前還能講點題目,現在難道講演戲技巧嗎?他上過那麽好的大學,可我只有高中畢業,還是那麽爛的學校……我這個人沒什麽內涵,帶出去,容易被別人笑話。等到有了漂亮又聰明的名門淑女,我肯定就被比下去了。除非是比做家務,我大概比那些大小姐會一些,但是梁肆他是娶老婆,又不是找保姆……”
說到最後,她聲音低下去,又像是要哭的樣子,可是憋住了。
梁肆目光沉沉,而深處卻像是有火光灼燒:“霍明翹,你到底是不喜歡他,還是不敢喜歡他?”
霍明翹咬了咬嘴唇,嘟囔道:“結果都一樣。”
“不一樣!”他用力道,“你把話說清楚!”
霍明翹把頭鑽進被窩裏,聲音從被子下面傳出來:“你誰啊你,問我這麽多,我要睡覺了,你出去!”
梁肆一把掀開她的被子,握着她的肩膀,強迫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是誰,你他媽看清楚我是誰!”他兇狠道,“我就是梁肆!你敢不敢當着我的面把答案說出來!”
霍明翹呆了半晌,用力地掰着他的雙臂,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掰下去。
可惜她不是他的對手。
“你騙我。”她說,“梁肆答應我了,他以後不會再跟我糾纏了。你不是他。”
“你是不認得梁肆長什麽樣子嗎?啊?”
霍明翹低下頭,雙手摳着指甲:“你是梁肆的粉絲嗎?照着他整容的?”
梁肆覺得自己今晚一定能被她逼瘋。
“霍明翹,你給我聽好,我從來沒有不喜歡你穿紅裙子,不喜歡你化妝。你穿什麽都好,化什麽都好,我就是喜歡你。如果你是指你穿着紅裙子走到校門口,我又讓你回去換校服那一次,那是因為你穿成那樣太好看了,太惹眼了,你們學校所有男生都在看你,可你還是那麽大大方方地走出來了,我這個人心胸狹隘,看不得這些,所以讓你回去換衣服卸妝。至于白裙子之類的,我承認,我當時确實喜歡那種風格,而且那樣的你漂亮卻不招搖,我很滿意。我說了這麽多,你聽清了嗎?”
霍明翹怔了怔,而後頭埋得愈深,幾乎低到了胸口:“可我現在在娛樂圈就是那種路線,穿得少……看的人還更多……你不是會更生氣嗎?只有名門淑女,哪怕穿得再多,也能靠氣質取勝吧。”
“霍明翹,你到底和名門淑女這四個字有什麽仇?是誰讓你這麽貶低自己的?”梁肆覺得自己的腦仁也開始疼,“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又憑什麽讓別人尊重你?”
他實在是太兇了,霍明翹被他罵到簌簌掉淚,她邊打哭嗝邊叫:“你吼什麽?嗓門大就是對的嗎?”
梁肆決定不再跟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女人講道理。
他一手摟住她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後腦,準确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霍明翹僵住了。
他是如此暴躁,連吮帶咬,她只是稍微往後撤了一下,就感覺唇上一陣生疼,然後一股血的味道彌漫開來。
霍明翹被他親得神志不清,大腦像宕機了一樣,只有四肢順着人類的本能緊緊地貼住了他。
梁肆微微松開她,用氣聲道:“我是誰?”
他的吐息噴在她的唇上,令她一陣酥麻,整個人都像是一塊果凍,滑在他的懷裏,輕顫不休。
他又親了親她的唇,問:“我是誰?”
她勾着他的脖子,遲疑道:“……梁肆。”
“對,我是梁肆。”他吻着她臉上的淚痕,“說,你喜歡我嗎?”
霍明翹不說話。
他便又去咬她。
霍明翹帶着哭腔道:“喜歡,喜歡。”
他唇上的熱氣在她耳後脖頸流連:“真心的嗎?”
“……真心。”
“騙子。”他的手指伸入她的烏發之中,“你就是怕被我欺負,才說謊話。”
她察覺出他的不高興,試探着抱緊了他,去夠他的嘴唇。
一下,兩下。
他也不動,就這麽看着她。
她潛意識覺得自己現在的動作很羞恥,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渴望,想要被他更多地愛撫,于是試着含住他的下唇,輕輕地輾轉。
“四哥……”她怯怯道,“你生氣了嗎?”
他忽然一滞,捧住她的臉,逼她離開自己,說:“霍明翹,看着我的眼睛,再喊一聲。”
霍明翹:“四哥,你……”
她沒能說完,整個人就被放倒在了床上。
梁肆的動作比之前更兇悍,她有些招架不住,心裏害怕,但又有些高興。
這說明四哥并沒有生氣。
她喉間逸出短暫的顫音,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音節是怎麽發出來的,只是覺得身上又潮又熱,非常難受。
她屈起腿,抱着他的腰道:“四哥,我想換衣服。”
她背後的拉鏈被拉開,他的手按上她的背脊,指尖的涼意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她下意識地挺了挺上身,去吻他的鎖骨。他的襯衫開了兩顆,露出他左鎖骨上的一顆小痣。
她親完這一下,就感覺他的動作停止了。
而後他伸手,啪地關了燈。
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她正困惑,就聽到他下了床,替她掖好了被子:“你困了,睡覺吧。”
霍明翹從被窩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四哥——”
尾音酥軟綿長,聽得梁肆頭皮炸開。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只能甩開她的手,把她的胳膊重新塞回被子裏:“睡吧,快睡。”
“可是我熱。”霍明翹說,“我想換衣服,我想洗澡。”
梁肆親了親她的額頭,伸手把她的眼睛合上:“聽話,明天睡覺起來再洗。”
雖然他不知道她明天醒來還記得多少,有沒有心情洗澡。
霍明翹只好道:“好吧。”
梁肆深吸一口氣,關上了她的房門,而後自己去沖了個澡。
得感謝現在是夏天,洗冷水澡也沒關系。
他出來時,外面的雷陣雨已經停了。他悄悄打開霍明翹的房門,聽了一會兒她的呼吸,發現她呼吸綿長穩定,顯然已經睡着。
梁肆關上了門,另找了一個房間睡下。
雖然沒怎麽睡着。
霍明翹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都不自在,頭也疼得很。
她睜開眼,發現這地方自己不認識。
她猛地坐了起來,驚恐了五秒鐘,才想起來昨天好像是楊野送她回來的。
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看到床頭有一杯水,也不管這是誰放的,先拿過來解渴。喝完水,她想找自己的手機,看看現在幾點了,結果在床附近遍尋不得,只好起身。
走了兩步,她感覺有點不對。
往背後一摸,裙子的拉鏈是松的。
她頓時倒抽一口冷氣,一時間各種想法都沖進了腦海。
難道是楊野?他應該不是這種人吧?但她畢竟也不是特別了解他,也許他就是這樣的人呢?可是他怎麽敢呢?他不是和梁肆是朋友嗎,她就不怕自己去找梁肆……算了,和梁肆有什麽關系。
她一邊期望是自己拉開的,一邊又胡思亂想着拉上拉鏈,穿着拖鞋打開房門,探出個腦袋,問:“有人嗎?”
無人回答。
霍明翹便走出房門,在家裏轉了一圈,發現确實沒有人。
她找到自己的包,翻出手機一看時間,倒抽了今天第二口冷氣。
下午三點二十八分。
她居然睡了這麽久?!
手機電量微弱,她慌忙打開未接來電,發現袁非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
她急急忙忙回撥,袁非幾乎是秒接。
“非姐……”
“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對不起,我昨晚喝醉了,剛剛才醒。”
袁非似乎是松了口氣,又道:“幸虧你今天沒有行程,否則可怎麽辦!”
“讓您擔心了。”
“怎麽喝那麽多?”袁非問,“孫總今天沒來公司,我也不方便直接問他,你沒事吧?”
“我……沒事。”霍明翹道,“雖然喝醉了,但是應該沒出洋相。”
袁非:“也是我欠缺考慮,你這樣的小姑娘在酒局上還是太嫩了。”
霍明翹低低嗯了一聲。
“行,知道你沒事就好,這兩天多休息。”袁非說,“孫總那邊我再跟進。”
“好,謝謝非姐。”
霍明翹從包裏翻出充電寶,給手機充上電,又看了看別的未讀消息,挑着回了一些。
她想自己應該給楊野發條消息,但是昨晚沒有存他的號碼,一時半會聯系不上。
她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也許該去洗個澡,不然身上又酒臭又黏膩。洗完澡出來,再給他留張字條,表達一下自己對他收留的感謝,然後把他家裏打掃幹淨就走。
有錢人的衛生間可真大。
霍明翹鎖上門,一邊脫衣服,一邊想着待會還得再穿着這條髒裙子出門,不由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她脫完了裙子,便脫底衤庫。
看到那上面的痕跡,幾乎是瞬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為什麽不舒服了。
可是這不該啊,她只是喝醉,又不是被下了藥,怎麽可能……她總不能是睡着做了某種夢吧?
她不敢細想昨晚發生了什麽,邁進淋浴間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在抖。
她非常潦草地洗了個澡,洗完才發現,浴室裏有一塊用過的浴巾。
霍明翹快要崩潰了。
她忍着淚意,用一塊幹淨的毛巾擦幹了身子,又把底衤庫清理了一下,穿上那條滿是酒氣的紅絲絨裙子,靠着牆壁思考人生。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處突然傳來一聲密碼解鎖的聲音,随即門被打開,有人進來了。
霍明翹條件反射一般,關上衛生間的燈,往最裏面藏去。
那個人的腳步聲在附近響起,也許是發現她房間裏沒人,喊了一聲:“霍明翹?”
霍明翹呆住。
這個聲音……是梁肆?
怎麽可能?
他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是楊野告訴他的?
衛生間的門把手被人轉了一下,當他發現是鎖住了時,敲了敲門,道:“霍明翹,你在裏面嗎?”
霍明翹咬緊了嘴唇不說話。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又該以什麽面目面對他。
梁肆似乎是嘆了口氣,道:“你洗澡了嗎?是準備洗還是洗完了?準備洗的話我就走,洗完了的話你就出來,我們談談。”
霍明翹咽了下口水,努力保持着聲音的平穩:“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比你來得更早。”梁肆在門外回答她,“我是來找楊野的,但是他不知道我來了,還把你送到了這裏。”
霍明翹:“你在這裏待了一晚上?”
“對。”
“楊野呢?”
“他送完你就走了。”
“沒有停留?”
“沒有。”
“所以昨天晚上到今天,房子裏只有你我兩個人對嗎?”
“對。”
“不是說劃清界限嗎?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談談吧。”
霍明翹打開門,看見門外站着梁肆,一副雲淡風輕剛遛完彎回來的模樣,不由羞惱至極,擡手便甩了他一巴掌。
“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麽?!”她眼睛裏滿是宿醉的紅血絲,以及委屈的紅眼眶。
她剛才照鏡子的時候還發現肩膀上竟然有莫名其妙的紅痕,又不痛不癢,總不可能是蚊子包。還有嘴唇內側,似乎也有道小小的裂口,只是暫時愈合了而已。
梁肆安靜地受完了這一巴掌,然後看了她幾秒,舉起手裏的袋子問:“吃三明治嗎?我剛買的。”
霍明翹氣急,又要揚手,卻被他一把握住。
他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