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番外1-秋懷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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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變活人這一出我還真沒想到什麽合理的解釋。
只能耍寶蒙混過關。
“啊,我不正想和您彙報,今天我同學來借住一晚。”
“同學?”
母親長眉一挑,我知道要玩完。
“哪個同學過來,你把他關衣櫃裏邊?”
“小同學叫什麽名字啊?”
“家長電話呢?我打個電話過去打個招呼。”
語速快得和機關槍一樣,我沒轍了。
我把男孩推到我身前,妄圖給自己最後的保護。
“他叫李富貴,是隔壁樓三棟12房李太太的兒子。”
我媽擰着我腦袋給我個爆栗。
“臭小子!隔壁李太太是70歲的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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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慘兮兮地對着牆,被勒令罰站。
兩手還拎着水桶,要是水灑出來一滴要我好看。
母親親切地幫男孩泡了一杯柚子茶。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
“秋懷他從小就皮,是不是欺負你了?”
男孩盡力把腦袋埋在胳膊底下,又不知怎麽答,求助般看向我。
我偷偷給他擠了個眼色。
只見少年終于鼓足了勇氣,小小聲地說:
“我叫李、李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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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沒當場暈厥。
我媽那種近乎殺人的目光讓我毛骨悚然。
“你別為了他圓謊。”
“秋懷,誰讓你轉過來了?給我轉回去!”
我支着酸痛到沒有知覺的手,可憐巴巴地繼續當一個莫得話語權的石像。
“和阿姨說實話。”
“究竟發生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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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我:給咱媽表演一個現場出櫃。
瀾寧(打開櫃門):锵锵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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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瀾寧。”
“是阿懷撿回來的。”
他似乎讀不好我的名字,咬了舌頭。
男孩無措地搓/揉着衣擺,骨節僵硬地發白。
“阿姨,您不要怪他。”
我從小就喜歡撿些阿貓阿狗,可惜我爸鼻炎,我媽過敏,一直沒能養。
這次竟然撿回來個活人。
我媽的血壓直線飙升,甚至想嗑兩顆降壓藥壓壓驚。
“……”
“秋懷,把桶放下。”
我如獲大赦。
“站那!誰讓你坐?說清楚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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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了一次。
“您看看他的背上。”
撩起衣服,母親看着男孩的傷痕,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我知道有戲。
“媽,您最好啦!”
“就讓我收留他一晚上吧。”
母親揉了揉眉心,算是默許。
“我先給公安局的朋友打個招呼,明天一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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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尋找到瀾寧的父母,起碼能讓他回到原本的家庭。
“數據庫沒有匹配到他的身份資料。”
民警搖了搖頭。
“而且……”
他用筆尖撩起了瀾寧的長發,那是貼近耳垂的位置,有一塊如同水波紋章般的條碼。
“他是上城區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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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區是異能者的雲集地。
他們自喻為血統純正的貴族,建起了權利的高牆,而條碼是唯一能穿過高牆的通行證。
只有誕生在上城區的孩子,才能生來就賦予條碼。
我僅在繪本中聽過上城區的描繪。
如同巴比倫的通天塔,傲慢而絕美,高聳于天際。
“你們知道上城區是政治獨立的,我們無權調查他們主腦的數據庫。”
母親讓我帶着瀾寧到休息室裏坐着。
我把瀾寧安頓下來後,偷偷聽着牆角。
“還有一個情況,這孩子的條碼被惡意損壞了。”
“有很大可能,他并非離家出走,而是被遺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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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寧沒有家了?
我心裏亂糟糟的。
腦海裏還回蕩着母親和民警的對話。
“我們已将他的信息放在了天網上。”
“若三個月內,沒有孩子的親屬前來認領,您可能要做下一步的打算。”
“如果是主動遺棄的,那要找回他的血親,可能比大海撈針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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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将這個信息告訴瀾寧。
他非常聰明,恐怕也早就猜到了什麽。
男孩的眼神,平靜地就像失去溫度的灰。
我不清楚他過去經歷了什麽,也不敢問。
回憶就和刻骨的傷痕一樣,疼痛到了深處。即使表面的創口痊愈了,依舊不能觸碰。
半年後,瀾寧成為了我的鄰居。
他幸運地被一對沒有孩子的年輕夫婦收養,搬到了我正對門。
少年已長高了小半個頭,久別重逢,緊緊地勒着我的腰。
五髒六腑都被他勒得上移了。
他把頭埋在我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氣。
“阿懷,好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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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寧比我小三歲。
微妙的年齡差導致我們初中、高中都不同校。
但一放學,他就往我家裏跑。
蹭飯蹭得比誰都來勁,身體也逐漸結實起來,個頭蹿得比我還高。
我有些忿忿。
把粉紅小圍裙和洋蔥遞給他。
“拿去切了。”
他喜滋滋地系着圍裙,被洋蔥的刺鼻氣味弄得淚眼婆娑。
少年不住地眨着眼睛,眼眶紅得像兔子,不敢拿手去揉。
“笨手笨腳。”
我把砧板拿回去。
“去做點別的,別切這個了。”
他執拗的性子還是沒變,堅持道。
“沒事,馬上就切完了。”
我心軟了,暗暗告誡自己,下次不再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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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有沒有執行這條……
呵呵。
欺負年少的小弟弟,忒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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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時間會平靜地過下去。
如同一條筆直的線,知曉方向,知曉彼岸,一往無前。
但命運這把剪刀,會在蠻橫無理的時間點插進來。
你能聽見毛骨悚然的咔嚓聲,把你建構起來的世界一點點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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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那年,瀾寧的異能覺醒了。
正常來說,異能是與生俱來具備的能力,罕有成年之後才首次覺醒的案例。
瀾寧似乎是個特例。
萬裏挑一的基因進化者,不愧對他的血統。
那天,剛好也是他的生日。
他興沖沖地來到我的公寓,我很久以前答應他舉辦一個豐盛的生日晚宴,買好了他最喜歡的菜。
青年壓抑着激動。
他迫切想找到自己熟悉的人訴說些什麽。
但他沒見着我。
那之後,因為某些緣故,我們再沒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