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狩野秋一其實有在思考自己究竟來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這裏的人穿着明顯和大正時期，或者是自己本應該存在的令和時期所穿着的衣服都不大相同, 更加的破舊而且工藝也不太一樣。

最主要的是, 他們說的話和未來有些不一樣, 類似于古日語，要更加堅澀難辨。

好在交流不成問題, 能夠通過語言來詢問附近的村民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然後得到了這裏是京都附近的山的回答。

他想問更多的問題，那些山野樵夫卻沒辦法回答上來, 他們光是養家活命糊口就很是困難了，哪裏還有精力關心國家大事, 他們甚至連這個國家的天皇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更遑論狩野秋一想知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就沒有辦法了, 狩野秋一只能辭別這些人，自己一個人去其他地方尋找真相。

當初自己被拉進無限城的時候還是在東京，可被丢過來的時候卻來到了遠在百裏之外的京都。

哪怕是擁有空間傳送的能力……

倒也不是不能解釋。

狩野秋一離開了山上, 從山下的小路一直順着水往前走，終于走到了建造在水邊的一處小小村落。

這裏的村落不像山裏那樣是用土加上草混合制成的泥房子，而是用木頭做的更加舒适一些的木頭房子, 穿着也不像山上的那些人一樣狼狽。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狩野秋一确認自己身上沒有不得體的地方之後便上前詢問，在河邊洗衣服的女子們見到狩野秋一之後卻有些莫名的惶恐, 似乎非常害怕見到他。

他有些奇怪，卻還是在距離他們還有10多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請問您有什麽事嗎？”最後還是一個看起來膽子比較大的婦人開口問道, “我們村子裏已經沒有餘下的口糧, 沒有辦法接濟你了。”

她說的是實話, 哪怕這個村子看起來比山上的村子要好很多, 但在這個時候，幾乎沒有哪家人能夠存下可以給別人吃的糧食，他們現在吃的東西也不過是摻了沙子的粗糙小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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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狩野秋一當成了四處游歷的陰陽師，路過村子跟他們讨些吃食。

可是狩野秋一并不缺糧食，他只是想過來問一下現在究竟是什麽年代。

自己肯定是又穿越了，只是自己現在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年代，只有在知道現在是什麽年代之後他才可以決定自己下一步的動作。

這個時代可并不像大正時代那樣安全祥和。大正時期雖然有鬼存在，但是大部分的人是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的，可這裏卻不一樣。每個人都在惶恐不安，惶惶不可終日，好像下一秒就會死去一樣，對待外人也沒有那麽熱心，還透着隐隐的排斥。

不過他也能理解，畢竟是并不熟悉的外人，多長點心眼也是好的，所以他并沒有覺得奇怪，而是舉起的手擋在胸前示意自己并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跟你們打聽一些事，并不想要你們的糧食，我問完問題之後就會走了。”

聽到他這麽說，在河邊洗衣服的婦人們這才放松了些許，他們讓狩野秋一走近些好說話，可這一走近他們就更局促了。

剛才隔得遠，他們沒能看清狩野秋一的樣貌，可現在走近了他們卻看清了狩野秋一的穿着打扮，更為了他不似人類的容貌而震驚。

“……非常抱歉，請您原諒我們剛才的失禮。”

這位大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都是他們這輩子沒見過的高級貨，那上面用金線繡着的蓮花栩栩如生，陽光照射間那花瓣似乎都随風舞動起來，那鮮豔的布料不像她們穿的衣服那樣暗淡，緞面料子特有的光澤襯得他整個人都閃閃發光。可是這樣豔麗的顏色有沒有壓制住狩野秋一本人的樣貌，反而襯得他膚色更白容貌更佳絢麗。

這位大人一看就是從京都來的貴公子，家裏一定非常有權勢，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他們想起剛才對這位大人的不敬就害怕得渾身發抖，恨不得跪下來請求他的原諒。

“……真的不用這麽拘謹害怕，我并沒有惡意，只是問你們些事而已。”

看這些村民熟練的樣子就可以看出在這個時代階級壓制是非常明顯的，作為普通人的百姓在面對一是上層人的時候會下意識擺出臣服的姿态，如果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話，就會擔心對面的人責罰自己。

甚至有可能有性命危險。

那他一開始推測的時代還有可能再往前推個幾百年。

狩野秋一一開始猜測這裏是江戶時代，但很快就被他推翻了，他又想着這裏可能是戰國時代，但是現在又被他給推翻了。

總不能是鐮倉時代吧。

“您請問吧，我們一定知無不言。”婦人們小心的說道，“不過我們只是一介普通婦人，可能不知道您想知道的答案，順着河流繼續往下游走就到平安京了，那邊有許多貴人，到那裏或許有您想要的答案。”

……平安京？

狩野秋一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聽到這個稱呼，他本以為鐮倉時代就已經是極限了，可現在聽到平安京這個名字，他就明白了，他來到了千年以前。

來到了這麽久之前，這要怎麽回去呢？

不過他也從這些人的口中得到了有用的消息，他從卷軸中掏出了幾個饅頭用紙墊着，放在了地上，作為他們給自己回答問題的報酬，“感謝你的解答，我已經得到了我想知道的答案，這些就作為報酬，請收下它們。”

他說完，就繞開了這些夫人，從村子後面順着河流離開。

幾位夫人面面相觑，再見不到狩野秋一的背影時趕緊跑去拿起了狩野秋一留下的東西。

一人一個，一共4個白面粉做成的面團，捏起來軟乎乎香噴噴的，這讓許久沒有吃過白面粉的女人們興奮極了。

可他們想起了家裏的孩子還有丈夫，卻又不舍得自己吃了，而是分完揣進自己懷裏，想着回家之後給自己孩子還有丈夫一起分着吃掉。

那位大人心地善良，他們剛才那樣的态度竟然沒有引起他的反感。

在有了目标之後，狩野秋一的行進速度就變快了，這條河應該就是鴨川，在河流接近下游的地方就是京都。現在應該叫做平安京，裏面住着包括天皇以及普通人，從城外進入平安京也需要接受檢查，并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入城內的。

狩野秋一在努力思考自己當年在學校上課時學習過的歷史知識，從記憶的深處找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找個本地土著來詢問，可現在這個情況，去問普通人，別說是詢問了就連自己靠近他們都會吓得說不出話，而那些有權勢的人，自己也根本碰不到。

如果不能進入內城的話，有很多事情就不能求證，自己回家的可能性就又少了幾分。

現在的日本還在推崇陰陽術，或許被供養着的陰陽師們知道穿越時空的方法。

還是要進到裏面去。

狩野秋一順着河流來到了京都，這個時候的京都遠不如後世的繁華熱鬧，地上連條正經的石板路都沒有，幾乎全部都是用土夯實的道路，一旦下雨就會滿是泥濘，到處都是泥水。

可這個條件在現在的日本已經非常不錯了，的确是有石板路的，但是石板路是在城內，而不是在平安京外面。

就他站在外面這麽一小會兒，就看見了餓殍滿地，還有從朱雀門裏出來的衣着顯貴的官僚和所謂的陰陽師們，

他們對地上的屍體毫不在意，甚至嫌棄的拎起衣角，刻意繞開了地上的屍體，生怕他們髒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而這些衣衫褴褛的普通人，在見到狩野秋一之後，也戰戰兢兢的離他遠了很多。

能夠在現在這個世道養出這麽精貴的皮膚，穿這麽昂貴的衣裳，把頭發養成這副烏黑濃密的樣子，顯然非富即貴。

這樣的大人們從小就嬌慣習慣了，稍有不注意就會惹惱他們，如果惹怒他們，輕則打罵，重則丢掉小命，所以這些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像是見到了病毒似的離得遠遠的，更別說是讓狩野秋一打聽消息了。

“聽說城外的那個村子裏來了一只般若，上面讓陰陽寮的實習陰陽師們去查看，正好那位大人想要般若的面皮做藥引子，正好趁這時候把它給抓住。”

狩野秋一站在路邊時，聽到了朱雀門裏走出來的那兩位陰陽師的談話，他扭頭看向兩人，而對方在察覺到狩野秋一的視線之後看過去，卻沒忍住看呆了。

“……請問，你們說的般若是什麽？”

狩野秋一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般若究竟是什麽東西，他這麽開口一打岔，那兩個發呆的陰陽師趕緊解釋了一下，“就是一種有人類怨念産生的妖怪，因為本身長得醜陋所以嫉妒長得好看的人，在成為般若之後就會去撕掉長得好看的人的皮膚。”他看着狩野秋一的臉，還是勸了一句“你還是趕緊進城吧，現在平安靜外面很危險，萬一盯上了你怎麽辦呢？”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在他看來如果他是那只般若，在看到這人的時候估計也會想要把它收入囊中，就算只拿到他的人皮也無所謂。

狩野秋一這樣有些病弱的樣貌非常符合平安京衆人的審美，現在飽受推崇的人也多半是這種風格，例如現在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

有着這樣好相貌的人，哪怕是什麽都不會的草包，在平安京裏面也會一路順遂，一路升到高官吧。

“真是恐怖的妖怪呢。”在被他提示了一下之後，狩野秋一就把般若這個名字和自己曾經查過的資料裏面的那個般若對上了號。

這裏的妖怪經常出沒，不像大正時期一樣已經勢弱到幾乎消失不見。

平安京是妖怪們最喜歡的平安京，普通人的惡意和欲望以及嗔癡惱怒都會讓鬼和妖怪得到提升，從而變得更強，許多著名的妖怪都生活在平安京時期。

作為人類，他其實對妖怪的事情并不算了解，只是因為他的異能力而會去看一些關于這方面的書，像是又又叉梵他們，也是新創造出來的妖怪，對這種歷史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

“現在外面很危險呢，您還是抓緊進城去吧，到了城裏，有陰陽師的保護總歸會安全些。”

他們并沒有覺得狩野秋一是個沒有身份的普通人，他們也想象不到哪裏的普通人能穿着這麽華貴的衣裳在外面游蕩。

指不定是哪家的公子貪玩從城裏跑出來。

“我們還要去那邊看一看，可以的話這次直接将般若拿下，獻給産屋敷大人。”那兩位陰陽師說道。

“……産屋敷？”

“你不知道嗎？分家的那位大人身體不好，有人說如果用般若的面皮來制藥的話可以讓他身體變好，不然我們才不會離開城裏去那麽遠的地方找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