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答複

扣扣扣。

“閣主,在嗎?”朱晴敲了敲閣主的房門。

“進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朱晴走了進來,手裏提着一個酒瓶。

“取來了?”

“嗯。”朱晴拿來的是當初剛來州城時存在州城客棧的酒,當時留的存放壓條,一直在男子手中,不久前才給了朱晴,讓她将剩餘的酒取了回來。

“閣主,”

“嗯?怎麽了?”男子看向朱晴。

“您是不是打算離開這裏了?”

閣主以往出遠門,也時常帶酒,有時也會存在常落腳的客棧中,但每次有離開的打算時,都會将剩下的全部取回。

“血鳶想必很快就會給出答複了。”白衣男子不置可否。

男子将朱晴手中的酒瓶接過,輕輕晃了晃,似乎還有小半瓶,“去取酒具,請信王過來一坐。”

“閣主?”朱晴有些不情願。

那個花蘿蔔,怎能來糟蹋閣主親手釀的酒?

“去吧。”

“是,閣主。”朱晴撇了撇嘴,還是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

“喂!花蘿蔔,閣主請你過去!”楚玄昭的房門被砰砰敲了兩下,一聽稱呼就知道是朱晴。

“閣主請我有何要事?”楚玄昭問話間便打開了房門。

“問那麽多做什麽?你去了不就知道了!”朱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楚玄昭順着往下看,一眼便看到了她一只手中托了個托盤,上面擺了一只精致的銀制酒壺和兩只盤紋白玉酒杯。

楚玄昭立刻了然,伸手便将托盤接過,托在手裏,“不用麻煩姑娘再跑一趟,我帶過去就可以了。”

“好吧,那你可拿好了,這套酒具可是我們從閣裏帶出來的,閣主最是喜歡了,若是不小心摔了,就算你是王爺,也賠不起。”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小心。”

…………

“閣主,”楚玄昭用空着的手敲了敲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手中托盤。

“請進。”

“閣主,您的酒具小王給您送來了。”楚玄昭嬉皮笑臉。

“好好說話。”白衣男子瞥了他一眼,嘴角卻微微勾起。

“不知閣主請在下來,所為何事?”楚玄昭将托盤放在桌子上,雖然心裏明白他是叫自己來喝酒的,但總不好自己直接坐下讨酒喝吧?

“坐。”

楚玄昭在男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白衣男子從身後拎出一個黑色酒瓶,掀開蓋子,從懷中掏出一方白色的帕子,沿着封口邊緣細細擦拭了一遍。

“好香啊。”

楚玄昭不由嘆道。

男子将酒倒滿了整個酒壺,将壇子放在一旁,提起酒壺将兩只玉杯斟了個半滿。

“嘗嘗。”

沒有多餘的客氣,白衣男子拿起距離自己較近的那杯,示意楚玄昭拿起他的那杯。

“好酒,這是什麽酒?”楚玄昭抿了一口,問道。

“……”

白衣男子瞬間覺得自己的酒好像喂了狗。

什麽酒?

你不是喝過麽,還什麽酒!

上次你不也說好酒來着?

難不成這個人根本不會品酒,根本不識酒?

白衣男子覺得自己多年的看人經驗似乎出了問題。

“咦?”楚玄昭眸色閃了閃。

“怎麽了?”白衣男子語氣有些勉強。

“這酒,好像是上次的杏花釀啊,你從客棧拿回來了?”楚玄昭回過味兒來,覺得這酒他喝過。

還好。白衣男子暗暗松了口氣。

“嗯。”冷冷淡淡一個字,絲毫看不出他剛才內心的掙紮和自我懷疑。

“也是,事情差不多快結束了,我們恐怕不會再去客棧了,這麽好的酒,總不能浪費了。”楚玄昭表示理解。

“是啊,快結束了。”

白衣男子聲音有些輕,目光望向門外,似乎是在看些什麽,又似乎是在出神。

楚玄昭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主動提起酒壺,又為二人斟滿,将對方的酒杯朝他推了推。

白衣男子低頭看了看眼前被斟滿的酒杯,“不能再多飲了,你若喜歡,剩下的小半瓶杏花釀,就送給你了。”

“那我就先謝過閣主了。只是,閣主好歹飲了這一杯才行。”

楚玄昭心中有些高興,男子肯将酒送給自己,那是不是說明自己也能算是他半個朋友了?

其實,白衣男子只是覺得不到半瓶酒,帶着麻煩,楚玄昭又喜歡,就送給他好了。

如果被楚玄昭知道了對面男子的真實想法,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閣主最終還是沒有将楚玄昭斟滿的酒飲掉,只淺淺的飲了半杯,就不再繼續。

楚玄昭也不好過分勸他,便也由着他去了,只是對剩下的那半杯酒略略感到可惜。

…………

楚玄昭走後。

白衣男子關上房門,迅速地封鎖了自己的經脈,右掌凝聚了內力,男子一咬牙,狠狠地拍向了自己的胸前。

一口酒被內力直接震了出來,噴在了地上,其中還夾雜了幾縷微不可見的血絲。

原以為之前服用了解毒丹,已經無礙,卻沒想到會在與楚玄昭飲酒時突然引起了毒性,想來是剛毒發過不久的原因。

好在并不嚴重,之前碧鴛手中的解毒丹已經是最後一顆,若是,若是如前幾日那樣發作,恐怕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之前發作時從來沒有被酒引起過毒性,赫連辛那個死家夥也沒說過不能飲酒,看來毒性似乎又重了。

赫連辛雖然沒少開過自己的玩笑,但在這種事情上,白衣男子知道他是絕對不會開玩笑的。他既然沒有說過不能飲酒,那麽想來定是之前喝酒并不會引發毒性。

他信任赫連辛,也信任赫連辛的醫術。

男子盤膝而坐,将內力緩緩地在經脈中來回游走,慢慢洗刷着這次引起的毒。

這次毒發并不嚴重,男子很快便将毒通過內力逼至右手掌心,擡起手時,便看到右手掌心迅速地滲出一層薄汗,顏色有些微微發青。

男子拿出一方白色手帕,輕輕将右手手心擦拭幹淨,将帕子随手堆在了之前擦拭酒瓶口的那方帕子上。

“碧鴛。”

男子的聲音不大,卻被內力凝絲成線緩緩傳了出去,聲音輕盈,卻清晰無比。

碧鴛很快就趕了過來。

“閣主?!”

推開房門的碧鴛一眼就看到了地上夾雜着血絲的酒水。

“不要聲張。将這裏收拾一下,不要将看到的事告訴朱晴。”碧鴛點了點頭,眼眶有些微紅,她明白,朱晴性子急躁又兜不住事,知道了還不定急成什麽樣。

白衣男子看到了她泛紅的眼眶,輕輕撫了撫她的肩膀,“別擔心,我沒事。等這邊事情辦完了,我們就去趟神醫谷,赫連谷主的醫術你知道,你家閣主不會有事。”

“...嗯,那我們盡快處理這邊的事,到時候讓赫連谷主好好給閣主看看。”碧鴛擠出一個笑,襯着發紅的眼眶,這個笑,笑的有幾分比哭還難看。

…………

在衆人回到菩薩廟的第三天下午,一輛馬車緩緩地向菩薩廟駛來。

守在廟門前的莫一很快便進去禀報給了楚玄昭和辰隐閣主。

兩人走到廟前看時,楚玄昭不由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是東方策。

“閣主。”

東方策勒住了缰繩,跳下馬車來,朝白衣男子輕輕作了個揖。

“東方策來給閣主一個答複。”

說罷,東方策便将馬車的車簾掀開,露出一個人來。

車中是個四五十歲左右的男子,頭發和胡須已經有些花白。男子手足都被繩索緊緊捆了個結實,口中被塞了一團布,“嗚嗚”地吼聲從男子嘴中發出。男子看到向裏看來的白衣男子,狠狠地掙紮了一下,見掙紮無果,便雙眼有些怨怒地盯着白衣男子。

“想必,這位就是血鳶首領了?”

白衣男子看向東方策。

“不錯。血鳶首領,金盞豐。”東方策伸手抓住金盞豐的胳膊,微微一用力,就将他從馬車內扯了出來,金盞豐下意識地要逃,卻被東方策迅速拽住。

“金盞豐?”楚玄昭有些驚訝。

“怎麽了?”白衣男子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奇怪,轉頭看向他,就連東方策也微微轉頭向他看了過來。

“沒什麽,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大概從哪裏聽過同名的人吧。”楚玄昭含糊不清地略過了這個話題。

他想到了現在正在為自己管理總樓的宗赤華。

似乎宗赤華提過,這個金盞豐,是他的仇人?

…………

十年前,宗赤華在江湖上失去了蹤跡,無數人傳言他已經死亡,然而楚玄昭卻知道他還活着。

八年前,自己剛剛十五歲,正好到了出宮建府的年紀。那年自己在京城的巷口救下一個被人毆打的乞丐,當時不過是一時不忍。将乞丐帶回王府命人幫他清洗後,卻發現此人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鐵面郎君宗赤華。

當時自己是聽過宗赤華失蹤的事的,因此乍然見到他,也是驚訝不已。然而無論問他什麽,他都不肯開口。

自己那時已經習得內力,無奈之下,便貿然一試,直接将內力注入他的身體查看,宗赤華本來下意識地就要反擊,之後似乎是感受到接觸自己的內力不帶絲毫殺意和惡意,便迅速住了手。

楚玄昭沒有料到自己的內力注入宗赤華的體內,卻猶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這才意識到他的經脈被人破壞。但宗赤華的體內卻不是完全的空空如也,而是仍舊存在微薄的內力,只是少的跟沒有差不多。

當時自己正暗地裏籌備建立千機樓,急需人手,便将宗赤華留了下來。後來漸漸發現宗赤華并不是不能開口說話,而是不敢輕易信任他人。時間久了,兩人漸漸熟絡起來,宗赤華也不再是一副閉口不談的樣子,也為了千機樓的建立和立足出了許多的力。

後來相處中,楚玄昭才知道,宗赤華是為一個叫金盞豐的人所害,毀了經脈。不過當時他反應過來,強行催動內力相護,才沒有使筋脈徹底毀掉。雖然當時看起來來經脈俱斷,但其實是可以緩緩恢複的。兩年時間,他的經脈已經有所恢複,內力也凝聚了一小部分。

後來的幾年裏,宗赤華的經脈已經恢複的差不多,然而畢竟曾經受過嚴重的損傷,即便筋脈恢複,內力也永遠無法達到以前的程度了,因為重傷過的經脈無法承受過多內力的力量。

想到這裏,楚玄昭望向眼前五花大綁的金盞豐,如果知道金盞豐死了,宗赤華會不會徹底放下心中那道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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