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從這事兒到許琮辍學沒用多少時間,許琮連中考都沒有參加。
在黃立柏反應過來時,許琮已經不上學很長時間了,他們這中間沒聯系過,也沒見過面,說起原因,許琮被姨夫帶到了身邊,每天工作量跟以前在工廠是沒法比的,而黃立柏……奶奶不在了。
黃立柏奶奶去世的時候,黃立柏爸媽還是沒回來,親戚們說的話很難聽,黃立柏從中獲得了父母向他們借過錢的訊息。
黃立柏這時候才真正意識到不對勁。
黃立柏每天過得都很恍惚,等他站在初三門口被告知許琮辍學了的時候,他甚至腦子有點空白,覺得時空都有些錯亂。
“你不上學了?”黃立柏打通許琮的電話,一接通就這麽一句。
許琮那邊挺亂,大型機器操作聲不斷,許琮看了眼他姨夫,拿着手機走到了安靜的地方:“你這反射弧也太長了。”
“你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啊。”黃立柏挺着急。
“這兩天不是忙麽,再說你奶奶去世你心情也不好,說了也給你添亂。”
道理黃立柏都懂,他也知道許琮為什麽不告訴他,沒機會也沒時間,可他就是想沖許琮生場氣,跟耍脾氣似的,沒道理。
好在許琮對順黃立柏的毛駕輕就熟,兩句話就讓他火氣消了。
“為什麽啊?”黃立柏問:“都快中考了,你還沒考試呢。”
許琮沉默了一下,低聲說:“畢竟不是父母。”
黃立柏懂,所以沒再問什麽,黃立柏對于許琮沒有父母這件事挺介懷的,他媽媽回來的時候,他也會拉着許琮回家吃飯,不過次數少的可憐。
黃立柏有時候就想,自己的爸媽就是他的爸媽,可心裏再怎麽想,說出去也不合适,跟會挑起許琮傷口似的。
許琮被游廣坤帶着手把手的教着做生意,這是許琮小姨始料未及的事,她越來越發現,丈夫對于許琮的看重似乎比她想象中還厲害,她原本一直以為在她和丈夫的心裏都明白,許琮是外人,可丈夫這是明明養兒子,說的深了,更像養繼承人。
小姨對許琮的态度越來越差,可自從許琮不上學後一直住在姨夫家小樓裏,面對小姨越來越刻薄的話,許琮瘋狂想逃,正好,工地裏給了他機會。
游廣坤做這行很艱難,隔行如隔山,他磕磕碰碰的不少往裏砸錢,蓋縣裏小學教學樓是他好不容易接到的工作。
地址挺偏,不在居民樓區,工地裏放着大大小小的貴重物件兒機器,晚上怕有人拉走點什麽東西,許琮就不讓游廣坤雇人,自己湊合着睡在工地裏。
施工地址離中學挺遠,黃立柏跟許琮沒有了以前那麽膩在一起的随性,有時候黃立柏想找人出去吃點東西,許琮還在幾公裏外的工地裏。
這麽一來二去的,黃立柏先憋不住了,有一次,黃立柏下了晚自習,蹬着一自行車,呼呼騎了半個多小時到了工地,跟許琮巴巴連說帶罵的折騰了一夜,他這才滿足,天剛蒙蒙亮又哼哧哼哧騎車回上早自習了。
黃立柏覺得這才對,最多兩天兩人必須見一面,面對面的說點話,這才算完整的一天。
許琮并不贊同黃立柏去工地。
那時候沒現在這麽發達,何況又在窮鄉僻壤的小鄉村,蓋好輪廓的工地毛坯房裏有時連個燈泡也沒有,許琮就天天晚上自己在工地裏鋪個毯子拿個被子對付一晚上,夏天還好,幕天席地的就能睡一覺。一到了剛進冬天的時候,冷風刺骨,窗戶口被堵上了磚又釘上塑料布,鑽進去的風仍能吹的人打哆嗦。
太受罪。
饒是這種能逼走親媳婦兒的環境,黃立柏仍不離不棄,說難聽點跟狗皮膏藥似的,攆都攆不走。
“我說你是不是傻?”許琮無奈的說:“你回家睡去吧,來這裏受什麽罪,這裏我一個人守着就行了。”
黃立柏一瞪眼:“來陪你你還不樂意了!我下了學蹬着自行車跑四五裏地找你容易嗎?”
許琮點點頭:“所以我問你是不是傻?你圖什麽啊?要是不想回家,去小宿舍也行啊,廠裏的大家夥挺想你的,去找他們玩會牌。”
黃立柏伸出食指一戳許琮腦袋瓜子,聲調都細了:“小沒良心的,白一把屎一把尿養你這麽大了。”
這身段姿态□□,學他媽學的十成十的像。
許琮被他戳的一偏,邊樂邊罵:“你大爺!”
黃立柏為什麽來這裏他哪兒能不知道!黃立柏那是怕他一個人在這裏寂寞又危險,每天下了學顧不上吃飯就往這裏跑,早上還得起個大早趕回去。
确實是比以前一起在工廠小宿舍裏辛苦多了,那時候兩個人一起上學一起下學反倒沒這麽多事兒。
那時候的黃立柏和許琮都個半大的小子,什麽環境都能過得樂呵呵,好像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沒什麽不能解決。
凍得狠了,兩個人就跑到旁邊還沒拆的矮房那,想把他門卸了去裏面對付着睡覺,起碼遮風擋雨啊!那會兒建築都老,木頭門上挂着一副大鎖頭,窗戶外面一層玻璃,裏面都是焊條,焊在窗棱框上。
簡陋卻防守嚴固。
許琮和黃立柏對付不了那副大鎖,就把窗戶敲了,兩個人琢磨着對付鐵條。
那是兩個人第一次開窗戶焊條,都不得要領,頭疼了半天也沒能打開,好在工地裏趁手的東西也多,許琮要拿鋼棍撬,黃立柏拿了把大輪錘要砸,兩個人開始擡杠,你說我的不行,我說你的不管用。
許琮打商量:“這樣,咱們一人開一個,看誰先打開。”
黃立柏同意:“先打開的睡裏面,打不開的回去睡沒頂的房!”
黃立柏還沒說完,大錘就輪過去了。
許琮吼道:“你丫耍賴!!”
兩個人開始吭哧吭哧的幹,按理說這事兒許琮比較有經驗,他經常幹這拆房的活,可架不住黃立柏腦子靈光,又跟着許琮該學的不該學的都學了,一副大錘輪的虎虎生風,
黃立柏先把固定的木架子敲掉了,開始瞅準了中間最細的一根鐵條中間敲,敲的彎的有個弧度後,他扔下大錘,撿起地上一副粗線手套,拉着鐵條使出吃奶的勁兒镫了镫,鐵條真彎了不少,黃立柏運出蹲廁所的勁兒又用力一拉……
許琮:“立柏,快來幫幫我,我這快好了。”
許琮招呼了兩聲,看沒人理他,他扭頭一看,黃立柏半拉身子都進去了,許琮都驚了:“這麽快!?”
黃立柏也有點不敢相信:“許琮,我覺得我牛逼大發了,鋼筋都能讓我掰彎咯。”
許琮:“……”
黃立柏瘦,鑽進去以後招呼許琮進來,許琮被差點卡死在鐵條裏。
等好不容易進去了意外覺得這小屋還不錯,居然還有一個木板小床。
許琮還挺滿意:“立柏,去把咱們的被褥搬過來吧,這幾天在這睡挺不錯的。”
“什麽叫拿咱們的被褥?”黃立柏壞笑:“不是說好的先進來的睡這裏?”
許琮一巴掌呼嚕過去:“你怎麽每次都贏了才提這個?以前輸了死皮賴臉的樣兒忘了?”
黃立柏無所謂的道:“誰讓你不提呢?”
許琮差點氣死:“你就賴吧!要睡你一個人在這裏睡,被子是我從家裏扛過來的,就那一床!平時看你那小可憐的樣兒讓你蓋一半,現在沒了!”
黃立柏:“你個大老爺們兒,怎麽那麽小氣,跟我計較什麽呀,再說你不是還有兩件軍大衣嗎,你湊合湊合得了。”
許琮差點被這兔崽子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