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稍作修改O(∩_∩)O~ (25)
眸清澈溫柔如水,“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姑姑幫我們把小翊照顧的很好,小家夥真的非常讨人喜歡,幼兒園的老師和鄰居們都誇他聰明又懂禮貌呢。再過幾個月,那個小家夥就五歲了。”她脈脈凝視墓碑上的照片,梨渦淺露,“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連心,他四歲生日以前我們從來沒見過面,可是那天他剛一見到我竟然就會沖着我笑。你沒有看到,那個笑容像極了我們第一次相遇時你的模樣,真的像極了……”
那年盛夏七月的某天,她獨自站在公園的湖邊,百無聊賴地往湖裏丢石子,看着水波一圈一圈的蕩漾。驀然回首間,是初次邂逅的他在不遠處淺笑盈盈的凝望。驚鴻一瞥的悸動,落進他明眸的旖旎,癡癡的怔住……淺草缤紛,繁花競豔,都抵不過那一抹微笑的煥彩炫目。
回憶定格的畫面,撕心裂肺。李霏緩緩地伸手,指尖觸及照片的一剎那,終于潸然落淚,“傻瓜,你怎麽那麽傻呢?”
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才發現,連思念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時光錯位(7)
易西睿挂斷電話匆匆趕到酒吧,在侍應生的帶領下走進包廂時,只看到滿地的狼藉。各種各樣的酒瓶橫七豎八地倒着,地板,桌面,甚至沙發上都是。他粗略地環視了一下,至少有十種不同的酒。而李霏就毫無形象地坐在散亂的酒瓶邊上,頭枕着沙發,手裏還挂着一瓶半空的威士忌。
侍應生說:“李總今天一來就讓我們把她之前存在這兒的酒都拿了出來,傑哥看她不太對勁,就吩咐我們多注意一下這邊的情況。“
易西睿看着不省人事的李霏,濃眉緊鎖。借酒澆愁,恐怕是因為前兩天的競标結果吧,盛天志在必得的那塊地最後以微妙的劣勢落入了競争對手的囊中,不僅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化為烏有,更糟糕的是項目的官方負責人居然這麽巧合的在關鍵時刻被查出貪污舞弊,差點連累到他們。公司上下都在讨論,她已經被李振楠罷免了盛天所有的職務,而她的未婚夫方以恒似乎不但沒有維護她,甚至還推波助瀾的提早進行了這項決議。
事實上,那個機密的數字正是易西睿使計竊取透露給了蕭航,那幾封舉報信裏提到的內容也是他給蕭航提供了線索……
易西睿回頭對侍應生說道:“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李總是我們的熟客,又是傑哥的朋友,”侍應生指了指門邊牆壁上的按鈕,又說:“一會兒如果您需要幫忙的話就按下這個鈴,吧臺的服務員會通知我們的。”
“謝謝!”易西睿走進包廂,到李霏面前蹲下。她臉頰的輪廓因為染上了緋紅的顏色而比平時柔和了不少,卷翹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投下淺淺的光影,借着微暗的燈光映襯,格外誘惑。他輕輕拍了拍李霏的肩膀,“你還好麽?李霏,醒一醒,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李霏極為不耐地蹙起纖眉,枕在頭下的手臂移了移,就沒再繼續動。
易西睿拿走李霏手中的酒瓶放到一旁,将她扶起,已經爛醉的她渾身無力,頭便順勢重重的往後仰倒。易西睿怕她扭傷了脖子,忙單手繞到頸後托住。或許是不舒服的緣故,李霏呻吟了一聲,眨了眨眼睛,半睜星眸,迷蒙地直直看着對面的人。
易西睿和她對視了一會兒,見她不說話,就開口問道:“醒了?那我送你回家吧,你能站起來麽?”
李霏腦袋一歪,然後莫名的笑了起來,“你來啦?”她伸手摸了摸易西睿的臉,又說:“我好想你,可是你怎麽這麽久都不來找我呢?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易西睿不明所以,卻還是順着她的話答道:“沒有,我沒有生你的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行!你不能送我回家!”李霏露出一副驚恐的模樣,拼命搖頭,緊抓着易西睿的衣服,說:“你不能送我回家,你不要出現,別去我家!”
“為什麽?”易西睿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醉着還是醒了。
李霏伸手,輕輕捧起易西睿的臉,眼中升起淡淡的氤氲朦胧,她說:“因為爸爸不喜歡你,因為我答應了爸爸不再見你。如果你去了,爸爸一定會生氣的,我怕他對你和小翊不利,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你們父子出事,你懂麽?”
父子?!易西睿驀地一震,即時就明白了李霏口中的人是誰,然而卻又陷入了另一個疑惑,他試探性地問道:“小翊……是誰?”
“哦,對了,你還沒見過小翊呢!小翊,小翊……小翊這個名字是你取的呀,你忘記了麽?你以前說過,如果将來我們有了孩子就叫小翊,不管男生女生都可以用,我都記得,全部都記得喔,”李霏呵呵一笑,燈色輕淡,浮動在她迷離的神色中,卻散出一種別樣的純粹,她一字一頓極為認真的說:“我們的兒子,他叫卓翊!”
“我們的兒子?卓翊?”易西睿驚詫出聲,一時之間難以置信。卓宇軒的兒子,怎麽會?當年李霏不是把孩子打掉了麽?
“噓!”李霏将食指點在唇上,轉頭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小聲一點兒,不能讓爸爸發現的!他要把小翊扔掉,我求姑姑幫我騙爸爸,我要保護小翊。”
易西睿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演變得如此出人意料,他看着李霏,醉眼癡笑,卻又清晰透澈的樣子,不由得浮起絲苦笑。無奈地嘆了口氣,暫時壓下心中的繁複糾結,柔聲說道:“就算不回家,也不能在這兒過夜,你要去酒店還是到我的公寓将就一晚?”
“我哪兒也不去,我要保護小翊,我要保護我們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
“我要嫁給方以恒,就算将來爸爸發現了小翊,我也可以保護他,對,嫁到方家,我就能保護小翊了。”李霏到底是醉了,易西睿知道,如果是平時清醒的李霏,怎麽可能話語飄忽,怎麽可能讓別人窺探她一星半點的秘密。她斷斷續續地前言不搭後語,他沒有阻止,她酒後吐真言,說的越多也就對他,對默默越有幫助。
“可是我不想嫁給方以恒,他根本就不姓方!他不是方遠峰的兒子……他憑什麽對我頤指氣使!”
易西睿聞言一頓,眼中猛地閃過一束精光,立即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照此推測,默默應該也是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難怪那天她偷偷來拿走了他的東西,原來如此!易西睿鮮見地勾起了一彎薄笑,稍縱即逝。
李霏說着說着突然含糊不清的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沒有打掉你的孩子,可是我不能說,對不起,對不起宇軒,我那麽愛你,怎麽可能不要你的孩子,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我沒有不要你的孩子,你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
她伏在他的懷中啜泣不止,易西睿一下一下溫柔地撫着她,心中百味雜陳,既生憐憫,又揮不斷憎恨。若不是她,默默也不會受那麽多苦難,不會抑郁成疾,不會遠走他鄉,不會在方以恒身邊戰戰兢兢,不能随心生活。可如今看來,她也并不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也有自己的苦衷。
眼前仿佛緩緩升起青霧缭繞,迷惑了他的心境,讓他開始辨不清方向。
“李霏啊李霏,我該不該原諒你呢?”易西睿低嘆一句,低頭凝視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着的人,眼底流露出一種矛盾不忍。他收斂了心思,将李霏輕輕抱起,她挪了挪,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安靜的枕靠在他的臂彎中。
之前給他引路的那個侍應生先一步出門攔了一輛的士,兩人一起把李霏扶上了車,易西睿看了看酩酊醉卧的女人,想了想,到底還是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酒店,就對司機報了他公寓的地址。
盡量小心翼翼地将李霏抱到了床上,又給她蓋上了被子,調好空調的溫度後,易西睿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卧室。
更深露重,夜風幽涼,易西睿站在陽臺上,望着一片漆黑裏點綴的零星光亮,心緒難平。
原來李霏當年并沒有做流産手術,而是偷偷把孩子生了下來,瞞騙了所有人。
卓宇軒的兒子還活着,卓翊……這件事,該不該告訴默默呢?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會怎麽樣?這麽多年,她一直在為那個孩子惋惜難過,更因此加深了對李霏的憎恨。畢竟如果不是因為相信了李霏打胎的說辭,卓宇軒也不會離開,或許也就不會死于非命。
關于卓宇軒的死,看樣子,李霏也是被蒙在鼓裏的。
李振楠!他才是一切傷痛的罪魁禍首!如果說李霏是情有可原,那麽李振楠就是實實在在的罪無可恕。
易西睿閉上雙目,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時候不吃不喝的默默,骨瘦如柴,不願意見任何人,總是緊緊抓着他的手絲毫不肯放松。每一次好不容易哄她睡着了,卻是沒多久就又在噩夢中驚醒,淚落如雨,他心痛的無以複加。
眉間蹙起一抹深痕,柔和的輪廓慢慢變得淩厲峻冷,此時的易西睿完全不是平日裏文質彬彬的紳士模樣,而溫和的人一旦動怒往往才是最吓人的。靜谧的空氣中,隐約漂浮着淡淡的寒意,叫人無端心底生顫。
易西睿捏了捏手中的玻璃杯,指節分明。
再擡眸時,已經是朝陽隐現天光微亮了。折騰了一夜,些許倦意襲來,易西睿揉了揉眉頭,返身進入屋內,朝卧室的方向走去。他輕輕轉動門把,盡量不發出聲音。李霏仍然安靜的沉睡着,眉目如籠煙,臉頰的酒紅此時已經消退了不少,餘下淺淺的妖嬈桃色。不得不承認,她的确是個明豔妩媚的美人。
易西睿倏地一愣,難道自己是被美色所惑才猶豫的麽?
失笑搖頭,易西睿又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走到客廳直接和衣在沙發躺下,不一會兒就撐不住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夢裏仿佛聽到持續不斷的敲門聲,直到迷迷糊糊地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才意識到不是夢,而是真的有人在敲門,頓時消散了睡意。
易西睿輕捏了鼻梁幾下,起身前去開門。他頗為意外地看着來人,側身讓道,“爸,您怎麽來了?”
方遠峰走進屋裏,環顧一圈,悠悠問道:“怎麽?不許我突擊檢查下你的私生活麽?”
易西睿顯然不習慣方遠峰罕見的冷幽默,輕咳一聲,說:“不是。您先坐,我這裏沒有茶葉,給您倒杯水吧?”
方遠峰擺擺手,說:“不用,我這就要走了,臨市有個會議,我順道來看看你。前些天聽你二叔說,你不打算回宏信,是麽?”
易西睿點頭,“這裏是新環境,新項目,對我來說更有挑戰性。”
方遠峰沉吟半晌,說:“如果你擔心的是以恒,那大可不必,你和他一樣,都是我的兒子,都是方家的子孫。我已經和淑惠商量過了,要把你接回方家,也算是對你母親有個交待。”
“爸,我暫時沒有準備回方家。”易西睿不假思索的淡聲拒絕,“先前我也和您說過,我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和您相認是為了完成媽媽的遺願,至于其他,我不想引起什麽沖突,我想媽媽她也不希望看到您再和家裏發生不愉快。”
方遠峰沉思了一會兒,一聲喟嘆,語出感慨:“你很好,像你母親,總是為他人着想。”靜了靜,又說:“也好,那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生活吧,缺了什麽就打電話給小陳,我不在的時候,他會替你安排好的。”
“謝謝爸。”易西睿微笑,“我送您下樓吧?”
方遠峰揮了揮手,“你也該收拾收拾上班了。”說完自行轉身開門離去,留下威嚴如常的背影在易西睿的視線中,而他剛才分明清晰地看到了方遠峰眼中的神采已大不如前,鬓角的白發比起大半年前又添了許多。
易西睿垂眸,沉默了片刻,緩緩轉身,看見李霏從卧室走出時,唇邊逸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起來啦,我泡杯蜂蜜水給你吧,可以幫你緩解頭痛。”
李霏搖頭,目露疑惑,“我怎麽會在這裏?”
“你喝醉了,酒吧的服務員打過電話給方以恒,但是沒人接,所以就撥了你手機通話記錄的第二個號碼找到我。”易西睿先是往杯裏倒了一半開水,再倒了一半涼水,調入蜂蜜之後遞給李霏,說:“喝點蜂蜜水醒醒酒,我去給你買份早餐上來。”
李霏接過水杯只是拿在手中,櫻唇抿成一條直線,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叫住正要開門的易西睿,說:“那個,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的談話,你放心,我不會亂說。”她想了想,擡起頭來,又正色說道:“所以不管我昨晚酒後胡言亂語了什麽,也請你忘記!”
易西睿挑唇,意味高深,回頭時卻全然不見痕跡,還是一如千百次的溫煦笑容,暖漾臉上,眉間眼底輕柔,燦若這晴日流光,他含笑颔首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時光錯位(8)
月缺星稀的夜晚,天空有些寂寥渺遠。
易西睿将車停在暗處,靜靜地眺望那幢明暗錯落的大廈,想起她工作時的模樣,輕颦淺笑,心裏就不自覺地柔軟成一片。
他擡腕看了看手表,眉梢不易察覺地一緊。通常這個時候她已經下班出來了,今天這麽拖了這麽久……有種隐隐的不安感悄然醞釀而生,易西睿定了定心神,重新擡頭望去,卻猛地瞥見二樓角落的位置有一處突兀的光亮閃爍,與別處明照的燈光并不相符……
剛才的一點忐忑瞬間蔓延成勢,易西睿迅速下車,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幾乎小跑起來,他一步未停地直奔進大廈,卻被前臺執勤的保安攔住,“先生,公司規定出入需要佩戴工牌!請您出示您的工牌!”
易西睿有些焦急地說道:“二樓好像着火了,快去看看裏面有沒有人!”
“不可能,如果着火了,系統會發出警報,但是我們根本沒有接到任何提示。”保安笑了笑,一派輕松地說道:“先生您想用這種謊話蒙騙我們進入大廈是不可能的。”
“我沒有騙你!”易西睿心緒不寧,似乎被什麽東西牽引着,他顧不得保安的阻攔徑自往裏闖,恰在這時另外一個巡查樓層的保安慌裏慌張地跑了下來,氣喘籲籲地說道:“二樓……樓……倉庫……着火了!”
易西睿一把抓住他,沉聲急問道:“有沒有人在裏面?”
“好像……好……”那保安一邊喘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有……但是……”他話未說完,易西睿已經迫不及待地極速沖了上樓,同時頭也不回地怒吼道:“快報警!”
隐約有呼救聲從倉庫裏傳出,易西睿箭步往前仔細分辨了一下,渾身遽震,那是默默的驚惶失措的聲音!
倉庫的門被人從外面上了鎖,易西睿霍然扭頭,對匆忙跟來的保安疾言厲色問道:“鑰匙在哪裏?”
保安被易西睿眼中排山倒海一般的憤怒與驚懼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地說道:“不……不見了……不知道……誰……是誰拿走了……”
“什麽!”易西睿聞言猛然驚醒,一定是有人故意要置默默于死地!他竭力壓制住心底翻騰的情緒,目光直刺向那個手足無措的保安,喝道:“還愣在這裏幹什麽,快拿東西把鎖砸開啊!”
“哦哦哦!”保安不知道是不是被易西睿的怒氣吓醒,反應過來後拔腿就跑。
易西睿憂急如焚地拍打倉庫的門,高聲喊道:“默默,默默,你怎麽樣了?我是西睿,你應我一下!默默!”
無人回應,只聽到裏面不斷傳來東西倒塌的聲音,一下下擊在易西睿焦灼如狂的心頭,平日的冷靜沉穩頃刻間蕩然無存,他幾乎湧起用蠻力把門撞開的荒謬沖動……好在保安火速拿來了鐵錘,易西睿伸手奪過,狠狠地一遍遍砸了下去……
門鎖“哐當”應聲落地,易西睿将鐵錘丢到旁邊,急不可耐地開了門……
火旺煙濃,視線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
易西睿來不及細想,當即捂住口鼻沖了進去,恍惚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喊他,循聲找去,一瞥之下大驚失色……
默默的額角堪堪碰到那還在燃火的燒焦物上……猛地急痛攻心,易西睿旋即不假思索地一個箭步跨過去,揮手掃開那星火苗,抱起昏厥的默默大步往外……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嘈雜的人群,易西睿急躁地厲聲呵斥,“讓開!”
“讓開!”與此同時另外一道愠怒的吼聲響起,擋在身前的人群被撥開,在易西睿還沒看清身影前那人就把默默從他懷裏接了過去,冷聲匆匆說道:“她的事以後不用你再操心!”然後極快地徑直而去,片刻不敢耽誤。
易西睿此時一顆心都栓在了默默身上,全然沒有心思顧及其他,連忙跟上了方以恒,也是一路飛車去了醫院……
默默被第一時間推進了手術室搶救,易西睿不想在這個時候和方以恒發生沖突節外生枝,于是安靜地守在長廊等候,一動不動。
方以恒在手術室前來回踱步,困獸一般。沒過多久,幾個院方領導接到訊息匆匆忙忙趕了過來,圍在旁邊關懷寬慰。方以恒充耳不聞,眉頭緊蹙,Anna見狀出來應酬了兩句,聽不清說了什麽,那幾個人踟蹰了一下就都散去了,只留下一個陪在旁邊。
易西睿暗暗握拳,手上幾處被燙傷的肌膚因為用力而愈發紅腫,依稀還有膿血流出,而他渾然未覺,只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也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醫生出來交待了幾句,他聽到“沒有危險”這四個字時心裏猛然一松,悄然轉身緩步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時光錯位(9)
夜闌人靜,萬籁俱寂。
月色隐沒在濃濃的雲層後面,燈光也都熄滅,整棟大樓的一片暗沉,四處悄無聲息。
這深寂的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若隐若現的一道影子從樓道裏一晃而過,似是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方向,悄然推門而入。
他打開了手機的照明功能,一絲微弱的光線從眉間掠過,只照出了眼底的深邃無垠。就在他剛剛從辦公桌收回手時,卻突然滿室亮堂,一漩明光頃刻間就切切實實地将他的五官清晰映襯。他微微擡頭,只見李振楠端坐在黑亮舒适的座椅上,冷冷地注視着他,“果然是你,易西睿!”
易西睿一瞬就鎮定了下來,若無其事地迅速偷偷将手中的錄音器塞進口袋,神色安然,“這麽晚了,不知道李總怎麽會來這兒?”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李振楠眼底掠過一分戾氣,冷冽懾人,“說,是誰指使你接近我女兒,盜取我們公司機密的?”
易西睿微微一笑,說:“我不明白李總的意思。”
“不明白是麽?那我就幫你仔細回憶一下!”李振楠目露兇光,對旁邊兩個兇神惡煞的保镖一揚下巴,那兩個人立即大步流星走了過去,牢牢制住了易西睿,其中一人同時掏出□□抵在了易西睿的太陽穴。
李振楠陰恻恻地笑了笑,殺氣撲面,“現在想起來了麽?說!你到底把我們競标的底價告訴了誰?除了這個,你還知道多少?還有,你和姓卓的那個臭小子是什麽關系?說出來,我可以考慮饒你一條命!”
“李總可能有所誤會了,”易西睿露出波瀾不驚的淺笑,目光淡靜,“我不知道什麽底價,也不知道李總為什麽會懷疑我,更不認識什麽姓卓的人,我想告訴李總的是,私藏槍支可是犯法的,李總請慎重!”
李振楠拍案而起,擊出震人耳膜的聲響,眼中湧出森寒的殺意,“好,還跟我裝傻是吧?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那就別怪我留不得你!”他冷聲從齒縫間迸出兩個字命令持槍的那個保镖道:“動手!”
那人應聲撥動了保險機,易西睿卻絲毫沒有表現出畏懼的神色,唇角抿成優雅的月弧,泰然而笑。李振楠見狀不由面色鐵青,狠狠地說道:“還愣着幹什麽!給我解決了他!”
“不要!”
不料李振楠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驟然被人推開,李霏旋即沖了進來,推開持槍的那人,護在易西睿身前,“爸爸,不要傷害他!”
易西睿對李霏的出現略感意外,卻暗暗松了一口氣,挑起一抹幾不可察的淡笑。
李振楠不禁怫然變色,怒目瞪着女兒斥道:“你來幹什麽?還不給我走開!”
“不!”李霏搖頭,“對不起爸爸,我不能讓您傷害他。”
李振楠盛怒,氣得以手擊案,臉色青白交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這個易西睿就是個商業間諜,自從他出現後,我們公司就接二連三的遇到危機,要是不除掉他,總有一天我辛辛苦苦創立的事業就毀在他手裏了你懂不懂!
“不,不是的爸爸,我向您保證,易西睿和那些事情沒有關系!”李霏神情篤定,緊緊地護着易西睿。
“你……”李振楠見此舉動更是火冒三丈,怒喝道:“蠢貨!我怎麽會生了你這麽一個蠢貨!他要是和那些事沒有關系,怎麽會大晚上偷偷摸摸潛入你的辦公室!”
李霏扭頭,以一種難以明述的目光深深凝視易西睿。易西睿只是含笑回視她,眼眸深得清澈且柔,澄明如水,一時間讓她有些失神,眼中恍惚一酸。她沉澱了一下,回頭不急不緩地對李振楠說道:“是我讓他來的,有份文件下班時我忘了給他,所以就讓他自己到我的辦公室找。”
李振楠聞言驚怒,聲色俱厲地說道:“你這個逆女!我看你就是被他的這張臉騙得暈頭轉向了!你馬上給我滾到一邊去,我今天一定要解決了這個禍患!”
“爸爸,你不能這麽做,他是方遠……”李霏說到這兒驀地一頓,下意識地觀察了一下李振楠的神情,心中閃過千思萬緒,唇角微緊,瞬目沉默後說道:“他畢竟是二叔的人。爸,您也看到方以恒現在對我已經很不滿了,如果您再因為沒有真憑實據的猜測殺了易西睿,引起二叔的不滿,恐怕我們真要失去方家這個合作夥伴了。”
李振楠眉頭一動,眼底閃過精光,嚴峻的目光在易西睿臉上逡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李霏趁機繼續游說道:“劉行長那邊莫名其妙起了變故,我們就更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和方家再發生什麽不愉快了,所以易西睿必須留下。”
李振楠皺眉,面色沉沉,看着易西睿靜如深湖般淡渺的笑容,背在身後的雙手握了握,說道:“我今天就暫時放你一馬!”他轉頭看向李霏,随即痛怒叢生,“你給我放聰明點,離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越遠越好,盡快嫁進方家!”說完拂袖而去。
李霏心頭一松,在原地默然半晌後,一言不發地轉身。
易西睿緩緩地開口攔住她,“你對我真的沒有懷疑麽?不想問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你的辦公室麽?
李霏回身,面無表情,“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最好別再讓我們抓到第二次,否則就算你和那個人是親兄弟,我也絕不會心軟。”
易西睿似乎笑了笑,“既然你不相信我,剛才為什麽還要救我?”
“誰知道呢?也許我真的是被你這張臉欺騙了吧,”李霏自嘲地勾唇一笑,半垂眼簾,一抹幽涼悄然覆至,她嘆了口氣,再擡頭時神情清冷,“沒有下一次了,你好自為之吧。”
“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的目的确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今晚來這裏只是打算給你一個驚喜。”易西睿慢慢走過去,掌心托着一朵銀飾的花瓣挂墜伸到李霏眼前,用那溫潤如玉的聲音說道:“我看你前幾天丢了這個很緊張,我猜它一定對你有很重要的意義,所以憑記憶畫出了圖樣找金銀加工廠定做了一個。”
李霏愣了一愣,眼底不可抑制地浮起一層霧氣,她深深望着易西睿,那眉宇間無法忽視的一點溫柔讓她心裏紛亂。
易西睿摸了摸鼻梁,略有些無奈地笑說:“其實我本來想偷偷放在你辦公室的哪個角落,等你發現,讓你當作失而複得,不過現在沒辦法了。”
“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胡亂錯怪你……”李霏頓了頓,從易西睿手上接過鏈墜,指尖微微顫動,她靜了少會兒,眉眼輕彎,轉出一笑,“謝謝!”
易西睿歉然地笑說:“今晚的事确實怪我魯莽了,給你添麻煩了。”
李霏莞爾,“誤會一場,解釋清楚就沒事了。走吧,很晚了,我順路送你回公寓。”
“好。”易西睿微笑款款,轉身時不着痕跡地往保險櫃看了一眼,清朗的眸底劃過深沉的光影,疏眉蹙擰……
番外 時光錯位(10)
夕陽斜斜的插在窗臺,深色柔軟的沙發上,兩個男人面對面坐着。一個美異,一個清俊;一個陰沉,一個溫和。四目相對,分寸不讓。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落日的餘晖又褪色了一些,方以恒終于先開口,“你應該知道,這樣主動單獨的來見我,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那個嗓音有一種獨特的磁性誘惑,然而眼中卻毫不掩飾的散發着極不相符的戾氣。
“我知道。”易西睿絲毫不以為意,只淡然地說了這三個字。
“哦,是麽?”方以恒似乎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毛,“這倒讓我很好奇你來的目的了。”
易西睿從容地說道:“我來,只想和你做一筆交易,一筆對你百利無一害的交易。”
“口氣不小。”方以恒的眼中閃過興味,輕勾薄唇,“說來聽聽看吧,怎麽個百利無一害的交易。”
易西睿沉穩平靜地慢慢說道:“我知道那些證據之所以還不夠将李振楠定罪,是你在背地裏動了手腳,所以說他能安然無恙,你功不可沒。但是你應該很清楚,盛天集團的問題遠不止這麽一點,如果我把手上的東西全部交給警方,以目前方李兩家的關系,恐怕宏信也難免被波及。如果你不想引火燒身,最好棄暗投明。”他的話中越來越甚的鋒銳,如針芒一般冷利,周身卻還是和往昔一樣的溫雅和潤。
“哈哈哈!”方以恒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放肆的嘲笑起來,他搖了搖頭,看向易西睿時是明顯的輕蔑不屑,“我還以為讓方遠峰另眼相看的私生子有多了不起,原來是個只會異想天開的阿鬥。”他頓了頓,冷諷的說道:“這件事,我既然插手了,你以為我會沒有準備麽?況且如你所說,我馬上就要和李霏結婚了,一損俱損,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費力除掉自己的岳父家,我看不出你這個愚蠢的提議對我有任何好處。”
“不,你看得出來。”易西睿始終噙着一抹淡笑在嘴邊,不愠不火,盡管“私生子”這三個字眼如一星火苗,迅速點燃了他內心長久以來深深克制的憤恨。“雖然方李兩家聯姻,但是在東僑的項目上,盛天和方家到底是競争關系還是合作夥伴,你的未來岳父好像沒有搞清狀況。而且方以輝上任後主導的幾個項目之所以推行的困難重重,和李家也脫不了關系,由此可見,李振楠根本就沒有把方家當成親家。利益面前,誰都有可能六親不認。就算撇開這些不說,把李霏這樣一顆□□留在枕邊,你真的能睡的安穩麽?或者說華淑惠又能睡的安穩麽?”
他的話中意有所指,方以恒眼底不易察覺地一緊,面色忽然就沉冷下來,“你想說什麽,不需要拐彎抹角。”
易西睿揚眸淺笑,不急不緩地反問道:“我是方遠峰的私生子不錯,那麽你呢,你又是什麽身份?”他停下來,動作優雅的将一個土黃色的檔案袋放到桌面,唇邊如玉的笑容,籠罩着方以恒漸漸陰鸷的眼神。“你不姓方,你和方家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這個秘密多虧了李霏告訴我。這份鑒定報告也多虧了她,否則我還真拿不到你的血液樣本。方以恒,異想天開的那個人恐怕不是我。”他說完,不動聲色地看着方以恒。表面的堅定自若,掩飾了這一番為離間方以恒和李霏而準備的謊言。
方以恒細長的眼眸微微眯了眯,薄唇冷抿,将這室內的空氣也凝的森冷森冷的,“我對你和那個女人之間的是非沒有興趣,但是如果你以為憑這些捏造的文件就能威脅到我,那你不妨試試看。”
“這份文件,在昨天之前或許還可以被你說成是捏造。”易西睿悠然一笑,高深莫測,“可是昨天,當我還在猶豫是不是該利用這個籌碼時,你猜我見到了誰。”
方以恒蹙眉,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