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侯爺。”

位列的兵士恭敬行禮,铠甲護肘相擦,發出尖銳冷利的聲音。

劉顯面無表情地點頭,擡手掀了大帳,卻不進去。

跟在後面的晏良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并沒有注意前面的人停下來給他打了帳子,很自然的躬身進了營帳。

劉顯莞爾,跟在了後面。

守衛的兵士一臉奇怪,但也沒有多話。

帳子裏有些冷,晏良脫了一半的狐氅又穿了上去,劉顯臉色不是很好,叫人進來重新安置暖爐,又問為什麽撤了。

“劉小公子嫌熱,待不下去……”

“劉轼人呢?”劉顯看晏良走進了裏卧,也沒有跟上去,只往下囑咐隔一會把藥給上了。

雖然要停,但還得慢慢來。

“去沿海的鎮上購置禮品了,說回去帶給淩陽郡主。”

桌案後是一沓軍文,有倭寇近來動向的密報,“人回來了就讓來見我”,說完擺了擺手,讓人退了下去。

兩個人一外一裏,各自處理着軍務,尋常而自然。

藥端上來的時候,劉顯停了筆,親自給晏良端去。

裏卧比外面暖些。晏良依舊披着狐氅,一襲勝雪,正伏在案前就着燈燭看得認真。左手食指一寸寸在兩州海防圖上劃過,右手握着毛筆,在思考着下一處換防的地點。

突然擡起了頭,見劉顯一臉笑意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動開口:“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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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顯點了點頭,把手裏的藥盅擱在桌邊,“停藥慢慢來,這次先喝點,我讓減了分量”。

晏良擱下筆,看着劉顯沉默。劉顯面色不改,眼裏有什麽清清楚楚,毫不掩飾。

晏良什麽時候被人這麽看過,稍稍偏過頭,看到藥盅,拿起來一口喝了,有些氣急,喝完捂嘴悶咳。

捂着的手被不容置疑地拿開,下一刻,甘甜的話梅被塞進來好幾顆,耳邊是劉顯忍俊的聲音:“你怎麽變得跟劉轼一樣喝藥了,壯士斷臂似的,一口悶,不嫌苦?”

不說還好,一說,憋了一早上的氣全出來了,“劉顯!”

“嗯?”

“我可比你大六歲!你——”

“知道了,知道了”,劉顯難得起了玩鬧的心思,裝作很煩的樣子挖了挖耳朵,“景貞你也就二十出出頭,怎麽這麽古板,跟個老頭子似的”。

晏良簡直要氣炸了。

這話怎麽都不像劉顯說出來的!

面前這個人,早就不見了剛進門時的嚴肅端重、不茍言笑。此刻,嘴角勾着,眼裏有着戲谑,很亮地瞧着晏良,說出口的話還有幾分油嘴滑舌。

劉顯覺得這樣滿臉通紅,氣呼呼的晏良真的很好,好到他——

傾身上前,額頭抵在面前人瘦削的肩上,狐氅柔軟的毛發輕輕拂過,有藥香,還有這個人獨特的氣味,一如幼時那個被手把手教着習字的中午,幹燥惬意。

晏良一愣,“子嘉……”

“景貞,你真的很好。”

“你怎麽這麽好。”

閉眼,全是這個人。

初見時的彬彬有禮,溫文爾雅,被封無雙國士時的沉默安靜,笑意淺淡,後來,後來這個人千裏迢迢相助,夢中醒來,那一抹昏黃下的伏案疾書,用心良苦,都成了他此後經年不歇的一遍又一遍。

晏良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是肩上的重量讓他一時間心裏酸酸的,又有些軟。

“哥——你這——太熱啦!”一個巨天響的噴嚏。

是劉轼的大嗓門。

晏良好笑,劉顯擡頭,轉身看了眼,不知怎麽有點氣悶。

“景貞哥哥呢!”門簾刷得一下被甩開,一個大熊抱,晏良被笑呵呵的劉轼抱個滿懷。

晏良笑出了聲,“子允回來了?”

劉顯不動聲色,把人拉開,“你景貞哥哥剛剛喝完藥,別鬧”。

劉轼無所謂,松開了手,抓了一大把話梅,“啧,景貞哥哥還和小孩子一樣,我現在喝藥都不吃甜了!一口悶!一下就過去啦!”

晏良白眼,按了按眉心,他算是知道了,這劉家兄弟一個個都是來給自己添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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