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日暮夕照,謝府下人們做着各自的事,彼此沒有過多交流。謝行站在窗前看着被堆在院子一角的雪,此刻已經化了大半,有些髒。
“你……你什麽意思?”淮秉正走到他身後,“馮公公前些日子遞出消息來,快年節了,陛下念親,到時候家宴不會少,這個關節你到底想做什麽?”
“念親?”謝行喃喃,眼神有些遠,像是看到了淮秉正看不到的地方,“想來……廣陽王的這個封號還是先帝在世的時候封的。按理新帝登基,得另外加封敕號,可是,陛下只說了一句:感君父之重,豈忍遽加,奪君父之慈?”
淮秉正想起來了。
早些年,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廣陽王是最受寵的兒子。一手的棋藝還是先帝從小手把手教的。雖說立嫡不可改,但當時朝堂裏依舊還有個別的心思在揣摩着君心。
先帝最後一刻召見的也是廣陽王。
但出來後,宣布繼承大統的依然是嫡長子,也就是當今的延聖帝。
再多的流言也随着延聖帝的垂拱而逐漸消弭。淮秉正也是這麽想的:“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沒有道理的事。”
“廣陽王也叫了這麽些年了,你以為陛下就一刻都沒有想過?”謝行回到座位上,摸了摸有些麻的膝蓋,“陛下心裏還是有刺的”。
“你就這麽肯定?有刺,但是過了這麽些年也該拔出來了。廣陽王都脫離朝堂那麽多年——”
“拔不出來。”
淮秉正猜不透,他承認他這些年是怕了,君威難測,雖說淮晔現在全權把持着京畿護衛職權,但是陛下的親衛——十八重禁,直掌機關大臣查封之權,依然握在最高權柄的手中。
現在他這個宰輔,早就不是當年了。
“對了,倭寇偷襲浙州的軍報今天中午到了,陛下看了沒說什麽,讓我負責,我打算按章撫恤,另嘉獎昭陵侯。”
“這個不急。”謝行像是想起了什麽,“北方膠、連兩州的糧草補給還需從浙州撥些,明天你把這個給陛下說了再談撫恤嘉獎的事。”
淮秉正一下瞪大了眼睛,簡直難以置信,“你沒看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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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行笑了笑,摸了摸茶杯壁,轉頭喚來下人,讓給他和淮秉正都換一杯。
下人恭默上前。
“糧草全被燒了,浙州現在都要從別的州——”
戛然而止。
淮秉正一下就明白了。
“你想落他個失職之罪?”
謝行不說話。
“不成的。你別忘了,他身邊可有個無雙國士,這點問責問不到哪裏去。”
“是問不到哪裏去。只要問到陛下心裏去就好了。來日方長。”
京裏的文書下來了。
劉顯皺眉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後遞給了坐在一邊剝橘子的晏良。
橙黃的橘皮一瓣一瓣地慵懶蜷縮着,在炭火的炙熱下漾出清新沁脾的氣味。
“你少吃點”,劉顯直接收了果盤,看着攤了整個暖爐網面的橘皮,頗為不贊同,“一天吃兩個就好了,會上火的”。
晏良白眼,也不看遞來的文書,“還給我,我吃個橘子還管來管去,你累不累啊”,還沒說完就直接伸手要去拿回來。
劉顯笑了笑,換了另一邊的手,空出來的手把主動靠向自己的晏良摟住,“不累”,還有幾分自得意滿。
除夕過後,兩個人之間變得越來越親密,劉顯也越來越膽大包天,晏良被弄得不耐煩了,曲起食指就是一個爆栗子,然後必然會看到劉顯捂着額頭可憐兮兮的表情。
晏良才不管。這人太賴皮,骨子裏和劉轼一摸一樣,甚至有過之,就是藏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