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考對高中生來說是這三年學習生涯的終點,從考進高中那天起都在為這兩天的考試做準備。

而樓春雨所在的高中也很有意思,按照年級來分配教室,從坐進第一教學樓到走進第三教學樓,需要用三年的時間,高三一整年,第三教學樓的燈永遠是最早點亮,最晚熄滅。

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在放學時熙熙攘攘,歡呼雀躍,像鳥兒回歸叢林般喜悅。

高三課堂下自習課時則是悄然無聲,大家只想着快點回寝室收拾睡覺。

樓春雨在這個高中不知不覺過了三年,高考兩天考完四門課,她把最後一門試卷交上去以後,跟着大家走出了教室。

在走廊上,她透過窗戶看見了那一排排整齊的桌椅,還有桌椅上貼的她的號碼,感覺這一切都來的那麽不真實。

班主任在教學樓的黃線外面伸長了脖子,急切地等着自己的學生出來,當她看到學生走出來以後,觀察每個學生臉上的表情,特別關注那些露出沮喪表情的學生。

最後一個科目的老師甚至急切到抓住路過的學生就問最後一題有沒有好好讀題……

喧鬧的校園随着滿載學生的大巴車依次開出而安靜下來,樓春雨和她的室友坐在一塊,她們交流着這幾門考試的心得,或者聊聊回去以後的安排,偶爾還會說幾句關于考點食堂菜不好吃的牢騷,這些話題輕松又不着邊際,聊着聊着,心情也跟着放輕松起來。

考前提心吊膽,考時忐忑不安,考完後一下子就什麽都不想了,什麽高考成績,什麽分數線,那都已經不是當下的她們會去考慮的事情,她們想盡情地玩,把之前想做又沒有做過的事情都做一遍,看這天這麽藍,她們這麽年輕,有什麽好顧慮的。

這樣快樂的日子在很久以後不複存在,樓春雨在小時候就盼着長大,長大了就可以自由自在,不被拘束,随心所欲地去潇灑。

但是到了真的長大那一天,發現還是小時候好,作為大人有大人的快樂,随之而來的是苦惱。

自己在無法面對現實時就想逃避,常常夢見自己小時候的場景,她在村外的那條水泥路上學騎車,她坐在爸爸的自行車上,已經用盡了她所有勇氣,她沒信心駕馭這個怪物,雙手緊緊握着車把手,全身僵硬,手腳根本不聽使喚,她的自行車歪歪扭扭地前進,沒騎出多少米就連人帶車翻倒在地上。

她的膝蓋在水泥地上磨破皮,傷口傳來火辣辣的痛。

她痛到要放棄,她的媽媽不知道何時站在馬路邊,并沒有上來扶她,而是站在一邊不以為意地騎車有什麽難,這都不會,怎麽這麽笨。

媽媽說她當年第一次騎自行車騎上去就學會了。

樓春雨很氣,大人的話總是說的那麽輕松,好像在大人眼裏,沒有什麽能難倒他們的,任何困難都可以輕松戰勝。

樓春雨咬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把自行車扶起來,她咬咬牙學會了騎車,當她騎着自行車平穩前進的時候,輪子飛快轉動,把她帶去了很遠的地方。

當她學會了騎車,才知道騎車真的不難。

而此時,她坐在同學中間,仿佛就是一個已經學會了騎車的大人,但是她不會變成那種無情的大人,仗着自己經歷過,便毫不留情地嘲笑摸索中成長的孩子。

樓春雨從學校回家并不方便,她所在的學校在郊區,沒有直達她家的車,她需要先轉車去公交車總站,在站臺外等一個小時一班的非法營運車。

而小巴車在後來也因為被嚴打,消失在歷史中。

讓樓春雨印象深刻的是這種小巴車什麽都載,農忙時走道會被各種裝水果蔬菜的籃子占滿,也遇到過老太太上車,帶了三個雞籠子,一路上咕咕咕好不熱鬧。

這次樓春雨旁邊的人則挑了一擔小雞回家。那些毛茸茸的小雞縮在在竹籠裏面,樓春雨多看了幾眼,被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喚起了少女心。

走下車,她背起自己的書包。

這裏的一草一木對她來說都是最熟悉的風景,她從小在這裏長大,畢業後本來以為能去大城市,還是被家裏人勸回來了,那時,她并不快樂,每日在糾結和搖擺中度過,甚至對這心存厭惡,只是人是會習慣的,習慣了被擺布後,變得麻木,心也死了,便不再去想那麽多。

她循着熟悉的路線走到自己家裏,大門敞開着,院子沒有變化,過去的幾年,未來的幾年都是維持着這樣的樣貌。

院子裏有一株巨大的桂花樹,樹頂能與二樓齊平,這是樓春雨出生那年種下的,每年秋天桂花飄香,路人打從這裏路過,遠遠的就能聞到桂花香。

樓春雨推開防盜門,媽媽就沖了出來,問她:“回來了!考試考得怎麽樣?有沒有問老師對答案?老師說什麽,你們這次考得怎麽樣?”

樓春雨回答不了那麽多問題,就簡單地應付過去,“正常發揮,老師讓我們別先對答案,現在還不知道誰對誰錯,怕影響心情。”

媽媽對這老師說的就不贊同,“這話說的,不對答案怎麽知道自己考得好不好。”

樓春雨的視線落到餐桌上,圓形餐桌已經被菜疊滿,只留了四個邊放飯。

“春雨,你就當老師就好了,我都幫你留意好了……”媽媽還想再說什麽,樓春雨打斷她的話,“媽媽,我餓了,我們先吃飯。”

爸爸說:“對對,先吃飯,你急什麽,孩子才高考完,你連工作都考慮好了,是不是太趕了。”

“我怎麽覺得幾天沒見你,你脾氣都倔了,是不是覺得媽媽多管閑事,我是還沒事找事麽,我上上下下跑關系,是為了誰?”

“夠了,先吃飯,孩子都餓了。”爸爸拔高了聲音,一直沒有存在感的他擺出了一家之主的姿态。

媽媽白了他一眼,沒有給他半點好臉色。

“就會給我氣受。”

片刻功夫,樓春雨手中的飯碗輕輕放在桌子上,她說:“我吃好了,我上樓休息。”

而她面前的菜沒有動過的痕跡。

“翅膀硬了!”

“你少說兩句,她才考完回來,你就說個沒完……”

“你怪我?我都是為她着想……”

樓下的争吵聲斷斷續續,當樓春雨把窗戶關上,那些聲音也被關在外面。

樓春雨的房間在朝西的小間,床是一張小小的彈簧床,房間很小,擺下一張書桌,一個書櫃。

樓春雨在這張弟弟淘汰下來的老舊書桌上度過了自己的童年,書桌上面留下了各種各樣的痕跡,而她留下的只有最角落裏,她用削筆刀刻了好好學習四個字。

她的指尖拂過沉澱了灰塵的書桌,在上面劃出一道痕跡。

明明家裏有兩個孩子,卻不被公平對待。而爸媽總有各種理由來說服她,房間,弟弟是朝南的那間,能曬到太陽,卻被告知姐姐要謙讓,所以讓給了弟弟。書桌,用的理由是她以後要住校,用不到,所以不用換新的,用弟弟淘汰下來的就可以了。

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所以後來再遇到這些情況,她自覺地退出,主動說她不要,讓給弟弟,因為她知道,自己就是要,也要不到,自己主動放棄,反而能讓媽媽露出笑容,誇自己一句懂事。

她是上了初中,看了別的女孩,才發現原來有女孩可以不懂事,可以任性地做出選擇,只是那時候懂事這個詞已經深入她的內心深處,化作拘束她的鎖鏈。

她一直帶着這個詞活到她死的那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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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還是喜歡在山裏,晚上六七點天就暗下來了,我們住的酒店,房間裏沒有書桌,沒有電視機,我們一行人唯一的休閑娛樂就是去茶室裏裏消磨時光。

要了一壺茶,帶上電腦,菜有染在看書,我和霜天在打電腦,那也是我這幾天更新時間最早的一次。

我當時的念頭就是我多想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生活簡單,但是也少了誘惑,也沒有那麽多煩心事。沒有外賣,但是有健康的食物,一日三餐,餐廳有什麽就吃什麽。

我一個朋友跟我說,她可以安排我去普陀住幾天。那邊很安靜,過幾天清淨日子,回來一定會燃起對奶茶燒烤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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