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要這樣嘛，你看看我，我很慘的好麽，不敢公開出櫃，不能秀恩愛，哎，對外還要說自己是直男，我家天天對家裏人說我是他合夥人，哪有睡在一張床上的合夥人，我這麽見不得人嗎，我好歹也是身價上千萬……”
宋西子看不慣他在她面前裝柔弱，畢竟一米八的個子裝不出林黛玉。
“那是公司的錢，跟你沒關系。”
經過齊雅雅這個事情，宋西子倒是把之前那個給她發短信的陌生人想起來了，她翻出老手機，開學後有了學校發的電話卡，加上買了新手機，這個老手機就沒有使用，一直放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沒電了，她把手機插上充電線，一開機就有好幾條新短信過來，加上以前的，數了一下有十幾條，她好幾次想把這個短信給删了，但是終歸是忍住了，最後一條說她希望能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祝福她。
這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次齊雅雅的行為讓她聯想到了這個人，她考慮很久，指尖在撥打鍵上來回掃了幾次，終于按下去，撥通了這個號碼，打電話過去，電話那端接了，但是沒有聲音。
宋西子沒有開口，那邊也沒說話，宋西子只要想到那人藏在她的身邊，偷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就感覺到非常的不舒服。
“請問。”
宋西子的話被打斷，電話那邊是一個女孩子顫抖的聲音，“對……對不起，我……我發錯人了。”
“你要找誰？”
“我要找我一個朋友，我以為她……是這個號碼的機主。”
“她叫什麽名字？”宋西子追問。
“對不起我真的發錯了，我沒有想到這個號碼有人在用。對不起，對不起。”那女孩的聲音好像要哭了。
嘟嘟嘟。
宋西子看着手機，眉頭緊皺。
她難道想錯了，還是說那人在騙她？
她買下這個號碼是在暑假的時候，當時手機號碼是随機挑的，她買來以後就插上手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然後馬上就收到了第一條短信，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用了這個號碼，就算是偷窺狂關注她的隐私，也不可能第一時間就知道。
如果她想法是錯誤的，那就是說一開始就是錯了，那人發錯了短信，她不小心收到了那條短信……
宋西子只能這樣安撫自己，她回去把思路再理了一下。
她發了一條短信給她——你好，我們之間可能存在誤會，我也是剛接手這個號碼，你認識的人可能已經不用這個號碼了。
不久後，那人發回來一條短信：打擾了，我以後不會再發了。
事情解決了？解決了。宋西子把手機往桌子上一丢，那麽就真的是她胡思亂想了。
而這邊，樓春雨捂着自己的臉，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以為的空號，打過來了。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四年後的宋西子的手機號碼。
她的呼吸險些停止。
她顫抖的手無法使力，壓根就不重的手機也握不住，那手機一直在震，她咬咬牙按下了通話鍵，在讓她窒息的沉默後，她聽到了電話那端的聲音。
她的腦子裏一片混亂，那聲音像宋西子，又不像，她只知道自己很害怕，好像被抓住了脖子，無力反抗。
她聽到自己說對不起，說找錯人了，她甚至連對方的話都沒聽清楚，匆匆挂了電話。
挂完電話她就後悔了，她甚至連對方的聲音都沒有仔細辨認。
可是那手機像着了火一樣發燙，她産生了被燙傷的幻覺，把手機丢在桌子上。
那人，是宋西子嗎，如果是她的話，是不是自己說的那些話，都被她看到了？
她會怎麽想？覺得自己是個神經病？還是覺得很可笑？她寫了那麽多，語無倫次的，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呓語，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些字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的痛徹心扉的領悟。
“不對不對不對，她應該沒有看到前面的，就說自己是發錯了，她會信的……”樓春雨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心髒亂地快要承受不來，直到桌子上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她比剛才更慌，手心冒汗，她鼓起勇氣解鎖手機，看到這個號碼在她發過去那麽多條短信後發過來的第一條短信——你好，我們之間可能存在誤會，我也是剛接手這個號碼，你認識的人可能已經不用這個號碼了。
她顫抖着手，舌尖抵着上颚，她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頭摩擦着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
——打擾了，我以後不會再發了。
她打完這幾個字後，把手機丢在桌子最深處，啪地一聲巨響，驚擾了她，她吓得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陽臺上，抱着陽臺哭起來。
宋西子沒打算把這個事情告訴別人，她把前後的各種可能猜測了一下，想可能是這個女孩子不好意思對自己喜歡的人表白，那人性別不确定，所以偷偷用短信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心意。沒想到這個號碼被她用了，短信就發到她這裏。
至于沒有回應還一直發，那可能是這個女孩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帶着孤注一擲地勇氣在做這個事情。
她聯想到電話裏那個顫抖地像随時要哭出來的女聲，覺得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随後就把這個事情抛到腦後。
軍訓進行到一半，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打亂了上課的秩序。
教官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天，他帶的學生被淋成了雞湯，站着軍姿身形卻依然挺拔，他看這下去也不是辦法，直接喊了解散。
大家頓時化作各自飛的林中鳥，一蜂窩地跑到操場邊有遮擋的地方。
上一秒還是烈焰灼人，下一秒就是大雨傾盆。
老天爺喜怒無常，卻給學生喘息的空間。
能遮雨的地方就那麽點，樓春雨和幾個人躲在體育儲藏室的屋檐下，幾個同學後面跑過來的，已經沒有多的地方。
樓春雨看到了被雨淋了半濕的宋西子，想開口叫她，可是就是沒勇氣出聲。
這個時候，另外一邊的齊雅雅舉起手，用力揮舞起來，“宋西子，西子，來這裏，跟我擠擠。”
宋西子看向那邊，齊雅雅努力給她擠出一個空位，指着自己旁邊，“有空位。”
宋西子眼尖，在樓春雨旁邊看到了空位，幾個大步跑過去，這一下和樓春雨緊挨在一起。
那邊，看到宋西子不過來，反而往旁邊跑，齊雅雅就傷心了，她好不容易挪出來的位置，馬上就被人占了。
隔着雨簾，她一臉哀怨地看着宋西子。
宋西子往左右看了一眼，她左邊的人縮着脖子，頭發被雨打濕，粘在那人的脖子上，讓她看不清她的臉。
而右邊是她班裏的同學，和她們視線一對上，就開始聊了起來。
樓春雨和宋西子緊挨着，中間隔着濕漉漉的衣服，這是夢醒以後第一次和宋西子貼這麽近，樓春雨看着淅淅瀝瀝的雨，不禁恍惚了起來。
這雨點密密麻麻敲打着屋檐，身邊的說話聲在耳中變得模糊，她聽着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
她租下宋西子房子的那一年多時間，是樓春雨過的最快樂的日子。
她搬家去宋西子家的那天也下着這麽大的雨，她以為自己的東西并不多，但是收拾以後還是有點多，在咬牙丢了一些以後，收拾出一個大行李箱和一個大書包的量。
她像電視劇裏進城打工的農村小妹，背着一個沉重的登山包，手裏拖着拉也拉不動的拉杆箱，另外一手的袋子裏裝着開封後用了一小半的大米和一些雜糧。
她這一路走的艱辛，為了省錢坐公交車過來，公交車車離小區隔了一條馬路，她下車的時候以為是小雨，堅持一下就能過來了，結果小雨變成了傾盆大雨，她沒有準備就被淋了一身。
她在水果店門口等雨過去，只是低頭看着腳上的涼鞋已經被濕透，加上水果店的冷氣一吹，就覺得腳底心發冷。
衣服被浸濕後濕漉漉地，貼着她的肌膚，讓她更加受不了。
宋西子開車經過水果店時就看見了這個小可憐。
宋西子叫了她的名字，她擡頭時臉上閃過驚喜的神色。
樓春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宋西子，宋西子車子停在路邊，随後打開車門，她舉着傘過來，“上車，我送你。”
“我可以等雨停……”
宋西子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客氣，她恨不得把整個人連行李打包丢進車裏，“這雨不知道下到什麽時候，你難道要在這裏等下去？何況我們是去一個地方，就算不是一個地方，我看到認識的人在這裏淋浴，我還能裝着不管嗎？”
樓春雨被她的不容否決的氣勢壓倒，接下去宋西子說什麽，樓春雨就乖乖服從。
回過神來，她已經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她的行李被拉到了她的房間門口。
宋西子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她時，剛好看見她的發梢有水珠滴落，心想虧她還是個老師，真不會照顧自己。
樓春雨剛搬進來行李都還堆着，宋西子根本不知道她的毛巾在哪裏，也不好動手找，就拿了自己的毛巾過來，看樓春雨還沒回過神來，擅作主張地替她把毛巾蓋在她的頭上。
宋西子也不是那種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也沒那功夫天天去做好事，但是她對樓春雨的關心就差替她擦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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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春雨：你以前對我這麽好，現在……現在的你好冷漠，好殘酷，好無情……嘤嘤嘤嘤
宋西子：什麽時候？
樓春雨：四年後。
宋西子：喂，精神病院嗎，這裏有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