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醋
安排了孩子們,裴玉歡坐在房間整理了下儀容,換了一身正裝。
鏡子裏的是秦子艾的面容,紅潤的臉頰,比剛蘇醒的時候氣色好太多。
收拾好自己,正要出門,枝枝從門外挑簾進來,她看着裴玉歡是要出去,便攔住,“沈大夫開的藥你吃了嗎?”
被這麽一說,裴玉歡這才記起來,藥還擱在暖爐裏,沒來得及喝。
“忘了?”枝枝上前去端出來,還是熱乎的碗。
“夫人,家裏裏裏外外的操心,再忙你這身體也就當回事吧!快趁熱喝了!”
這藥也喝了一陣子,苦口良藥,裴玉歡蹙眉,薄唇微抿笑了笑,将藥喝下去了。
“夫人,過陣子這藥喝完了,我讓沈大夫再上門問診。”
“嗯。”裴玉歡笑眯眯的看着枝枝。
枝枝是秦子艾的心腹,一心為秦子艾着想,本來這一生吃穿不愁,應該是過得極好。
後來遇人不淑,嫁的人不好,在家又是被打又是被罵的,嫁過去三年就沒了,沒活過四十歲。一個女人勤勤懇懇一生,該享福的時候還沒享福,确實讓人心疼。
這也是秦子艾失策,同意枝枝嫁給了一個不要臉的二百五毀了一生。裴玉歡當年總是聽乳母提起,婆婆會在一個人的時候自責自己。
枝枝被看的不好意思,“怎麽了夫人?我臉上有什麽嗎?”
枝枝長得很圓潤,是個有福氣的人。
可是卻是個沒福氣的命,上一世的她的下場不好,這一世裴玉歡絕對不讓她受了那些委屈。
裴玉歡走了幾步,跟在拉過枝枝的手,“枝枝,我這輩子就你這麽一個信得過的人,如果我要你跟我一輩子,你願意嗎?”
“夫人,你這說的什麽話,枝枝的命都是夫人給的,夫人讓我做什麽我都會答應。”
枝枝堅決的說道,她其實明白夫人擔心什麽,她早就該談婚論嫁了,她都熬成了老姑娘了,對愛情也沒了期待,自然也會願意留在夫人身邊。
況且,夫人當年對她的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夫人,她現在指不定什麽樣子。
秦子艾早就将賣身契還給了枝枝,枝枝卻早就燒了,她願意伺候夫人一輩子。
“枝枝,難為你了。”裴玉歡拍拍她的手,起步往外走,走之前,身子頓步回頭道,“枝枝,往後要是受了委屈告訴我,我會替你做主的!”
“嗯,夫人,曉得了。”枝枝摸摸腦袋,現在這日子太平着,哪裏還受委屈,她不給別人受委屈就不錯了。
夫人走了,枝枝将內屋的煙熏香滅了,這陣子,夫人總習慣去聞這個香,可從前她不是最讨厭的就是這個香料味的嗎?怎麽又愛聞了。
不過,想想人都是會變得,不管是喜歡的味道,還是喜歡的吃食,從前夫人還不愛吃香菜呢!現在也愛吃了。
這邊前廳幾個人聊得火熱,肖沣百是個幽默風趣的人,講起什麽也頭頭是道,這個俗稱嘴炮王者。
這講起西澤那邊的戰事,也将文西雙講的很是向往。
北塞西澤國的風光是世人都向往的,在遼闊的草原上,萬裏無雲,策馬奔騰。
她追着問道,“那後來,和你一起逃出來的那個人怎麽樣了?你們打探到消息了嗎?”
肖沣百搖搖頭,敵國的消息哪裏是那麽容易打聽。
“這北塞也不是小國,雖和文清的實力比不了,如果任其發展,也能追趕一二。”
文清國物資豐富,不像北塞國那樣物資缺乏,經常有流寇來在邊界搶劫財物和珍寶,為這事兩國沒少交涉戰事,也從來沒有握手言和的打算。
自古以來,文清就沒輸過戰事,疆土也是一點一點擴大,直到現在是最大的并聯國,發展至今已有二百年之久。
恭親王□□當年随先帝征戰之久,後封鎮國将軍。到孫兒這輩就更是幫助文清平了多地之亂,這也是為何秦家經久強盛不滅之理。
在門外猶豫了片刻,裴玉歡輕輕推開門,她看着小河在一旁燒茶,示意他到一旁。
有些日子沒泡茶了,裴家曾有香料傳千裏之說,私下對烹茶之學也有研究。
江南那一帶有東部佛僧入島,他們掌握一手好的茶藝,蘇家小姐學的一手二手,裴玉歡自然是娘親教習的。
她自小對這些做事信手拈來,天生會做這些,她洗了洗茶杯,将一套茶文化展現的活躍有趣。
看呆了文多名,也看呆了肖沣百。
肖沣百的眸子落在裴玉歡的身上,他的夫人還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煮茶,她一手扶住寬松的袖子,一手将茶杯擺放整齊,茶咕嚕咕嚕的燒起來,茶香不多時就飄出來了,實在是好手藝。
這自打夫人醒來之後,他仿佛看見這個女人的多面性,不是驚喜,就是驚吓。
上次是驚吓,這次是驚喜。
之前因為拿走府內掌銀權,肖沣百有些天沒去看夫人,他只覺得夫人霸道,卻不知她還有掌權的能力。
今日見她膚色圓潤,氣色舒适,一頭秀發輕微的紅玉點綴很顯氣質,衣袂飄然的若隐若現的巧手,和一頓操作完美恰接,這根本不是他的娘子,而是活脫脫的仙氣飄然,就是個仙女呀。
裴玉歡将茶遞給文多名,薄唇輕啓道,“殿下請用!”
同樣看呆的文多名心中感慨萬千,他做夢都想不到,還能喝到秦子艾親手煮的茶。
他贊嘆道,“舊年她揚鞭勒馬,一騎紅塵,上了某人心間跑了一圈,如今這春雨泡茶,尚好風景,我也領略了這美人不老,更勝當年的風景呀!”
此話一出,裴玉歡的手一頓,她低着頭淺笑,“殿下,這茶你還沒嘗呢?”
她何嘗不知這殿下的潛臺詞,這麽明目的贊嘆的不就是秦子艾和文多名的舊年嗎?
還是在她十歲那年,她騎着馬潇灑的在風中穿梭,三皇子不顧公公太監們的阻攔,一次沒騎過馬的他追着她跑了整個馬場,當時吓壞了寧貴妃,也就是文多名的母妃。
好在,文多名沒受傷,也讓秦子艾免受責罰。
“瞧瞧我哥,這誇得是誰呀!”文西雙一看這肖沣百的臉色鐵青,忙打哈哈轉話題,“肖哥哥馬術也十分精湛,早年我有幸見過一回,不知還有機會大家還能一同賽馬否?”
肖沣百的聲音像是擠出來的字,“夫人的馬術我還未曾見過,不知有幸見到否?”
話出之間,突然冷場,甚至尴尬,這麽聊等同把天聊死了。
江南家的女兒,自然是不喜好騎馬的,裴玉歡不慚愧的說女工這些活她不在話下,可騎馬她是真的不會,小時候還因為受了馬的驚吓,而有了陰影呢!
明顯的,肖沣百這是吃醋了,只是犯得着嗎?
裴玉歡想肖沣百對她當真有情也不會因為她掌權之事和她幾日不見,這會兒又這樣是做給誰看?
想着,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的說,“我早就厭棄了騎馬,已經忘了。”
這麽講好像是佛了肖沣百的面子,跟說‘想看我騎馬,沒門’是一個意思。
她擡頭瞪了他一眼,怎麽樣,她就是這麽蠻不講理。
肖沣百被這麽一看,臉上一喜,“哈哈”笑了起來。
一旁的文多名和文西雙丈二和尚似的,搞不清楚狀況。
還真是怪,這別人都說倆人沒了感情,如今看來傳言一點也不可信。這酸溜溜的話語,也不像是沒感情呀。
文多名眼睛就沒離開過裴玉歡,他從年少到中年,從喜歡到愛,他跨越了整整十六年,這十六年,見她生下孩子,見她為他哭笑,如今又見她眼中的冷漠和無情,她到底想要什麽樣的歸宿?
從前他只是想不通,現在也想通了。若她幸福,他祝福,若是她不幸,他便會給她幸福。
肖沣百從裴玉歡手中拿過茶杯,一抿入口中,茶香四溢,香入心間。
他再次看向裴玉歡,她還是她,寧靜美好,刁蠻任性。
只是,她的身上籠罩了一層神秘,讓他向往,他從未有過此種心情,也從未有過如此欣喜,他這一刻,只想看她,就這樣直到地老天荒。
“果然是好茶,子艾姐姐,多謝你了。這茶也喝了,我看日子不早了,我和皇兄就先告辭了。”
文西雙眼見着自家哥哥的眼睛都要釘在裴玉歡身上了,她拉着還不想動的文多名起身,“走了走了!一會兒喜公公又要着急了。”
文多名還未喝夠茶,他不滿的念叨着,“子艾姐姐,下次我再來找你。”
裴玉歡和肖沣百顯然都不想這對兄妹長待,忙站起來,跟着出了門,小河一旁跪了下來,“恭送殿下,恭送公主。”
待兩人送走三皇子和四公主,肖府的家奴關上大門,肖老伯和闵福識趣的告退,就剩下裴玉歡和肖沣百倆人。
倆人對視幾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動不動。
最後裴玉歡沒忍住,笑了,“老爺,你很有意思呀?在外人面前這恩愛裝的很過呀!”
肖沣百面上清冷,十分生氣的語氣,“怎麽,妨礙到你了嗎?這肖府的門還沒出呢?你就想着找下家嗎?我告訴你,秦子艾,一日是我肖府的夫人,終生都是我肖沣百的夫人!”哼!
“肖夫人就肖夫人!”她怎麽越說越不對,憑什麽?
她好委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