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季玉心裏有種莫名的情緒湧了上來。

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

她撥了號碼,等到第五秒,那邊接通了電話。

沈淮麟:“什麽事?”

“我想和你見一面。”

“嗯。”

――

一個小時後,才分開不久的兩個人,在季玉家附近的咖啡廳碰面。

這個時間店裏很安靜,二樓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淮麟:“你要說什麽?”

季玉把桌子上的紙袋打開,她拿出文件遞給人。

沈淮麟有些意外的接過來。

他以為這是什麽合約,但是卻不想……這是一份遺囑。

“我半個月前,找到律師立的遺囑,想着萬一有天發生意外,不至于手足無措。”季玉凝視着對方,說得一臉坦然。

她的兩處房産都給了沈淮麟,趙新梅在生前有永久居住的權利。

存款由沈淮麟繼承,他必須負擔給趙新梅每個月的生活費,以及後續可能産生的醫療費用。

季玉有仔細考慮過,這樣能保證趙姨下半生無憂。

把東西直接給了她,還會引來趙家人的觊觎,她心軟護不住,反而是累贅。

沈淮麟是她所有朋友裏,人際關系最簡單的,也是最執拗的。

她相信對方會做到。

‘詠月傳媒’的股份,同樂隊的三個人一起繼承。

這樣他們能在圈子裏自由許多。

她的一些投資和債券,都分別有安排,首飾給了幾個好朋友,當做紀念。

甚至給以後可能找來的父母,留了一份保障。

季玉已經比較坦然的接受,也許父母就是不在乎她了,才突然消失。

不過曾經朝夕相處多年,她做不到對他們無動于衷。

如果是別人知道季玉年年輕輕的立了遺囑,可能會說不吉利。

不過沈淮麟卻很快接受了,只是詫異她寫的這麽詳細,甚至還提到了葬禮。

一般想不到這麽多。

沈淮麟心裏有了懷疑,擡眸問:“你……最近做過體檢嗎?”

季玉:“做過,一切指标正常,我目前很健康。”

十年後沈淮麟拿着所有存款去找她,十年後,她也準備讓對方繼承名下的股份。

他們都不知道彼此做過這件事,只是不約而同的希望對方活得更自由。

別人也許很難理解,但這就是病友。

季玉沒有親戚父母,沈淮麟也過于獨立封閉,兩個人某種程度上都無牽無挂。

這個世界薄涼,他們共同度過了艱澀的時光,互相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

季玉不願意拿着對其他人的那套,去敷衍對方,這是她可以信任的人之一。

這世界上不全是男女愛情,雖然別人未必會懂。

“我聽說大部分人,都不會和很像自己的人在一起,而是會和想成為的人在一起。其實我不太像你,才華橫溢也很好,非常多的人喜歡你。”

“那你呢?”沈淮麟問出這句話,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

“我當然也是。”

季玉把對方放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不比愛人輕多少,而且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愛人的能力。

退一步來講,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沈淮麟怎麽辦?當個俊秀的寡夫嗎?

冠冕堂皇的安慰比拒絕更讓人絕望,她的愧疚感,會讓兩個人心頭都壓着快石頭。所以她不會覺得抱歉。

沈淮麟:“我知道了。”

對方太坦然,他也沒覺得多失落,有些人非常珍貴。

他們兩個之間,不需要彼此說服對方。

季玉把話說出來,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

這樣以後彼此相處也不會尴尬,她會注意來往的親密度,不吓退沈淮麟的桃花。

“你把遺産都給,但是我不需要,你還是活着自己慢慢花好了。”沈淮麟站起來

他眼眸閃了下,又說:“走吧,我送你回家,時間不早了。”

“好。”

咖啡廳離得很近,步行十幾分鐘就可以走到。

兩個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季玉的樓下,沈淮麟停下腳步說:“明天記得早點過來,我編了新的曲,說不定更适合下次表演。”

“好的,你回去路上注意。”

――

商州等了半個小時了。

他過了很久才知道,季玉和他說的找朋友一起投資……其實是大規模募資。

她如果想要資金,為什麽不找自己?只要她開口。

畢竟連着陸凜都有投!

小區值班室的人,說季玉才走不久,出去的時候沒有開車,連着包都沒拿。

大概是去散步,要不了多久就回來。

房子是瑞升來發的,連着物業也是瑞升的産業,商州作為老板,自然可以随意進出。

商州去季玉的樓下等着,他等了半個小時……等到季玉和一個男人回來。

他們臨別還有許多話要說的樣子,依依不舍。

商州隔得遠,雖然聽不清,卻也不願意看下去了。

“你們要說到什麽時候?不去樓上好好敘舊?”商州黑着臉,冷着聲音問。

季玉轉過頭,愣了幾秒問:“你怎麽每次都無聲無息。”

沈淮麟:“今天已經做過客了,現在就不上去了。”

商州:“……”

做客在家裏相處不夠,還得兩個人單獨出來走走,臨別你侬我侬。

季玉察覺到商州情緒有問題,說:“阿麟,你先回去吧。”

“那你自己小心,早點回家,外面冷。”沈淮麟掃了一眼對面男人,轉身往外走。

商州一肚子火,不過野男人要走正好,他沒必要把人留着。

他有什麽資格讓那個季玉小心點?這能小心什麽?不就是拐彎抹角的罵他嘛!

季玉一臉平靜的問:“商總今天來,有什麽事情嗎?”

商州盯着人,醞釀好的話都沒有問出口,本來季玉只要和自己認錯,态度良好,他也可以給人注資的。

“你和他什麽關系?”

“朋友。”

商州冷哼一聲,他心裏妒火燒成了一片,又問:“那你覺得,我和他誰更重要。”

季玉怔了下,這是什麽問題?你是小學嗎?

“我們是一個樂隊,認識十年,是很好的朋友,商總我很尊重你。”

她也可以敷衍人,但是剛好今天不想,所以委婉的給出了答案。

她說得是實話,哪裏有老板比朋友重要,炮友也是見不得光的。

季玉手裏拿着遺囑,她反正絕對不會把遺産留給商州,雖然對方也不需要。

兩個人雖然睡過半年,但是床下算不上多親密。

商州覺得心被刺痛了,那個野男人比我重要?

誰要你尊重?

她是故意在激怒自己!

季玉見人不說話,朝着樓道走去。

這邊是聲控燈,剛好暗了下來,不過外面的路燈明亮,不影響視線。

後面的人突然走過來,把她按在了牆上。

季玉自然猜出是誰了,她張嘴剛想說話,吻就落了下來。

對方很用力,口腔裏的氧氣被掠奪的一幹二淨。

她甚至覺得有些缺氧。

季玉絕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卻被對方按着手,壓住身體絲毫不能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于放開了她。

商州喉嚨滾動了下,低頭看着人。

昏暗的樓道,季玉一巴掌打過去,“啪”的一聲,頭頂的燈亮了。

商州被打的頭偏向一邊,回頭看着人,突然笑出了聲音。

他捏着季玉下巴又親下去,更大力氣。

他不是個好脾氣,能任由她折騰,是覺得終會有天,季玉會回到自己身邊。

這位倒是好,拿着刀子往着他心口紮。

水漬聲和衣服摩擦的動靜太輕微,頭頂的燈又暗了。

十分鐘後又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再次亮了起來。

小區門口值班室的保安,看着商總頂着兩個巴掌印,嘴角好像還破了,都有些呆滞。

他們眼觀鼻鼻關心,假裝什麽都沒看到。

不過哪怕是負傷,商總也絲毫不損氣勢。

只是看起來更可怕了。

所以,連着他也會被拒絕嗎?

――

季玉洗了把臉,擡頭看着鏡子。

那個神經病把她當成磨砂紙?這麽用力,她現在唇紅的有些怪異,還有牙齒印,幸好沒有受傷。

她咬破了對方的唇,可是沒有作用,血腥讓對方情緒更高昂,吻得更用力。

商州哪怕心有不甘,過了這麽久還沒有釋懷嗎?

他應該不是多喜歡,只是不能接受她潇灑的轉身離開罷了,還騙了他。

季玉也不想把彼此關系弄太僵,一直敷衍着,等着時間來淡化。

當普通朋友算了,她也不夠資格。

只要他不難為自己就好。

今天的事情是意料之外。

兩個人早就沒有關系,商州難道不應該對溫栩栩去做這些事嗎?

哪怕不是溫栩栩,那麽多名媛小姐排隊等着。

又或者被她的欺騙激起了勝負欲,還是因為自己太好睡?

相處多年,季玉太了解對方,商州不會真的平等的愛上人,他天生薄涼。

哪怕是漫畫的女主溫栩栩,不也是逃了抓,抓了逃,像是逗弄籠中雀。

哪怕是有喜歡,又走了幾分心?

她看得太清楚,商州一直欣賞的是自己的克制自律,但她現在變成變了個樣子,那又何必再找上來?

不管怎麽樣,這都不是她要考慮的問題。

――

商州頂着巴掌印回到了溪水灣的別墅。

商榷正坐在沙發上打游戲,他大哥今天知道季玉募資的事,氣沖沖去找人。

他也委婉的勸過人,不要發脾氣,兩個人要好好談。

季姐雖然有意瞞着你,但是畢竟那也是別人自由,而且您也同意她去做這件事。

男人反悔,是很沒有風度的事情。

商榷轉頭看到人的臉,差點沒吓得從沙發上滾下來。

卧槽,怎麽成這樣呢?

季姐牛批,這兩個巴掌印一點都不含糊,用了十成的力。

看着對方嘴角的傷口,商榷大概明白了原因。

“大哥你還好嗎?我說你一把年紀了還……”話多到一半,商榷感應到了‘死亡威脅’,打住了。

你一把年紀還搞什麽‘總裁強迫愛’的濫三俗劇情,現在時代變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電視裏搞對象的總裁劇,都講究甜甜的兩情相悅。

再說了我季姐什麽人,能讓你得逞?

雖然你是我大哥,但是這也太無恥了,作為這些小薔薇的男粉,他不同意!

商州一肚子火,轉頭看着人:“季玉的事情,你都比我知道的多。”

商榷:“……!”

你不要無差別掃射啊!我很無辜的!

商榷連忙搖頭:“沒有,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以為大哥你早知道了!”

“給我滾!”

商榷嘆了口氣,去冰箱拿出了冰袋。

“你的臉,還是冰敷一下吧?”

雖然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商州卻揚起了頭,不減氣勢的說:“我不需要。”

商榷:“……所以你明天要這樣出門?”

商州掃了一眼人,平靜的打給助理電話。

“明天我不去公司了,有文件直接送來溪水灣。”

電話那邊的許知猶豫了下,開口問:“商總,那個……您病了嗎”

商州憋着火:“你是老板?”

許知:“您是。”

商州:“那就別廢話,肩膀上的腦子是為了壓秤嗎?”

“沒有……”許知話說到一半,那邊就挂了電話。

她盯着屏幕,是啊我看你腦子有病!

跟着一個喜怒無常的老板真是太難了!

什麽叫長腦子為了壓秤?這是人話嗎?

有本事罵人,你沒本事開除我嗎!

―――

商榷為那個小助理點了根蠟燭,轉念又想,他大哥還知道要臉面,明天避免出門。

那看來不算完全喪失理智。

他大哥現在樣子真的太好笑了……

臉色紅裏透出黑,又從黑裏泛上來紅色指印。

雖然氣氛有些凝重,但是有的時候越想憋住,就越忍不住。

商榷破功,“噗嗤”笑出了聲。

兩分鐘後,商榷抱着手機站在寒風裏。

他發了一條朋友圈。

【從來不知道笑有罪,我大哥太過分,我笑了聲,他居然把我從家裏趕出來,好冷嗚嗚嗚】

這條動态,十分鐘就收到了一百多個贊,還有一群人的“哈哈哈哈”。

商榷覺得吹到臉上的風,仿佛更加冷了。

他越想越生氣,他大哥真的過分,怎麽能在大半夜把他踢出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難道不知道“嫂子文學”嗎?

其實他也很喜歡季姐。

有了這樣的老婆,他就可以高枕無憂,放肆的當鹹魚。

嗯,如果不是他大哥。

商榷活得很鹹魚,為什麽女人奮發圖強就要被叫‘女強人’,男人溫和點就是‘小男人’,貼上亂七八糟的标簽。

他就是胸無大志,每年股份的分紅都用不完,那幹嘛還要去工作。

商榷甚至覺得,幸好在有個大哥,有了他哥一切都不用他操心。

但是如果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像他大哥那樣,光想想也太窒息了。

那又有什麽樂趣,所以說,鹹魚也有存在價值的。

――

商州越想越生氣,他在房間裏踱步了十分鐘。

他走過去打開門的時候,穿着家居服的商榷,正在試圖從二樓陽臺翻進去。

兩個人對視了眼,商榷抖了抖。

商州擰着人的衣領,把人拖回了房子裏。

室內有暖氣,商榷再次抖了抖。

“啊啊家暴犯法的!”

商州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下:“你給我閉嘴!”

商榷捂住了嘴。

商州看着眼前的蠢貨,面無表情的說:“我不想看到那個樂隊。”

“你要封殺行星樂隊?你不能這樣做!”商榷瞪大眼睛。

商州其實沒那麽想,但是思慮了下,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啊。

這樣季玉就不會和今天那個野男人在一起,也有更多時間……陪自己。

“她可以彈給我聽,我還允許她重新組一支樂隊。”話音一頓,商州又說:“我也會彈鋼琴,可以給她伴奏。”

“不行的!你信不信季姐會錘爆你的頭!”

拜托大哥你清醒點,你是小學生嗎?

見到自己大哥不說話,仿佛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商榷着急了,哭笑不得說:“你以為是娛樂圈?你知道什麽是樂隊嗎?他們巡演都去各個城市的酒吧,或者是小音樂廳,你要是封殺了,別人大不了換個酒吧,沒有酒吧,那公園也可以。”

商州冷哼一聲,不以為意。

商榷:“你覺得這樣做,季玉會回來找你嗎?”

“這是當然。”

“嗯,會回來殺了你。”

商州:“……”

他突然有些暴躁了,那要怎麽辦?

商榷想了下:“我覺得你應該樹立正常戀愛觀。”

商州:“你懂什麽,胡說八道。”

“我肯定懂,我初戀4歲,和許多前女友的和睦相處,比你懂多了。”

商榷想了下,這個也說不清楚,于是決定給人放點愛情電影看看,免得對方一個人胡思亂想。

他大哥看起來心情很糟糕,說不定看點甜甜的愛情會開心點。

商州覺得看電影沒有用,但卻還是僵硬的坐在沙發上。

許知送文件的時候,商榷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旁邊的商州還在面無表情的看電影。

她的三觀都碎了。

明顯兩個人是看了通宵電影……

這個行為本來就很怪異,關鍵是屏幕上是一部青春愛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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