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直升機在一個小時之後将他們接回了開羅,因為他左手的特殊情況,娜娜在恢複通訊後就連絡了莫蓮和她借飛機。

他的左手雖然無礙,但她清楚最好不要讓那些游戲的人知道他的狀況,她最不想的,就是他再次被那些變态鎖定。

雖然當時他封鎖了訊號,但那些玩家有可能還是看到了他,她不認為他們會辨識出他,不過她也不願拿他打賭,所以她安排好,讓他們一到開羅機場,就搭巴特家的專機離開。

飛機起飛沒多久,鳳力剛三秒就睡死,阿浪和如茵窩在一起,屠愛開心的跑去霸占了那個有大床的卧房,還直說是為了不被閃瞎眼。

整個航程,娜娜都和高毅膩在一起,當他們風塵仆仆的回到紅眼,那人見人愛的行政丁可菲,知道他們大難不死,特地煮了豬腳面線。

幾個人将那鍋豬腳面線吃得鍋底朝天,然後才回房洗澡休息,因為她的腳傷,他抱着她上樓到客房,将她放在床上。

“你先休息,我下去拿行李。”

他說話時,挪開了視線,不知為何,有些許的不自在。

娜娜啾着那男人,忽然間,知道他不只是要下去拿行李,他要去處理他的左手。

她在他轉身時,拉住他,抓握着他那冷硬的黑色指骨,問:“你在地下室,有備用的?”

他一怔,微僵。

“嗯。”他瞅着她,老實承認,“舊型的。”

“我和你一起去。”她說着,站起身,牽着他往門外走。

他愣了一下,跟在她身後,嗄聲提醒:“那并不好看。”

她停下腳步,直視着他的眼,道:“我不介意,況且,我也得去讓阿南看看我的腳,你知道,它還是很痛。”

高毅看着她,這一秒,知道她不會讓他一個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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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還是不太想讓她看,怕她會因此體認到他真的是個殘廢,但他能從她眼裏看到萬般的堅定,與教他心頭暖熱的情意。

所以,他伸手将她抱了起來,她沒阻止他,只環着他的脖頸,瞧着他,說:“你知道,我可以自己走。”

她的腿傷,之前在開羅就先檢查處理過了,但剛剛上樓,也是他抱她上來的,還讓其他人吃飯時,調侃了好一陣子呢。

“你不行。”他頑固的說:“上下樓會增加壓力,你腿骨已經骨折了,即便用支架固定了,也一樣很傷。”

娜娜瞅着他,心頭微暖,好甜。

說真的,她很少這麽被人照顧過,通常她都是照顧別人的那個,但這種被疼寵呵護的感覺真的很好,所以她沒再抗議。

他抱着她一起到地下室,讓屠震和阿南幫他換上新的仿生義肢。

娜娜看着那兩個男人拆下他殘破的仿生義肢,還以為那有多困難,或許要做個手術什麽,但事情比她想像的簡單。

他們之前就在他左肩關節處植入了一個機械裝置,之前看不見,是因為義肢的仿生肌肉纖維包裹着它,透過程式控制,那些包覆着他肩頭的纖維退了開來,露出銜接的機械,他的左手可以輕易的整個拆解下來。

過程中,她發現高毅完全沒有看她。

她握着他的右手,能感覺到他的忐忑與緊張,在屠震和阿南到隔壁去處理他那只舊手的備用品時,為了讓他放松下來,她開口問。

“如果你對小愛沒興趣,為什麽和她去約會?”

高毅聞言一愣,終于擡眼看她,困惑的否認:“我沒和屠愛約會過。”

“你和她去看電影。”娜娜瞧着他說,她知道這聽起來很像指控,但她忍不住話中的醋意。

他恍然過來,道:“我們是去看卡通。”

她一愣,“卡通?”

“那些小鬼想要看卡通。”他告訴她:“她需要有人幫忙帶小孩,問我能不能幫忙,我的電腦需要時間跑實驗數據,我枯坐在那裏只會變得更焦慮,所以才去幫忙顧小孩,那不是約會。”

娜娜聞言,臉微紅,雖然有些尴尬,卻還是忍不住再問。“所以,你不是和她去約會?”

“不是。”他斬釘截鐵的說。

娜娜瞅着他,心頭噗通噗通的跳,莫名的開心,教嘴角輕揚,她咬着唇,仍無法藏住笑意上臉。

“我很高興那不是。”她說。

有那麽一秒,高毅無法言語。

他能從玻璃上的倒影,看見自己此刻的模樣,他坐在手術床邊,左手完全空蕩蕩的,肩頭赤裸着,但那站在他身前的女人依然看着他,眼裏沒有丁點厭惡、嫌棄與驚慌,有的只有藏不住的開心、羞怯,還有讓他心頭評然的情意。

這女人難得的紅了臉,那含羞帶怯的模樣好可愛,教他無法移開視線,不自覺更加握緊她的手。

娜娜能看見他瞳眸加深,變得更加深幽,教一顆心又亂跳了起來。

她本來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看着她,讓他知道她不介意,才提起這話題的,誰知到頭來卻被他看得有些窘,不自覺閃避他灼熱的視線,她羞窘的垂下眼,卻瞥見他的左肩,情不自禁的,她伸出了手,用手指輕撫他那接着機械裝置,微微發紅的肩頭。

那輕柔的觸碰,教他屏住了呼吸,不敢動,然後她攤開了手,覆握住他的肩頭,擡起眼,看他,悄聲問:“會很痛嗎?”

他能感覺她手心的溫暖,能看見她眼裏的心疼。

“不會。”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響起。

她撫着他的肩,他的脖頸,然後是他的臉,他看着她靠近傾身親吻他,讓他心頭微顫,他不由自主的回吻着她。

然後,她撫着他的臉,在他唇邊悄聲要求。

“過兩天,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

他喉微哽,幾乎無法言語,半晌,方嗄聲吐出一個字。“好。”

她笑了,咬着唇,露出那有些羞怯,卻藏也藏不住的笑,看起來萬分可愛。

好可愛。

他不知道她會有這麽可愛的表情,她向來都很自信、大膽,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但他想那只是因為她把這一面藏起來了,不給人看。

除了他。

他差點忍不住再次親吻她,但阿震和阿南在這時回來了。

她退了開來,讓他們替他裝上新的仿生義肢,那些仿生肌肉纖維再次自行包覆一切,教人完全看不出銜接的痕跡。

之後,阿南替他檢查了身體,讓人驚訝的是,或許因為平常就做着高強度的運動,他的身體,除了一些擦傷和瘀青,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處理完高毅,在他的堅持下,阿南順便替她檢查腳傷,她的小腿腓骨有封閉式骨折,但情況也還好,沒有腫脹惡化。

阿南開了一些藥給她以防萬一,高毅才再次抱着她上樓回房。

兩人一起,洗去風塵黃沙,他從頭到尾照顧着她,洗澡、洗頭,把她弄幹,小心不碰着她受傷的右腳,然後又抱着她上床,倒來開水,看着她吃藥。

他收拾着毛巾與吹風機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阿南給的藥很快就生了效,讓她昏昏欲睡,她不由自主的躺下來,瞧着他整理浴室,替吹風機卷線,把毛巾挂回杆子上,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的,忙得像顆陀螺,莫名的安心感,讓她眼皮一再下垂。

高毅再回來時,看見她已經側躺在床上睡着。

他站在床邊看着床上那個女人,她只穿着背心和內褲,露在衣物外的肌膚,處處傷痕累累,右小腿更是綁着支架。

如果可以,他只想和她一起留在山上,但他從來不認為她會就這樣留在他身邊,他知道她就像那只老鷹,那只黑鳶,本來就屬于天空,不能被關着,被豢養。

所以他才強化自己,他想保護她,那四十七天,他沒有一天不想去找她,他日日夜夜都過得心驚膽顫,害怕她會因為出那些該死的任務,害死自己。

只差一點,只差那麽一點而已,他就會完完全全的失去她。

直到現在,他依然可以看見她在那天崩地裂的落石中,狼狽的翻滾爬行的模樣,那景象教他想起來就寒毛直豎。

在到她身邊之前,他其實并無法确定他真的能讓那巨石位移,但在那個當下,他沒有辦法多想,只能盡力計算,抓到那個千萬分之一的時機。

成功的機率吓死人的低,他測試過那新做的義肢,但不曾這樣測試過。

就算他計算的角度、力道、方向都是對的,而那義肢的強度也能承受,他肩膀的肌肉或許仍無法負荷。

他成功了,可他知道,這次他能成功,只是該死的運氣好。

她在那巨石下的畫面,會成為他這一生,永遠的惡夢。

脫掉了衣物,高毅上了床,小心翼翼的将她擁入懷中,感覺她的溫暖,她的心跳。

他沒想過她會遇到這種事情,他需要再強化他的手,提高機能,才能應付那些意外事件,或許讓它除了是只手,還能有更多功能,如果需要,他會在手裏藏一支該死的火箭炮。

她在他懷裏喟嘆了口氣,伸手撫摸他,然後環住了他的腰。

腦海裏的思緒轉個不停,但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一下下的敲擊着他的胸膛,感覺她的體溫包圍溫暖了他,讓他慢慢鎮定了下來,等到他察覺,那些紛亂的思緒都已被推開,只剩下懷中的小女人。

夜很深,她很溫暖。

他閉上眼,讓自己沉浸在她甜美的氣息、規律的心跳中,放松。

落石在黑暗中落下,迎面而來,男人站在她身旁,朝巨石揮拳,但這次他的手迸裂開來,肩頭爆裂,鮮血濺了她一頭一臉,但即使如此,他仍轉過身來,覆在她身上,試圖保護她——

娜娜在那瞬間淚流滿面的驚醒過來,才發現床頭的臺燈已被打開,他懸宕在她身上,撫着她的臉。

“嘿,”他看着她,溫柔的說:“沒事,沒事了,你在做夢,只是夢……”

她喘着氣,雙眼大睜的瞪着眼前的男人看,依然覺得心跳飛快,萬分驚恐。

他眼裏有着小小的擔憂,下巴上的胡子因為這兩天沒空刮,滲冒了出來,但他很好,空氣裏沒有黃沙,天地也沒有崩落。

娜娜在眨眼間想起來,兩人逃離了那落石地獄,一起回到了紅眼,可那情景歷歷在目,教她想起來就為之膽寒。

他掠開她臉上汗濕的浏海,抹去她臉上的淚,開口問。“你還好嗎?”

“不好。”她看着身上的男人,粉唇微顫的說:“那發生過,你跑到我身邊,打碎了那顆石頭……”

他一愣,才知她夢到什麽,難怪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如果它沒碎掉怎麽辦?”她喉嚨緊縮的說,淚水無法控制的滑落。

看着眼前的女人,高毅胸口微微發緊,他能看見她眼中的驚懼、恐慌,感覺她繃緊的身體肌肉,因為惡夢,她發出可怕又痛苦的呻吟,他被她吓醒,開了燈,才發現她滿臉是淚。

還以為她不像他,早已習慣這些驚濤駭浪,所以一路回來才如此鎮定。

如今才知道,她并非習慣了,她只是将那恐懼壓在心底,不讓自己去多想。但夜深了,什麽也會回來,再沒人比他更加清楚。

瞧着眼前的小女人,他以拇指緩緩拭去她的淚,啞聲開口,試圖從源頭瓦解她的噩夢。

“埃及拿來建造神殿的石頭,大多是石灰岩,石灰岩的硬度只有三到四,鑽石的硬度是十,碳炔的硬度遠遠大于鑽石,輕易就能擊碎石灰岩,我計算過那落石旋轉的速度和所需的力道與角度,我知道我能打碎它。”

“那只是理論。”她瞪着他說:“你不能确定,那也有可能不是石灰岩,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麽樣的建材,就算它真的是石灰岩,那麽大的體積加上重力加速度,你沒被活活砸死只是因為運氣好。”

“不是重力加速度,是自由落體加速度。”他眼也不眨的說:“這兩者不一樣,自由落體加速度等于重力加速度減掉向心加速度,它比較小。”

“差多少?”再怎麽樣她也保護過幾位科學家,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和她扯這個,娜娜含淚氣惱的反問:“這兩者差多少?!”

事實上,沒差多少。

可惡,這女人真是該死的聰明。

唬不過去,他有些啞口,再找不到理由,只能開口道。

“我愛你,我不能……”他凝視着她,舔着幹澀的唇,嗄啞的說:“我不能失去你,那不是可以被接受的選項。”

熱氣驀然上湧,充盈眼眶。

“你不能……”她喘不過氣來,瘠啞的說:“在我每次遇難時,跑來救我……”

“我可以。”他直視着她,撫着她嘴邊的愛吃痣,堅定的說:“而且我會。記得嗎?你說過,這是我的人生,我的選擇,只有我才能做決定。”

難以言喻的情感充塞心胸,讓她哽咽,淚流。

“我的人生,我的選擇。”

他低下頭來,吻去她的淚,粗嗄但堅定的道:“你就是我的選擇。”

一顆心,深深被撼動。

說實話,她被這整件事吓得要死,看着他擋在她面前,是她這輩子經歷過最糟糕、最恐怖的事,她的人生,由她自己選擇,她自己負責,這是她那對活得太過自由的雙親,對她少數的教誨與要求。

不要後悔。

老爸和老媽這樣對她說。

除了自己,她從來不需要對誰負責,幾乎不曾後悔過。

但在那一刻,她後悔得要死,她後悔沒告訴他,她愛他,她不想他為她而死,她想和他說的話,想和他一起做的事,還有那麽多、那麽多。

還以為,在那個當下,只是她選擇了他。

誰知道,他也這麽想,竟然這樣對她說。

仰望着眼前這個又笨又聰明的男人,對他的情感如此澎湃洶湧充塞全身上下,娜娜淚如雨下,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捧撫着他的臉,他下巴粗糙的胡碴,然後昂首親吻他,回吻他。

……

“我愛你……阿毅……我愛你……”

那深情的話語,讓他失控,她在那瞬間達到高峰,他低頭吻她,幾乎在同時也交出了自己。

他伸手撐着自己,懸在她身上,滿身大汗的喘息着。“再說一次。”

她顫栗着,雙眼迷蒙的看着他,小手揪抓着他的臀,将他拉得更近,“我愛你。”

高毅深吸口氣,順從的把自己埋得更深,完全進入她身體裏,和她緊緊相連在一起,一起顫栗,一起活着。

“我愛你。”他撫着她的臉,凝視着她,粗啞重申,“我愛你。”

……

那慢慢變緩的心跳,和他的體溫與味道,帶來莫名的安心感,讓她放松了下來,昏昏欲睡的合上眼,小手不由自主的輕撫着他汗濕的背與臀,她能摸到他背上,那些被她抓出的抓痕。

她應該要起來檢查他,但她好累,而且這男人也在摸她的背,讓她更加想睡,他用臉蹭着她敏感的頸,吻着她的耳,帶來一陣輕微的顫栗與酥麻,那耳鬓厮磨的感覺好舒服,教她嘆了一口氣,放得更松。

然後,他擁抱着她,在她耳邊悄聲開了口。

“娜娜……”

“嗯?”

“我沒戴保險套。”他不想提醒她,但知道自己不能不說,最近這陣子情況很混亂,這不是他第一次忘記了。

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仍閉着眼,把臉埋在他懷中,鼻音濃重的道:“我知道……沒關系……”

他愣住,低頭瞧着她,那女人依然合着眼,喃喃着。

“我當初回來找你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

什麽意思?

“如果有了……就生下來……”

他呆看着她。

“你這麽帥……”她又打一個呵欠,用臉再蹭他兩下,小手擱在他的心口上說:“你的小孩……一定聰明又可愛……”

一時間,心顫顫抖着,驀然大力跳動,高毅震懾的看着懷裏的女人,這才發現,原來她說的是真的,她愛他,早就愛上他,所以才回來,安慰他,擁抱他。她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她知道他會和她做愛,她知道他不會記得戴保險套,但她不介意。

她愛他,她想要生他的孩子。

他其實不是很了解,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可他不敢有所質疑,只是忍不住收緊長臂,小心翼翼的将她緊擁。

“像我不好,像你就好。”他吻着她的額,啞聲道。

“不要……我沒混好……不漂亮……”

她擰起眉頭嘟着嘴咕哝,那模樣可愛得讓他想笑,但他知道她很介意這件事,這女人不認為自己漂亮,他還以為她之前說她混血沒混好是開玩笑,怎知道那不是,在她大膽性感火辣的面具下,有個對自己容貌身材沒有自信的小女人。

“你混得很好。”他告訴她,“這樣配我剛剛好。”

她沒有再回答,她睡着了,但他能看見,她的嘴不再嘟着,微揚的唇邊噙着一抹開心的笑。

一顆心,噗通噗通的在她手裏跳着。

凝望着那嬌小的女人,他伸手輕撫她的臉,撫着她俏麗的短發、雪白的頸項,然後情不自禁的低下頭來,悄悄、悄悄的再偷了她一個吻,然後才伸手關掉臺燈,讓她能好好睡覺。

黑夜裏,懷裏的女人看來仍在發光,亮着溫暖他的光。

還以為,一輩子都得把自己關在山上、與世隔絕,不可能有人愛,不可能去愛人,但她來到他晦暗的生命中,照亮了一切,解除了鏈住他的伽鎖,拯救了他。愛他。

高毅喉嚨緊縮着,萬分小心的擁着她,直到這時,才感覺自己真的從那困着他多年的黑暗裏走了出來。

那麽多年來,一顆心,終于安定了下來,不再因為不明的恐懼而搖擺。

因為她愛他。

這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她走遍世界,誰也沒選,就選了他。

她是個奇跡,屬于他的小小奇跡,而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換她的生命,保護她的安全。

狩獵游戲還存在,那個男人也依舊下落不明。

而這意味着他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許多想法與計畫需要和人讨論、商量,但此刻她在他懷裏,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将腦海裏那些停不下來的思緒推開,讓自己和她一起放松下來。

夜好黑好黑,可她是亮的,在他心中泛着光。

他數着她的吐息,感覺她的心跳,感覺她的小手,覆在他胸口上,暖着他的心。她這個小小的習慣動作,不知怎麽養成的,可他喜歡她這樣,像她握着他的心,才能夠安心,讓他莫名也安了心。

好安心。

雖然這地方只是紅眼的客房,不是山上老屋,但他感覺像是已經到了家,如果可以,他願意這樣一直和她在一起,讓她握着他的心。

一起活着,一起呼吸,一起相守一輩子。

《全書完》

番外:科學宅的小太陽

一早醒來,是因為男人捏手捏腳的爬下床。

娜娜睜開眼,剛好看見他走進浴室裏。

他曬傷了,又曬傷。

晨光中,她能看見他寬闇的背上有一大片都是紅的,沒被衣服遮到的脖頸和手臂尤其嚴重。

雖然她有給他防曬乳擦,但在那埃及地下城崩塌之後,那瓶防曬就掉了,兩人都沒補防曬,被曬傷也是正常。

只是,他曬傷的面積比她的大很多。

娜娜直到這時才發現,那是因為這男人在沙漠裏時,都站在面陽那一面,幫她遮擋着陽光。

傻瓜。

她爬下床,跟着他進浴室,和他一起洗澡。

他被她吓了一跳,兩人在浴室裏又擦槍走火,事後他抱着她,有些惱。“你應該要好好休息。”

“我是在休息啊。”她環着他的脖頸,把腦袋枕在他肩頭上,笑着說:“出力的都是你,去哪你都抱着我,還不算休息嗎?”

這話,讓他啞口無言,拿她沒辦法,只能幫着她清洗身體,把她擦幹淨,再抱回房裏,讓她坐在床尾,然後蹲跪在她身前,替她檢查小腿的情況。

娜娜瞧着那低垂着眼,小心翼翼捧着她右腳的男人,伸手撫摸他微濕的發,道:“沒事的,我一點都不疼。你去拿吹風機來,我幫你把頭發吹幹。”

他确定她腿上支架完好無缺,才去拿了吹風機來,卻堅持要先替她吹幹。

娜娜沒和他争執,只是讓他照料着,然後要他坐下來,幫着他吹幹頭發。他乖乖的坐着,為了方便她,還坐到了地上。

娜娜忍着笑,知道他喜歡她替他吹頭發,這男人之前沒和她睡一起時,就總是洗完澡,濕着頭發來找她。

她讓手指穿過他的黑發,慢慢的幫他吹幹發,順便幫他按摩着頭皮。他的頭發最近有點變長了,她懷疑他是故意的,這樣可以延長吹頭發的時間。

不過,這倒讓她想起了一件事。

“高毅,你之前都怎麽剪頭發的?”在這之前,她真的沒看過他出門啊。

他微微一僵,才有些不甘願的說:“我有把電動剪發器,就随便自己剪,你要是覺得太長,我之後會剪掉的。”

他那不甘不願的回答,讓她差點又笑出來。

她輕輕撥着他的發說:“沒關系,長一點也不錯,換個造型也好,反正冬天要到了。”

果然,他肩頭在下一秒放松了下來,讓她咬唇忍笑。

這男人的心思也太好猜了。

她不再逗他,只關掉吹風機,收了線,要他到浴室裏,去把蘆荟膠拿出來。她要他在床上趴下,他愣了一下,但仍依言照做。

娜娜打開瓶蓋,擠了一些在手上,小心的替他的背抹上蘆荟膠,一邊問。

“你為什麽要把實驗室蓋在地下室?我以為你在經歷過那種事之後,應該不會想待在封閉的空間。”

“地下室的環境比較穩定,溫濕度也比較好控制。”然後他頓了一下,才承認:“我一開始就覺得待在那裏很不愉快,但我不知道原因,而地下室的空間比較大,也更合适,所以我後來幹脆在那裏開了一扇窗戶。”

她聞言一呆。

“你的地下室有窗戶?在哪?我沒看見啊。”

“健身房那面牆。”他趴在床上,咕哝着說:“那是假的,是個玻璃蛋幕,電腦模拟了牆的畫面,只要程式解除,就可以直接看到外面,就在你平常做瑜珈的平臺下面。”

她傻眼,低頭看着那男人問:“那整面牆都是玻璃?”

“嗯。”她的手好舒服,讓他有點昏昏欲睡。

“所以你在跑步機上跑步時,可以從那邊看到城市夜景?”

“嗯。”他再點頭。

“等我們回去時,你一定要弄給我看。”

他愣了一下,然後沙啞的應了一聲。

“好。”

他那慢半拍的回答,讓娜娜心頭又一緊,想起他說過,他不認為她會留在山上和他一起。

莫名的心疼,讓她更加輕柔的撫着他被她抓花的背,小心的替他每一處曬傷、每一道被她抓出的紅痕,都抹上鎮痛的蘆荟膠。

當然,也包括他臀上的抓痕。

他的呼吸漸緩,幾乎像是要睡着。

有那麽一秒,她很想幹脆躺下來和他一起睡,但她想起這男人昨晚因為心思都在左手上,沒吃太多東西,他需要補充熱量。

所以她低下頭來,在他耳邊悄聲開口。“高毅。”

“嗯?”他放松的應聲。

“你真是細皮嫩肉的。”

她本來不是想說這個,但這句感想就這樣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就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過她,娜娜火速下了床想溜,但那男人已經飛快撐起自己,長臂一伸将她拉了回來,她驚呼出聲。

“你說什麽?”他羞惱的問。

“沒有,我什麽都沒說——”

她笑着否認,不是很認真的掙紮着,然後他将她壓到了身下。

“這一點都不好笑。”他擰着眉說。

“嗯,不好笑。”她咬着唇,點點頭,但唇邊還是噙着笑。“對不起,我錯了。”

他微惱的看着她,道:“你才是細皮嫩肉的那一個,你臉上都曬脫皮了。”

“有嗎?哪裏?我去看看。”她吓了一跳,伸手推開他,翻身下了床,一拐一拐的想去查看,但下一秒,他再次把她撈了回來,抱在懷中。

“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他強行将她帶回床上。

“放開我,讓我看看,等一下雀斑都冒出來了。”

“只是斑而已,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一白遮三醜啊——”

“你一點也不醜。”他好笑的打斷她。

她臉微紅,終于不再掙紮,但仍是駿着鼻頭:“那是因為你沒戴眼鏡才會這麽說。”

他正色的看着她,道:“你一點也不醜。”

“我嘴太大。”她咕哝着。

“我喜歡你的嘴,笑起來還會露出小虎牙,很可愛。”

“胸部太小。”她紅着臉再說。

他伸出手,罩住她的酥胸,盯着她說:“我認為它大小很剛好。”

娜娜感覺ru尖因為他的撫摸挺立了起來,頂着他的掌心,讓臉更紅。

“我臉上還有顆愛吃痣。”她提醒他。

他撫着她臉上那顆痣,啞聲說:“它該死的性感得要命,讓我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你的嘴,忍不住一直想吻你。”

她一怔,脫口道:“我還以為你只注意到我的眼睛很黑。”

“它是很黑。”他看着她的眼,道:“很黑,很清澈,漂亮得像一汪清泉,反映着黑夜的星空。”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這下,娜娜是真的覺得害羞了起來。

“真的?”

“真的。”

“你那時怎麽不說?!”

“說什麽?”高毅瞅着她,粗聲說:“說我想把你全身脫光,和你在星空下做愛?看它會不會因此變得更亮?亮到讓我能看見銀河?我那時要是說了實話,你不把我當成變态才怪。”

娜娜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看着他,這男人真可怕,還以為他那麽宅,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誰知他內心那麽澎湃,每次開口都教她瞬間融化,心花朵朵開。

她笑着伸手将他拉下來,撫着他長滿胡碴的下巴,親吻他,深情再次告白。

“欸,博士,我好愛你。”

他揚起嘴角,笑了出來,讓她心頭噗通噗通的跳。

下一秒,她的肚子叫了起來,在浪漫到不行的氣氛中,發出如雷鳴般的聲響。剎時間,尴尬到不行。

他大笑出聲,她羞窘的拍着他的肩頭,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還笑到停不下來。

“你餓了。”他笑着說。

“對啦,我餓了,餓死了。”娜娜面紅耳赤的笑着承認。

他笑着翻身坐了起來,拿來兩人衣物,和她一起套上,再戴上備用的眼鏡,一把抱起這雖然身材嬌小,卻有一副鐵胃的小女人,一起下樓找飯吃。

娜娜環着他的肩頸,放松的縮在他懷中,讓他抱着她走下紅眼老公寓的樓梯,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的,完完全全屬于她。

這個認知,讓歡欣的喜悅充塞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教她忍不住在他經過樓梯轉角時,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他一怔,被曬傷的臉瞬間變得更紅,讓她開心的笑了出來。

被她這麽一笑,高毅更加窘迫,轉頭卻只見她張嘴沖着他直笑,露出了小小的虎牙,可愛得不得了,讓他瞬間忘掉了其他,他停下了腳步,低頭就親了下去。她沒有反抗,只是環着他的肩頸,笑着回吻。

他發誓他可以嘗到她笑聲的味道,那嘗起來又甜又香,像兒時吃的太妃糖。遠處似乎傳來口哨聲,好像又聽到誰和誰笑鬧調侃的聲音,但他沒有理會,只是專心的品嘗那充滿幸福的甜與香。

當他退開,她滿臉通紅的揪着他的衣,卻依然在笑,粉唇彎彎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窗外十月的驕陽閃耀着,但懷中輕笑的女人在發亮,他擁抱着她,感覺像是抱住了一個小太陽。

他知道,她就是太陽,溫暖、耀眼、無比明亮。

只屬于他的小太陽。

番外:舊照片

冬,窗外吹着凜冽的寒風。

娜娜縮在被窩裏睡到一半,就聽見遠處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

耿叔的大屋什麽都好,就是人多,所以天一亮就很吵,一遇到假日,那些死小孩根本玩翻天了,有人笑很正常,有人哭也是很正常的。

她當沒聽到,翻身繼續睡,卻或覺到身邊的男人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她沒有傻到叫他不要多管閑事,男人會顧小孩是好事,應該要多加鼓勵,而不是加以遏止。

他出去之後,她又賴床賴了好一陣子,卻久不見他回來,才睡眼惺忪的爬起來,套上衣服到浴室裏臉刷牙,晃下樓去。

大屋一樓一邊是廚房餐廳,一邊是寬敞的大客廳。

她能看見那男人和肯恩坐在地板上,幾個孩子圍在他們倆身邊,把脖子伸得超長,聚精會神的盯着看,不過一個個都好安靜。

她沒走過去,只是打着呵欠先到廚房讨飯吃。

廚房裏,有個年輕的女人坐在那乂大又長的餐桌旁,桌上擺了好幾本大相簿,和一些相框。

娜娜認得那女人,她是湛可楠,肯恩的老婆。

“嗨,早。”可楠和她打招呼。

“早。”她露出微笑,問:“你在整理照片啊?”

可楠點點頭,微笑:“恩,曉夜姐說,快過年了,想把客廳那面牆上的照片換成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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