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疏桐落

秋雨很急，星網都城濕漉漉的，街道兩邊的店鋪雖然依然在營業，可稀疏的人群無端讓人覺得有些凄冷。

遲落日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也不知道元人維做了什麽，和他做伴這三天一路順暢，沒有半點阻隔。以往威嚴肅穆的皇宮透着幾分人心惶惶的味道，畢竟能在京都讨生活的，還都是有幾分門道的。皇宮裏女皇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早朝了，據說已經恢複了神智的皇太女杳無音訊，偌大的星網宛如失去了主心骨，行走的人都隐隐露出幾分焦灼和不安。

元安已經現身出來，不再隐身在暗處，他悄悄拉了拉元人維，示意他皇宮裏的景象可是有些愁雲慘霧的，這事兒雖然不是小公子做的，可他也沒及時處理，這樣堂而皇之的跟着人家走進去不好吧？

元人維皺皺眉，難得的替人着想一回，用神識把自己的意見傳遞了過去：“你說如果我要是不跟着，他處理不了怎麽辦？”

元安心底撇撇嘴，別管人家能不能處理，你跟着一定是幫倒忙的，這是經過無數次血和淚的教訓總結出來的。

耳朵一動，元安笑了笑：“小公子，三公子傳過消息來，請你去他那兒一趟。”

元人維眉峰皺得更緊了，想了想還是湊到遲落日身邊，一臉認真地保證：“你先去看看，有什麽處理不了的我一定替你兜着。我三哥找我有事兒，我去去就來。”

遲落日微微頓了一下，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甜美笑意：“小公子盡管去，我如果用得着小公子幫忙，一定不會客氣。”

除了稱呼有些疏遠，話語聽起來還算親近，起碼沒有拿他當外人的意思，元人維拱手告辭，和遲落日在皇宮門前分開。元安閉了閉眼再睜開，确定是他們家小公子沒錯，心裏一片哀嚎。

沒去注意別的，一進皇宮每個見到遲落日的宮奴都很激動的樣子，跪拜磕頭見禮。遲落日大腦在迅速運轉，這完全不合理！走到一塊無人的拐彎處，遲落日揚起手一抖，一股無色無味的煙氣散開，她得召集來可信任的人。

沒多久一個渾身上下包裹在黑袍裏的人落在遲落日面前：“見過主上！”

“說說這段時間都發生什麽了，盡量詳細說。”

如今的女皇也不知道能不能說話，還是多知道一些的好。

“陛下一直在等着殿下歸來，您還是先跟陛下見面再說吧。”

裹在黑袍裏的人身形看不出男女，聲音也頗為低沉，也聽不出是男是女。不過遲落日不太在意這件事兒，人是女皇給的，能确定忠心好用就好。

黑袍人名叫暗，她是星網暗衛的副統領。大統領從不藏頭露尾，是一直跟在遲落日身邊的周真。誰也沒想到一個本應該隐身在暗處的影衛，居然在明面上有着那樣一個顯赫的身份。

周真讓遲落日打發出去探查軍隊的狀況，如今星網的情形雖然不大好，可暫時也壞不到哪兒去。

女皇偌大的寝宮，各樣的珍寶散發着自己獨有的寶輝，守護在外的是一直負責女皇安全的臨月晴空，兩個人看見遲落日，也是心裏一喜，急忙上前見禮。

“殿下來的真是時候，陛下每天也就這個時辰能清醒一炷香的時間。”

遲落日點點頭，給了兩個護衛一安撫感激的笑，擡腳往裏面走，一邊走一邊揚聲開口：“母皇，孩兒回來了。”

厚重的幔帳掩映的大床，突然有了動靜，不等別人動手，遲落日上前撩起來幔帳。見到裏面的人，遲落日的瞳眸一縮，眼底一片震驚，這才多長時間，原本壯碩高大的女皇已經瘦得有些脫形了，眼底一澀，淚水不由自主的打濕長長的睫毛，滾滾而下。

“別哭，聽我說。”

女皇仿佛早已經準備了很久，聲音雖然虛弱卻依然清晰威嚴。

“孩子，是母皇大意了，你爹看上去冷清，心腸其實極軟，妙蓮買通看守的護衛見了你父後一次，沒多久你父後就來求我，我也是一時糊塗就把妙蓮放了。妙家被貶之後監視的人回報她們一直安分守己，怎麽說也是你的外家，看守就放松了很多。不知道遲滿星什麽時候和虛空山來的人搭上了線，妙家在其中想必是起了不小的作用的。”

“毒是下在你父後那裏的，想必是妙蓮出的主意，母皇是女人好不好看不重要，你父後雖然不說，可母皇知道他一向愛美，剩下的玄力母皇傳給你父後了，他到死都是極美的，我也就安心了。”

“孩子，本來想着給你一個安穩無憂的鐵桶江山，沒想到虛空山提前入世劫難開始，母皇一時心軟給你造成了如今的艱難局勢。你是你父後和母皇唯一的孩子，是我們的期盼和心血，星網守不住不要緊，重要的是你一定好好活着。母皇手裏掌握的力量你都知道了，拿着這塊令牌，所有的人你都可以驅使。”

“你選擇怎麽樣就去做，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行了。”

一大篇的話女皇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紅，一手指着屏風之後的地方，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遲落日一向覺得哭泣是弱者的行為，可她實在控制不住前赴後繼奔湧而來的淚水。

“殿下節哀！”

周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遲落日背後，啞着嗓子勸解。乍一回來就是這樣雙親盡喪的打擊，她們殿下還不到二十歲呢。